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卫闲春,敢问姑娘是……”他特意报上自己的名字,如果她是小师妹王晓荷,那么她一定会和自己相认的。
南奴浅浅微笑,温柔似水,整个人大大方方,知书达理,像极了世家小姐,这样温和的性子怎么看也不像小师妹王晓荷。
苏绮解释道,“这位就是西宫的辛妃娘娘。”
卫闲春脸色变得尴尬,拱手揖礼,“见过娘娘。”
“大人不必多礼。”南奴回之以微笑,举止优雅,谈吐大方。
“娘娘如何得知在下的身份?”卫闲春难得听见有人称呼自己为“大人”,就连宫女和太监都不知道他是主子还是奴才。
如果是主子,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守卫严密把守着。如果是奴才,又怎么会被拘役在这里什么活也不用干。
“大人气宇非凡,若非皇亲国戚,也定然是达官贵人。这些都是本宫的猜测而已,让大人见笑了。”南奴福身谦虚道。
“娘娘高明。”卫闲春称赞道。
“本宫路经此地,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娘娘客气了,请便!”
苏绮默默地跟在南奴身后,回头凝望着他清晰的轮廓,不舍和暗恋让她恨不能化作一阵风,一场雨把他温柔围困。
卫闲春绅士地让出一条路来,看着南奴越走越远的背影,暗自嗟叹,她只是和小师妹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
他怎能忘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走上这个结局,然而龙衔书院的生活经历让他摒弃了自己的使命和身份。
他敬佩有臣殷治的王者霸气和英明神武,作为师弟,有臣殷治像自己的兄长一样亲切,在那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义。
王晓荷的出现让世俗的尔虞我诈增添了人性幸福灿烂的颜色,她的纯真烂漫,不拘一格的态度,给予他正视人生的力量。
她追求幸福和快乐,为了心中的愿望,奋不顾身,想方设法,因为爱,她可以躲在暗丛里偷偷窥视,即便被蚊虫盯的满头包也不放弃。
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会躲在书本里面偷着乐,这样的她,这样的人生值得成全。
可惜一切终究只停留在回忆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和有臣殷治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早已经料到,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命中注定难逃一劫。
逝去的还在梦里,仍然没有醒来,醒了的,还在原地,安然不动。
☆、第四十七章 阴谋
大半个月没见面,当晚有臣殷治却忽然驾临贤灵殿,南奴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
“臣妾拜见君上。”南奴毕恭毕敬,他看不到她眼里对他独自闪烁着的温柔的光芒,而是淡如死水。
“平身吧。”有臣殷治叹息着,她对自己若即若离,却是因为自己对她忽冷忽热,这让他很是无奈。
南奴从头到尾都将他视为君王,只要他没有下令,她就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她的唯唯诺诺暗含着讽刺和坚决,妥协的还是他。“本王听说你今天去了紫荆园,有何收获?”
他的话恢复了一丝温柔的语气,但是南奴知道这样的温柔不属于自己。
“是的。”南奴点头承认了。
有臣殷治向她走近,目光深沉而又殷切,“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南奴的心房剧烈抖动着,她摇摇头,他失望的移开了视线和脚步,想必卫闲春也看出来了她不是王晓荷。
“你早点休息吧!”有臣殷治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揪成一团,他心里果真没有自己。
有臣殷治走后,童姥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查看情况。
“娘娘,君上好不容易才来贤灵殿,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杜鹃抱怨着,似有嗔怪,南奴没有留住他。
童姥察言观色,见她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十分伤怀便设法支开杜鹃,“先别说这些了,你去厨房看看给娘娘准备的晚膳好了没有。”
杜鹃不敢当面违背童姥的意思,怏怏不乐地赶去厨房。
童姥扶南奴坐下安安神,苏绮点燃安神香,假借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话题,“娘娘,老太妃的寿辰快要到了,您之前交代的礼物奴婢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您是否要亲自过目?如果有哪里不合适,奴婢也可以及时调整。”
南奴想起来为老太妃准备的孔雀扇舞,精心挑选了十二位身材窈窕,容貌出众的舞女,训练有素。
孔雀扇采用孔雀毛和多种针法交错运用,画风唯美,配合婀娜的舞姿,阳春白雪,琴箫合奏,高雅满堂,也算衬得起老太妃的身份。
“她们训练的怎么样了?”南奴问道。舞姿乐器方面请了宫廷资深的乐师舞娘,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绮笑道,“都训练的差不多了,孔雀扇舞的服装方面已经让杜鹃去尚衣局赶制了,相信还来得及。”
南奴算是松了一口气,童姥又安慰着她,“杜鹃这孩子就是性子急了些,做事倒有模有样不输任何人。”
杜鹃无论里里外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在下面的丫鬟之中算是体面受尊重的。
然而这次问题偏就出现在杜鹃身上,她听信谗言,又想着南奴接连失宠不受有臣殷治待见,便想为她盘算,依着尚衣局几个宫女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便将舞女原定的蓝色衣裙改为大红色。
如此一来,必定博人眼球,引起有臣殷治的注意,那么南奴的春天也便近了,奈何她性急,自以为是,却不知大红色乃宫中大忌。
借着老太妃的寿辰,拉拢朝臣,后宫嫔妃则趁机博出位。
郭芙月的礼物出手就是不凡,权熙公主依偎在老太妃身边撒娇,特意为南奴说话,“老太妃,您可能不知道辛妃为了给您准备寿礼费尽心思,还差点把尚衣局的人给吓得屁股尿流。”
“这是为什么?”老太妃听后疑惑不解地看着南奴,继续问道,“权熙啊,话可不能乱说呀。”
南奴不知道权熙公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但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针对自己,难道是准备的寿礼被她动了手脚?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恐怕会犯下罪过。
南奴刚想吩咐童姥先按下寿礼一事,可惜却还是晚了一步。
权熙公主抢先说道,“老太妃看了不就知道了?”
老太妃看着权熙公主恶意的眼神,显然她要对付南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道理老太妃明白,就算阴谋诡计,她也不想去偏袒和维护。
一个人如果连保护自己都不会,又能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争斗中活到几时?于是强颜欢笑,答应了权熙公主的要求。
十二位身穿大红色衣裙的舞女手持孔雀扇翩翩起舞,文武百官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南奴心中有数,这次恐怕要陷入她们的圈套了,只是现在百官俱在,她该怎么为自己分辨才好?
“君上,自先祖敕告以来,我朝便禁用大红色,如此行为,岂非背祖背德?”
“臣附议,君上应当严惩不贷!”
“臣等附议!”
文武百官蜂拥而起,跪地请命,南奴似乎没有了退路,她曾经听童姥提起过,车臣国上下忌用大红色,因为本朝开国君主为了曾经在一名将士的掩护下,互换战袍,迷惑敌军,披上君主的白色战袍冲锋陷阵。
在与敌人的交战中壮烈牺牲,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战袍,开国君主夺得江山后,为了纪念这位牺牲的勇士,从此以后车臣国便忌用大红色。
起首的几位大臣是郭雄峰的部下,显然已经被郭芙月收买,故而针对南奴,其他将领则顺水推舟,逮着一个好机会便送郭家一个顺水人情。
“臣妾没有,不是我……”南奴弱弱的说着,不是辩驳也不是哀求,为的不过是能有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有臣殷治忧郁地看着南奴,他是心疼她的,可是如今朝野形式就是如此险象迭生。
杜鹃知道大事不妙,唯恐牵连南奴,立刻出来认罪,“是奴婢一时糊涂,觉着大红色好看就偷偷将娘娘选定的蓝色给替换了,都是奴婢的错,请君上明鉴!”
“奴才犯错,主子岂能不闻不问?”其中仍有大臣咄咄逼人,誓不罢休。
老太妃脸色骤变,十分不悦,起身有气无力地叹息着,“今天是哀家的好日子,诸位这是不给我老婆子面子啊?”
老太妃犀利的眼神盯着逼人太甚的大臣,他羞愧的低头不语,有臣殷治厉声斥责南奴,“滚回你的贤灵殿去!”
南奴的心彻底碎裂了,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剜她的心,她远远不能够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无情。
她终究走不到他的心里,也最终和他走向了对立面,她转身离开时心痛的只剩两颗扑簌的眼泪,身后是郭芙月得意的笑声。
☆、第四十八章 审问
南奴独自躲在太液池旁举头望月,带着无休无止的忧伤,心中的哀愁和思念却不知该寄托在哪里。
不知不觉夜已更深,南奴倚在树下安然入睡,童姥和苏绮等人不敢惊扰后宫嫔妃,两三个人暗中寻找。
老太妃的寿辰宴饮结束好几个钟头,后宫恢复了宁静,安分的和不安分的人都已经歇下等待美好的一天。
有臣殷治心事重重并未入睡,在老太监的陪伴下来到太液池,正巧遇见熟睡的南奴。
月光洋洋洒洒的铺在她的脸上,像敷了一层浅白的粉底,她的眼角有些湿润,静谧的就像太液池里的睡莲,美好而又端祥。
他多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畏将来,也不问过往,对她彻彻底底地敞开心扉。
有臣殷治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捏住一把辛酸,喉咙哽咽着。旋即抱起她回到贤灵殿,童姥铺好床被,有臣殷治将她轻轻放下,叹息后转身离开。
他虽然没有留下一句话,但童姥还是觉得轻松不少,至少他是在意南奴的。
也许南奴真的累了,一睡到了天亮,她揉揉太阳穴,看着四周,想起来自己昨日去了太液池,然后便累的睡着了,怎么回到贤灵殿的?
“娘娘醒了。”苏绮端来洗漱的盆盂,扶她下来。
“昨天是你们把我抬回贤灵殿的?”南奴询问着,如果真是这样,被其他人瞧了去,岂不丢了自个的脸。
苏绮笑逐颜开,温柔的笑道,“娘娘多虑了,昨晚是君上把您抱回贤灵殿的,您可让奴婢们好找,还是君上英明。”
苏绮一边寻她开心,一边夸赞有臣殷治,目的不过是让南奴把昨晚老太妃寿宴上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忘掉,可惜南奴怎能忘记?
滚回你的贤灵殿!
有臣殷治严厉的呵斥声至今萦绕在她的耳畔,她忘不掉他犀利如冷锋般的眼神,忘不掉他对自己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子而表现出的失望和绝情……
他明明对自己没有爱意,又为何表现的这么不舍,南奴痛恨自己的软弱,更恨自己没有与他一刀两断的决心。
苏绮看着她目光黯淡的陷入心事,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帮她治愈破碎的心和伤口。
好在关键时刻童姥进来,短暂的化解尴尬的局面。
“娘娘不必忧伤,老太妃寿宴上的事显然被有心人利用,没想到杜鹃单纯又性子急躁冒冒失失,这才着了她们的道。昨晚君上将娘娘抱回来的消息想必已经在宫中传开了,这就说明君上并不会追究下去,孰是孰非,君上心中自有定论。”
童姥分析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她的理智和聪慧是南奴一直以来最为信任和渴望的。
她成功的化解了南奴的心事,并且将主要矛盾转移在更为重要的事上,那便是陷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南奴顺藤摸瓜,结合权熙公主那日异常的表现,显然这件事她逃不了干系,至于宫中忌用大红色,尚衣局的人不可能不清楚。
“杜鹃人现在在哪里?”南奴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牵连甚广,做出这样的圈套恐怕不止权熙公主一人。
童姥说道,“杜鹃自知犯下大罪,此刻正跪在殿外听候娘娘责罚。”
“让她进来,本宫有话要问她。”南奴吩咐道。
杜鹃低头弯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自行请罪,“奴婢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南奴第一次真正以主子的口吻训斥,“你的确有罪,私自更改本宫定下的舞裙,酿下大祸,险些连累贤灵殿所有人。”
侍女们屏住呼吸,一言不发,贤灵殿里飘荡着南奴和杜鹃的声音。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杜鹃磕头认错第一次对她感到畏惧。
那是奴才对主人的畏惧,每一个奴才都害怕失去主人的信任和宠爱,从前南奴丝毫没有主子的架势,杜鹃甚至敢指手画脚,时至今日她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本宫问你,你是如何想到要将本宫的蓝色舞裙换做大红色的?难道你不清楚后宫的规矩吗?还是你与人勾结陷害本宫?”南奴审问着,言辞凿凿,神情严厉。
杜鹃叩首,直呼,“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从未有异心,还请娘娘明鉴!”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异心那就将你偷换舞裙的经过说明白点。”童姥接着话,顺带提醒她。
杜鹃泪眼婆娑地说道,“奴婢那日去尚衣局就听见那里的人说,君上的生母曾经着一袭红裙引起圣武君父的注意,后来深得圣宠,便生下君上,最终得以册封。奴婢想着在老太妃寿宴那天让娘娘出尽风头,又怕娘娘您不屑这般争宠,所以才私自偷换。”
杜鹃的声音越来越细微悠长,更加没有了多少底气。
杜鹃的话未必有假,南奴思量着能够打通尚衣局又煽动朝臣,做的这么滴水不漏,郭芙月显然脱不了干系。
她贵为东宫之主,掌控着大半个后宫,前朝又有郭家的势力帮衬着,想要对付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权熙公主发了疯似的想要扶持昭姬上位,可是斗了那么多年也撼动不了郭芙月,偏偏志在必得的西宫处,又被突如其来的南奴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哪能甘心。
“娘娘,嫔妾的父亲那日可是带头参奏辛妃,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吧?”湘美人娇若梨花的试探着郭芙月的意思。
郭芙月摇着扇子,轻飘飘地说道,“放心吧,本宫已经给兄长递了话,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父亲和你弟弟就会有好消息的。”
湘美人的父亲文官出身,区区五品,没有实权不说,还深受武官排挤和欺压,这些年对郭芙月左右逢源,拍尽马屁倒也捞了不少好处。
“娘娘,嫔妾可还听说昨晚君上亲自抱着辛妃回宫,想必君上对她仍然用情至深,会不会追究啊?”湘美人化欣喜为担忧。
郭芙月不为所动,轻笑一声,泰然处之,“怕什么?君上就算是追究也查不到咱们,再者说他的亲妹妹串通尚衣局闹了这一出戏,就算要惩罚也轮不上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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