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是来给你带消息的。首阳派回信了,回信的是方茵师姐,约莫午后她就到了。但你最好还是在这里将养几日,待能御剑了再回去不迟。”
青骨红了脸,说:“我不会御剑。”
子夜也陪着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子歌也不会。慢慢来,修仙嘛,急不得的。”
青骨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敢问师姐能说说云……那个魔界云凉的事吗?”
子夜面上从来都是挂着淡淡的笑,看不出喜悲。
“云凉于一千年前平定了魔界的战乱,坐地封王,他生性残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乃天下之心腹大患,人人得而杀之而后快!”她越说声音越高,一时失态,而后收声说:“不好意思,因我父母都是被魔界恶人杀害,我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才能泄心头之恨。”
“对不住……”青骨一颗心都冷了下来,明明外面的天色那么好,阳光那么暖,但她浑身冰冷,如同身处千年寒冰中。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幸得掌门收留,我与子歌才有个容身之处。”她顿了顿,还是问出了那句话:“冒昧地问,你这伤可是那魔头伤的?”
不等青骨点头,她又摇头自行否认道:“怎么会呢,哪有人会从那魔头手下生还?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到他手下的人都死无全尸。”
青骨笑了一声,敢情我还要感谢他留我一命在这里苟延残喘?可笑!
听完子夜这一番话,她更加确定了。但她仍忘不了他许诺的许多誓言。
“师姐,传说中的云凉可有娶妻?或者什么喜欢的人呢?”
子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她在说胡话,“怎么会?若说那魔头玩弄女子才是真的,传闻他时常派魔兵在六界抓女子供他享乐,哪个不是被折磨蹂/躏至死!娶妻?喜欢?他是个无心无情的人,绝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青骨终于不再欺骗自己,她相信了,原来她不过就是存在于传闻中被那魔头掠去玩乐的。现在,他玩够了,所以才会一脚踢开。
真是可悲啊可悲。
怪不得他说我自作多情,说我自作自受。更可笑的是,我竟然还爱上了他?呵……
青骨心中释然,她想通了,她决定养好伤,前尘往事就当做浮生一梦,过去的恩怨就过去吧。从此与那人一别两宽,死生不复相见!
青骨垂下眼帘,一双褐色的眸子浸满了泪水。
子夜拍了拍她的肩,不再多言,帮她掖了掖被角,出去了。
青骨身体躺得笔直,但她双目圆睁,十分不甘心地望着头顶,两行清泪从眼中缓缓流下,沾湿了枕头。
她忽觉头疼的厉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眸子黑如沼泽。
不行!我要去杀了他!他利用我的感情,连怀有身孕的我都不放过,我就是死,也要拉他下地狱!
青骨咬紧了下唇,攥紧了拳头,心中恶狠狠地发誓!
午后,青骨刚喝完药躺下,就见方茵师姐来了。
方茵在门口和子夜寒暄了一阵,才进来看望青骨。
青骨坐起身,她双眼通红,之前是哭过了。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方茵快步走上来,心中极其担心。
子夜立在一旁,收走了药碗,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就走了。
青骨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但她并未哭出声来,就这样默默地流泪。
“师妹……”方茵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是谁伤你的?”
青骨摇头,她不想说明,她想要亲自去报仇,她知道若是去报仇必定九死一生,况且如果让她们知道了,也绝不会放她走的,所以不能说。
“先回山,治好了伤再从长计议。你放心,师姐向你保证,绝不会放任害你之人的!”
青骨嗯了一声,擦干了眼泪,被方茵背起临了去向子夜子歌道别,而后回了首阳山。
还未落地,就见到师傅早早守在山门口。
师傅元风脸上带着怒气,一定是会准备好责怪她了。
但是见到她虚弱地趴在方茵的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元风只剩下心疼,他示意直接送回姑媱峰去。
青骨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但她这次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说!究竟是谁打伤你的!”元风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粉碎。
青骨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躺在床上,淡淡地说:“不知道,弟子是被偷袭的。”
“你都伤在哪了?快让我看看……”
青骨不敢说怀孕之事,只是摸着小腹说,“没事没事。不过是被捅了一刀而已,落霞派的师姐帮弟子上过药了,将养几日就好了。师傅,弟子真的没事。”
“还敢说没事?你命都丢了半条!”
青骨生怕师傅来验伤,到时候万一瞒不住事情就更糟了,现下只得多说一些实情,“与师兄走散后,被抓到了魔界,险些丧命,我几番打斗才得以逃脱,每次都有受伤,所以才看起来比较虚弱,我休息几日就好了,师傅不必挂念。”
元风摸了摸胡须,说:“好吧,方茵你照顾好她,等过几日你恢复了,我再来细细盘问你!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他说完,一甩袖子离去了。
青骨暂时长出了口气,就知道骗不过师傅,但能瞒一时便是一时吧。
在首阳山下,一缕魔气在树林中萦绕,绕树三匝,徐徐上升,直奔姑媱峰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青骨被压制了七日,另一个人格终于跳出来了。褐色眼睛青骨想象的岁月静好,不过是黑色眼睛青骨一拳打碎的镜花水月。
去他喵的一别两宽!去他喵的各自生欢!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什么也别说了,我必须要将你杀之而后快。
阿凉心里苦啊。
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传统意义上的魔王就是无恶不作的呢,阿凉也不是太冤枉,他也确实没积德行善。世人大多没见过他真面目,三人成虎,五人成狼,口口相传将他描述成一个青面獠牙,为非作歹的坏蛋也属正常。
这要是放在往日,云凉也并不在乎,就是拿他的画像烧火他也无关痛痒。
只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不,被青骨听到了,她心中找好的无数理由都被一一攻破。
下次见面,就不是夫妻之间小别胜新婚你侬我侬,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
渣辰:在下真的是亲妈QAQ青骨都怀上娃了,还对她不好嘛?
青骨:你说什么???
渣辰:那个……你就是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还是这句话啊,你要是不信,我跪下说也成!
#渣辰亲妈,不容反驳!
☆、穿心一剑
深夜,凉风习习。
青骨睡得很浅,她枕下藏着雪剑,她心中不安,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窗外一轮残月,残月如勾。此时已是子时三刻,离天亮还早。
青骨穿好了衣裳,提着雪剑出门练剑。昨夜服下了师傅亲自炼的九转丹,伤口不是那么痛了。
她只怪自己没本事,这点小伤仿佛被要去了半条命,她不知,主要的伤并非那一刀,而是小产,当然,这是她不敢让师姐让师傅知道的。
“嘶——”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往日睡不着也会起来练剑,但从未感受到这样冷的天气。
她倒提着剑,哈了一口气,轻轻将手搓热,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
“青儿!”
那声音在过去的十几日与她朝夕相伴,她绝不会认错。
一道黑影借着朦胧的月光从几步远外直奔她而来,但却在她面前止住。
“青儿你这是做什么?”云凉风尘仆仆地赶来,却看到青骨用剑指着他。
雪剑的剑尖就抵在他的左肩上,青骨冷冷地说:“好久不见啊,魔王。”
云凉勾唇一笑,有些孩子气的摸了摸鬓角的碎发,答:“你都知道了。我本想着魔界重建完毕亲自迎你入宫时再告诉你呢,早些知道也好,省得我解释了嘛。青儿是不是在气我回来晚了呀?”
他说完,脸上赔着笑向前迈了半步,但是雪剑还是抵在他的左肩。云凉脸上还挂着笑,他一边道歉一边安慰她:“好啦,以后不会留你一个人那么久的,跟我回去好不好?回去任你发落好不好?”
“够了!”青骨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够了吗!”
云凉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眼即将刺入他身体的雪剑,复而抬头看着她,不解问道:“青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做的不合你心么?”
话音未落,带着一声闷哼,在风中摇曳着飘远了。
天上的残月那么弯,月如勾,月勾刺进心中,将一颗心彻底冷透。
云凉嘴角流出血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青骨,而青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青儿,你为什么?”他左肩上插着雪剑,雪剑刺入两寸,留在伤口中,另一侧还握在青骨的手中。
“哪有为什么?云凉,你想不到吧?想我中了你的魅惑之术,被你害得如此之惨,你不等我去找你报仇,却来主动招惹我?是耍我一次还不够吗?”
云凉云淡风轻地用手抹去嘴角的血,魅惑之术?是说第一次那晚,祺容派应离送来的掺了春/药的酒吗?况且她现在知道了身份,也一定是想到了以他的法力绝不会受药力左右。那夜装作毒发骗她确实是不对。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并不是有意耍你的,哎……也谈不上有意无意,就算第一次是我用了点心思,事后那么多次,我们也是你情我愿的,青儿,你若是生气了,我愿意听你发落,只求你消气与我回去。”
云凉说完,伸开双臂,向她走去。
青骨大惊失色,拿着雪剑的右手颤抖不止,她害怕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会收手。她闭上眼睛,回想起那一幕一幕。是他一巴掌将她打到地上,是他一脚踩在她的身上,是他最后一刀插进她的腹中。
青骨心知自始至终对他是没有感情的,一直都是中了他的魅惑之术!
“青儿……”云凉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迈出了下一步,能听到后背衣裳被剑穿出的声音,他顶着剑,向着青骨一步一步走去。
每一步重若千斤,但他一下也没停,终于走到离她只剩一臂之遥。
雪剑在他肩上没柄而入,真如她十几日前所说的要将他扎个对穿。
“青儿,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青骨松开了手,看着雪剑插在他的肩上,而剑柄还在颤抖。她怕了,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云凉猛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神色激动道:“青儿,这不是你对不对?你睁开眼睛,让我看看是哪个你!是哪个你这么狠心伤我!”
月色朦胧,一弯残月被乌云遮住,光线更暗了。
青骨倏然觉得头好痛,像是要裂开一样,她用力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由黑色变为褐色。
云凉自嘲地冷笑了一声,松开手,连退三步,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你呀。”他不知道,方才伤他的,却不是眼前这个青骨,只怪月色昏暗,转变太快。
云凉心中了然,他素来分得清,黑色眼睛的她是一心要杀了他的,而褐色眼睛的才是喜欢他的。没想到此刻的正是喜欢他的那个,心中的光暗淡下来。
青骨看清了眼前的人,她大叫一声,冲上去,扶住了即将跌倒的云凉。
“你,你怎么受伤这么重?”说完,她又觉得头疼的厉害,强忍着头疼看到那剑是雪剑,想起正是她伤的,想明白了眼前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哭了出来。
“你怎么不躲开?我只是不想让你靠近我……”
云凉抱住了她,用力挤出一个笑,说:“没关系,只要你消气就好,跟我回去吧,我答应过的都要一一兑现才是……”
青骨猛地用力推开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凄冷的月光洒在了身上。
“算了吧,你还嫌害我的不够吗?你这次来要是杀我,就快些动手,不杀我可就不奉陪了!”
云凉怒急攻心,一口血涌上心头,随即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肩上的伤很重,但他现在心中怒火更盛。
“青儿……”
青骨冷笑一声,说:“告辞。”
一阵风声喧嚣着吹过,青骨被风迷了眼睛,她感受到有什么人擦肩而过,速度很快。
待风散去,青骨再看向原地,原地只有一把沾满了血污的雪剑,雪剑白色的剑刃上从剑尖到剑柄上沾满了血。她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这算什么?算捅了我一刀的报答么?
不稀罕!
青骨捡起剑,回到房中兀自擦着剑,她一看到这些血就会想起自己当时身下流的血。那么红,那么热。
青骨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已经是二更天了。
想着今晚他来,不过是来骗我走,再抓回去而已。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再爱上他么?然后自作多情地怀上他的孩子?再被他打一顿然后弃之如敝履丢出来?还有脸面半死不活地爬回来吗?
算了吧。
青骨擦完了剑,收进鞘中,躺回床上。
她自然是睡不着的,一双褐色的眼珠泡在泪中,眼眶通红,像是泪水永远流不尽。
自作多情……自作自受……此话一点都不错。
青骨抱着剑,就这样睁着一双眼睛硬生生地捱到了天亮。
天亮时,方茵在门口喊她。
青骨耽于往昔回忆,并未听到,一动不动地躺着。
方茵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推门进来,正好见到她这幅生无可恋的模样。
“师妹。”方茵坐到床上,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
青骨身体一怔,望向了方茵,说:“师姐你来了。”
方茵给她把了把脉,点点头道:“还好,脉象平稳了许多。不出十日就又是我往日活蹦乱跳的小师妹啦。”
青骨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往日?再也不会和往日一样了。
“好啦,山下玲珑村闹鬼,大师兄不在,师傅派我去做法事捉鬼。往日你最爱跟着了,虽然总是捣乱,但是师姐这次主动带你去好不好?我们早日捉完鬼,还可以在山下玩几日,看看戏,喝喝酒,师姐都不拦着你,好不好?”
往日的青骨若是听了这个,确实会一蹦三尺高地嚷嚷着要去。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兴趣了。
“师姐我身子不舒服,不去了,我还是在房中歇着吧。”
方茵有些失落,没想到这次给她的打击竟然这样大,怪我怪我,在叶庄没有保护好她,害她遭人袭击,这一走十几日,也不知道她都遭遇了什么,怎么问她她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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