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傅清风底气颇为不足地说道。因着沈言爱吃鱼,那鱼便放在了沈言的旁边。而沈言与傅清风又是相对立而坐,这鱼傅清风便有些碰不到,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那鱼面前夹了一口吃了吃才点点头:“确实与先前味道不太相同。”
沈言把筷子放下,闭着眼靠在了凳子上,一脸的疲态。
傅清风把拿着的筷子放在沈言筷子的旁边,腾出手为沈言仔细按压着太阳穴:“可舒服了些?”
“恩。”沈言嘴中呓出来一个字,只闭着眼不说话。
阳光从窗户边倾泻而下,洒在沈言、傅清风的身上。沈言一时觉得很轻松,倒并不想再这样勾心斗角的,若是能够一直这样多好。
傅清风为她按了许久,沈言才猛地睁开眼睛说道:“卫大人那边道是如何处理?”
傅清风一时不妨,倒是被沈言问住了。他仔细想了一番才说道:“卫康提出封城。”
他的手顺着沈言的面颊滑到脖颈上,又往两边滑了滑为沈言捏着肩,力道适中颇为舒服,倒是让沈言舒服地呻/吟了几声。
即便傅清风为沈言捏肩捏的她很舒服,但是此刻她还是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么你呢?同意没?”
“没有。”傅清风眸中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动作不停倒是又往下滑了滑:“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沈言示意性地拍了拍傅清风的手:“吃饭吧。”
傅清风顿了顿,才笑道:“好。”
沈言把傅清风的筷子拿给傅清风,又拉开在自己身边放着的凳子:“坐这里吃吧。”
傅清风与沈言相视一笑,颇为温情。
“让他封城。”两个人还没开始吃饭,突然就有一道声音从屋外传过来。
两个人俱是一惊,接着才看到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人似是要拦她。
那人也不在意是谁拦着,一只手便把拦在她前面的人给打发了。
紧随着那人进来的侍卫们忐忑地吓了一跳:“殿下……属下们拦不住。”
傅清风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沈言这边却是早已拉过了冲进来的人的手,唤道:“母亲。”
侍卫们还没有完全退出屋子,此番听到沈言的这个称呼倒是吓了一跳,不过每个人都眼观眼鼻观心的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来人正是倾潇月,她等侍卫们全部出去以后才把自己的手从沈言的手里抽出来:“让他封城。”
傅清风和沈言的眸中俱是划过一丝惊诧,沈言惊诧过后在心里仔细地想着事情,而傅清风则直接问了出来:“封城……那尉犁这么多百姓怎么办?”
封城在火凰国只发生过那么一次,而那一次就让人对封城这个词产生无边的惧怕。血流成河、人命如草芥,被迫放弃生命奔向死亡,所有人提到封城都是一脸的绝望,似乎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年代。
但是其实不是,因为这是谁都不愿意经历的。无数屠刀落在无数个无罪人的头上,只因那人在这座城池。旁人都说是瘟疫夺走了他们的性命和那座城池的繁华,可是……瘟疫不是原罪,人内心最深处的惧怕和放弃才是原罪。
而现今……傅清风不敢想象,倾潇月竟然会同意封城。
明明倾潇月那般风华绝代,于旁的女子皆不同。怎么就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呢?即便是传闻中大大咧咧、毫不在意旁人性命的沈言,在听到封城的那一刻还诧异了一番,倾潇月怎么会这般轻松地说出来这两个字?
倾潇月一眼看穿傅清风在想些什么,她也不解释只说了一句:“封城但并不屠城。既然他想看你死在这里,那便死在这里吧。”
他?是谁?他为什么想让自己死在这里……?
傅清风的脑子从来没有转那么快过,他想了想才说道:“他……是……二哥么?”
“是。”倾潇月笑了笑,“先封城,待会再说这这事。”
“恩。”傅清风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出去吩咐了一个贴身侍卫去向卫康传达口信。
毕竟是大事,傅清风还领着那个侍卫走到自己的书房随手写了些东西交代了几声:“封城,不许屠城。”
害怕那人传达错误,傅清风还特意多交代了几遍,最后直接喊过施公公让施公公陪他一起去。毕竟施公公是最能理解他的想法的人。
交到完这些,傅清风才转身又走回去了。
******
傅清风与沈言离开京城以后,二皇子傅清沐的身体突然康健,他继续上朝参与政事,而且他对政事的见解突然高了一个层次。
皇上傅旭煜是不希望傅清沐能够有越来越多的独到见解的,他恨不得傅清沐是个一事无成的闲散皇子。毕竟……当年他是被下了药以后才娶了董昭湘。董氏,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怎么就会做这般下作的事情?
傅旭煜娶了董昭湘后一直思索这个问题,后来他登上皇位后才想通,董家做这些分明是为了篡位。
先皇在世之时,尚有太后外戚一族与董氏相互抗衡。而董昭湘嫁于他远比嫁于他的弟弟要好得多,毕竟他的弟弟可是有很多支持者的。
董昭湘先是施计让傅旭煜娶了她,接着借两家联姻之事全力支持他。在这中间还一直向他的福晋侧福晋下着毒,防止她们生孩子,而蔡文芙的身子从那时起便已经被挖空了。好不容易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还被她硬生生给害死了,直到她生了第一个孩子傅清沐,她才停止向福晋侧福晋们下药。
接着,傅清沐越发地长大。他也越发的讨厌傅清风,但是先皇却非常喜欢傅清沐。他一直搞不懂,明明先皇对自己百般嫌弃,又怎么会这样喜欢自己的孩子?
先皇生前对他百般戒备,丝毫不给他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他尝试过很多次笼络朝中大臣,但被他笼络的大臣无一例外全部都被罢黜或贬官。慢慢地就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了,除了董家。大概是董家家大业大,所以先皇当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先皇真正要动他时,董家突然倾巢而出把先皇和他的弟弟全部杀害奉他为皇。
可这万乘之尊,到了他这里便成了架空的权势。
他登位后一直在不遗余力地瓦解董家的势力,大理寺寺卿被他撬了过来,内务府是他身边的贴身太监掌管,六部之中好歹有一个刑部、工部、吏部、礼部这四部慢慢地被他抓了过来。只可惜镇南镇北大将军、管军队事宜的兵部和管理国库的户部以及丞相那边一直没有被他挖过来,而这些他没有把控在手里的才是火凰国重要的部门。
直到他带着蔡文芙去了山庄才大胆地尝试了一番,他先是向沈方兴提出了赐婚的想法,沈方兴自然委婉地拒绝了。但是还是让傅清沐对沈丞相有了那么一丝猜忌,再加上先前他为这事准备了18年。这十八年里他从未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挑拨丞相与二皇子傅清沐之间的关系,他成功了。
拒绝他之后,傅清沐出手把沈言约去了山庄外的湖边。幸亏是沈言那般大大咧咧地性子,若是换了旁的大家闺秀,恐怕还是不行的。
沈言从山庄里消失了许久,等她再回来全然换了一个性格。但是无事,只要能够达到他的要求就好。
这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沿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这次的水患,傅旭煜却是没有想到的。他再精通算计,也算不到天灾。
傅清风被他送出了京城,傅清沐却等不及了。
如傅旭煜所见,在董家的支持下傅清沐造反了,廖大将军可根本就没有被傅清沐送走。
同他当年一样的做法,只是这次却没有一个弟弟可供他杀。更何况,他傅清沐还不算是嫡长子。
“就算你登上皇位又怎样?你还是一个夺了位的庶子。”傅旭煜临死前这般说道。
傅清沐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旭煜,手起刀落直接把傅旭煜的头给割了下来。
临死前傅旭煜的嘴还在张着说话:“你比我狠,能杀你的父亲,也能杀你教导过的沈言……”
他今年三十岁,他还记得他十三岁的时候,那个叫做沈言的小女孩经常跟在他的身后。他手把手地教她写字、教她练武,他教了她很多。可那又怎样?谁让她挡住了他的路?他这一生只为登上皇位,只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至于旁的……谁在意?!只有傻子如傅清风那般才会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天真。
刀光剑影间,傅清沐笑了笑,他当然能杀自己的父亲,只是沈言……那是他杀不掉的,谁知道那人是何方妖孽。
明明已经沉入水底,明明已经断了呼吸,可还是过了些日子又活了过来。
傅清沐下令把后宫里的妃子送去给傅旭煜陪葬,而蔡文芙早已自己一头撞死在了墙上。在傅清沐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不经意地拿过剑吹了吹接着那个前来报信的侍卫便被他一刀砍掉了脑袋。
那侍卫不甘心地瞪大着眼睛,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会死。
突然崩溃
第五十四章
倾潇月先喝了一口水,然后坐在凳子上等着傅清风过来:“皇上和皇后怕是已经薨了。”
“?!”傅清风和沈言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倾潇月歇息够了,才从凳子上站起来:“我从京城出来时,京城已经翻了天。二皇子傅清沐凭借着董家的势力再加上他先前一直在培养着的势力,蠢蠢欲动。皇上毕竟没有掌握兵权,而且镇南大将军廖渠没有离开,廖渠直接领导着手下的兵将们直捅皇宫。大理寺寺卿和守卫皇宫的人死命抵挡,最终全部死在了皇宫。皇上和皇后已经下葬,不出意外的话二皇子很快就会登基。”倾潇月看向了傅清风:“而你,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很快会沦为一个将死之人。”
傅清风一时被倾潇月这一番语言给惊的忘记了说话,他的心情沉沉浮浮不知在作何想法。他是有些想哭的,但是18年他早已习惯心被千刀万剐面上扔不动声色的活着,而现在昔日最疼爱他的父皇母后永远地离开他,血肉至亲二哥向他祭出杀招,而他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过去的18年他全部都荒废掉了。
傅清风昏昏沉沉地只想着离开这里,威武厉害的父皇、温柔善良的母后……怎么会死呢?一定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在说假话,要回京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就像当初别人都说沈言逃婚了那样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才会相信。
对,回京。这个念头在心里一升起,他就直接往屋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呢喃:“本宫要回京。”
倾潇月身子动了动,直接从傅清风的身后移到了门口:“尉犁已经封城,你怎么出去?”
傅清风身子颤了颤,半晌才缓缓转过头期许地看着沈言问道:“当初攻上、瀑五寨时,那三个寨主、是怎么跑的?”
沈言避过傅清风期许的目光,不忍回答。她过去拉着傅清风的手:“别回去。他们把你送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再次回去送命的。”
傅清风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昔日清凉的眸子充满了血丝还带了一点的杀意,整个人都处于疯癫的状态。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把沈言的手给甩开。
沈言说完那话,目光希冀地看着傅清风,期盼着他能够想明白。在尉犁或有一线生机,但回去……一定会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傅清风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倾潇月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被沈言给制止了。
沈言不知道倾潇月要说什么,但是她不会让倾潇月说出来的,倾潇月方才的话已经打击到了傅清风,若是任由她说下去恐怕傅清风就要真的……崩溃了。
倾潇月见现在的场景的确不适合再说下去,便悄悄地准备走出去。
在倾潇月走到门口时,沈言突然问道:“父亲呢?他可有事?”
倾潇月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无事,傅清沐不舍得杀他。”
那人有多念旧,她最清楚不过了,纵使那人曾经毫不犹豫地把沈言给推到了河里。
沈言听到沈方兴没事以后便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她伸出手抱住傅清风,让傅清风把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期许着这样能给傅清风一些温度。
倾潇月直接走了出去,没有再说话。左右她方才想说的话基本说完了,剩下的不说也罢。
******
雨滴一般的泪珠滑在她的衣服上,很快就渗到了中衣。黏答答地衣服贴在肩膀上很不舒服,但是沈言连眉头都没有皱。她只是温柔地拍着傅清风的后背,免得那人哭的喘不上气来。偶尔眼尖看到哪里的头发有些不妥帖,便伸出手温柔小心地为他整理一下。
那人哭了好久,久到沈言的肩膀有些酸痛。因着两个人都是站着的,所以脚和腿便也有些麻了,毕竟那么久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弹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傅清风后来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本来带着点杀意的眼睛被这一哭竟变得泪眼汪汪地颇为可爱。
若是平日,沈言看到傅清风这般可爱的模样必然要捂着嘴偷笑一番。此时她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很难过。她也不说话,任何的安慰在父母俱亡的情况下都失去了应有的效应。说什么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说什么忍气吞声地活着再报仇,这些都安慰不到他,只会在他的心上在插几把刀子鲜血淋漓。
最好的安慰办法就是让他哭,哭够了情绪发泄出来便好多了,清醒的脑子便也回来了。
这番,沈言见傅清风抬起头还不好意思地笑着便觉得怕是有些清醒了。她顿了顿,想着不能再继续先前的话题了,只温声问道:“可吃饱了?”
方才吃饭吃到一半被自己的母亲给打断,只怕这人还有些饿呢。而这话,想必会让他缓解一些方才的难过。
谁知道沈言不提,傅清风却直接说了:“母后冬日里最爱赏雪,今年他还没有赏雪呢。父皇也许久未曾陪她赏过雪,他每天都在忙,忙着处理政事,忙着应付大臣,忙着让后宫诸位妃子雨露均沾。他忙了那么多,却始终不知道母后究竟想要什么。”
沈言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捧起傅清风的脸:“皇后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要陛下一心一意全部都是她?”
“对,但是父皇给不了。”傅清风盯着沈言的眼睛,有些结巴地说道:“母后总是给我讲以前,她说她本来只是民间大名鼎鼎地美女,许多人都为了一睹她的美貌跑到她家楼下。后来……皇祖父一道圣旨把她赐予了父皇。”
“原来如戏。”
“是啊,若不是这样,母后就会找一个对她真心诚意的男人,他耕田她织布也算是小家的幸福。”傅清风很少流利的说着话,这时竟然说话这般流利:“最初父皇对母后不怎么好,只是后来董妃嫁给他做侧福晋以后才突然有了转变。母后一直在想,若是董妃没有嫁给父皇,恐怕她一生都要被父皇给忽视掉。她总说她是父皇为了平衡才立她为皇后,或许有喜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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