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了一半儿留了一半儿,若是楚少渊这个侄儿够机敏,就应该主动接过话头,说还请七叔帮着一同办案子。
可楚少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七叔所言甚是,侄儿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件事,既然侄儿欠缺这些,那必然要找几个对算账精通的人,思前想后觉得朱家的两位公子实在不错,一个是状元另外一个是榜眼,这些日子他们手头上要编纂的书籍也快差不多弄妥当了,到时候还可以帮着侄儿一同查案子,这样侄儿也能腾出功夫来多熟悉熟悉工部的这些错综复杂。”
楚少渊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溅起来千层浪花,打的人毫无防备。
镇国公尤其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无视自己这个叔叔话里的意思,眼睛瞪的溜圆,“你,你这根本就是在胡闹!那两个毛娃娃乳臭未干,哪能做成这样的事?我就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稳重,脑子里没点东西,想一出是一出……”
他这句斥责声还没落下来,就听旁边人“咦”了一声道:“七哥这话倒是听着让人耳熟,”说着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哈哈一笑,看向周围的人,“这不是当年三叔教训七哥的话么?七哥竟然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记下来,还说给意舒听,若是三叔还活着,想必也该欣慰了。”
他话音未落,周围一片哄笑声。
“楚云诀!”镇国公咬牙切齿的看着辅国公,“你是个什么玩意,敢在这里说我!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祖父,我们家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辅国公脸色一变,冷声道:“七哥把话说清楚,别什么事都怪到我祖父的头上,当年云浮两大纨绔说的都是谁?你说是我祖父怂恿,我还说是你祖父在我祖父耳边谗言!”
“好你个楚云诀,你竟敢攀扯我祖父,瞧我今天不把你打个烂死,我都对不起我这个爵位!”镇国公气势汹汹的瞪大眼睛,就要动手去撕扯辅国公。
礼亲王眉头一皱,大声喝止道:“你们两个够了没有!”
礼亲王不仅是宗室云字辈中的老大,其祖父更是太宗皇帝的亲弟,为了救太宗皇帝而亡,太宗皇帝特赐礼亲王爵位,承爵不必降爵,永享王爵的殊荣,历代的礼亲王都是执掌宗人令之人,在宗室营都素有威名,故而他一开口,两个人立即就默不作声了。
他看着两个族弟不争气的样子,心中那把怒火越来越盛,忍不住骂道:“吵嘴不分时候的么?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们就这样做长辈立威风的?让晚辈瞧见岂不是有样学样?我们宗室营就是被你们这样的长辈带的坏了风气!”
广平王笑着打圆场:“二位哥哥平常就爱斗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他们不过是玩闹罢了,大哥就别骂二位哥哥了,晚辈都在这里,好歹留些颜面给二位哥哥。”
镇国公立即接口小声道:“是,我跟老十就爱说闹,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这么跟我们计较做什么?今儿大家伙都在,你就给弟弟个面子,别再说了。”
礼亲王冷冷的看了镇国公跟辅国公一眼,“今天就罢了,若日后再犯,必将你们二人送到宗人府去,让宗人府好好管教管教你们!”
镇国公跟辅国公一听宗人府三个字,都乖乖的不敢再出声。
而经过他们这么一闹,刚刚谈到工部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楚少渊暗暗的看了辅国公一眼,忽然愣了愣。
辅国公楚云诀脸上含着一丝笑意,像是知道他会看他似得,对他微微挑眉。
楚少渊不由得笑了,宗室营中的这些叔伯们果真有趣,单单一个镇国公跟辅国公都能扯出这么多的阴私来。
忽然,有人小心的撞了撞他的胳膊,声音也很低,“哎,你那个三箭齐发的功夫能不能教教我?”
楚少渊侧头一看,礼亲王世子楚少倾正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明明还要比他大一岁,却一副小孩子气。
楚少渊忍不住笑了,点点头:“可以,不过要学会却很难,你未必吃的了这个苦。”
楚少倾瞪着眼睛,“你别小看了我,我可是每日卯时就起床练武的,要练一个时辰的武才能吃早膳,吃了早膳上午看书,下午有时制艺有时是练武,晚上还要做功课……”
听礼亲王世子说着这些闲话,楚少渊眼睛弯了弯,问道:“既然这样辛苦,为什么还要学这个?”
礼亲王世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小舅子家是武将,你知道跟武将家结亲就是这点不好,认亲的时候我小舅子看我的那个眼神儿,跟看小鸡仔儿似得,还问我从我家走到他们家会不会大喘气,你说说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感情是他媳妇的娘家嫌他武艺不好,他才会这样刻苦。
楚少渊一时间笑得打跌,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好。
外头进来一个小厮笑着道:“时辰到了,二太夫人吩咐奴才来通知各位主子,该去吃认亲宴了。”
屋子里坐着的人都纷纷起身,笑着一边围着楚少渊说话,一边往花厅的方向走。
☆、474.证据
474.证据
认亲宴上,许多婵衣没有见到过的宗室营的婶子,嫂子,姐姐,妹妹都聚齐了。
纵使她记性再好,也架不住这头刚喊了嫂子,回头又喊妹妹的混乱。
“新媳妇又喊错了,那不是妹妹,是族里的婶婶!”一个妇人笑呵呵的纠正婵衣。
婵衣臊得脸都快红透了,连忙道歉:“人太多,一时间有些乱,还望婶婶切勿见怪。”
一旁的人哄笑着她道:“只说两句话可不行,须得罚饮三杯酒才能作罢!”
说着话,便有人给她满上三杯酒,送到她手边,“都是果子酒,喝不醉人的,今儿是你的大日子,咱们宗室营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可不许你耍赖!”
这一下连她的后话都给堵住了,她不由得有些为难,犹豫的伸手执起酒杯。
略一低头,一股浓厚的果子香气扑鼻而来,闻上去味道甜甜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喝醉。
她还在犹豫,广宁王妃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三杯是躲不过的,幸好宴会上的果子酒是我从府上带来的,喝几杯不会醉人,喝了也无妨,过一会儿你就假装不胜酒力,剩下的交给我。”
广宁王妃会这样照顾自己,一定是楚少渊托付的,婵衣心下稍安,举起酒杯道:“侄媳妇便自罚三杯,给婶婶赔罪了。”
说罢,一仰脖便将果子酒喝了下去,酸甜的滋味弥漫开来,酒味儿确实很淡,这样的果子酒充其量也不过是糖水罢了,若是萧清在这里,还不知要怎么嫌弃这酒。
想到萧清此刻在福建,婵衣眉心浅浅一蹙,自从成婚以来就一直没有听到关于福建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也不知二哥他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
“找到了!”夏明彻的声音中有遮掩不住的兴奋。
钻在账册堆里正埋头苦战的萧清一听此言,连忙从账册当中探出头来,看向夏明彻。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人就像是一阵风似得,一下将她撞到一边,嘴里急切的大声嚷嚷:“我看看我看看!”
萧清拧着眉毛不悦的看了将她撞到一边的李御史一眼。
这人自从来了就一直添乱,说是来查案子,眼睛却一直盯着谢家舅舅不放,但凡是谢家舅舅到的地方,他都要掺和上一脚,这里谁人不知谢家舅舅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儿,他反倒揪住谢家舅舅几处不甚紧要的毛病一直说道。
若朝中的御史都如同他这般,那也真是够让人恶心的。
夏明彻找到之后就将账册收了起来,并没有给李御史看。
李御史心急的一直围着他转,嘴里不停的道:“小夏大人,本官是皇上特派下来彻查福建贪墨案子的官吏,既然有了这样重要的物证,你为何不给本官过目?难不成你有什么私心?”
夏明彻淡淡看了他一眼,“李大人,下官与你同是在朝为官,你说下官能有什么私心?账册不给你看自然是有道理的,先前张青圭曾经找到一本账册,结果给四皇子看了一眼,这账册就消失了,下官委实是有些信不过别人,只好自己代为保管了。”
李御史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立即炸了开来,大声道:“小,小夏大人,你,你这,这是何意?难,难不成,下,下,下官还,还会私藏?”
李御史一着急就会口吃,听他这样费力的说话,萧清不停的耸着肩膀,实在是忍笑忍的有些辛苦。
夏明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与他说话,而是对萧清道:“这几日朝廷赈灾的米粮药材下来了,你先前在川贵曾经接触过这些,这几日就辛苦你多看着些,等我们人手调配开了再说。”
萧清掩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点头郑重的道:“这些都是小事,你交给我就是了,只不过谢家舅舅那边,你看是不是要劝一劝他,总这么在堤上熬着,身体要吃不消的,虽然事务众多,但总要一件一件来,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夏明彻无奈的摇了摇头,大舅生就一副犟脾气,又是在他的管辖地,他会这样着急也是情有可原,自己这个外甥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收集证据的事情了。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那本账册已经被四皇子拿走了,但有了其他凭证,也一样能让秦伯侯伏诛于法。
李御史见他们二人不理会自己,反倒是说起了别的,眼睛一瞪,伸手拦住欲走的夏明彻。
“小,小夏大人,今,今日你不给,给我看,账,账册,我,我,写奏折,弹,弹劾你!”
夏明彻扫了他一眼,琉璃一般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三分不屑跟七分嘲讽,声音轻慢:“李御史既然这样想看,那下官便让你看一眼好了。”
他伸手将账册从怀里掏出来,快速的翻动了几页给他,就在他要伸手接过的时候,一下合拢收了起来。
“李御史这下可以算是看过了?心满意足了吧?”
李御史一张老脸气的发白,指着夏明彻的鼻子狠狠的道:“夏瑾瑜!老,老夫,才,才是,御史!你,你私藏,藏,证据……”
“下官还以为李御史不知道自己是御史的身份呢,呵!”夏明彻讥讽的笑了笑,没有再理会他,抬脚走出了衙门。
“气,气死老,老夫了!”李御史看着夏明彻的背影,厉色道:“你,你难不成,以,以为,你妹妹嫁,嫁了安,安亲王,就,就能,一,一手遮天?老,老夫偏,不畏,定,定要,弹劾你!”
即便是这样威胁的话语,也没让夏明彻转身,倒是将李御史气的够呛。
萧清笑眯眯的从他身旁走过,轻声道了一句:“那就静候李御史的弹劾奏章了。”
说完这句话,她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李御史的脸一时间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变化之快让人叹之。
……
骊山书院,朱老太爷看着手中的信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看向送信的仆人:“这几日家中是什么情形,你仔细说与我听,不许有半句疏漏。”
下人忙将知道的全都交代给了朱老太爷。
朱老太爷越听,眉毛皱的越深,直到听完,他的脸色也完全沉了下来,忍不住道了一句:“简直是胡闹!”
将手中的信笺摊开放到桌上,提笔回信。
……
ps:小意脸上皮炎发作了,半张脸肿的难受,这几天一直在输液吃药,吃了药就犯困,结果昨天没来及码字就睡着了,好在今天终于好转了。
☆、475.晚膳
475.晚膳
认亲宴毕,婵衣回到安亲王府,累的浑身脱力,连手上拿着的礼盒单子也没心思看了,躺在贵妃榻上让锦屏捏着头,这才觉得将将好过一些。
“王妃,要喝一些绿豆汤么?”锦屏一边帮婵衣揉着额头,一边轻声道,“今日太热了,大厨房熬了一大锅的绿豆汤,放了足足的冰糖,用冰镇着,很解暑的。”
婵衣点头,“给外院也送去一些,今儿王爷累了一天了,让他多吃一些解解暑。”
锦屏笑着道:“您放心吧,早就给外院送去了,还多送了些给外院的管事,这些日子园子里的仆役们都安分了许多,您看是不是……”
“不必理会他们,等过些日子再看,”婵衣笑了笑,不甚在意,“总有人会沉不住气跳出来的,到时候一个一个收拾便是,不必担心,到是明日的回门,可都准备妥当了么?”
锦屏道:“都准备好了,给老夫人的天麻装了满满五大匣子,还有给夫人的沙参和老爷的鼻烟壶也是一早便准备好了,大爷的礼物是王爷亲自准备的一把古制长刀,奴婢听说那把刀重二十六斤,也不知大爷会不会觉着沉。”
婵衣有些疲惫的笑了笑:“男人大都喜欢这些东西,既然是王爷送的,那想必不会不趁手,好在他们不在一处,否则还不得天天闹的人不安生?”
说完这句又嘱咐道,“不要出什么纰漏就好,虽说是娘家,但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仔细一些。”
婵衣说着话,忽然感觉到头上按摩的手变得粗了起来,她不由得往上一摸,果然摸到一双带着伤痕的修长手指,轻拍了那双手一下,眼睛往上望去,不知何时捏头的锦屏换做了楚少渊,她忍不住问道:“你忙完了?”
楚少渊笑着点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今日又累了这么久,眼见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唤我回内院用膳,我只好自己回来了。”
听他说的委屈,婵衣忍不住笑了,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一说起正事来,常常便忘了时辰,却怪起我来了,好没道理!”说完也不在这事上头纠缠,问他道,“给你送去的绿豆汤可吃了?”
“吃了,还吃了绿豆糕,就是做的有些太甜了,容易倒牙。”楚少渊轻轻的帮她揉着脑袋,顺滑的长发拢在手里,又黑又亮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
婵衣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又胡说,厨娘是从府里带过来的,都是按照平常的分量放的糖,怎么会太甜?”
“怪不得,”楚少渊小声的嘟囔道,“你吃惯的点心总是甜得有些腻人。”
婵衣没听清楚他的话,抬起头看着他,疲惫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让楚少渊看的心里软成一片。
他知道今日的认亲宴十分辛苦,早忍不住想拉着她回来了,但奈何这些人必须要应付一遭,否则晚照的名分不正,日后难免有人诟病,过了今日,晚照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往后有人想要动她,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
他温声道:“饿不饿?还是先歇一会儿再吃晚膳?”
婵衣摇头:“不歇了,再歇下去要过了晚膳的点儿了,”婵衣感觉好了许多,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吃了晚膳再歇吧,也正好把先前堆积下来的礼单账册好好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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