青骨完全被打懵了。她倒在地上怔了半天,再次确定这不是梦,已经顾不上被打疼的脸颊,只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这人正是云凉。
“阿……阿凉?”她试探地唤了那人一声,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阿凉。阿凉怎么会打她呢?
离她有五步远,云凉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见到她一脸惊慌地向后爬,快步上前一脚踩在了她的左肩上,直将她狠狠踩住。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一声,说:“你要去哪?你还想去哪?”
青骨被吓得不知所措,想要爬起来但被他踩住,她觉得头疼得愈发厉害了。
“阿凉,你这是怎么了?”她想要推开他,但哪里有他的力气大。
云凉抬开了脚收回来,下一刻,却一脚踢过去,收势不过是为了更用力地出击。青骨向后滑行几步,最后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打翻了旁边的一个花瓶,花瓶清脆的一声碎裂,满地都是花瓶的碎片。
“你也配这样叫本君?阿凉也是你叫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青骨的后腰被撞伤,她觉得腹中传来绞痛,额头上沁出细汗。
“阿凉,你不是说,你会娶我吗?你怎么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你早上可还好好的。”
云凉身影一闪冲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从地上提起来,见她面色涨得通红,他竟然笑了出来。
“娶你?你是在做梦吗?醒醒吧!”说着,他用力地晃了晃手中的人,随后松手厌恶地扔到地上。
青骨顾不上摔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力地咳了一会才缓过气来。
“你真的是……咳咳……是阿凉吗?”青骨双目通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云凉蹲下身,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他拉过衣摆想要给她擦擦眼泪,却见她拼命地向后躲,他突然恼了,伸手捏住青骨的下巴,恶狠狠地说:“给脸不要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是不是宠了你几日你就认不清身份了?本君的女人又不止你一个,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是?”
青骨被他掐住了下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看到你这个模样,本君心中就泛一阵恶心,你真是令本君恶心。”
青骨发不出声音了,她也动弹不得,只能默默流泪。
“算了,看到你就心烦,你滚吧,爱去哪去哪,别让本君再见到你!”云凉松开了手,站起身就准备走,但却被她拉住了衣摆。
“我,我肚子好疼。”青骨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住他衣摆,面色痛苦万分。
云凉止住脚步,回头拉过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倏然扔掉了她的手,怒不可遏道:“你竟然怀孕了!”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乱转,右手手背不住地拍向左手手心。
“你怎么能?你!你真是!”他气得胡乱说话。
青骨明显是被撞的那一下伤到,她咬紧了下唇,卑微地说:“求求你,阿凉。”
云凉猛地站稳不动,刀子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青骨,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有苦涩,有释然。
他从袖中摸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慢慢向她靠近。
青骨看清后,想要站起已然没了力气,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一边摇头一边说:“不要,求求你,不要……求求你……”
她爬到了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阿凉……咳咳……阿凉你以前许诺的都不作数了么?你说你爱我的,你为何这样待我?”
云凉仰头大笑一声,又猛然收声,说:“笑话!只怪你眼瞎没能早早认清现实!你也配怀本君的孩子么?!你且听好,本君本来就是拿你玩玩,爬上本君的床是你自作多情,得今日之下场是你自作自受!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本君兴许还能留你一命,但你如此不知深浅,休要怪本君无情了。”
身随声动,云凉冲上来,一脚踢翻了她,随即踩在她的肚子上,笑道:“贱妇!去死吧!”
青骨还不等反应过来那句话,只觉得腹中一热,四肢百骸传来剧痛,但都比不上心碎了一角来得更痛。
原来,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么?
你之前说,你想要两个孩子,可今日我不知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这般待我。
怪……怪我吗?
青骨不甘心地闭上眼,她不甘心!她以为找到了一生所爱之人,没想到竟然落了这么个下场……
师傅曾说过,修道之人应心无旁骛,更应摒弃七情六欲,七情六欲皆是虚妄,唯有成仙才是正途。
人道莽莽,鬼道渺渺,仙道乐兮,当人生门。
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青骨知道身下流了好多血,温热温热的,比这春日的阳光还暖,一直暖到心。
只可惜,这颗心碎了。她捧着一颗火热的心递给他,却被他扔在脚下,无情踩碎。
怪我……果然怪我。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自受。
青骨倒在血泊之中,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渣辰真的是亲妈QAQ我……我……
青骨:别说了,我懂。
云凉:???发生了什么?
青骨:……
云凉:???
渣辰笑而不语。
☆、子夜歌尽
阳光从树叶缝隙中照射下来,斑驳的树影落了一地。
树下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已经抱着树干睡着了。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她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只纸兔子。
为什么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会死呢?他们不是说过最爱青儿了吗?那为什么还会死呢?
土匪屠庄那一天,青骨被塞在水缸中,水面没过她的腰。她透过缝隙,看到家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她害怕得钻进了水中。大火烧了多久她也不知道,等她从水中钻出来的时候,只知道家中所有人都死了。
院中那棵柳树已经长了三十年,树洞里有一只纸兔子。
她就攥着纸兔子看着被烧毁的房屋,睡着了。
直到被师傅捡走,她才肯松开抱着柳树的手。
即使是爱你的人,也会离开你。
小小的青骨将纸兔子留在了院中,跟着师傅走了。她想,如果以后若是再遇到说爱我的人,一定要让他发誓,就算是死也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
青骨醒了,是不是快要死了所以才会梦到小时候的事。她全身像是散了架,动一下都重似千斤。
这里像是一个荒山,怎么在这?她没有心情想这些,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她受伤太重,现在没有力气,只想着躺一会,存些力气,先站起来再说。
头顶的天很蓝,阳光也很刺眼,晃得她睁不开眼睛,但又不能闭上眼。腹中的匕首已经拔去,伤口结痂已经不再流血了,那伤口不深,但是身下好像还在流血。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本君兴许还能留你一命,但你如此不知深浅,休要怪本君无情了。”
那句话回荡在耳畔。
原来我竟然怀了你的孩子。阿凉,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待我?她想要找到他,当着他的面问清楚,如果听不到他亲口说,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想到这儿,她的小腹又传来剧痛。身上的这些伤还不足以说明吗?还要说得更明白吗?如果再见面,那一刀就未必扎在肚子上,许是扎在心上了吧。
一直到日上三竿,青骨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她就这样躺在地上,心想也许就这样死了吧。
“师姐你看,那有个人。”
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青骨侧头去看,是两个人,正在奔袭而来。
“还真是个人,活的。”
青骨望着她们,虽不认识,但认识她们的服饰,这是当今第二修仙大派,落霞派。
落霞派的校服上都会绣着红霞图纹,辨识度很高。
青骨嗓音沙哑,含糊不清地表明了身份。
“原来是首阳派的人,怎么受这样重的伤,子歌,快背起她。”
“是,师姐。”
名唤子歌的女子身形瘦弱,但力气极大,单手背起了青骨,一路小跑地快速爬上了山。
青骨全力稳住意识,她不想死,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落霞派坐落在落霞山上,每天傍晚太阳落山时,云蒸霞蔚,火烧连云,景象极其壮观。
青骨觉得眼皮愈发的沉了,困意席卷上来,她临闭上眼前,看到了火烧的连云,煞是好看。
“师姐,她身下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子歌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惊叹。她从没见过受伤这样重的人。
子夜比子歌大上两岁,不像她那么害怕,“好了,你再去打盆水来,我来给她换。”
青骨在恍惚中能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但是醒不过来,头脑很沉,像是灌满了水。想到这,她不禁嘲笑自己,可不就是脑子进了水么!被人弃之如敝履,一脚踢开,临踢走还不忘补上一刀。
但她,心中还是给他找了无数的理由,欺骗自己这一定是个误会。
“你醒了?师姐,她睁开眼睛了。”子歌高兴得大叫,手舞足蹈的。她就是喜欢把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比起子夜,少了太多的稳重。
子夜示意她噤声,“别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青骨看清了眼前的人,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眉飞入鬓,可以称得上是绝色。十五六岁年纪,和她差不多大,身边还有一位,与她面貌相似,许是亲姐妹吧。
青骨点头应了一声,但嗓音还是很沙哑,“在下首阳派弟子青骨,多谢两位师姐相救。”她看到身上的衣物都换上了干净的,想必她们也看到了那些伤,兴许能猜到个大概。
“是谁伤你成这样的?”
青骨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随口敷衍道:“不过是邪道的人罢了。我也不认识他。请问师姐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子歌抢着说话,兴奋道:“不知道呢!我和师姐下山砍柴回来,是在树林中捡到你的。”
青骨想动动身体,刚一用力就痛得叫了一声。
“别乱动,你元气大伤,就安心在落霞山休养吧,待将养好了,再回去不迟。晚些我修书一封送与首阳山报个信,你可安心了?”
青骨感激之情无以为表,目含热泪,说道:“多谢师姐。”
子歌还在房间内上蹿下跳的,一刻也不肯消停。子夜给她掖好被子劝她继续睡,然后拉着子歌出去了。
子歌的嗓音极大,她应该走了老远,但是青骨还是听到她说:“师姐!她身下流了那么多血,是小产了还是被人给……”
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应该是子歌又被她师姐呵斥不要再大声吵闹。
青骨听到耳中,心中凄凉。
云凉,真的是你吗?我真的不敢相信。
睡了一夜,青骨精神好了很多,天亮时分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但是肩上,后腰,尤其是小腹,都还在发痛。
小腹上的伤口被包扎得很好,不再流血。
之前的那套衣裙呢?青骨不敢断定那孩子是否还在,毕竟腹中挨了那样一刀。
不过她心中生疑,与云凉同房不过十几日的光景,怀上孩子也不足半个月大,这样也能摸到胎象吗?
但是下身流的血让她知道此事不假,那么云凉到底是什么人?他好像不是普通的妖魔。
他偶尔自称本君,本君是什么身份?她从不多问,因为她也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
青骨一想这些事便头疼得厉害,此时有人敲门,是子夜来送药了。
“你醒了,先别下地,躺下吧,你身子还没恢复。”子夜声音温柔,性格温和,想要喂她喝药,但是青骨端过药,自行喝下。
“我知道,你有些话不会对我们说,但是若能将你伤这么重,明显是动了杀心,想必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需保护好自己,说不准还会卷土重来行刺。落霞山不比首阳山机关重重,遍布阵法,若是有人潜伏上山,也未必察觉。”子夜将一把雪剑放在床边,青骨认得,那正是她的剑。
“这是你的剑吧?剑上刻着太阳图案,是首阳派的标记,剑刃上还刻着你的名字。就落在树林间,早上捡到的,物归原主了,你也好防身。”子歌接过她喝完的药碗,收好准备离开。
青骨叫住了她,低声问:“敢问师姐,你可听说过一个叫云凉的人?他是什么身份?”
子歌停顿一下,回头不解道:“云凉?这可是魔界的魔王,你不知道么?”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青骨给他找了无数个理由来欺骗自己,但是云凉跳出来一巴掌打醒了她。
↑这是青骨视角啊,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气!就好气!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云凉是什么身份又能如何,她也不在乎……
_(:зゝ∠)_
青骨: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告辞。
云凉:不要走——【尔康手】
青骨:呵呵,还要再捅我一刀吗?
渣辰:我是亲妈_(:зゝ∠)_
☆、一别两宽
子夜走后,青骨并未像她答应的那样继续睡下。
太阳刚升起来,透过窗子映到床上,青骨掀了被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将头埋在双腿间,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倏然笑了一声,这也算是忽雷惊梦,惊醒梦中人。
也好。
她兀自爬下了床,小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虽然服了药,但毕竟伤得比较重。
青骨痛得呻/吟了一声,脚下酸软,单膝跪到地上,缓了几口气才站起来。
她拎着剑,站在门外。
落霞山地处洞天福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此处是一座小山,主峰在云中若隐若现。
她左手捏诀,右手持剑,剑法大开大合,带着腾腾杀气,院中花草被剑气带得摇曳不止,不少花瓣洋洋洒洒飘落在地。
“青骨——”
青骨听得呼唤,方才心中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撑不住,剑尖插进地下,她倒在了地上。
子夜将她扶进了屋内,看她这个样子,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伤还没痊愈就下床练剑?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青骨冷笑一声,“我是从来都不爱惜自己,否则也不会被人作践到这个地步。”
子夜知道她有很多隐情没说,但她为人知书达理通晓人情,青骨不主动说,她也绝不会多嘴多舌,这一点和子歌的性格完全相反。
青骨躺在床上,胸膛大幅度的起伏,她目中迷茫,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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