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站在原地傻笑许久。这个丫头太野蛮太无礼了!
皇誉殿内有臣殷治召集了许多朝廷文武大臣商议攻打辛国一事,郭雄峰虽然猜测此次封后颇有玄机,但心中仍然十分不爽,因而全程黑着老脸。
议事完毕有臣殷治留下封子雅,说道:“本朝自开国以来便崇尚军武,乱世之中无军武,无强国。但事到如今安邦治国却还离不开你们文官的雄才大略,运筹帷幄。所以打下辛国后本王便想整肃朝纲,给文官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封相你可要好好琢磨,多多协助本王。”
封子雅跪地叩首,长髯须眉感激涕零,“君上圣明,老臣定当殚精竭虑以报浩恩!”
“封相年事已高,以后不必再向本王行此大礼。”有臣殷治笑道。
“谢君上,此乃臣子本分,无关年岁。”封子雅行事规矩从不僭越,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对立后之事多说几句。“据老臣所知,新王后身份嫌疑,眼下正在查证此事的人多有人在,不知君上……”
封子雅消息灵通,自从郭芙月找到易州行询问辛贵妃之事,再到权熙公主私留怀有王牌令箭的者秀,封子雅与她们的行动不谋而合,只是事关重大他没有做的那么明显而已。
有臣殷治扣动扳指,目光如炬,淡淡的说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一切他早已看在眼里,从舞亭水榭和南奴共宿的那一夜便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一国公主又是嫡出,身上怎会留下那么多的伤痕?当年在姜国偶遇时她一身红装,孤身一人在外,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她留在身边。
是因为她那张熟悉的脸还是她的温柔动人,楚楚可人的眼神让他牵肠挂肚忘之不却,越陷越深?有臣殷治拧紧眉头,越想越繁琐,越想越困顿。
贤灵殿还是一片欢歌笑语,他却不敢去打扰,更不敢面对。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悄然无息的来到南奴的寝宫坐在她的床头静静地陪伴着她。
有时候握着她的手,想着她会不会恨自己?但是他又多么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第七十五章 背锅王后(下)
伴随着庄严洪亮的乐响声,南奴头戴七珠凤冠,身披玛瑙雕花蜀锦霞帔,莲步款款,气韵绝代向有臣殷治走去。
这次封后大典考虑到南奴身怀六甲便省去了大量的礼数,有臣殷治更希望速战速决,即使今日之劫已成定局,也要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王后,如此也不辜负了对她的一番心意。
南奴领了王后金印宝册便与有臣殷治一起敬告神宗,百官参拜后,老太妃先闻其声,在人群中高呼,“且慢!”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老太妃,身边跟着权熙公主,有些人吃惊,有些人心知肚明,有臣殷治眉头一皱,缓缓地转身,正对着老太妃行礼。
“你跪下!”老太妃指着南奴,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面露凶狠,像只吃人的野兽。
南奴一阵惊吓后退一小半步,畏惧地抓紧有臣殷治的衣袖,有臣殷治则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给她定定心神。
南奴亦恢复平静,跪在地上,她最害怕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惩罚。权熙公主笑的十分张狂,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即便她身怀有孕也难逃罪责。
有臣殷治心中有数,故作淡定,问道:“不知王后因何得罪了您老人家,本王在这里替她求个情,还望太妃海涵!”
老太妃斥责道:“殷治啊,你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却还要在这里为她求情?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她陈词激昂慷慨,南奴和有臣殷治对视一番,她却仍然不知大祸临头。
“本王惶恐,太妃何出此言?”有臣殷治故意说道,实则他早已胸有成竹。
老太妃说道:“这个女人她不配做咱们车臣国的王后!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龙辛公主,而是一个低贱的奴婢!”
“什么?”老太妃话一说出,满朝文武立刻沸腾起来,议论纷纷。
南奴更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她紧闭双眼,早该知道会有此一劫,没想到来的这样快,这样的措手不及。
朝廷武将顿时高呼:“辛国国主用一个婢女来冒充公主,如此奇耻大辱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封子雅上前奏请:“启禀君上,兹事体大,还望移驾皇誉殿,再行定夺。”
有臣殷治点头不语,权熙公主急不可耐,大骂侍卫:“还杵在那里做什么?立刻把这个贱人押到皇誉殿!”
“是!”两名侍卫这才动手抓住南奴的两肩和手腕,虽然他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对一个孕妈而言,已经算是很大的力道了。
南奴凝望了有臣殷治一眼,夹杂着悲痛和苦楚,她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君王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和隐瞒他的事实。
可是这一切却又来的那么突然,让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有臣殷治低垂着眼眸,没有人看见他凌厉的眼睛里暗含波光,在羹地行宫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拒绝她,如今更是刻骨铭心的想要留住她。
只是……只是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儿女情长也好,治国平天下也罢。
皇誉殿内后宫嫔妃们云集,就连宫人们也都翘首以望渴望看出些究竟来,也好在众人跟前吹嘘。
有臣殷治的视线始终偏离了她,他怕自己会无法抑制,这场戏会坚持不下去。
南奴亦自始至终没有去看他一眼,无论结果怎样都无所谓了。可是她却害怕自己的欺瞒会让有臣殷治失望。
“太妃说王后身份有假,可有证据?”有臣殷治问道。
权熙公主上前说道,“王兄,臣妹早就暗中调查过辛贵妃,龙辛公主早已逝世,如今在咱们面前的是昔日郭宸妃长嫂家的一位婢女,名字叫做南奴。无凭无据臣妹自然不敢冤枉,所以请王兄应允臣妹传人证。”
南奴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从入宫后便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正是这个名字让她心中的痛苦增加了许多。
童姥扶住南奴,尽力地解释,但被权熙公主一口驳回,身为她的贴身婢女,童姥的证词自然是无济于事的。
有臣殷治点头应允,郭经炫的新婚妻子独孤菱,还有另外四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其中就有化名朱宇的张小缘。
“臣妇独孤菱拜见君上。”
“草民屯杏山庄红媒婆拜见君上。”
“草民柳央氏拜见君上。”
三个妇人行完礼后有臣殷治注意到最边上的小孩,便问道:“他是何人?”
张小缘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眼神像一把冷锋,让他不寒而栗。
“娘……娘……我是小缘,你不记得我了吗?”张小缘见到南奴后便抓紧她的双手,泣涕涟涟。
南奴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门,他真的长大了很多,还记得自己离开时他那瘦削的模样简直太心疼。
有臣殷治的心咯噔一下抽搐,不停地扣动扳指,心里忍不住揣测:她真的和别人成过亲有过小孩吗?
南奴看了一下其他三个证人,都是她熟悉的。只有央嫂眼神闪烁不停,仿佛心有愧疚。
“你们看清楚了,可认识这个女人?”权熙公主指着南奴问道。
三人皆点点头,随即又畏惧胆怯地把头缩回去。
“那好,今天你们就当着我王兄的面把你们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有半句假话本公主绝不轻饶!”权熙公主凌厉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她们唯唯诺诺地应允。
“臣妇在姜国时兄长独孤代战对她十分迷恋,为了她竟然抗拒父母定下的婚事,不仅如此,她还诱拐臣妇的弟弟,不惜冒名顶替他万里求学。”独孤菱的话信息十分多,但是有臣殷治并没有推测出南奴就是昔日的王晓荷。
“草民在小地方也就是给人牵牵红线,有一次给屯杏山庄的张爷送个小媳妇。”媒婆道。
权熙公主指着南奴忍不住追问:“你看仔细了是不是她?”
媒婆点点头,颤巍巍地说道,“可不就是她嘛!这个小孩就是张爷的娃仔。”
央嫂曾经为了夺取张炳龙死后留下的房子和田地,假意和南奴套近乎,又假传屯杏山庄的人要烧死她,但权熙公主却承诺她,只要她出面指证南奴不仅不会追究,还会另外赠送。
“没错,这孩子叫张小缘还是她给取的。”央嫂鼓足了劲儿才敢说出这么一句。
“焉不知这是你的诡计或是利益相诱?”童姥极力辩解,央嫂和媒婆吓得魂不守舍,权熙公主的确给了她们不少的好处。
权熙公主讥笑道,“她们的话不可信那么她身边人的话总可以相信了吧?”
童姥顿时惊住,权熙公主传来苏绮,她与南奴对视时面无表情,眼神是那样的冰冷。
礼毕,权熙公主便让苏绮说一说她所知道的一切。
苏绮道,“奴婢苏绮本是辛国顺王爷的女儿,只因家逢变故才不得不为奴为婢。龙辛公主正是奴婢的表姐,可是她并不是奴婢的表姐,只因分开多年奴婢一时不察误将她认作龙辛公主,还请君上恕罪。”
“苏绮,为什么……”南奴的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她哽咽着将泪水和悲伤掩饰起来。
苏绮的脸看起来十分僵硬,硬的有些不近人情,南奴还记得去年中秋她唤自己一声表姐的时候,是那么温柔似水,情意绵绵,可是为何如今却要在背后捅她一刀。
“事到如今,殷治你也该认清事实了吧?是否还要再查下去?”双方争吵过了,老太妃才出来发话。
“王后你可认罪?”这声“王后”有臣殷治叫的十分响亮清晰,还好一切总算在自己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南奴叩首谢罪:“臣妾知罪。”这个叩首算是拜别吧!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传旨,王后隐瞒身份,嫌疑重大,念其身怀六甲,免于收监,责令其禁足贤灵殿,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有臣殷治的旨意萦绕在每个人的耳畔,却没有任何人高兴的出来。
在有臣殷治看来,他不在乎她是不是龙辛公主,这次她只是委屈的为车臣国背了一次黑锅而已。
☆、第七十六章 觉醒的记忆
自从身份被揭穿以后南奴便禁足在贤灵殿,势力的宫人们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好在童姥一直默默地在她身边陪伴着。
“她们都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儿?”南奴椅在榻上,眯缝着眼,说话间显得有气无力。
童姥安慰道:“奴婢走了谁来伺候娘娘。除了奴婢,杜鹃也还在。”
“她人呢?”南奴问道。
“去给娘娘准备安胎药了,娘娘临盆之期将至,切莫伤神,保重身体才是。”童姥尽可能地鼓励她,让她振作起来。
以前自己的安胎药都是苏绮准备的,如果她早有异心的话,大可以在药中做些手脚,然而她并没有,这说明从前的她是真诚善良的。
可是为什么她却在这时候选择背叛自己?南奴思前想后苏绮的转变应该就是在杨虎死后。
被下毒的衣服是自己赏赐的,难道说苏绮将杨虎的死怪罪在自己头上?南奴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脑海里的记忆不停的翻腾着,一个小女孩女扮男装混进书院,跟踪她的大师兄,这些场景看着竟然十分的熟悉。
那个女孩一遍一遍地喊着“大师兄”,南奴能想到的是者秀和卫闲春曾经告诉自己的故事,那个属于有臣殷治和王晓荷之间的爱情故事。
入夜后,晚风寻隙吹拂,夜里的寒气迅速蔓延,更深露重,整个贤灵殿一片寂静。
有臣殷治推门而入,看着她熟睡的脸,伸手轻轻触摸,有点冰凉,便将被子为她往上提了些。
南奴依旧在梦魇之中徘徊,她梦到有臣殷治牵着一个红衣女子的手,看起来情意绵绵,而自己却被一群歹徒追杀。
她拼命地跑,可是他却微微一笑没有对自己伸出援手,她太累了,跑不动了,歹徒举起手里的大刀朝她砍去,南奴便惊醒过来,大喊大叫:“大师兄救我!”
南奴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喘气,却看见有臣殷治抽搐的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君上,你怎么来了?”南奴怯懦地问道。
有臣殷治沉默不语,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流露出急切和激动,他太想知道这份答案了,只是这份心思她不会懂。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颊,百感交集,什么也不想说,只要静静地拥有彼此就好。
夜静静地流淌,时间悄悄地划过,噩梦不停的纠缠不清,两个人的感情被慢火轻灼着,愈渐滚烫。
几日后一名被买通的宫女向南奴汇报着者秀被有臣殷治册封的事。
南奴手里的药碗悄然摔落,顿时七零八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者秀姐姐会成为嫔妃,为什么是她?
童姥将这个多嘴的宫女训斥一番后,便打发她出去了。
“她说的是真的?”南奴泪眼婆娑,这些天她心中一直疑惑着,那日皇誉殿指证自己的媒婆和央嫂怎会出现?
对于自己的身份恭王妃才是最清楚的,但是权熙公主还没有那个能耐和恭王妃斗,恭王妃为了明哲保身自然不会引火烧身,泄露南奴的身份,她那里显然是条死路。
恭王妃那里找不到任何线索,媒婆和央嫂又是如何被找到的,还有张小缘,当年在姜国发生的事情只有者秀最清楚不过了。
是了,只有她才最清楚。原来背叛二字往往都是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的。
可是她更恨有臣殷治,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寻欢作乐,这是后宫固有的现象还是男人的通病?为什么他就不能站在女人的角度想想。
南奴的肚子隐隐作痛,她抚摸着肚子,这一刻她多么不想为他生儿育女,然而事实却由不得她。
羊水已经破了,分娩之痛已经开始,童姥请来了太医和医女,阵痛加剧后脑海里除了疼痛便再没有其他的,心里的痛也没有减少半分。
南奴双手紧紧抓住枕头和床被,咬紧牙关,疼痛和疲倦让她没有嘶吼的力气,她只想快点结束,哪怕一醒来就在天堂也好。
孩子落地后她没有听见啼哭声,整个人昏昏沉沉,隐隐约约看见童姥对她微笑着,说道,“恭喜娘娘是个小王子。”
南奴慢慢的闭着眼睛,这个人轻松了许多,好像要死了飘进天堂一样。
小王子出世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虽然南奴的身份备受争议,但封子雅一语道破,“她已受王后金印宝册,且迄今为止君上并未废后。”
言外之意便是南奴目前仍然是车臣国的王后,而小王子自然也就是有臣殷治的嫡长子。
虽然南奴的身份可疑,但相比之下她成为王后比其他人更好,无论是昭姬还是冷宫里的郭芙月,她们皆是武官世族之女。
在车臣国,武官把持朝中权利,文官只是个背景墙,文官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打压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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