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微顿,尤东寻半侧过身,表情仍然是那种懒散淡漠,他垂下眼看她:“嗯?”
从鼻音发出的声儿,低沉中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说不出道不明的磁性,不免让听的人红了耳尖心头砰砰砰地直跳。
“………”余夏只怔了怔,然后抬头望着他,两双眸子相撞,她看到他眼里不太明显的笑意,似乎与他淡漠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又似乎是相得益彰,她揪住他衣角的手又不受控制地紧了紧,她眨了眨眼,声音不大:“我们应该走对面那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余夏总感觉尤东寻眼里的那抹笑倏地就淡了。
她镇定地望着他,垂眸沉默了几秒,再度出声:“从右边走出去再左拐就是公交车站,我们刚刚路过那边的时候还看过站牌的,有直达南站的公交车。”
闻言,尤东寻皱了皱眉。
好半晌,尴尬地移开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噢。”
迎面过来一阵热风,他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一撮藏起来的小卷毛被这么一搞就自发地冒了出来。
尤东寻转回头,看她还维持着呆呆的耿直样,嘴角一抽,心想,这么会扎心却毫不自知的人以后肯定找不到男朋友。
他叹气:“走吧。”
顿了顿,“你带路。”
余夏点点头,平静地应了声“好”,说完也不等一下尤东寻,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在前面。
她的步子迈地蛮大。
尤东寻挑了眉,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前一后,一矮一高。
前面的那位越走表情越凝重,蹙紧眉头,唇瓣抿直,眉眼间透着浓浓的担忧。
这个点,热闹,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
她放缓脚步,脸色凛冽,一直等尤东寻跟她比肩而走的时候,她垂下眼眸主动开了口:“……尤东寻,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尤东寻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她似乎每一次开口都要喊他一次名字,响亮而清脆。
“那就不要讲了。”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
余夏倏地抬起头来,眼一瞪,明显是对这个回答感到不敢置信。
“不行。”她很严肃地驳回。
下一秒,像是怕他又拒绝,她的语速瞬间提高了一倍:“你要补补地理,千万不能偏科。”
连路都会走错的人,地理怎么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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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东寻对给余夏对□□的事情,还是持不赞同的态度。
他怕,一不小心击溃这个女孩子的内心。
所谓的答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很显然……
他的不赞同并没有多少用处。
余夏远比他想象的要执着地多,她自欺欺人地告诉他:“凡事皆有意外之喜。”
说完抿了抿唇,继续盯着他进行很认真地策反:“……而且你自己也告诉我了,数学上有个叫概率的东西。”
快六点半了,公交也快到站了。
太阳一半掩在远处的山峰,一半露在外面发光发亮。
尤东寻沉默地看着她,表情淡淡。
半晌,叹气妥协。
他扯了扯嘴角:“到时候别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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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扬镳前,双方终于达成共识,定好了对答案的时间以及地点。
……周六上午九点半,在余夏的家里。
余夏是有把所有的试卷都带回来的。
不像别人,考完试写满的只有答题卷和草稿纸,她每一张都涂涂写写好不认真。
虽然不知道对错,但至少字多。
第二天,余夏把东西准备好,放在一楼客厅的方木桌上。
又洗了点水果,掏出点零食。
还烧了壶茶。
非常完美的待客之道。
看着自己准备的,余夏轻轻地哼唧了一声表示满意极了。
对待尤老师,必须得像祖宗一样供着。
……毕竟,是自己一直在麻烦人家。
一个小时后,余夏捞过桌上的手机,神采奕奕地出门接人了,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是村口那个公交车站。
伸手拍了拍脸,她扬起眉梢兴冲冲地在屏幕上敲字:
同桌:【我出门了。】
同桌:【要我给你买包子麽?】
她猜测,他一定还没有吃早餐。
很快的,对方就回复了。
一串省略号,再加上冰冷的两个字:…………不用。
同桌:【好。】
尤东寻已经起了。
起了一个大早让尤母大吃一惊。尤母跟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正在舀粥,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拍了下背:“这不是平常的你啊。”
尤东寻打了个哈欠,掀了掀眼皮,刚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嗯,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昨晚没太晚睡,他的精神还算好。
尤母听了回答,连连点头,半晌,语重心长道:“别走丢了。”
“…………………………”
尤东寻没再吭声,闷着喝完了粥。
出门前,他弯着腰换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站直,回头冲客厅里的尤母喊了句:“妈,你教小学生怎么教的?”
尤母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跟她说过找了份家教的事,她趴在椅背上望了一眼。
“因材施教啊。”
“………………”
尤母眉眼弯弯,终于扯回正题:“面对冥顽不灵的该凶的时候还是要凶一点。”
停顿几秒,“奖励也要,视情况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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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东寻到路口的时候,余夏已经到了。
九点半,太阳已经很晒。
她这次还算聪明,知道蹲在大树底下,脑袋垂着,百无聊赖地数蚂蚁。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手里拎着个漂亮的纸袋,里面装着的是尤母早上做的小蛋糕。
甜腻的香味直直地溢了出来。
余夏吸了吸鼻子,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
她忽地抬起头,看到少年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慵懒淡漠,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拎着纸袋在她面前晃了晃。
像是一根肉骨头摆在……面前。
余夏眼睛亮了亮:“尤东寻。”
“嗯”尤东寻挑眉,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地道:“答案对出来还算可以,就给你吃。”
勾着嘴角想了想,又说:“如果不可以,那你就看着我吃。”
余夏脸上的表情一垮,不大乐意地“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东哥:傍大款的感觉真棒
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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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不出意外的话日更,不虐嘻嘻嘻
笔芯笔芯
第26章 第二十六节课
尤东寻慢悠悠地跟在余夏后面。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地不太明显, 转瞬间就淡定如初。仿佛前一刻听到没蛋糕吃满脸不高兴的不是她一样。
对于变幻无常的余夏同学, 尤东寻除了漠然,就只有漠然。
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甜食。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套用自己妈妈教书育人的方法。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轻轻蹙了蹙眉。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 余夏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手往前一指:“马上就到了。”
前面是一幢洋式小别墅,外墙是嫩黄的, 很小清新的颜色。
而此刻大门紧闭着, 家里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尤东寻抬头望了眼, 眸子微闪, 几秒后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几分钟的路程, 两人都很安静,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在沙沙作响。
………
崭新的钥匙插.进门孔, 细白的手腕使了点儿劲儿一旋转, 吧嗒一下。
大门一开,尤东寻才嚯地发现自己手上的一个小蛋糕在余夏这里是小巫见大巫了。
甚至乎, 还显得自己小气了些……
尤东寻立在门口,眸子里的淡漠情绪开始出现皲裂。
迎面的四方大桌上摆满了吃的。
水果盘装地满满当当, 水果上面还挂着水珠,摆明了已经洗过, 香蕉李子龙眼什么的,色彩缤纷勾人食欲。
旁边还有一个没切开的大西瓜。
……除了水果外,就是各种小零食了, 散称的袋装的,从泡椒凤爪到肉松小面包,各色各类应有尽有。
“………”
啧,百密必有一疏。
余夏换上拖鞋才赫然发现昨天晚上出门去置办桌上的那些吃食时,忘了顺手来一双男生的拖鞋了。
她皱了眉,思忖几秒,“唔,你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
尤东寻没动,他的视线还幽幽地停留在四方大桌上,好半晌,才回过神。
他垂下眼嘴角微抽,“看得出来,你家人对你的学习成绩很重视。”
如果没猜错,这些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
“………”余夏闻言一怔,扬起脑袋认真地看向尤东寻,她相当严肃,“尤东寻同学,那是我自个儿用来孝敬你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是我自己有个积极向上考第一的心呢。”
她沉吟一声,有点嫌弃,“呵。”
“…………………………………………………………………………”
尤东寻半垂下眼睫,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孝敬?
嗤,怪不得语文选择题能错这么多。
他一直是冷静自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余夏说要当学霸考第一时……
……嗯,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握紧拳头,想先揍醒她,然后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人,要有自知之明,别还没会走路就想起飞。”
余夏不知道尤东寻在想些什么,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她这会儿又喜滋滋起来了。
砰一下关上门,走过来领着尤东寻去了落地窗户对着的小方桌边。
尤东寻这才注意到,门口的鞋柜上只有她一个人的鞋子,而这个房子似乎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留守儿童?
房子内部的格局很简单,墙壁上贴着暖色调的墙纸,看装修及家具都是新的,看光线也很充足。
……只是总感觉再暖的墙纸也掩盖不了这里的孤寂。
“你一个人住?”他忍不住发问。
余夏点点头:“是的。”
几秒后,尤东寻故意开玩笑:“那你一个女生这么点安全意识都没有,邀请我一个大男生来你家?你就不怕出事?”
他故意吓唬她,也算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注意安全了。
余夏听明白了浅层意思,她眨眨眼,一脸真诚:“你打不过我。”
……白白净净的,怎么打得过自己。
“………………傻子。”
余夏把椅子拉出来,抬手拍了拍椅背,示意尤东寻坐下。接着将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推过去。
她还站着,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光,“麻烦你了,我给你剥柚子吃。”
说完,就心花怒放地踩着小碎步转身离开了。
尤东寻半侧过身,右手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他看着余夏突然忙碌的背影,眸子闪闪。
半晌,他微微眯起眼,最后一次以确定性的口吻开口:“余夏,你要知道……”
“考完试就对答案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就是在自寻死路。”
顿了顿,又道:“所以还要对麽?”
他会问这个问题,不是说他嫌麻烦,而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给这呆子吃。
“对啊,干嘛不对?”余夏几乎秒回,她手里拿着水果刀,倏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瞅着尤东寻,过了几秒,像是察觉到自己凶了点,讪讪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回过身去继续剥柚子皮,“我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垂着眼,密长的睫毛掩住她眸子里莫名其妙的自我肯定。
总是……不顾实际挡也挡不住的……
……迷之自信。
或者说,总是相信这个世界上的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尤东寻噎了一下,数秒后,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地打击,“你应该还知道……”
“……有条路叫死路一条。”
余夏点头附和:“嗯。”
她大概是太期待自己的第一次考试了。
所以几乎完全不在意,她扬了扬手,还算乐观地告诉尤东寻:“没事儿,早死早超生。”
“………”所以,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余夏捧着半个柚子过来,面瘫的脸上居然浅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
她坐到椅子上,看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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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好汉宛若一条咸鱼。
其他的错多她可以理解能够接受,毕竟都是掷橡皮得出的答案。
只是她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做的语文……怎么可能错了那么多?
余夏睨了尤东寻一眼,单手撑着脑袋不敢置信地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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