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哗然,终于见识到比赛的残酷性。
在裁判宣布结果后的不久,在休息室内,程袖听到从外面传过来疯狂欢呼声。
她缓缓站起来,裙摆垂下摇曳,走到电视前,关上它。
然后推开门,对面休息室的门也开了,走出来的是‘火工王’耿大董。
程袖关上门,走向前几步,面带微笑礼貌地道:“耿前辈。”
耿大董穿得是宽松青色布衫,风把宽袖吹鼓,在风的流动中,笑了笑道:“年轻人,加油。”
程袖看到耿大董向她背过身,向赛台走去。
她跟在后面,到赛台前又看到了另一位队友——‘西点王’范朝良。
范朝良白衬衣,西装裤,更有西式风格。
范朝良跟耿大董面对面站着。娇瘦的程袖夹在两个高大的高级技师的中间,她抬起头,看到范大厨嘴角挂着寡淡的笑容,而耿大董面无表情。
关于这两位大厨的传言,程袖在老方那里听来不少,耿大董看上去和蔼其实脾气火爆,很多次烹饪比赛都会跟某个选手起冲突,对骂、打架。
刚开始耿大董这个性格在烹饪界风评并不好,不过成为高级技师以后,被记者还有粉丝吹捧为大厨都有个性,耿大董这是真性情,便把这个黑点抹掉了。
范朝良因为是在外国念的烹饪学校,老师是有名西点大师。
他的粉丝聚集在年轻人群体,也有很多年轻人认为他崇洋媚外,范朝良刚回国时常受到辱骂和抵制,但是在考取高级技师以后那些声音就变得弱了。
这两位其实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上来的厨师。
裁判很尊敬他们,但也没有忽视掉组中还有位年纪最小的选手:“三位有十分钟的时间自行决定谁来担任厨师长和主厨。十分钟过后,三位如果没有选出,评委将有权利代替决定。”
两人对视有两三分钟,耿大董先按捺不住,道:“范大厨专注西点,对中国菜系不太了解,厨师长交由对中国菜系了解最深的人担任更能掌控大局。范大厨也是位总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范朝良淡笑道:“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对我学艺有误解,其实我在国内学过八年的浙江菜,在国外只待了五年,回国有二十多年,我接触最多的还是中国菜系。”
只叙述了简单的过往,就把耿大董咄咄逼人的话给反驳回去。
范朝良看着被哑口无言的耿大董,毫不客气指出:“耿师傅,博古斯赛本来就是国际性赛事,我认为厨师长不仅中餐的厨艺精湛,对西餐应该也有所了解,中西结合才是现在最主流的美食风向。”
耿大董虽然脾气暴躁点,但并不愚蠢,他虽然想说展现中国传统菜品特色类似的话,其实时代改变这些话煽动性不大,而且要说出去,对方也能说他固步自封,裹足不前。
如果无良媒体闻讯传播,加以引到恶意宣扬,他耿大董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甚至很多后羿酒店的老顾客都可能因此不买他的帐。
耿大董心中发凉,这个范朝良手段果然厉害,为了担任这个临时厨师长,压他一头,准备的还真充分。
十分钟过去,裁判问道:“请问三位决定好了吗?”
范朝良笑着道:“耿师傅心胸宽广,愿意让我担任厨师长。”
裁判心道:就耿大董的名声……还心胸宽广?这话怎么噎着你?
裁判看向耿大董和程袖:“二位是否同意范先生担任厨师长?”
耿大董忍住没有看范朝良那张冷淡的面孔隐藏着的喜悦,点头道:“同意。”
程袖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
最后结果不出很多人中的意料,范朝良和耿大董,一个担任厨师长,一个担任主厨。
而程袖,在观众们眼中就是被小组中放弃的那个。
观众席传来一片片叹声。
“好可惜,程袖即使只担任主厨,分数都不会太低。”
“两个高级技师,还是五王中的两位,这次我真的不看好这个小姑娘了。”
“上一场那个厨师只拿到了2分,这场厨师长和主厨的分量更重,我很担心会出现更不好的结果……”
要是程袖连1分都没有拿到,那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观众们有些不忍心看这场比赛,程袖的粉丝更不忍心,即使是云山站的赛事都没有让他们这么绝望过。
此时小组三人穿戴好厨师服和帽子,重新走上赛台。
在裁判宣布开始之后,三人都进入状态,范朝良开始指挥工作。
范朝良道:“主厨负责所有菜式烹炒。”
耿大董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范朝良对程袖道:“面点你做得怎么样?”
程袖点头:“还可以。”
这个时候范朝良不可能求证程袖所说的‘还可以’是什么标准,他犹豫了一下,只能这么安排:“你负责白案。”
白案即面食,如面条、烙饼以及点心等制作。
正是程袖教导罗宇翔的一门手艺。
范朝良这次不再犹豫,一口气道:“你负责白案、打荷、水台还有砧板上的所有工作,还要配合主厨菜式烹炒。”
现在观众是能够听到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听到范朝良让程袖负责这么多项工作,再看看程袖穿上厨师服都显得瘦长的胳膊,实在不忍心。
观众席的一个女孩咬牙切齿:“范朝良还真是不客气,把袖袖当男厨师用啊。”
看到程袖干脆的点头,转身就去配合耿大董——还是去水台处理鱼,心疼的鼻子都酸了。
她身边男孩奇怪道:“前几场比赛这些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啊。”
女孩叹口气:“但是你看,耿大董只负责菜品烹制就行,范朝良更是只需要指挥,只有袖袖娇小的身体趴在水台处理那些……”
女孩有些说不下去。
男孩点了点头:“这么说,我都看不过去了。”
赛台和观众席的气氛不一样,范朝良在制定菜单,等他抬头检查工作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程袖已经把两道菜的食材处理完。
跟得上耿大董的速度打荷师傅,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中都是凤毛麟角,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做到这一点,怪不得能晋级到得分赛。
范朝良继续看程袖处理食材的情况,他对食材的处理向来严格,这个时候都不由点头,每刀落的都很干净,形块美观,大小一致。
对主厨来说,有个优秀的打荷师傅能让他更好发挥厨艺,还能加快做菜的速度。
耿大董现在的感觉非常畅快。他现在做得是道蒜蓉鲈鱼,鲈鱼被处理干净,他只需要调配酱料、腌制、蒸煮即可。
很多需要处理的细节,在他还没有想到就有人帮忙做好,省下很多时间。
在鲈鱼腌制过程中,程袖不需要配合耿大董,便开始白案的工作,要做三种及其精致的点心——奶油天鹅酥、红豆紫薯球还有甜枣草帽酥。
点心从形状、味道以及口感,需要达到一个很高的标准。
刚开始范朝良没有期望程袖能凭着自己就能做好这些点心,但是这个女孩对制作点心擅长的程度再次让他吃惊。
天鹅酥馅心是奶油,所以放入油锅中进行炸制容易散开,不易定型,程袖给它刷了层蛋液,而且双手及其灵巧把天鹅的脖子和身体做出来,再用面团做出天鹅的头,在烤箱中烤熟,拿出来是非常完美的成品。
范朝良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却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第85章 成功级
耿大董要做第三道菜品, 程袖已经为他准备好第四份的食材。
观众们看到后窃窃私语。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
“是啊,看着好别扭。”
“你们有没有感觉耿大厨有点跟不上程袖的节奏了?”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大家仔细看了看, 还真发现了一些问题, 耿大董确实跟不上程袖的速度, 不是他的实力不够,而是体力跟不上。
比赛要比平常做菜更要消耗体力,尤其这几场比赛安排的非常密集, 让这些年纪大的厨师根本不像年轻厨师那样轻松。
不过很快程袖发现这个问题,把速度慢下来。
“唉……”
粉丝们齐齐叹气。
“要是袖袖没有把速度慢下来,耿大董的问题暴露出来,评委会给他扣分吧?”
有人摇头道:“不一定,评委应该不会只看片面, 团队形式进行的比赛,应该相互配合, 程袖要在发现耿大董的情况之后没有放慢速度,主厨可能扣分, 但她也可能会因为不配合队友被扣下分数。”
一些年纪小的粉丝张开嘴巴:“那真是好险啊, 差点便宜了范朝良。”
程袖已经把甜点做完, 正在进行散热。
接下来她还是负责白案。
有一道冷菜需要她和耿大董配合完成, 由她来处理食材,耿大董负责调制酱料。
前菜做好后,就可以端上,而热菜也陆续跟上。
甜点放到最后端上评委席, 一桌丰盛筵席完成了。
范朝良脸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这场比赛跟他在餐厅中担任厨师长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在餐厅他几乎是一言堂,完全把控全局。
但在这场比赛中,有心无力疲惫感上头。
节奏看起来是由他掌握……
范朝良站在距离评委席两米远的位置,旁边站着是耿大董,程袖站在最边上。
范朝良看到程袖那娇小的身体几乎被高壮的耿大董全部遮挡,有点像在比赛时不显山不显水,不知什么时候就把控了节奏,一点一点,将他的优势全部都捏在手中。
之前耿大董的体力跟不上程袖的节奏,其实他早有发现,却没有让程袖立即调整。
原因在于耿大董是劲敌,不出意外主厨至少是能获得4分,想要从他的手里抢走分数必须把握好这个机会,而正好这个机会是程袖给他的。
即使评委追究原因,也是程袖的错误。
谁想到程袖竟然发现耿大董身上的原因,竟然放慢了速度。
让他可惜了当时本来要到手的分数。
现在范朝良回想起程袖的做法,冷汗差点下来。
当时的他被胜利的欲望迷昏了头!
如果耿大董真的因为体力的原因造成意外,那真正的责任究竟是谁的?
耿大董自己,因为他的实力不足,所以理所应当被扣分。
程袖,因为她没有配合好队友,缺乏团队意识,也应该被扣分。
还有他。
他是厨师长,把控节奏是他的工作,他发现耿大董体力的问题,没有先让程袖放慢速度,反而坐井旁观,这绝对不是合格的厨师长应该做的事情。
范朝良看着十二位评委的脸色,猜测他们有没有察觉到了这件事。
如果评委察觉到,要想追究的话——必会扣他的分!
但在范朝良注视中,每个评委都在认真的品尝着桌上的每道菜品,他们的表情只有享受。
观众们在体育场内屏幕能看到评委们被放大的表情,以及那些诱惑的菜品,一个个垂涎欲滴。
“太诱人了,看完比赛我就去万梦的美食街吃一顿。”
“我也要去,那道剁椒鸡翅太诱惑性了,不知道能在哪里吃到。”
“我喜欢那三个甜点,真精致,那个天鹅酥神态太逼真了。”
“甜点店我有在网上查,瀚城排名第一的甜点店叫‘国王权杖’,就在万梦广场。”
所有菜品、甜点都品尝完,评委意犹未尽的收下筷子,盘子被撤走,之后评委席放着十二张表格。
表格中有小组三个人的名字,对应的是他们担任的岗位。
范朝良是厨师长,耿大董是主厨,程袖负责了白案、砧板等工作。
表格的人名后面有空白的地方,评委们只要在那里打勾,就代表着投给这个选手一票,大多数评委都毫不犹豫的在考量过的选手名字后面打分。
也有几位评委还在考虑。
程袖忽然感受一道视线,目光碰触到,那是位非常富态慈祥的老者,他正用好奇得眼神打量着程袖,当看到程袖的目光时笑了笑,然后在表格某个名字后面打上勾。
所有的评委都交上表格,裁判接过来,他看了看,露出惊讶的表情,递送审核单位,先用传真扫描了所有表格,再把比赛录制的视频全部发送。
审核在十五分钟之后送过来,裁判看到‘审核通过’四个大字,想到刚才看到三位选手各的得分数,惊叹不已。
他不是第一次当博古斯赛中国赛的裁判,前年那场比赛他也是在这里担任得分赛的评委,可就是那年,震惊烹饪界的两个年轻人当时的分数才四分。
他们能够在高级技师残酷的抢夺中,保住4分,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实力,裁判不禁想,要是抢夺到高级技师的分数,高于4分以上,那又是怎样的实力?
绝对是高级技师中的佼佼者吧……
裁判在一万多的观众,十二位评委,以及当场三位选手的注视下,缓缓从信封中抖出一张薄脆的白纸,道:“韩城站,得分赛的最后结果是——”
“2号范朝良,获得3分。”
范朝良寡淡的那张脸似乎撕裂开了一条缝隙,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十二位评委,像在质疑他们为什么。
观众席也是哗然一片。
“厨师长只拿到3分的成绩,范朝良这是要得分赛最低记录了吧。”
“范朝良这是踩到了评委们最底线了吧?”
质疑的声音囊括其中:“我怀疑评委专业水平,范朝良是高级技师,在这场比赛担任厨师长,表现发挥平稳,为什么只有3分?”
“我觉得不对吧,范朝良3分?我觉得给他4分都算低了,评委是怎么打的分数?”
观众席喧闹影响不了裁判继续宣布分数:“5号耿大董,获得4分。”
“耿大董的分数也只有4分……”
刚才发出质疑的观众一愣。
他们还以为范朝良分数低的原因在于耿大董,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一组共有12个分值,范朝良3分,耿大董4分,剩下的5分难道是程袖的?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开始回想程袖的表现,看得时候如痴如醉,却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程袖表现的确实更优秀。
很明显,白案、水台还有砧板都是她负责,推动这些小的细节,把控正常比赛的节奏,让范朝良想要插手却无从下手,让耿大董跟着她的步调,快一点会被体力拖累,只要保持匀速,耿大董能发挥最好的水平,不知不觉间就配合上了程袖!
有人回想起刚才的比赛情形,睁大眼睛:“太厉害了……”
那些本来不抱希望的粉丝呆住了:“袖袖她成功了?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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