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低着小脑袋道:“因为姐姐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喜欢。”
湘儿?她的回答大大出乎元徵的预料,没想到看起来有些懦弱不问世事的湘儿一直在担心这个。
“父亲,您也不喜欢这几个表姑,不会让她们做贵妾对不对?”豆豆抬起头伸出小手晃着元徵的腿,大大的眼睛看起来盈满了泪水,仿佛只要元徵的回答不是她所期盼的,她的泪珠马上就会滚落下来一样。
要是平常做父亲的人见到小女儿这样的神态,一准儿心软得一塌糊涂,肯定是要什么给什么,想听什么说什么,偏偏元徵听完豆豆的话却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说沅儿啊,好大一股葱姜味儿,为父都熏得快掉眼泪了。”
“父亲不准笑话人家!”豆豆刚才出门去把早就准备好的葱姜汁抹了些在袖口上,趁低头的时候往眼睛上抹了两把,此时见自己的小动作被父亲揭出来,又羞又恼地扭过小脸不想搭理元徵。
元徵顺势把她抱上膝头故意撇着嘴道:“这事儿是你祖母做的主,人都带到家里来了,你说为父该怎么办才好?”几位表妹该怎么打走,他是真的还没有想到最好的办法,处理不好伤到母亲的面子就糟糕了。
豆豆把玩着元徵腰间的玉佩嘟囔道:“这有什么难的,表姑们个个长得挺好看,父亲认识那么多的人,找几个人把她们嫁出去不就完了?”
嫁出去?元徵眼眸顿时一亮,自己看来是忙糊涂了,怎的没想到这一点。在浙江地面上想和他攀上关系的人数不胜数,这几个女孩子名义上都是他元徵的表妹,只要放出消息去,想娶她们的人不要太多。
到时候仔细择几名家世容貌上乘的青年才俊,他还就不信了,她们放着好好的嫡妻元配不做,偏偏死缠着非做自己的小妾不可,他元徵又不是皇帝,可以许她们泼天的富贵!
“沅儿真是父亲的小福星,你先一个人玩儿,父亲有事出去一趟。”元徵阴霾了一早上的脸终于放晴了,不过这件事情不能拖延,必须在晚宴之前解决好,他把豆豆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出了豆豆居。
父亲……您真是河还没过就把桥拆了,又不管我了……看着立在门外的采桑手中端着的热气腾腾鸡丝面,豆豆认命地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浪费食物这个习惯是非常不好滴,自己勉为其难解决啦!
吃完鸡丝面后,“小棋子”豆豆姑娘悄悄溜到了朝云院。
元徵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办事能力群的人,不过两个时辰,杭州府中符合条件的青年才俊的名字已经列了长长一串,他经过反复斟酌从中择出了四名。
今年元府的中秋晚宴设在望月阁,浙江布政使元大人一扫早上的萎靡不振,精神焕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文采飞扬,清俊逸,贵气逼人……简直就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成熟男人的典范。表姑们把早上那些不好的情绪完全摒弃,一张张俏脸面带桃花,美眸中全是满满的情意。
顾朝早就得知了元徵的打算,对表姑们的花痴表情视而不见,亲热地把豆豆带在身边,甚至还亲自动手剔了一壳蟹黄送到她的小碗里。
看儿子似乎并不反对,儿媳也十分配合的样子,老夫人自是十分满意,刚想开口和元徵提一提纳贵妾的事情,大管家谢福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走了进来。
“小福子,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明日再说。”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自己不就是想要个孙子,一个个的总是来打断,连小福子也不省心!
“老夫人,二老爷,二夫人,有……有人前来拜会,说……”谢福有些吞吞吐吐,他是老夫人的心腹,但同时也是二老爷的心腹,母子俩的心思他全明白,这样的事情让他怎么说!
都怪那些不长眼的,明明杭州府有的是漂亮的闺秀,他们干嘛非盯着这几位表姑娘不放?就算是非这几位不娶,你也过几日再来好不好,谁见过中秋节晚上到别人府上提亲的,简直奇了怪了!
“是谁啊?这大过节的不在家好好团圆,上别人家府里瞎捣乱!”老夫人刚才还只是不高兴,现在是直接怒了。
“回老夫人,是郑知府夫人的娘家于府,还有钱参将的岳家蒋府,朱先生的表舅家龚府,还有大粮商王家府上,全是当家夫人亲自上门来,说是要向四位表姑娘求亲,都是嫡子……”剩下的话也不用多说了,这些都是杭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家,要么掌权,要么巨富,几家的公子也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配四位表姑娘那是绰绰有余。
老夫人转头瞪着元徵,耍心机耍到你老娘头上了!这些人家她当然认识,那么好条件的嫡子向几位出身一般的庶女求亲?何况表姑娘们自打来到杭州城里还从未出过元府半步,就算是天仙下凡人家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元徵知道母亲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生气归生气,但肯定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失态,更不会不给自己留面子,这次也是因为他太了解母亲才能算计成功,说来其实母亲也是为他着想,脸上不禁带出一丝惭愧之色。
顾朝暗暗笑,豆豆圆满了,四位表姑不知是喜是忧,反正完全呆了,根本没搞懂今晚这是闹的哪一出。
第五十七章 靠山问题
这一年的中秋节就这么“热闹”地过去了,表姑们很快便和四位才俊定下了亲事各自回府备嫁,元徵甚至还给每位表妹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
看着渐行渐远的四辆马车,他浑身无比的轻松,母亲眼下虽然是不高兴,但多少也能消停一段时日了。然而他此时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老夫人上了年纪,天气渐渐寒凉又憋了一口气,没几日就病倒了,莫神医亲自过来诊了好几次脉,倒也不是什么大症候,总之一句话,不能生气好生将养。
说是将养身子,其实调节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老夫人依然对儿子和儿媳避而不见,唯有豆豆还能每日到柏瑞堂见一见祖母。
元徵知道母亲这是真的生气了,也知道要想她好起来其实也很简单,但他自问自己做不到那样的“愚孝”,只能每日雷打不动地到柏瑞堂给母亲请安,盼着她能早日消气。
这一日,豆豆下学后又来柏瑞堂陪祖母说话,她想起早晨父亲冒着瑟瑟寒风在屋子外面给祖母请安的可怜样子,忍不住想要开口替父亲求情。
“祖母,我觉得今年比去年冷多了,您说还会不会下去年那么大的雪呀?”豆豆边说边观察祖母的神色,求情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不惹祖母生气是前提,先试探两句再说。
她这点小聪明如何瞒得住老夫人,再说元徵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母子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不过她就是不想让他再像从前那样蒙混过去,说什么也要给她生个孙子出来!
老夫人伸出手捏了捏豆豆的小脸,淡笑道:“沅姐儿,和祖母说话不用绕弯子,你知道心疼父亲这很好,可他不听祖母的话,活该在院子里吹冷风。”
“祖母,您干嘛一定要让父亲找小妾呀?”豆豆弱弱地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问了出来。
老夫人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沅姐儿毕竟还是年纪太小了,哪里知道男孩儿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不过内宅不宁的根源其实就是妻妾不合这个道理显然她还是知道的,所以一副不高兴父亲纳妾的样子。
要是可以,她绝不想做这样的恶人。如今搞得儿子头痛,儿媳不喜,连向来胆子很大的孙女在她面前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宁静祥和的府里也弄得乱糟糟的。
顾朝那么些年都没消息,她已经不再对拥有一个嫡出的孙子抱希望了。然而她一旦在纳妾的事情上妥协,以徵儿的性子,估计她这辈子就真的别想见到孙子。
“沅姐儿,不是祖母想让你父亲纳妾,而是你父亲年纪不小了,咱们这个家里必须有个顶立门户的男孩子。”老夫人认真向豆豆解释这个问题,希望她能站在自己一边,多少也是个支持。
“可是……就算没有弟弟,我和姐姐也一定会好好孝敬祖母和父亲母亲,祖母您别生父亲和母亲的气了。”豆豆用小手轻轻拍着老夫人的手背,似乎在做着保证一般。
暖心的话让老夫人觉得窝心极了,她把豆豆揽进怀里道:“你们小姐儿俩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娘家永远都是女孩子最坚实的靠山,将来祖母走了……”
她话未说完嘴巴已经被一只小手捂住了,豆豆有些着急道:“祖母,您不许说这样的话,沅儿永远都要祖母陪着。”
“傻孩子。”老夫人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语重心长道:“祖母总有一天会陪不了你们姐儿俩,你们父亲母亲也会有老的一天,要是没有个弟弟将来谁能护着你们,被婆家欺负了怎么办?”
豆豆从祖母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伤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紧紧窝在老夫人的怀里,难过是很难过,但也有些不以为然。
靠山?这个词姑父也曾经在她面前说过,她那个时候虽然还很小,理解不了那些话的意思,不过却是把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会跑!
让她把将来日子能不能过好的希望全寄托在一个尚不存在的“弟弟”身上,这仿佛有些不靠谱的感觉,何况就算现在立刻有了弟弟,比她和姐姐小那么多,将来到底是谁靠谁还不好说呢!
老夫人见她不接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沅姐儿,祖母有话想和你母亲商量,你跑一趟去把她请过来。”
“是,祖母。”豆豆应了一声很快跳下床朝顾朝的院子跑去。
“老夫人,您这是……”老夫人突然寻二夫人,让吴妈妈都有些看不懂了。
“翠姑,之前是我想左了,何必非要纳什么贵妾,只要是我徵儿的儿子,何必计较生母是谁,身份低一些顾氏或许还没有那么多顾虑。”老夫人铁了心要孙子,一心认为这次纳贵妾失败和顾朝的阻拦脱不了干系,打算另辟蹊径。
其实吴妈妈这个旁观者反倒看得十分清楚,要是二老爷想要纳妾,岂是二夫人能拦得住的?然而这话可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就让她们婆媳两个去折腾吧,反正一切都交给二老爷去操心,她只管伺候好主子就行。
一盏茶的功夫后,顾朝出现在了老夫人的房间里,豆豆却被取消了旁听的资格,想要替父亲打探一下消息的计划宣告失败。
没有人知道婆媳俩的谈话内容,只是一个时辰后,元二夫人顾朝脸色难看地离开了柏瑞堂,之后她索性也告了病,连每日一早一晚的请安都不再出现。
再说老夫人这边,自打和儿媳妇摊牌之后,她精神焕地投入到了造孙子的大业中,柏瑞堂里一时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半个月后她终于选定了两名十七八岁,据说面带宜男之相,体健貌美好生养的女孩子,又请人专门调教了某些“特长”,充作丫鬟送到了外院元徵的书房中。
你不是会躲吗?要是真的纳妾还有各种顾忌,毕竟有了名分的女子哪儿敢随便去外院让外男见到,这次老娘直接给你送丫鬟,看你还往哪儿跑!
第五十八章 老娘下套
老夫人这里才准备把美貌丫鬟送去伺候儿子,豆豆立刻就悄悄让采青把消息传到了朝云院,顾朝对此不置可否,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倒是一向冷静自持的靳嬷嬷有些坐不住了。
“大小姐,您倒是拿出个章程来啊,嬷嬷之前和您说过的事儿您当时不都同意了,怎么这么久还没个动静?而且外书房姑爷看得严,咱们的人根本安插不进去,情况完全没法掌握。”靳嬷嬷看着歪在榻上不紧不慢翻着书看的顾朝,恨不能一把将她的书抢过来扔掉。
“嬷嬷别着急,元徵的脾气您也清楚,老夫人是他的母亲,有的事情她可以做,或者说可以先做,但换成咱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老夫人这一招也算是投石问路,等她那边有结果了我这边再说。至于打探消息咱们有沅儿,她天天在那里读书,外书房的消息哪儿有她不知道的。”顾朝依旧是声音淡淡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可要是那两个丫鬟爬床成功并且怀上了身孕,不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么?何况二姑娘才多大,男女之间那点儿事情她根本不懂,等她弄清楚再传消息过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靳嬷嬷怕自己说得多了反而让顾朝烦恼,无奈只好讪讪地离开了正屋。
顾朝其实并非看上去的那样平静,任何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都是膈应的,只不过……
那****给元徵下催情香算是一个一石三鸟的计策。
第一,让元徵稍微毁坏一点形象,女孩子们怎会喜欢一个看上去整日纵欲过度的男子?况且老夫人一向心疼儿子,看见他那副模样肯定只顾着心疼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说纳妾的事情。
第二,也算是给元徵提个醒,任你聪明绝顶照样会上女人的当!只不过像他那样的人,上过一次当之后再想来第二次那就绝无可能了,所以不管是表妹们还是刚上任的通房们,下药爬床这条路算是堵上了。
第三……不提也罢,在那日之后她的月事已经来过了,算好日子都怀不上,自己这辈子估计是真的没有生儿子的命。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多少年没有这般用过心机了?久到自己的丈夫、婆婆、父母、靳嬷嬷、身边伺候的大小丫鬟,甚至包括她自己全都忘了曾经名满京都的顾大小姐其实并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算计人她说不上精通,或许和母亲以及京里那些高门贵妇相比差得很远,但偶尔耍些小手段她也可以信手拈来,只不过这么些年日子过得简单觉得没必要罢了。
两名丫鬟被老夫人赐名为喜春、盼春,就这两个名字还被顾朝狠狠鄙视了一回,婆婆这是打算年初就有好消息?干脆叫喜孕、盼子岂不来得更直接!
趁着元徵一大早去衙门的空档,喜春和盼春被大管家谢福直接送到了外院。
外院进出的向来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呃……当然,一年来在这里求学的豆豆二姑娘和她的丫鬟们是例外。两名美貌丫鬟的到来,从幕僚、侍卫、随从、小厮,甚至厨房里的大厨们都十分不习惯。
幕僚们虽然称呼元徵为“东翁”,其实大家都是以朋友相交,来往十分随意,高兴起来凑在一起谈诗论画,畅饮几杯都是常事。两名丫鬟到外院来的目的何在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有了她们这两位东翁的“女人”在,幕僚们行为多有约束,出入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如。
小厮们就更别扭了,外院书房算是比较机密的地方,一般人元徵是根本不让进的,偏这二位是老夫人指明来外书房伺候的,他们想拦都拦不住。
年底本来就是最繁忙的时候,来往的公文书信数不胜数,每班两名小厮基本没有空闲的时候。
然而今日元徵从衙门里回府,只见本该在书房里忙碌的康儿和庚儿傻乎乎站在门外,累了一天的他忍不住想要火:“康儿、庚儿,你们俩傻站在这儿干嘛,事儿都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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