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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作者:茗荷儿

    一路无言,走到所住小院,张氏停下脚步,简短地说了句,“这几日你先跟着我。”

    杨妡本能地点点头,还待再问,张氏已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杨妡虽已二十五,但这副身体却只九岁,整整一天奔波劳碌已是无比困乏,胡乱洗把脸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青菱急匆匆将她唤醒,“姑娘快起来,马上要收拾东西回府。”

    杨妡还没回过神来,迷迷蒙蒙地问:“怎么了,不是吃过晌饭才回?”

    “太太病了,刚请寺里医僧把了脉,说是受凉染了风寒,老夫人吩咐赶紧回去请相熟的太医再诊诊。”

    杨妡一个激灵坐起来,突然就明白了张氏昨晚说的话。

    张氏生病,她理应侍疾,就只能跟着她。

    下人们手脚很伶俐,只小半个时辰便将所有物品都装进箱笼里,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回府。

    杨妡仍与张氏同车,杨姵怕过了病气,被老夫人吩咐着跟三姑娘她们同车。

    张氏斜靠着车壁,身上搭床薄毯,双目阖着,两腮显出不自然的红色……杨妡抬手试试她的额,果然是发热了。

    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低声道:“娘何苦如此,生病可非小事。”

    “我三舅家中开医馆,我多少懂点药理……”张氏睁眼看看她,又疲倦地闭上,喃喃道:“半个月工夫,把你身上那些毛病去去,府里的人和事儿也该知道……现在,你到老夫人跟前转上一圈她就能看出差漏来……既然顶着妡儿的名头,就替她好生活下去。”话至此,又带了泣意。

    杨妡默然,张氏所说没错,她连杨姵都瞒不过,又怎能瞒得了人老成精的魏氏?

    张氏的病好了重,重了好,足足反复了半个月才渐有起色。

    杨妡日夜在张氏屋里侍疾,除了每天打发青菱到松鹤堂问安外,再没往魏氏跟前去,也没在姐妹们中间露面。

    魏氏怕风寒过给几位孙女,也拘着她们不到二房院转悠。

    张氏病是真的,却真心没这么严重,杨妡侍疾也是真的,可除了端汤端水之外,更多的就是跟着张氏学规矩,改毛病,临摹原主字迹,熟悉府里各处事务,总算把几位少爷姑娘给弄明白了。

    现在的文定伯杨归舟是杨文英的嫡孙,生有两子,均为魏氏所出,长子也就是世子爷杨远山,娶妻钱氏。二子杨远桥则是杨妡的父亲。

    府里姑娘共六位,二房的有杨娥、杨妡还有个庶女,就是薛姨娘生的三姑娘杨娇,而长房则只有杨姵是钱氏嫡出,大姑娘杨婉和六姑娘杨婧都是庶出。

    少爷共四位,其中长房有三位,二房只有三少爷杨峼一个男丁,是杨远桥的原配魏明容所出。

    所以不管魏氏还是杨远桥,都很看重杨峼兄妹。

    可想而知,张氏在府里的处境并不好,虽是明媒正娶,可上面有强悍的婆婆管制,下面有原配的两个子女挤兑,地位可能只比薛姨娘强那么一点点。

    也难怪张氏才二十六七的年纪,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肌肤也有松弛之状,远不如当初杨妡二十五岁时候的光滑细致。

    杨妡越发同情张氏,暗暗生出帮她在府里站稳脚跟的心思。

    等到张氏终于好利索能够出门见人,已经是六月中了。

    杨妡起了个大早,捧着厚厚一摞簿子去见魏氏,不出所料,众位姐妹都在。杨妡屈膝行过礼,奉上簿子,“这阵子虽然没来,但祖母布置的功课却不敢落下,请祖母审阅。”

    魏氏随手拿起一本,见是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女戒》,再下面还有几本《金刚经》。

    杨妡笑道:“在广济寺时,方元大师曾说,许多穷苦人家有心向道,却无经书可读,如果抄写经书散出去,也是积攒功德之美事。我年纪小,压不住福分,还请祖母代为发散出去。”

    说压不住福分,就是要把抄经书的功德算在魏氏头上。

    老人最喜欢在佛祖面前积功德。

    魏氏也不例外,脸上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孩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伺候你娘这些天,看累得下巴都尖了,回去好生歇两天,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里做。”

    杨妡眯了眼,甜甜笑道:“谢祖母,我还真有道想吃的菜,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节,厨房里做过荷叶羹,上面还浮着荷花瓣儿,又好吃又好看。”

    杨娥“哧”一声,“不就是鲈鱼丸汤吗,有什么稀奇的?”

    “是吗?”杨妡歪着头稚气地问。

    魏氏笑着应和,“可不是,把鲈鱼去了刺,单把肉剔下来剁成肉泥,汆成丸子,去年王大家的不知道怎么生了个念头,揪了片荷叶和几朵荷花瓣放了进去。鲈鱼丸你没想起来,这个倒记得清楚……五丫头既然提起来了,问问厨房里有没有鲈鱼,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杨娥笑着吩咐下去,又道:“祖母偏疼五妹妹,但也不能冷落别的姐妹,六妹妹喜欢吃什么,也只管点来。”

    杨婧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吃红烧狮子头。”

    魏氏不怎么喜欢这个庶出的孙女,但因她年龄最小,总还能包容点,于是笑着答应,“行,你们几个想吃什么?”

    杨娥、杨娇和杨姵分别点了菜,都是尽着魏氏的口味点的。

    松鹤院的丫鬟珊瑚拿笔记下,找人送到厨房准备。

    大家正嘻嘻哈哈地说笑,忽见帘子晃动,丫鬟玛瑙进来回禀,“回老夫人,武定伯府的常嬷嬷来请安。”

    常嬷嬷是武定伯夫人秦氏身边的人。

    魏氏忙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出头的婆子随在玛瑙后面进来,先给魏氏磕了头,然后给众位姑娘行过礼,笑呵呵地掏出一张大红烫金帖子来,“府里没别的好景致,就是一池荷花开得娇艳,正赶上二爷一家回来了,想请姑娘们都过去消遣一天,顺道也见见新来的几位。按理,那边该过来先给老夫人磕头,可二太太病了这些日字,想想还是等几日入了族谱再一并认亲行礼……有失礼数之处,万望老夫人海涵。”

    武定伯魏剑鸣是魏氏的亲侄子,两家跟一家差不多,有什么不能包涵的?

    何况,魏家的恩怨,魏氏也不是不明白,便问:“定下入族谱的日子没有?”

    常嬷嬷答道:“这个月太仓促,下个月是鬼月,暂且定在八月初,正好入了族谱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八月节。”

    魏氏点点头,打开帖子看了看,是六月十八,大后天,笑着应了,“行,到时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带她们都过去。”

    常嬷嬷又磕个头,告辞离去。

    几位姑娘听到能出门做客顿时喜形于色,可碍于规矩不敢多言。只杨娥底气足,问道:“舅舅家里到底为何请客?”

    魏氏本不想说,但看杨娥已经十三,杨娇也十一,该懂这些人情世故了,便道:“是你二舅母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你二舅战死宁夏已经六七年了,早几年让他们回,说是孩子小经不住鞍马劳顿。你二舅家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最小那个怕也十三四了,说不定……”是为了亲事才回来的。

    话到嘴边,想起面前都是不曾定亲的女儿家,又生生咽了回去。

    杨娥了然,淡淡笑道:“表哥表姐们一直生活在西北,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合得来……还是大舅家的更亲近些。”

    说罢,腮边已带上浅浅红晕,娇羞动人。

    魏氏心知肚明,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

    自松鹤堂回去,杨妡拐到二房院跟张氏说起常嬷嬷送帖子的事来,又特意提到杨娥的表情。

    张氏道:“老夫人有意把二姑娘嫁回娘家,魏家的几位少爷,就属长房阿璟最出挑……人长得斯文俊俏不说,读书也有天分,连你大伯都夸他的时文做得好。春天他满十六,武定伯已经上书给他请封世子,就等着户部批示了。”说罢,低叹,“可惜,你还小,年纪相差太多了。”

    杨妡挑眉,“娘不会也相中魏家大少爷了吧?”

 第7章 口角

    那可是魏氏替杨娥选的夫婿。

    在杏花楼,姑娘们虽然用尽手段争抢恩客,但恩客相中了人,其余人再横插一杠子是要挨揍的,最不济也得罚百两银子。

    杏娘常说,有本事从对面烟翠阁那里抢人,在自家窝里争食算什么能耐?

    这段日子,杨妡陪在张氏身边,虽是母女的身份,有时候又像朋友,张氏说什么话杨妡也能附和上去,两人倒真是生出些情意来。

    听得此问,张氏并不隐瞒,直言道:“那般人物,不但是我,就是你大伯母也看在眼里,只碍于你祖母没法提罢了……其实说起来,差七岁也不算什么,年纪大点会疼人。”

    看来魏家大少爷还真是个香饽饽,这么多人抢。

    杨妡暗自嘀咕,忽地眼珠一转问道:“祖母既是有意,为什么没早定下来?难道魏家不同意?”

    “那边说魏璟想进学,没打算太早成亲,”张氏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武定伯是亲侄子,肯定听老夫人的,秦氏向来唯伯爷马首是瞻,关键是魏璟死扛着不松口,说长相不合心意……”

    是因为这个?

    杨妡目光闪了闪。

    杨娥虽说肤色有些暗淡,但眉眼生得非常俏丽,打扮起来,绝对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没想到魏璟竟然看不上,也不知他自己是副什么样的德行。

    如此一想,杨妡忽地对大后天的宴请有些期待起来。

    倏忽两天过去,到了魏家宴客的正日子。

    高门贵族对这样的花会宴请都非常重视,其一是男人们碍于政局不便明目张胆地交往,内眷们就可以趁机联络感情互通消息,其二花会也是相看未来媳妇或者婆家的好时机。

    虽然杨妡还不到说亲的时候,张氏依然再三叮嘱让她打扮漂亮了,越漂亮越好。

    杨妡对女红厨艺基本一窍不通,琴棋书画算是略有涉猎,唯独梳妆打扮再拿手不过,闭着眼也能把自己捯饬好看了。

    可毕竟是头一次顶着杨五姑娘的名头出门,杨妡仍是听从张氏的话早早起来漱洗。

    杨妡的首饰盒有四只,清一色的黑檀木,尺许见方,盒盖上分别雕着填漆的梅兰竹菊图样,其中梅盒里装着幼时的长命锁金手镯等物,兰盒里是逢年过节亲戚朋友的赏赐馈赠,竹盒是她平常戴的首饰,菊盒则是出门见客戴的。

    四只盒子都盛得满满当当。

    这才是九岁,倘若长得十五,岂不要盛满八只这样的盒子?

    杨妡不止一次感慨,生在富贵人家也真是不错,至少不为吃穿发愁。

    待杨妡净过面坐到妆台前,青菱打开菊盒,挑出两套样式差不多的赤金镶红宝头面,与事先备好的粉色比甲水红色罗裙一道给杨妡过目,“这套凤钗显得庄重,这套蝴蝶钗显得活泼,姑娘想戴哪套?”

    杨妡哪套都不想戴。

    粉色配金看起来虽富贵喜庆,但老气且土气。她才九岁,又不是十九二十九。

    杨妡摇头,吩咐青菱把罗裙换成月白色绣着粉色月季花的挑线裙子,又打开妆盒,亲自选了只小巧的珍珠花冠。

    青菱见状犹豫道:“这花冠姑娘戴过好几次了,这会出门再戴,怕老夫人觉得姑娘不看重魏家。要不换这只珠钗,上面镶着玛瑙石,更鲜亮些?”

    杨妡唇角弯一弯,“你看着就是。”说罢,侧头将刘海留出来,其余头发结成三股辫,一圈圈往头上绕,边绕边用簪子固定住,最后定型成五瓣梅花状。

    那只珍珠花冠正戴在头顶,左右鬓间各插朵粉色小绢花。

    青菱看得入神,惊讶道:“真好看,这叫什么发髻?”

    “落梅髻,”杨妡深吸口气,低声答。

    这个发型是薛梦梧替她画像时画出来的,她觉得好看,琢磨了好几天才梳成。薛梦梧说她像是梅仙下凡,取名落梅髻。

    杏花楼的姑娘看了都跟着学,后来就连街头上的良家女子也学着梳,在京都很是时兴过一阵。

    想起那个面容俊雅温文如玉的男人,杨妡心头便是一痛,前世的所有她都可以舍弃,唯独薛梦梧,她怎么也不愿意忘记。

    这世间恐怕再无别人能像他那样,愿意把平生所有都用在她身上。

    杨妡再叹一声,收回思绪,审视般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肌肤若雪,秀眉似黛,脸颊嫣红像云霞,双唇水嫩如凝脂,模样比她之前在杏花楼更美三分。尤其因年纪尚幼,一双秋水般的黑眸清澈明净,不染半点尘埃。

    倘若有机会再去杏花楼,准保也能教薛梦梧看直了眼。

    如今她身在伯府轻易不能出门,怎可能见到他?

    即便见到了,她已不再是往日的容貌,薛梦梧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般温柔待她?他会喜欢先前的自己还是如今的自己?

    杨妡心念突生,对着镜子飞了个媚眼,镜中单纯稚气的女孩脸上便多了成熟女子的柔媚,惑人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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