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着便哄笑起来。看曹燕娜姬也跟着笑,花奴便来了劲,跳下湖里用手掌往岸上泼水,“哗哗哗”几下,岸上的一众宫女太监都被水溅到各自跑开,花奴便转移方向泼向何满子和曹燕娜姬,曹燕娜姬看他这么开心索性就下了湖,和花奴玩起了水仗,李虫儿看见母亲被泼水拉上何满子和紫蝉加入,几位宫女看见也下水玩了起来,一时间,沧池湖畔泼水声和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这寂静多日的未央宫随着欢腾了起来!
那边玩的欢乐,脚疼没跟着去的的任鸿方和李贞儿坐着说起了悄悄话。
“那曹燕娜姬早产生女,皇上都不给那李虫儿封号,她失宠多年在宫里也无权无势,亏她还有心思整天往这跑往那跑的,瞧她那样倒是整天过的轻松,可这样下去,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女儿想想吧?李虫儿没有封号就不是公主,不是公主就不能嫁皇亲贵族……”
听任鸿方说的竟是这些话,李贞儿心想:你是着急自己侄女吧!笑了笑插嘴道:“哎哟我的内人姐姐,你就别担心人家了!好歹人家也是皇上的妃子,那李虫儿正儿八经是李家的亲骨肉,封公主那是早晚的事。就是那曹燕娜姬非中土人士,生性要强不肯向皇上示弱:一副你爱给不给拉倒的气派让皇上不高兴,哪天两夫妻好了这事就水到渠成,我们干着什么急啊?”
“呵呵!妹妹你倒是也看得开,你还年轻,就不想再往上爬爬?”任鸿方喝了口酒,似乎有意拉拢李贞儿,方便自己以后在梨园行事。
“我看开看不开,还不是一样?谁不想往上爬?但我伺候皇上的时候,每次他都让我吃药,分度高公公不许让我留下龙种!我也知道自己出生不好,做了内人也算不错了,没事唱唱歌跳跳舞!有朝廷俸禄拿饿不死,作为一个艺人,做到这位置我已经很满足了!”
“人各有志,你满足但有人可不满足!想在你的窝里飞出去呢!”任鸿方得故作神秘,似乎还带着那快点鄙夷。
“你是说?”
“你也不傻,自己没看出来吗?”
李贞儿暗忖:这些日子谢阿蛮是有点奇怪,说病了这么久也没见她回梨园。凑上前追问任鸿方:
“姐姐知道些什就直说呗,何必卖关子?”
“呵呵!那谢阿蛮最近常常往大明宫里跑,你知道她干啥去了?”
“她……她不是说,没事去见同乡去了吗?”
“哎!人家找到靠山了!杜昭仪发现杨玉环得势后有些不听话了,正物色新人给自己当棋子呢!”
李贞儿以前就有过想让谢阿蛮在梨园里混出点名堂,好与自己有个照应才让她住在自己的侧殿里。但是现在听任鸿方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是不舒服不痛快,她继续挥着团扇,道:
“她做杜昭仪的新棋子?”
☆、第七章 初入宫廷
“怎么妹妹觉得她不够资格?还是没那个姿色?”
“呵呵!”
李贞儿笑了笑望向沧池没说话……
宫外永乐坊流光殿内,娜泽往香正在习曲。
贺智黎前些天发现,她闲暇时唱起自己家乡的歌曲,唱法里有一种犹如蝉鸣的颤音,这种唱法清透而自然,远远听去,就像听到一条溪水潺潺的流躺之声。问她,才知这是苗族人通用的一种演唱方式。苗人能歌善舞,常常用唱歌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因为生活在山里,听惯了虫鸟的鸣叫声,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种独特的、宛如蝉在鸣叫的演唱技法。
经验丰富、善于保留艺人演唱个性的贺智黎,为了确保娜则往香特有的唱法不会受到眼下流行的唱法和宫里传出的技巧所干扰,特亲自教她演唱歌曲。
“贺前辈!贺前辈!”艺人阿娇带着未央宫的刘公公走了进来,远远就听见娜则往香歌声的他连连称赞:
“哎哟喂!贺老姐姐!你出宫后也没闲着?瞧你这丫头唱这歌!公公我一身的疲劳都被你的歌声一扫而尽了!就像……就像喝了一碗甘甜的清泉似的。这是什么歌啊?”
“苗族山歌!”娜泽往香回头答道!
“哎哟!了不得!这小女娃儿怎么长得这么标致?哪弄来的?以后啊!肯定红遍长安!”
刘公公赞不停口,担心十几岁的女孩接收太多赞美之词,望了自己是谁和用功努力,贺智黎赶紧打断道:“你这公公,宫里不呆着就知道乱跑,”贺智黎扬了扬脸,示意侍女上茶,“你别打扰老婆子我授艺,有什么事块说。”
“哎哟!我的姐姐!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呵呵!你是越老越长回去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快说何事!”
“是这样的,何满子何内人让我来问问你,她上次救的小女孩伤好了没有!没大碍的话让她跟我去未央宫,今日未央宫来了客人,让她进宫玩几天!”
“这样啊!就是这丫头!”贺智黎似乎有别的考虑,看着娜则往香若有所思。“未央宫安静,皇上特意让艺人么居住在那,哪位客人去那住啊?”
“就是曹燕娜姬曹娘娘和她的女儿!小孩喜欢乱跑,昨日……昨日还差点出了事,我看!何内人叫这女孩进宫正好!给她做个伴儿!”
“出事?”
“可不是!还好有何内人!”
刘公公将昨天发生在沧池的事对贺智黎说了一遍,贺智黎道:
“任鸿方的侄女和李十二娘的侄女出的主意?还好满子水性好!不然整个未央宫的内人丫鬟可都要跟着遭殃了!”
“可不!”
“那这事禀告皇上没有?那船是怎么渗水的?找人看了吗?”
刘公公知道,贺智黎曾久居深宫,见惯了后宫女人们的险恶阴招,所以不得不多疑起来。他淡淡一笑,近乎安慰贺智黎地:
“老姐姐!你放心吧!曹燕娜姬娘娘失宠多年无权无势,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当着谁的道儿,谁会有这个胆儿来加害皇子呢?就是一个意外,已经没事了!曹娘娘担心皇上嫌她多事,没有将此事说出去。”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不过要是这事发生在我头上,非得看清船身为何进水那般快不可!”
“呵呵!谁不知道姐姐你的厉害呢?当年我都不得不佩服您!”
贺智黎撇了刘公公一样,笑道:“哎!时光飞逝啊!亏你还记得当年,我那时让你给我传个话都躲着我,最窝囊的就是你!”
刘公公捂嘴一笑:“哎哟!老姐姐啊!那时候情况不比现在,在小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娜则往香听得云里雾里,看见两位老人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是贺智黎看了看她,和刘公公说着当你在宫内的事,不免有些放心不下:
“我还真不放心让这孩子和你进宫呢!要不这样,你回去告诉满子,再过些时日,让她出宫看这孩子吧!到时候这孩子再跟着她去未央宫。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娜是块做艺人的料,满子找对接班人了!”
贺智黎看着娜则往香的目光中,透着欣赏和期待,如欣赏着一件珍奇异宝。
“未央宫好玩吗?我想去!我想去见那两位救我的内人!”
娜则往香倒对未央宫充满好奇,追问刘公公。刘公公笑道:“老姐姐!你看,孩子自己都想去,你就让我带她去吧!我好交差!过几天我亲自送她回来就行了!”
贺智黎没说话,只是看着娜则往香,心里满是忧虑。
贺师傅最后还是答应刘公公带我去见何内人,那时,我对她那因为年渐老去,但仍炯炯有神的双目中的忧虑甚为不解,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担忧并不会像刘公公说的那样多余,恰恰相反,她能在宫里混得游刃有余,多年后又全身而退,全靠的就是她那对周遭环境的深刻认识,从而透过表象洞悉一切,对那些藏在角落里霍霍挥来的砍刀做出回避的过人本领。
刘公公带着娜则往香回到未央宫已是酉时。路上,刘公公担心宫外的孩子不懂礼仪,特别提醒娜则往香:
“孩子!宫里可不必宫外,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不要动不动就乱跑,也不要拿不该拿的东西,等下要是见了内人们要欠身行礼,要是见到小王爷和曹燕娜姬娘娘要跪下磕头,知道吗?失了礼数小则丢了贺师傅的脸,大则会受到惩罚。到时候公公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了!”娜则往香一口回答,但脸上却是满脸的不服和疑惑。刘公公看到问:
“怎么了?哪里不懂快说!”
“公公!为什么我们要给他们磕头?问候不就好了吗?”
“嘿!我说你这女娃子啊!真是不懂事。王爷、娘娘们是当今皇上的亲人、妃子,无比尊贵,全天下都是他们李家的,我们当然要给他们磕头了!”
“哦!好不公平!”
“哎哟!哈哈……”
刘公公笑了起来,心里却暗忖着:这女孩还有股子倔气,自己在这宫里给人跪了一辈子,早就忘记什么公平与不公平了!叹了口气,道:
“往后啊!这话可不许在别人面前说了,知道吗?公公我是个下人无所谓,不过,要是有心之人把这话传到皇上那里去,你的小命就不保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
姝临殿外。
何满子刚从月痕宫回来,自从在沧池上沉船,掉进湖里被何满子救下之后,李琎和李虫儿对何满子和紫蝉充满了好感,整天都要她们作陪,李琎更让人回府告知宁王自己在未央宫,留了下来游玩。几人刚在月痕宫和曹燕娜姬用了晚膳,便跟着何满子到姝临殿转转。当走出殿外花园,就看到刘公公和娜则往香,上前迎道:
“刘公公!辛苦你了!”她把拿在手上的披肩递给紫蝉,上前伸手捏了捏娜则往香的脸蛋,“这孩子这几天有点肉了!上次见的时候瘦成那样!贺前辈那里住的可还习惯?以后啊!你就和我住在这里了!”
何满子将手指向姝临殿——
在还未散尽的夕阳余晖下,偌大的宫殿披上一层薄薄的火红色,气派而神秘。那矗立在沧池边上的见芳楼高高隆起,立于所有宫殿之上,此时的它更显得独特,有种遗世独立之感。似乎,整个未央宫都在注视着它,人们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第八章 遗宫未央8
“这是哪来的女孩?竟这般可爱!像……像雕刻出来的娃娃!”李琎毫不掩饰的夸赞,让娜则往香一时间面红耳赤,低下了头心里暗暗地说:明明!是您那如白玉一般美好的轮廓,恰似那被精雕细琢而成的雕塑啊!
“这是王爷!快给王爷跪下行礼!”刘公公看娜则往香傻站着提醒道。
娜则往香垂目低首,正要屈膝下跪。“姑娘!无须多礼!”李琎立刻上前双手捧住娜则往香的双臂,“这里又不是大明宫,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怪累人的!”
此时的两人,目光就那样交汇在了一起,两颗心,同时狂蹦乱跳,这从未有过的悸动、这美妙的感觉,让两个人一时忘了身边还有人看着,傻愣地望着彼此,一动也不动。
“花奴!怎么拉着人家不放?你没看见姑娘都害羞了吗?”何满子上前将两人分开,“你可已经算是个个爷们了!这样让人看见对人姑娘多不好?”
“何内人,花奴从没见过这么……这么天仙似的妹妹!所以一时失礼了,还请妹妹莫怪!”
娜则往香连忙道:“王爷可别如此称呼民女,民女出生微贱,怎可让王爷称呼妹妹,民女惶恐不安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单名娜!娜则往香!“
“哦!那我就叫你娜儿吧!”
“好了好了!进去再说吧!”何满子催促道,“这天也快黑了,李鹤年这小子怎么还没来?”
“最晚睡他那,我让他就别再过来了!等会我自己过去就行!”
未央宫有规定,外来男子不得留宿宫内,可李琎平时就像个孩子,且曹燕娜姬也在宫内。白天就让他留在宫内玩,晚上就到离未央宫最近的梨园,同乐师李龟年的弟弟李鹤年同宿。
“我在这呢!何内人!可别在背后骂我,”
一袭白衣的李鹤年缓缓赶来,“小王爷昨晚让我别过来接他了,他自己会过去,可这天一黑,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了!请内人、王爷赎罪!”
“呵呵!你这小鬼!谁在你后面说你坏话了?这么懂事!快快快!都进去吧!”
殿内,何满子让丫鬟们准备了水果和点心,几个少女和少年便一起吃,玩闹了起来。
而此时,在大明宫练了一天舞的谢阿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未央宫,看正殿内还未熄灯,料想李贞儿定还未睡——虽说现在自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但逼近寄人篱下,住人家的寝殿就要恪守礼数,还是给她请个安再回来睡吧!
谢阿蛮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把披肩解下放手手上就进入正殿。
殿内灯光橘红,李贞儿跪坐在桌边目光炯炯,好像是特意等着谢阿蛮进来的。这副有别于往常的姿态,让谢阿蛮不禁有些慌张。踱步上前欠身:
“姐姐今夜睡的比平日晚些了,不知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李贞儿淡淡一笑,冷冷地:“妹妹快坐下吧!按理说我应该为你高兴才是!可我这心里不是滋味!”
“高兴?”
谢阿蛮缓缓跪坐。李贞儿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是有些意外,不过她也能猜出,自己的事大概是被李贞儿察觉到了。
“这几年多亏姐姐相助,让我入住未央宫,还处处为我费心。可我……我这些年在梨园里也没什么成绩,眼看一年年过去,公孙大娘和任内人的下场我也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急,要是现在再不混出点名堂,再过些年像她们那样年华不在、容颜老去,最后一事无成只怕落得个比她们还要凄惨的结局!”
“我懂!”
李贞儿似笑非笑,“只是!我不高兴的,可能是你竟瞒着我那么久吧!你是认为我会挡住你还是……”
“妹妹岂敢?只是……只是杜昭仪行事怪异不让声张,所以……”
“好了!你也不用解释了,我是想告诉你,傍上了她,你日后可不要后悔!”
谢阿蛮低头不语,随之室内陷入了一阵死寂,过了片刻,李贞儿叹了口气,道:
“做艺人处处都身不由己啊!在宫外忙着讨人欢喜赚钱糊口混个饱饭,到了宫里却要想着法子往上爬免得碌碌无为见人风光自己难受,都不容易啊!回房睡吧!我也乏了!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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