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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计——苏梵汐

时间:2017-10-18 16:53:36  作者:苏梵汐

  安玲珑心头一跳,不知穆简是如何到此的,其目的又为何,是文轩,还是自己?
  文轩一见穆简,心头也是一跳,连忙翻出一张毛巾,仔仔细细把自己的脸擦了个干净,一脸浩然正气地对上穆简,雄赳赳气昂昂:“爷就不信爷打扮得这么丑还能被认出来!”却完全忽略掉了一旁弘元复杂的目光。
  穆简道:“文轩,皇兄等着你呢,速速同我去归城。”说着上了前来,提溜着文轩的衣领便离开,全然不顾周围人群围观,拖着文轩一步一步向着来的方向离去。
  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安玲珑如此想到,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连甩掉这狗皮膏药的事儿都有人帮自己给做了,人生不可谓不舒畅啊。是以,她微掀了一点窗帘,想看看外头的情景。
  适值穆简也正将文轩拖行至此,他恰好也是一回头打量这马车,不知里面是什么人,却对上一双清冽的眸子。
  安玲珑也是一惊,连忙放下窗帘,心道可千万别被穆简发现了,否则那个被拖回去的人,指不定还能加一个自己。
  索性,外面没再传来什么一样的声音,只有文轩那堆烂布条与地面的摩擦声和那悲愤的控诉还在回荡。安玲珑才算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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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槐山庄

  其实穆简是看见了安玲珑的。只是他手上还拖了一个文轩,心里又想着皇兄的吩咐,一时间竟未认出她来,是以只自顾自拉了文轩就走。
  只是她那一双眼睛,水润下含着清冽的杏眸,似乎格外熟悉。
  算了,自己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把文轩带走才是正事儿。
  不过这双眸子的主人,他倒是真起了些兴趣,他想要知道……她是谁。
  思及此,穆简那丹凤眼中也不自觉含了一丝笑意。
  且不说穆简这边,安玲珑这里可是大大松了口气,总算送走了瘟神,也不必再过多隐藏自己,别提有多轻松。
  入城后,她开口道:“弘元,走吧,我们去寻槐山庄。”
  寻槐山庄其实不在玉陵城内,是肖家本家所在地,在西城门之外的一处谷底,隐蔽性非常之好,等闲之人不可入。而安玲珑,也只是听说,若非肖氏给了她入谷之法,她定是会不得其门而入的。
  他们自东城门而入,一路要穿过整座玉陵城,才能从西城门而出前去寻找寻槐山庄。
  玉陵城旁有一条大河途经,其名为金河,自蛮荒十八部中的一座永冻高原上由雪水化开下淌而形成的一条河,几乎贯穿整个大陆,而此河也是支流无数,而其中恰有一条流入那寻槐山庄所在的山谷,这支流河便名为玉河。
  玉河有一段为地下暗河,是以世人皆不知此河尽头乃一片湖泊,而寻槐山庄正坐落于此湖之上,肖家弟子便为其命名,作寻玉湖。
  玉陵较之归城位置偏北,是以稍微还带了些凉意,尤其这金玉两河流经玉陵,这三月底的天气终究还是有一分湿冷。尤其是自西城门而出时,这郊外更比这城内还要凉上三分。
  安玲珑刚出了西城门不久,便掀开了帘子,相较于城内人来人往的景象,这郊外却是人烟稀少,且如今已近了黄昏,天色微暗,行人更是极少,只远远见着几处地方隐有炊烟袅袅,像是在呼唤着游子归家,平添一份忧愁。
  又行了一段路,这下是人影都没有了,马车静静在树林里行驶,只有车轮压过树枝的吱哑声,还有稀稀拉拉的鸟鸣。此时天又暗了不少,只看见林外似乎有残阳如血,一点一点没入地平线,更是有一番似有若无的凉意袭来。
  安玲珑吸入一口湿润的空气,见这样一幅景象,不自觉升起一番凄凉寂寞之感,她再次深深地认识到了,这里不是洛国,也不是穆国,此时不是百年前,也不是五十年前,没有哥哥,没有昔日好友的陪伴。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人,须忍受内心孤苦煎熬,独自披荆斩棘,寻出一条路来,才能把事情扳回正轨,才能寻到哥哥,才能为昔日的家——报仇!
  思及此,不免觉得有些冷了。
  含蕾见安玲珑身子微微发颤,便翻找了一件披风出来,亲自给安玲珑系上,轻声问:“小姐,可是凉了?”
  安玲珑先是点头,又略微哂怪地看含蕾一眼:“我倒是没什么,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人,你与含蕊唤我姐姐便是了,不必再讲那么多规矩。”
  含蕾点点头:“姐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弘元自是知道的,”安玲珑笑笑,“大约再隔半个时辰便到。”
  半个时辰,在这样安静的黄昏中其实挺难熬的,只有远处几声鸦叫声陪伴,所幸他们还不只是一人,互相聊聊天说说话,这半个时辰还是过去了。
  弘元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小姐,到了。”
  安玲珑听闻此言,笑说:“瞧,这不就到了?”她系了披风跳下车,手里正握着那块令牌,摸索着一旁的山石,终于摸到了一个凹槽,便将令牌狠狠往上一摁,又使劲儿拍了几下,确认放好之后又是一拧,转动了一下令牌之后便不再动作,像是在等着什么一般。
  果然不出三次呼吸的时间,山石悄然挪开,露出一条黑黝黝的暗道来。那暗道幽深且长,隐隐约约又有水流的声音奔腾,想必这密道必是依着那地下暗河而建的了,顺着此路走下去,出来便应是寻槐山庄了。
  “下去吧。”安玲珑取下令牌,说道。
  弘元当先便跳了进去,其次是安玲珑,再者便是含蕾和含蕊,几人只带上了必要的和值钱的物品,马车便停在了外面,这里一向人烟稀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几人沿着密道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方才看到前面那一点儿光亮。
  待得出来时,天色已全黑了,天边挂了几颗星子微微闪烁,却完全不及眼前建筑来得灯火辉煌。
  眼前山庄依湖而建,亭台楼阁数十座,透过窗户看去,大半都是点了蜡烛的,隐约还可见有童子侍女来往,说说笑笑,看起来热闹极了,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扇大门,上书四个字——寻槐山庄,字个个都是遒劲有力,想来是请的书法名家所写。门旁站了侍卫若干,见到安玲珑一行人,一个看起来为首的上来拱拱手,问道:“敢问客人姓名家门?”
  安玲珑却没回答,只是摊开手掌,里面正是那肖氏给的令牌,这令牌墨蓝为底,饰有银纹,看着倒很是精致。
  那侍卫一见这令牌,又打量了眼前四人,看到弘元时,便知这几人不可能是敌人,于是立马躬身道:“见过几位贵客。”同时又招呼了一人,说:“阿吉,你去引这几位贵客去见家主他们。”
  那名叫阿吉的小侍卫立即殷勤的上前来,手往前一伸,便引着几人往庄内走去:“几位贵客,请。”
  安玲珑含笑点点头:“有劳了。”
  进了这庄子,便更见其辉煌大气,其间倒并未用什么奢华之物,只是简单的黑瓦白墙,但处处都精致无比,连那石阶上的一点小小雕花都栩栩如生;再论其布局,错落有致,简雅大方,无论在哪儿看这山庄,角度不同,景色亦有不同;最后再是其建造之巧妙,不说其结构,单论其心思之巧妙,如那飞檐脚下塞入的小小香包,下雨天能除湿气,遇水后又能散发清香,还不会妨碍其美观,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约莫半柱香时间,安玲珑几人便被引入山庄正堂。
  阿吉道:“家主他们过会儿就应该到了,请几位贵客稍等一番。”说着,便引了他们入座,又有形貌清丽的侍女上前,一个一个地奉上茶水,服侍得很是周到。
  安玲珑抿了口茶水,并没有任何急躁的模样,只是弘元三人面上皆有些不安忐忑,毕竟他们其实算得作肖家下人,哪里有那个资格坐在这堂上享受着别人的服侍呢?
  不多时,便有爽朗笑声传来:“我的外甥女在哪里?我这个做舅舅的可是想见得很呐。”随着笑声,有两位模样年纪尽皆相仿的男子大步踏来,一位着玄色勾金边的袍子,看起来很是尊贵大气,那说话的人也正是他,另一位则穿的褐色金丝花纹的袍子,微微落后半步,脸上也尽是笑容。
  安玲珑站起来,几步迎出去,惊喜道:“您便是大舅舅吧!”
  肖问明也是迎了上来,摸摸安玲珑的头笑道:“你便是玲珑吧。”又打量了几眼,开怀大笑:“是个好丫头!”
  安玲珑也是一脸驯顺的微笑:“舅舅,咱们不如在屋里说。”
  “是啊大哥,”那褐袍男子,也就是肖问松道,“想来玲珑也赶了很久的路了,咱们有事也在屋里说啊。”
  “也是也是,走吧,咱们进去,”肖问明点头,又吩咐了下人,“你们都先退下吧。”
  他转头看了弘元一眼:“弘元,是你啊。”
  弘元难掩激动,却仍单膝跪下恭声道:“家主。”
  “你也下去吧,第四营的兄弟们可也想你的紧呢,去见见他们去。”
  “是!”弘元抱拳退下。
  安玲珑也转头叮嘱含蕊含蕾:“你们也先在这外面候着,我进去同舅舅他们说会儿话,很快便出来。”
  含蕊含蕾也点头称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肖问明、肖问松便携着安玲珑进了内堂。
  内堂里,肖问明坐在首位,肖问松和安玲珑则分坐在左右两侧。肖问明饮一口热茶,旋即开口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三妹才带了消息回来啊。”他怜爱地看着安玲珑,说:“玲珑,自打半年前三妹写了这十几年来第一封家书来,舅舅可就盼你盼得紧了。”
  “舅舅实在言重了,”安玲珑笑着谦虚道,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与肖问明,“这是母亲的亲笔书信,想来她还是惦念你们的。”
  肖问明接过信件,眼眶里隐隐有湿润之色:“是吗,三妹啊,三妹她……”
  肖问松也是一脸的感慨:“不知三妹是否还怨父亲当时……”却被肖问明打断:“好了,过去的事都不要提,已经都过去了。”
  安玲珑也从旁安抚道:“是啊,娘也是嘱咐了我一定要来的,否则,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呢?”只是比她预料的要早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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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歇

  “真是灵儿嘱咐你来的?”肖问明眼里隐有惊喜。
  安玲珑颔首:“自然。”
  “她可是原谅我们了?”
  安玲珑含笑:“我想,再大的错也是抵不过嫡亲的血脉亲情的,娘对于当年的事也是隐隐向我提过的,若她还那么在意,想必也不会同我讲这事的。更何况娘还亲口告诉我了,当初她是怨,可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一切都可随风散了,这么多年不联系本家,不过是想着路途遥远,怕舅舅你们操心罢了。”
  “问灵她……”肖问松也有些惊喜,只是喉咙里仿佛有万千言语想要倾诉,最后却只堆砌成几个模糊的字眼,便吞了下去。
  当年的事其实说来也简单,无外乎便是男女间的事。寻槐山庄位置隐蔽,但也不是完全脱离了世俗,本家的子弟也是可以出入的,更有些玩心重的公子小姐,常年居于玉陵。肖问灵也是之一,尤其她身为家主嫡系一脉的小姐,极少有人管束她。
  适值当年安严还未家道中落,有一年也是同三两知己好友来到这玉陵城赏山玩水,巧遇了这肖问灵。之后便就是些话本子里公子佳人的邂逅,墙头马上的浪漫了,两人相爱,肖问灵更是铁了心要嫁到穆国去。当时安家虽未没落,但真要比的话显然不如肖家势大,加之又不在肖家所能控制的范围内,所以此事很遭肖家内部的反对。其中突出者,便是肖问灵的父亲,当年的家主。
  虽身为肖问灵的父亲,这家主却是想尽了方法阻挠两人,更曾当着肖问灵的面来痛斥了安严,最狠毒的一次,险些对安严下了杀手,使两人因此产生了极大的隔阂,虽说后来两人还是在一起了,但肖父却放了狠话,扬言不再认这个女儿。从此,肖问灵便算与寻槐山庄断了联系。当年安家变故,甚至也有寻槐山庄的影子,即使如此,肖问灵仍是咬了牙不求助于本家,当时仍是肖父当权,纵使肖问灵两位哥哥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事情过后,肖问灵却告诉安严,是本家势力不及才未来营救。
  安严其实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也一直隐秘不发,毕竟无论如何,对于肖家的仇恨还是存在的。他也曾以为,在自己夫人的心中,仍是家族更加重要。只是那日听到肖氏与安玲珑的对话,才彻底放下了心中疑惑。
  后来肖父去世,肖问明当家,与安家的关系才略有缓和,可肖问灵仍是甚少联系本家,直到这一次替安玲珑铺路,才第一次动用了家族给自己的令牌,以肖家三小姐的身份,联系了本家。
  安玲珑是隐约知道的,因此,才更加感念肖氏的用心。而此事,于如今的肖家家主更是一种欢欣鼓舞,自己嫡亲的妹妹终于有了原谅家族的意思,能不开心吗?
  当然,说这些就扯得有些远了。
  “我其实没打算那么早来的,只是路上生了些变故,我才转了道往玉陵而来,”安玲珑开口,说起了正事,“如果可以,我希望大舅舅你们能帮帮我。”
  “要我们如何?”
  “是关于归城的事情,听说最近归尘令将要出世,可是真的?”安玲珑侧头问道。
  肖问明沉吟片刻道:“此事暂且还无法确定,不过据我们的探子所报,应该是真的。更详细的信息稍后我可着人送来。”
  “那便谢谢舅舅了,”安玲珑微笑,“只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玲珑想暂住于此一段时间。可否?”
  “自然是没问题的,来人,给表小姐收拾一套房间出来,待遇按着府上小姐的份例来。”
  很快便有下人应声而去。
  肖问明慈爱道:“接下来这段日子便在我们寻槐山庄安心住下吧,玲珑。”
  “那便谢过大舅舅了。”
  肖问松却想起了什么事,道:“对了,你是乘马车前来的吧。”
  安玲珑微疑,颔首道:“是的,那马车正停在密道入口处,我瞧那里很是隐蔽,索性就放在那里了。”
  “这样终归还不是很安全,这样,我现在便遣人去那里,把马车安顿好,我们这寻槐山庄除了那一条密道以外,在山谷的另一处也还有专门供车马停留歇息的地方。”
  “那是再好不过了。”安玲珑微笑告退,随即便领了含蕾含蕊两人,跟着侍女去了住处。这几天赶路也是舟车劳顿,简单的洗漱后都各自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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