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侯楚将心禾轻轻抱入怀里,让焦躁的她尽量平复情绪:“此事一切有我,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你相信我,我会让乐元侯平安来禹州的,嗯?”
还跪在一边的探子默默的低下了头,有生之年能见自家主子这么温柔的一次,真的算是死而无憾了······
小玉冲着他使了个眼色,那探子便十分机敏的默默起身退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季心禾对他太过信任了,穆侯楚给她的安全感从来都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他说可以的事情,那就一定可以,她应该相信他,此时听着穆侯楚这般轻声安抚一番,心禾原本一颗焦躁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心,一下子平复了不少。
穆侯楚轻叹一声,他的小女人从来只有只有在迫切的关心的时候容易乱了阵脚,说到底,她的内心比谁都软。
心禾从穆侯楚的怀里抬头:“这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分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平安到达了秦州了,却还能出事,皇帝不可能有这么广泛的眼线,能够把手伸到秦州这么远的地方的,此事必然宁有蹊跷。”
穆侯楚瞧着她现在能这么冷静的分析,便知道她心里已经平复了不少了,这才道:“的确,也正是因此,这件事才显得格外蹊跷,皇帝没这么大的本事将手伸到秦州,到了秦州,不出意外,那就一定是安全了。”
顿了顿,眸光便微微凉了几分:“所以,那就是出现了意外情况。”
季心禾连忙道:“什么样的意外情况?”
穆侯楚冷声道:“确切的消息还没有,但是细想一二,如今能在乐元侯身上出现的最大可能的意外情况,会是因为谁?”
季心禾怔了一怔,眸光便跟着一颤:“孙氏!可当初黎君颜是皇帝安插在段澜身边的暗棋的事情暴露出来的时候,我爹就已经知道了孙氏的真面孔,后来黎君颜传出‘死讯’的时候,孙氏都直接被赶出侯府,听说后来直接去了寺庙出家,可现在······”
穆侯楚声音清冷:“孙氏有这个本事能在乐元侯府潜伏这么多年,并且让乐元侯深信不疑,扮演了一个和善的妻子这么多年,自然是因为有她过人的手段,据我的暗线得来的消息,这孙氏比黎君颜还是要精明的多的,现在这事儿,多半便是她的手笔了。”
季心禾不免有些糟心:“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皇帝手上有孙氏这张牌,咱们手上也一样有筹码的,你忘了黎君颜了吗?”穆侯楚幽幽的道。
季心禾眸光一亮,惊喜的道:“对!黎君颜,当初你是让人做出了她假死的场景,她还没死,黎君颜可以说是孙氏最大的软肋了!”
孙氏对她的父亲乐元侯可算是冷情至极,这么多年的夫妻,如今直接利用感情在背后捅他的刀子,但是黎君颜却不一样,黎君颜是孙氏的亲生女儿,孙氏对她向来疼爱,黎君颜的死对孙氏的打击也非常的大。
若是能用黎君颜这个筹码来制衡孙氏,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心禾心里想着,便越发的安心了几分。
“可我父亲如今已经被抓,他的生死孙氏怕是做不了什么决定,毕竟他已经落到了朝廷的手上,皇帝对于已经用过了的棋子是不会有多大的留情的,孙氏最多用我父亲的命换来了自己的苟延残喘,宋雅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心禾蹙眉道。
“此事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孙氏不是那么无能的人,这么多年的蛰伏,她手上必然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筹码,不一定完全无用,不要小看那个女人。”穆侯楚道。
心禾轻轻点了点头。
穆侯楚这才道:“此事一切交给我,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将乐元侯带回禹州。”
心禾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摇头:“不成!”
穆侯楚眉头微蹙:“怎么了?”
“交给你,你想怎样?亲自去半路拦截?还是直接去京城?如今禹州刚刚独立出来,虽说看上去一切都好,但是实际上根基不稳,稍稍一点小差池便能有大动静,这种时候你若是不在禹州坐镇,岂不是很容易乱了阵脚?万一朝廷这就是刻意的调虎离山,然后趁机对禹州制造混乱,又该如何?咱们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这么轻率。”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更何况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例如这科举制度都才刚开始重新在禹州推行,很多事情都等着做,穆侯楚若是不能在禹州坐镇,只怕有好事之人趁机生事,反而惹出大乱子。
季心禾定定的道:“我自然担心我父亲,但是我不能因此拿整个禹州开玩笑,你也不能。”
第718章 说话算话
心禾顿了顿,才接着道:“况且你的目标太大,如今禹州内外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你,你一旦离开禹州,必然瞒不了几日就能露馅,到时候朝廷必然如同虎狼一般的群起而攻之,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穆侯楚听着季心禾说话的意思,便似乎隐隐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张脸已经冷下来了。
季心禾咬了咬唇,才道:“我去。”
“不行!”穆侯楚几乎一口否决,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心禾拉着他的手:“我一个深宅妇人,素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满禹州上下几乎没人会太注意到我的行踪,即便我消失一个月,谁又会起太多的疑心?不单单禹州的人不知道,朝廷的人更不会知道的。”
季心禾这些年来对外营造的就是一个深居简出的深宅夫人的形象,虽然名下产业众多,她出面也都是以所谓“穆夫人”的身份出现的,没人知道这位“穆夫人”就是她,便是禹州的名贵世家的贵夫人们,一年到头能见到季心禾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因此世人对这位禹王妃的评价向来就是低调二字。
穆侯楚沉着脸没说话。
心禾连忙道:“这件事让别人去我都不放心,我自己去最合适不过,我保证我不会暴露人前,更不会让朝廷的人察觉到我,等我救出了父亲,立即回来,你若是不放心,派暗卫跟着我也是可以的,而且你忘了,咱们还有黎君颜,有了这张牌,那就等同于是有了孙氏这张牌,有些事情会轻松很多。”
穆侯楚纹丝不动。
季心禾气恼的道:“穆侯楚!你不答应我自己偷偷去了!”
“你敢!”穆侯楚瞪着她,一双眸子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凶光,凶巴巴的。
心禾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怎么办?我也很着急,这件事没有别人能做,穆侯楚,为什么你就总是这么不相信我?我哪里有这么没出息了?”
穆侯楚刚刚被逼出来的气势一下子烟消云散,看着面前这个委屈的可怜的小女人,心里顿时一点儿火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禾,不是我不信你,是我输不起。”
不论如何,这次的事情风险都是有的,离开了禹州的屏障,她一旦出去,他很可能没办法保护她周全,他知道她的本事,她聪明机敏,行事又向来果决巧妙,若是不出意外几乎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可万一呢?万一她出事了呢?万万之一的可能性,穆侯楚都是承担不起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胆小怯懦的人,在面对她的事情的抉择上,他向来做不到果决。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你放心好不好?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季心禾连忙道。
穆侯楚看着她这着急的样子,心里权衡再三,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即便是他反对也没什么用,况且眼下的情势,禹州他是离开不得的,否则大权不稳,极有可能出事。
禹州是他们全家的避风港,不论如何禹州都一定要好好守住。
若是派旁人去京城,对乐元侯不了解,有些事情自然就不会太顺利,时间耽搁不起,她肯定不会放心,必然是要自己亲自去一趟的。
季心禾瞧着他不说话,便知道他已经是默许了,直接扑入了他的怀里:“谢谢你,穆侯楚!”
穆侯楚满心的无奈,他还没答应呢。
“去也可以,但是我派人随时跟着你,你不许脱离他们的视线,也不许自己胡乱行动,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京城的暗线所有名册,我一会儿让人直接给你,只要出现任何问题,都不能逞强,务必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穆侯楚虎着脸开始了一条条一件件的吩咐交代。
季心禾这次没有不耐烦,反而很认真的听着,记在心里,至少要让他安心。
穆侯楚说完了一切,便沉默着看着心禾,安静了片刻,才轻抚着她的脸道:“若是实在不行,保全自己是最要紧的,心禾,我是个自私的人,若是失去你,我也会死的。”
这句话一字一句的敲在季心禾的心头,她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别说傻话!”
“我是不是傻话你心里清楚,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穆侯楚捏着她的手心,眸光幽深。
心禾只好郑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事不宜迟,心禾几乎不能再等一会儿,便要直接出发了。
书兰和小玉原本以为这次自己又要被抛下了,可谁知季心禾竟然说要带上她们两,惊喜的她们连忙收拾东西。
到了王府的侧门外,便看到一辆低调雅致的马车,还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车夫,另外还有十个左右的小厮押送领一辆货车。
季心禾则是一身朴素的织锦衣裙,面纱遮面,就是一个商家妇的打扮。
原来这次出行,因为要隐藏身份,自然不可能让季心禾直接策马往京城赶路,这样目标太明显了,这整个大乾女子会骑马的都太少,而且大都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门赶远路也都是走马车的。
也难怪在这次会带上小玉和书兰两个了,正好缺两个贴身丫鬟跟在身边掩人耳目。
书兰和小玉忙着将行李搬上马车,心禾便牵着阿乖出来了,阿乖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明显刚刚哭过,这会儿一抽一抽的可怜见的看着心禾:“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心禾将她抱起来:“阿乖听话一点,娘亲争取一个月回来,一定不会让阿乖久等的,娘亲只不过是出去接姥爷来禹州,并不是什么大事,阿乖若是想念娘亲了,就给娘亲写信,好不好?”
阿乖抽抽噎噎的点点头:“我,我知道了,阿乖会听话的。”
方才在府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便哭闹了一番,可最后季心禾还是要走,最后勉强哄好了她,现在阿乖倒是不会哭了,她怕自己继续哭了娘亲上路还会担心,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娘亲一定要说话算话,阿乖等着娘亲的。”
第719章 讨好
心禾轻笑着摸了摸阿乖的脸:“娘亲知道了。”
穆侯楚站在一边面色沉着,因为气势太冷,旁人都几乎不敢说话。
那些车夫和随行的小厮都是穆侯楚暗卫里的个中高手,只不过现在都是乔装易容的打扮罢了,此时看着穆侯楚阴沉沉的站在这儿,他们都十分敏锐的清楚自家主子现在脾气是非常的不好,因此都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心禾将阿乖送到了穆侯楚的怀里,才道:“你好好照顾阿乖,她若是想我了,你就哄哄她,别老板着脸。”
阿乖红着眼睛看了穆侯楚一眼,便抽抽噎噎的道:“娘亲放心,爹爹难过,阿乖会哄好爹爹的。”一边说着,便用小手摸了摸穆侯楚的脸,安抚他。
众人沉默:你爹这不叫难过,你爹这叫暴怒的边缘。
当然了,阿乖可不会这么认为,她的爹爹是全天下脾气最好的人,他怎么可能生气?他这分明就是难过了!
心禾看了一眼穆侯楚黑漆漆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原本离别的心情此时也放松了许多,扯了扯穆侯楚的袖子道:“那你难过的时候就让阿乖哄哄你。”
穆侯楚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却到底还是道:“照顾好自己,不许贸然行事。”
“我知道了。”心禾抿着唇笑了笑,这才转身跃上了马车。
穆侯楚看着她利落上车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马车缓缓的远去。
心禾掀开车窗帘子探头出来,冲着阿乖和穆侯楚挥了挥手:“阿乖要乖乖的,等娘亲回来!”
阿乖强忍着不哭,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大声喊着:“阿乖等着娘亲的!”
直到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之内,阿乖才滚出了泪珠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穆侯楚给她擦了擦眼泪:“阿乖在害怕?”
阿乖抽噎着点头:“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怕什么?怕娘亲这次去了便回不来了?”
阿乖咬着唇不说话,大概是不愿承认。
穆侯楚轻声道:“别怕,爹爹不会让她有事。”
“真的么?”阿乖懵懂的看着穆侯楚,一双眸子里还闪烁着泪光。
穆侯楚弯了弯嘴角:“真的。”
阿乖歪着头想了想,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娘亲说过,爹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爹爹说娘亲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娘亲肯定就不会有事了,阿乖相信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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