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颜姨娘这样一说,楚少渊脸色忽的阴了下来,“姨母多虑了,晚晚即便对您有偏见,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动手脚。”
颜姨娘忍不住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她若真如同你说的那般,姨母又岂会被送去家庵?哎……罢了罢了,你过的快活便好,也不枉费姨母多年来的努力,天色晚了,快些回房吧,你这才新婚,别到时候被媳妇关到外头了。”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楚少渊心中十分不舒服,难不成姨母去家庵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他连忙问道:“姨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么?”
颜姨娘却摇了摇头:“你毕竟才刚成亲,小两口日子还没理顺,旁的那些就不必操心了,反正姨母这辈子只能如此了。”
这样一说,更是将楚少渊心中的那点奇异勾了起来,他忍不住就将声音沉下来,问道:“姨母,没什么好怕的,您尽管跟我说,从前是您护着我,往后有我护着您,您再不必怕谁。”
颜姨娘心中大慰,幸好她先前没有真的将他扔到一旁,而是忍辱负重的坚持了下来,现在也该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她一脸动容的看着楚少渊,眼泪便簌簌而下。
“意哥儿,姨母冤啊,当初在夏家的时候,被灌了毒药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不但拿娴姐儿的亲事来要挟,更是挑唆娴姐儿冷淡我,还将陈妈妈跟巧兰收买了,硬给我安了个毒害祖母跟长辈的罪名在头上,将我发落到了家庵里头,一日只能吃两餐,还尽是粗糙难咽之物,一天只许睡三个时辰便要起来做活,那家庵之中更是有多名姑子看守,姨母身子本就被那歹毒的药物损了大半,在家庵的时候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那天安郡王妃路过见到姨母的样子凄惨,顺手救了姨母,只怕姨母现在早就……”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直将一方帕子浸的泪迹斑斑。
楚少渊眉头拧得死死的,他向来信任晚晚,当初的事情也不过是让沈朔风打问了几个下人,下人们说的与晚晚说的如出一辙,他才没有再查下去,心想给姨母个教训也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内情在。
他霍然起身道:“姨母莫哭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若当真是晚晚的错,我不会偏袒与她,定然让她向您致歉。”
他说完,又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飘香院。
夜色如水般沉寂,楚少渊抬头看了看园子,心中忽上忽下,分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低头对身边的张德福道了句:“沈朔风呢?让他来见我。”
张德福点头下去了。
楚少渊看了眼碧湖,挨着碧湖而建的三层木楼此时一片漆黑,他刚走的时候房里还亮着灯的,可一转身,那盏为他留的灯就灭了,让他心里十分不畅。
他总觉得他能将一切安排妥当,不会让姨母跟晚晚任何一方难过,可现在却是姨母跟晚晚都不快活。
他暗暗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未过多久,沈朔风一身劲装出现在书房中。
楚少渊开口道:“不管用什么法子,一日内将三个月前夏家为何将姨母送去家庵的事情查个一清二楚。”
沈朔风的脸上向来是一片死寂的,听他此言,却是轻轻挑了一下眉毛,他向来没有多余的话,可今天却多问了一句:“当初不是查过了么?可有什么不妥?”
楚少渊心情不佳,看见他这张死气沉沉的脸十分不喜,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半晌,却没有说话。
沈朔风不禁冷汗涔涔起来,他查过自然知道里头有什么猫腻,但他却不太愿意让人知道。
楚少渊此刻却忽的冷笑了一声,道:“你早知道这件事另有隐情是不是?”
沈朔风眉头微蹙,作为杀手,他向来不屑撒谎,所以自然隐瞒的本事也不高,楚少渊从他这副神情上头就看出了端倪,冷冷的道了一声:“滚出去!”
沈朔风头都没有抬,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毫无声线起伏的应声:
“属下遵命!”
……
ps:颜姨娘出现是为了走剧情的,不是为了虐,大家要相信小意。握拳。
☆、507.医案
507.医案
楚少渊恼怒不已,可又无法纾解,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拿起书桌上的公文看了起来。品 书 网 ()
烛火将暗色的室点亮,许是因燃的久了,灯芯渐长,火苗忽闪,不时的爆出几个灯花,在寂静的书房中那轻到极弱的噼啪声竟也十分响亮。
张德福瞧了眼更漏,低眉顺眼的上前温声劝道:“王爷,已经三更了,再不歇息恐怕明日早朝要耽误了。”
楚少渊已经平息了下来,一瞧更漏,不由得吓了一跳,都已经快到丑时了,他点点头,站起身来,道:“你也去歇息吧,不必跟着伺候了。”
张德福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王爷,您今儿是要在哪儿安置?”
楚少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瞧他一脸谨慎的模样,霎时便明白了他这疑问从何而来,他不由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我不回房睡难不成还睡在这里?”
张德福听见他这么说,心放了放,道:“那奴才明儿寅时初刻唤王爷起床。”
楚少渊挥了挥手,张德福便退了下去。
他轻轻的呼了口气,往碧湖走去,心中有些叹息,晚晚的性子一向倔,这次恐怕是真的恼了他,也不知过后要怎么哄才哄的好,转而又想到,若当真姨母的事情是她插手所致,他又该如何是好?
转念之间便进了正房,外间搭起来的榻上睡着守夜的丫鬟锦心,她听见动静立即睁眼坐了起来,瞧见是楚少渊,连忙起身行礼。
楚少渊制止住她的动作,低声说了一句:“免了,别惊动了王妃,”又问,“王妃什么时候睡的?”
锦心轻声回道:“才睡着没半个时辰。”
她侧头微微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王妃似乎很伤心,原本奴婢想上前服侍,王妃却不许任何人进去,奴婢耳朵灵,听见王妃隐隐约约的像是在哭,可又不敢进去,”她抬头看了看楚少渊,发觉他脸色微变,眼神顺着帘子往里望,眉头紧紧蹙起,连忙又低下头来,轻声道,“奴婢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王妃这样伤心。”
楚少渊抿了抿唇,道:“你下去吧。”
锦心点点头,王爷晚上向来不喜欢有下人在外头值夜的,今夜是因为王妃一个人睡,她才会自作主张的在外间值夜,她轻手轻脚的将铺盖收拾好,一把抱在怀里,便退了出去。
楚少渊走进内室,脚步放的很轻,怕惊扰到婵衣,房中有些暗,月光透过轻薄的澄心桃花纸撒了一地的月华,淡淡的亮光将暗色的室打开,因为习武的关系,他夜视十分好,看到她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起,怀里抱着只枕头,却是背对着他的姿势,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一看就知道她并没有给他留出位置来。
他忍不住又想叹气,她定是气极了才会这般,他将外衫脱下,随意放在一旁的杌凳上,翻身上了床,小心的将她搂抱在怀里,因他的枕头被她抱着,他只好凑过去枕在她的枕头上。
婵衣像是不太舒服似得,皱了皱眉,身子往后缩了缩,却是紧紧抱着身前的枕头。
楚少渊这时才感觉到枕着的枕头上有些湿,他心中钝痛,她这是哭了多久?
他不由的想,还是早些将姨母送出府去为好,否则姨母横在他们中间,再过段日子,只怕她就真的不理会他了。
好不容易才娶到心仪的人,他怎么会舍得让人这样破坏他们的感情。
……
李斐跟着太医院的车马走了一整天才刚进入燕州,月夜下的车马显得十分疲惫。
驿站的门被敲响,驿卒连忙将他们迎进去,又是准备饭菜又是准备热水的好不热闹。
李斐坐了一天的马车,身子早已撑不住,随意用了些饭食,便与简安礼等人别过,回房到头便睡。
太医院的人因为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外奔波,多少有些习惯了,吃过饭后,还有心思将随行的医书拿出来看看。
简安礼静静的站在窗边,看了看外头浓重的夜色,心中隐约有些不安,预料好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发生,难不成还有别人在里头推波助澜?虽说这样一路平安回到云浮不是件坏事,但多少有些不痛快,分明可以拿到更多证据。
他神色微敛,看在别人眼里就有了些忧郁。
“子安这是想家了?”王越笑着道,“别急,再行一两日便会到云浮了。”
简安礼回神,不由得有些赧然,忙摇头道:“我不是急,我只是……”
话未说完,就被何文清接了过去:“你懂什么,子安这样子明显是有了心上人,想尽快回去见心上人呢。”
王越跟何文清都是刚进太医院,还算不上真正的御医,不过因为两人家世缘故,在太医院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此次才会被太医院的院史委派到福建来医治疫病,他们二人因年纪与简安礼相近,所以说笑起来也全无顾忌。
简安礼一路被他们笑闹过来的,听闻此言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一笑。
何文清又笑着打趣了几句,见太医院的人就剩下他们几人,便转到了正事上,用胳膊肘拐了简安礼一下,低声道:“子安兄,这次回云浮你可准备妥当了?”
简安礼歪头奇异的看他一眼:“景言兄这话我有些不懂,还要准备什么?”
何文清的字便是景言,他忍不住摇头,道:“就是四皇子生病的事啊,回去之后你要如何在医案上头写?”
简安礼倒是没想过这个,愣了愣道:“四皇子得的并非是疫病,自然要按照病情来写了。”
王越在一旁听见何文清这么问他,心下便知一二,再听见他此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子安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若真这么写,岂不是就得罪了四皇子?”
简安礼皱起眉毛来,“四皇子病症确实如此,难不成皇上问起来我还要弄虚作假?”
何文清与王越对视一眼,二人眼里皆有些感叹,像他这样实心眼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何文清道:“若是皇上问起,自然不能对皇上隐瞒,但若是皇上不曾问起,那医案上还是写四皇子被疫病感染为好,若子安不会写,为兄可以代劳。”
这怎么行?
简安礼皱了皱眉,刚要拒绝,忽然从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来一声惨叫,他心中一惊,立即往声音方向飞奔而去。
何文清跟王越眼睁睁的看着简安礼从面前一闪而过,两人眼中皆是满满的讶异,也连忙跟了上去。
☆、508.出去
508.出去
简安礼朝着声音之处赶过去,心中涌起一股猎物上钩的快慰。品 书 网
他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赶到了李斐的房间,在瞧见房中一幕之后,他眼睛猛地瞪大。
不过才短短的瞬息之间,李斐就身中数刀的倒在血泊之中,一只手死死的护着腰际,另外一只手则紧抱着正往他身上落刀子的男子。
简安礼立即上前一脚将行凶之人踹飞出去,他虽看着瘦弱,但自小跟着觉善禅师习的是外家功夫,拳脚上头的劲儿十分充足,那行凶之人原本还计划跑的,结果被踹出去之后,竟止不住颓势,直直的撞到了门柱上,只听“咔擦”一声,门柱应声而倒,那人只觉得胸腔一片疼痛,也不知是被踹断了几根肋骨,倒在地上,将将爬起来,便吐了一大口血。
简安礼快速的用手指封住了李斐周身的几个穴道,声音有些焦急:“李大人,您可还好?”
李斐遇见行刺的时候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他身子被人翻来覆去,他向来睡得浅,加上这几日又提心吊胆的,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见到有人在床头正搜他的身,他当即便大喊了起来,连连挣扎却也没逃脱歹徒的残暴,身中数刀之余,心里跟明镜似得,他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怀中册子来的,所以他立刻便抱住歹徒的腿,不许他再搜身。
直到简安礼进来,他在瞧见自己的血已经快将他坐着的小半块地面染红的时候,再忍不住,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竟然连话也没来得及说一句。
简安礼连忙将早先准备好的药丸拿出来,将蜜蜡割开,喂到李斐嘴里,护住他的心脉。
然后他才看向行凶之人。
一眼便确认了行凶之人的举动,说起来也是这人倒霉,被简安礼一脚踹翻在撞到门柱跌倒之后竟然无力逃脱,就一直坐在那里,眼珠子盯着简安礼看,此时见到简安礼看他,嘴角冷冷的一笑,却因为蒙面巾挡住了嘴角的那抹讥讽之意。
简安礼似乎明白了歹徒的意思,他也勾了勾唇,笑得毫无声息。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笑得再得意、再讥讽也好,却改变不了他落败的事实。
而他事实上并不是一上来就下杀手的,也是东翻西翻找不到要找的东西,才大着胆子去搜李斐的身,没料到李斐竟然一下子就惊觉,不止牢牢的压着册子,更是连声惊叫,直吵得他耳朵都要被他震聋了,一方面他怕事情出了差错,才会痛下杀手,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外头一直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没料的是到简安礼来的这样快,而且功夫这样好,他心中不服,便体现到了行动上,可偏偏每动一下,肺腑之中就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几声。
简安礼走到凶手面前,眼中的笑意未落,虽李斐伤势很重,但能抓到他也算是额外的收获。
他低声问道:“谁派你来的?你可还有同伙?”
凶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不说不打紧,等我将你扭送到云浮,自有人对付你。”简安礼并不担心凶手不开口,因为他自从动手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过是现下说了,自己能让他好过一些。
“哼,”凶手瞧着简安礼将套锁扣在他的腕间,立即明白了这是一场图谋已久的阴谋,只等着他上当,不由得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帝都来的人果然狡诈。”
他这句话一出口,便让简安礼知道他并非是云浮中的那几股势力,心下一叹,又被料准了,难不成那个人真要造反?
此时,王越跟何文清刚好赶到,瞧见屋子里一地的猩红,本能的伸手救人。
在二人将李斐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之后,才抹了把汗,问道:“子安兄,这是怎么回事?”
简安礼指着被他用锁链捆起来的凶手淡淡道:“此人行刺李大人,被我撞破,看来我们今天得快些出发回云浮了。”
……
天将将亮,婵衣便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不由得用手揉了几下。
“别揉眼睛,哪里不舒服,我用巾子帮你擦一擦。”
低沉黯哑的声音乍然响在耳边,将婵衣吓了一跳,她眼睛也顾不得揉,连忙看向声音来源处。
昳丽的少年正半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揽着她,另外一只胳膊将头撑起来,眼神柔和的看着她,嘴角微弯,一点也看不出昨天晚上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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