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霍平一连咳嗽数声,憋着脸转过身去,一旁的公公将金盆端到他的面前。
上官瑾瞧见后心有不忍,遂将视线转到另一边,不敢直视。
霍平转身咳血那一刻方凌紧紧的捏着手绢,站在那里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原本见到心爱的人她是该高兴的,可如今的模样,她宁愿不见这一面。
霍平表现的极为洒脱,擦拭干净后,一脸淡定的继续道:“方才聊到了什么?”
王后道:“方才聊到了今年的雪下得好,冬雪将有害作物杀死后,我们明年的老百姓们就会有好收成了。”
“咳咳咳!是啊,是啊!”霍平含笑的应了一声。
几乎都是在他咳嗽声中断断续续的吃完这一顿,待上官瑾回到寝殿后,她有些坐不住了,抓着大氅去找赫连煜。
“门没关上!”赫连煜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上官瑾有些诧异,推开房门走进来。
赫连煜正在摆弄着他的针包,那针包里小小的银针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借着火光还能看到针包上面还有个人物画像,图像上的人从头到尾都标注有红点点,看着像是穴道之类的。
“你这针包上的人像红点上标注的可是穴道的位置?”上官瑾好奇的问。
赫连煜将针包递给她,:“的确如此,你有兴趣看?”
上官瑾坐在另一边认真的看着,边看边感叹道:“还真是挺神奇的,原来人的脑袋都有这么多个穴道,简直不敢相信。”
她只知道脑袋上的死穴,还有一些简单常用的穴道,对这样详细的一整副人像穴道图真是头一回见识,不免有些钦佩。
赫连煜坐在她旁边含笑不语。
上官瑾将那图研究完后,有些不舍的把东西还回去给他,定了定神道:“今夜我过来是想问霍平的病情。”
仿佛是早有预料一样,赫连煜表现的极淡定,:“救不活了。”
顿时,她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心顶凉到了脚尖。上官瑾有些激动,颤声的道:“你不是鬼医的弟子吗?你师父连死人都能够救活,区区一个肺痨怎么就救不了?”
赫连煜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我师父那不过是碰巧遇到那位病人晕厥而已,是世人误导,以讹传讹罢了。”
上官瑾心底一片寒冰,心疼得像刀绞一样,不死心的道:“真的救不活了?”
赫连煜点头。
“他还能活多久?”上官瑾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询问道。
“十天半个月吧!”赫连煜回答。
上官瑾木然的坐在那里,眼泪从眼眶中流下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态,她歪头抹去泪水,:“多谢你能陪我来这一趟。”
说话间她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寒风呼啸,刺骨的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恢复几许理智,她苦笑,脑海中浮现出霍平当日送她到十里外的情形,十里红妆,最刺眼都不及他站在那里目送的神情。
有些事情当真是由不得人,怨不得天。
第371章方凌喜欢霍平?
翌日,霍平睁开眼就见上官瑾坐在床边,“来了多久?”他懒懒的问。
“有一会了,见你在熟睡就没忍心叫醒你,”上官瑾答道。
霍平挣扎着要坐起身来,身侧多了一份支力将他扶起并靠在床边上,他笑道:“想不到我也有让你伺候的一天。”
上官瑾垂下眼帘,:“病有多久了?”
霍平咳嗽数声后才缓过劲来,:“半年吧。”
完了后,他唇角微微在动,轻唤道:“你在那边可还好?”
上官瑾憋着想流泪的冲动点头,:“他对我很好!”
“听闻……哦!”霍平生生将话压回去,一时间,两人的氛围有些僵。
上官瑾:“想说什么就直说,我能接受的。”
霍平笑了笑,低下头来,:“我累了,想休息,你不必守着我的。”
“好!”上官瑾扶他躺下后,给他盖上被子。
霍平伸手拉住她,:“我还是舍不得睡着,怕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上官瑾哽咽道:“御医说了,你不会有事的,睡吧。”
霍平有些不舍的点头,阖上双眼。
到底也是憋得难受,上官瑾在他合眼后忙走出来,迎面就撞见方凌正端着药走过来,她身后还有王后和几个宫女。
不待上官瑾开口说话,王后便道:“德仁公主可否方便到前面一叙?”
上官瑾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定,点头答应。
王后领头带着上官瑾来到前面凉亭处,她转过身来施礼道:“这一拜是谢谢你肯过来探望他的。”
上官瑾:“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王后的眸子黯淡下来,平静的道:“你和燕国的国君离开不久之后,普罗国发生一次宫变,陛下遇刺险些命丧当场。医治好了以后陛下就一直郁郁寡欢,本宫知晓他一直苦恋着你,没多久后本宫便斗胆仿着陛下的笔迹给你写了一封信。不想你没来而本宫写信给你的事情却被陛下知道了,他……他从那时起就开始吐了第一回血。”
王后嘴唇微抿。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况且,这是她爱的男人,因为爱到深处,所以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有看出些端倪来。终究还是没能挽回什么,他也将离世,这些妒忌也逐渐在她心里淡化了,转变成另一种自艾自怨。
上官瑾无法直视她的脸,在她看来,是她害得眼前这个女人失了夫君,倘若换成是她,恐怕是恨不得将对方弄死给夫君陪葬。
“你可有恨过我?”
王后身子一怔,随后苦涩笑了,仿佛早已经看透了一样,:“恨你做什么?是本宫没能留住自己的夫君……”
倘若所有女人都能够有这番觉悟,那就和平得多了,宫中哪里还需要怎么斗的,上官瑾酸涩的暗附道。
“陛下一直没能放下你,他既已没多少时日,本宫恳求你留下来陪他最后一程,当作是回报那年他救下你一命的恩情吧。”
上官瑾:“此事不需要王后你说我也会留下来的,倒是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王后看着被风卷起的花瓣,沉默许久后才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吧。”
是以,同王后闲聊几句后,目送她回寝殿去照顾霍平。这厢,上官瑾心里憋闷得甚,几经兜转也回到自己的寝殿。
“叩叩叩!”
“门没锁,进来!”上官瑾道,她将茶杯搁置一旁,转过身来看向门口的人。
赫连煜推开房门走进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陪我下几盘棋如何?”上官瑾道。
“好!”
“今去看了霍平,他的脸色极不好,可有什么法子缓解他咳嗽的问题?”上官瑾问他。
“针灸也只能缓解一阵子,不能帮助他什么,病入膏肓,再好的药也难医治。”
上官瑾捏着棋子的手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
赫连煜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如实道:“你要是真的心疼也不是没有办法,每日早上我过去给他下针,让他将肺里的污秽咳出来,那一整日他都会情况好上许多,不过,这个法子也只能受用一阵子,等过几日后,恐怕再针灸都难缓解了。”
上官瑾有些激动,:“那就让他好受几日吧,我不想看到他这样痛苦。”
赫连煜:“针灸也会很痛的,不是扎在头上,是扎在肺气部位,钻心的疼。”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到他了?”上官瑾又问道。
赫连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我就帮你救他了,哪里还需要这么多废话,就像刘黍,你见我难为过你了?”
这时,方凌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不留心,竟然生生让门框绊倒,“哐啷!”茶几碎了一地。
“对、对不起,奴婢这就将它们收拾好。”方凌回过神后,急忙道。
上官瑾见她心神恍惚的,忍不住提醒她:“小心扎到手了!”
方凌停顿一秒,点头答应。
赫连煜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凌,待她将碎片收拾干净离开房间时,他道:“方凌近来有些神情恍惚,你可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也是,她这是怎么了?”上官瑾一脸茫然。
赫连煜抬手轻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让我说出来的?”
上官瑾看着他。
“真有你的,日子是越过越懵懂了。”赫连煜无奈摇头,继续说道:“从她见到霍平那日起我便感觉她对霍平有些微妙,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必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你可别乱说,这、这怎么可能!”上官瑾被赫连煜这突然一说,激动的声音也随之加大。
“你说话能否小声些,还真要让守在外头的宫娥全都听见?”赫连煜按了按额角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无奈道。
上官瑾嘴角一抽,压低声音悻悻的道:“谁让你同妇人一样尽将注意力投放到这些事情上的,那我还不得惊讶一下,配合你演戏啊。”
赫连煜挥手,道:“我说不过你,总之一会你见到人家可别露出马脚了。”
上官瑾会心一笑,邪恶道:“倘若我不会掩饰露出马脚了呢?我能说是你告诉我的吗?”
赫连煜郁闷。
第372章十天是个倒计时
时光如同溪流里的河水,不可控制又无法避免的流逝。
这日,霍平精神有些爽头,差人去请上官瑾过来。
“来了,坐!”
上官瑾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有些诧异:“你……你身子好了?!”
他今日一身暗紫色龙纹服,奢华显贵,如绸缎一般乌亮光泽的长发束起高高的发冠,整个人都精神许多,就是那张病态的脸还是能够看出来有些勉强。
“好多了,多谢你带过来的那位御医,是他替我缓和了病情。”霍平道。
上官瑾顺着他的意思坐在旁边,:“你唤我过来可是有事要交待?”
霍平:“倒也没什么大事,今日醒来精神爽朗,不由的回想起与你在世子府时候喝酒的洒脱日子。”
上官瑾低着头没有接话。
霍平:“怎么?可是怀了身孕,不宜饮酒?”
“你身子不好,御医吩咐过不让喝酒,还是让下人们撤了换成茶水好。”
霍平的心松懈许多,他的心很矛盾,明知道对方已经是人妻,怀孕是肯定有的,却还是怀抱希望,不想她为那个男人生下孩子。
“无妨,再不喝恐怕没有机会了。”说罢,霍平拔开酒罐,一股清香的桂花味扑鼻而来,他含笑道:“怎么样?这是我珍藏许久的一坛子桂花酿,听闻这酒已经埋在地下十年余,是我命他们留着打算等你来再喝的。”
和风吹来,爬在亭子上的紫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上官瑾抬起手接住飞扬的花瓣,:“这是什么花?”
霍平娓娓诉说道:“这花名叫乐以无忧,只在普罗国里生长。相传,先帝也曾像燕国一样娶三妻四妾,后宫三千佳人,是个多情的男人。那一日他在狩猎时迷了路,被山上骨花族人相救,养伤期间还喜欢上那户人家的女儿,两人情意相投,先帝迎她回宫。没过多久先帝就将这位美人抛之脑后,美人在宫里相思成疾,消香玉损了。先帝命人找来一副棺木将她放在里面,不想,就那一会功夫竟从她身里绽放出朵朵紫花来,那一年普罗国满城皆是紫色花海,长盛不衰,仿佛是在提醒着先帝辜负了她一般。先帝盛怒特派人去砍掉城中所有的花根,花根下部流出如同人类一样的鲜血,先帝闻之后便被吓得病重,不久后也随着这位美人离世。”
上官瑾听得膛目结舌,:“普罗国竟还有这段往事,怎么以前不曾听你提过?”
霍平幽幽的眸子凝视她,平静道:“那时候你忙着难过,没过多久后,你又忙着做生意,哪里有时间听我讲这些神话。”
上官瑾脸色一红,再问道:“那普罗国真的有骨花族吗?”
霍平:“不知呢,时至今日也未曾听谁提起过关于骨花族居住的地方,也许就是个谣言罢了。”
上官瑾听得有些失落。
霍平见她如此,又道:“乐以无忧的根部砍断时确实会流出像鲜血一样的红汁来,这倒不是个谣言,你要不去砍一根看看。”
上官瑾白了一眼他,:“你当我三岁顽童啊,这是个没必要亲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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