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吓得哆哆嗦嗦,一口薄唇被她咬得渗出血来,她支支吾吾的道:“回夫人话,府上的两位郎中前些日子告假回乡去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安氏闻话,只觉天崩地裂,泪水汹涌而下。她瞪着莫文庆,恨恨的道:“都怪你,给女儿说了一门好亲事。”
莫文庆黑了脸,也不好反驳,自责的叹了两口气,又抬眸看着夜色中的莫白薇,哀叹道:“薇姐儿,你来了,你长姐她……”
话哽在喉头,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三个女儿中,他一贯最疼莫初雪。如今,见女儿生死未卜,不免伤感。
“薇儿瞧瞧。”莫白薇弯着身子,同安氏行了个礼。安氏苦笑了一下,让薛妈妈一路引着莫白薇去了莫初雪的房间。
长廊之中,点了一整排的灯,亮堂堂的。人从灯下一过,影影绰绰的黑色便跟着动。
安氏咬了咬牙,目光炯炯的看着连翘,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的道:“大小姐若有什么闪失,我让你去陪葬。”
连翘哭得更厉害,却也不敢哭出声,冰凉的一双手攥成拳状。眼泪“啪嗒”直往下掉,落在地上绽成一朵花。
雕花的红木圆桌上,并排放了几根蜡烛。昏黄的火苗,跳跃不定。
莫初雪合目躺在,面色蜡黄。薄唇之上,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虽然眼下形容枯槁,但依然能瞧出几风秀丽的模样来。
安氏缓缓走过去,俯在莫初雪的耳畔,柔声道:“雪儿,薇姐儿看你来了。”滚烫的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来滴在莫初雪苍白的面上。
的少女,已然失了意识。眼角有舒润的液体,缓缓流出来。
莫白薇并不搭话,只顾着去摸莫初雪的脉搏。脉象细而浅,好在跳动还算规则。她连眼皮也没抬,轻声说一句:“大伯母,长姐还有救,您可愿意相信薇儿?”
安氏闻话,似是极震惊,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眸光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光。她命薛妈妈搬来了软凳,激动的握住了莫白薇的手道:“伯母倒忘记了,你也懂医术。”
“薛妈妈命令厨房的人盛一碗热水过来,里面多加些盐。”莫白薇稳稳心神,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连翘,你去准备个铜盆。”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冒险试试师父教她的法子。究竟能不能起作用,也只能看造化了。
很快,热水便端了上来。腥咸的味道,着实叫人难以忍受。莫白薇尝了一口,便欲作呕。
她端着瓷碗,毫不犹豫的往莫初雪的嘴里灌。灌完之后,又扶起莫初雪的身子,到床的另一端去,重重的击打着莫初雪的背部。
须臾之后,莫初雪终于起了反应,污秽之物自她的口中渐渐吐了出来,落在铜盆中发出“咣当”之声。
众人这时才明白,莫白薇方才准备的一切的目的,原是想逼出莫初雪体内的毒物。
见到女儿渐渐起了反应,安氏转忧为喜,又急忙命人去拿淡盐水来。水一碗一碗的送进去,莫初雪接连吐着,似乎要将内脏也呕吐出来一般。
如此这般,进行了数十次。莫白薇终于松了口气,将莫初雪的身子放平在,如释重负的道:“伯母,明儿我再命煎了药送过来。至于长姐何时清醒,薇儿也说不好。”
安氏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雪儿她有救了?”
“长姐残留在体内的毒已经排尽了,只是先前已经渗入血液中的毒素会不会反噬,却说不准。”莫白薇站起身子来,同意的看一眼莫初雪,眉心又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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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沉重
她一说,安氏刚刚缓和的面色,又爬上了一丝不安。
连翘更是害怕,跪在床榻前,拿手帕帮着莫初雪擦去嘴角边的水渍。一番折腾之后,她的泪水也几乎也要流干了。
不过,好在莫初雪眼下没有生命危险,也可稍稍松一口气。
安氏特地送莫白薇到门口,抹着眼泪握着她的手,半晌没有松开。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回去的路上,莫白薇止不住好奇,问连翘:“长姐她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若是因为婚事,那上次她去见她那次,她就该表现出来才是。这之中,一定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连翘回忆着,摇摇头。揉着发肿的眼睛,哽咽道:“大小姐自从订亲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前儿,老爷又骂了小姐一顿,说是让她收起心思。那天婢子就觉得小姐有些不对劲儿,但也没放在心上。谁曾想……”话毕,连翘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伯父为何要骂长姐?”莫白薇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如眼前的夜色般,透出一股十足凉意:“长姐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连翘默然半晌,摇了摇头道:“除了府中的仆人,并未见过什么外人。”
“那倒奇怪了!”莫白薇将嘴唇咬的生疼,拿手揉起了太阳穴,脑袋沉得似有千斤重。
躺在软枕之上,睁圆着两只眼睛,这一下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她索着小时候的样子被子,将脑袋完全捂进去。
隔绝空气与温度,她仍未感觉到一星半点儿的暖意。身子像是坠入一个无底洞之中,不断的往下。她看着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远,黑暗像是沼泽渐渐将她吞噬。
她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依稀如同那日,大刀架在脖颈之时,涌入心底的绝望。
她不知道,下一次遇上刘允,还能不能如往常一样随心所欲。更让她为难的是,该不该告诉刘允前世之事,叫他提前防备燕王。
现下的南陵朝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谈起宣统帝,百姓们也是啧啧称赞,说一句佛祖保佑,碰上了个好皇帝。是以,南陵王朝才能固若磐石。
最要紧的是,眼下京都之中根本没有半点燕王的消息,贸然让刘允提防着他,依照刘允的性子,也一定会刨根问底。
到时候,自己连个借口也难编造出来。
可若不提醒,万一历史重演,不仅刘允会再一次颠沛流离,就连她估计也难逃刀下鬼的命运。
她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他们的命运休戚相关。然而她,还未能找出那个在背后陷害她的幕后黑手。一切也就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得浑身哆嗦,左手抓紧了被角,惊恐的眼睛用力睁到最大。
窗外刮起了北风,隔着青砖的墙壁,她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风声涌过来像是半夜里孩童的呜咽。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冷风缓缓的着光秃秃的枝桠,大雁排成一行,整整齐齐的从天空中飞过去。
她浑浑噩噩的爬起来,只觉得口渴的紧,便要了一碗热茶,心事重重的瞅着窗外,慢吞吞的喝了起来。
她的面色蜡黄,眼眶底下泛着淤青。一见,眼圈便红了:“姑娘可是昨儿没睡好,大小姐的病得看造化,姑娘不必忧心。”
她倒不担心莫初雪,昨天故意将她的病情说的严重,也是有她潜在的用意。至于目的是什么,她同谁也没提,包括。
她苦涩的笑笑,抬眸问道:“长姐醒了么?”
的情绪低落下去,哑着嗓子道:“连翘上午又跑来了一趟,说是大小姐如今还在昏迷中。她原是想请姑娘再过去瞧一瞧的,被婢子拦下了。”
莫白薇“嗯”一声,态度仍是淡淡的,喝在口中的白水,也像黄连:“让松林备下马车,你去请师父来一趟。”
“姑娘,好歹看您用些粥,婢子再去。”应着声,眉头紧蹙,担忧的探口气,又道:“婢子实在放心不下。”
她本没有半点食欲,然而看见无奈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便愣了愣,咬着干裂的嘴唇,笑了起来:“碰巧饿了,拿过来我吃些。”
破涕为笑,闪身出去,再进来之时,手上捧了满满的一大碗。粥的香气尽管浓郁,可闻在她鼻中,也同空气没半分的区别。
她无力的舀了一勺,口中,讪讪的笑道:“我吃着呢,你快去。”
她所经历的筋疲力尽,无力回天之感,像极了昔年林少卿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就连呼吸间,她所感受到也是痛楚。
一走,她便又放下了碗筷,支着头,手垂着光滑的被面之上,神情黯淡。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叫她猝不及防。
芭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双乌黑的眸子瞅瞅桌上的残羹,又瞧瞧她落魄的神情,当即明白了一切。她犹豫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姑娘,紫鸢该如何处置?”
紫鸢那日在告密的路上,被逮了正着。她早就该处置,只可惜前几日一直忙着莫玄龄的事情,也就没空细细思量。
“你做主吧。”茫然的眼神,颇显空洞。莫白薇的神情倦怠,显然不在状态。她现在已无心思去处理一些不那么关键的小人物,她如今所惦记的只是昔年害她之人,究竟是谁?于是,她沉下脸长长的吸了一口凉气,复又用纤长的食指揉着眉心。
芭蕉看出她的疲惫,不忍心再多打扰,正准备退下之时,忽然听见莫白薇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让松林进来问话。”
松林刚替安排好马车回来,听说莫白薇点了名找她,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丝毫不敢怠慢,一路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及至他进入到屋中,已是气喘吁吁。他抚着胸口,好半天才将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敢抬眸去看莫白薇。
这一看不打紧,倒叫他唬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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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探秘
似乎短短一夜之间,原先容颜娇艳的女子,便变得憔悴不已。眼眶底下,青影重重。
想起送他来莫府之时,刘允的叮嘱。他立时便慌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六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他急欲弄明白莫白薇身上发生了何事,莫非是因为自家少爷的缘故。他想着那封书信,心思已悠悠的飘向了远处。
“夜里给长姐瞧了病,没睡好。”她坐在床沿上,说得轻描淡写,按在手下的床面光滑,冰凉。她抓紧着绸布,眯起眼睛看着松林,“你可听说过林少卿这个名字?”
林少卿的来历,一直是萦绕在她心中挥之不去的谜,就连上一世,她也只知道,他靠贩卖茶叶白手起家。
至于旁的,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她清晰的记得,那一年她决意嫁给他之时问他的话,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父母。
他给出的答案让她始料未及,死了,八岁那年,我爹同我娘被人给害死了。
她自知自己问错了话,伸手含深情的道,你同我提的那件事,我答应了。
忆及往事,她忽觉胸口一痛。绣花的床面,也被她抓的皱起来。无神的眼睛里,含了热切的东西。
听她突然提及林少卿之事,松林的面上先是震惊,而后显露犹豫之色。他嗫嚅着,半晌没有作声,左手的手背被他右手的指甲掐得生疼。
“现在我是你主子,该不该说,你自然比我清楚。”莫白薇眉毛一挑,忽然转了语气,“你放心,我断不会去七少爷那里胡说。”
以前,在她还相信他是柳七之时,他说没查到林少卿,她相信。
可现下,他是刘允,是高贵的七皇子。无论用什么手段,收买也好,埋伏也罢。在京城中找一个人,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松林的眼神飘忽,闪烁不定,心中显然极慌乱。这一瞬间,他骑虎难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刘允曾经百般叮嘱于他,要他对那件事守口如瓶。可选他入莫府之时,也的的确确说了叫他以后唯莫白薇的命令是从那般的话。
他垂着眸子,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才好。
莫白薇也不催促他,只拿眼环顾着屋中的一切。焚着香的炉子,竹叶屏风,还有摆在角落里不起眼的花瓶。
这里的每一样,都出自娘亲的手笔。
当年,她吵着嚷着要从清风园中搬出来,娘亲拗不过她,只好帮她把一切都备妥当,用的全是娘亲压箱底的钱。
她的鼻头泛酸,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这一世,无论要她失去什么,吃多少苦头,都该护娘亲一世周全。
想实现这些,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幕后黑手,先下手为强。彻彻底底的断了那人的念头,才能真正过上太平日子。
自打重生之后,她就不止一次的盘算过,躲在背后狠狠捅她一刀,夺去她生命,败坏莫家名声的人究竟是谁。
莫家做了一辈子生意,不管是在鼎盛时期,还是在后来的败落时期,向来都是和和气气,从不与人结怨,也根本不可能是莫家的仇人。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与林少卿相关之人。她当下所要做的,就是先找到林少卿。
时间还在缓慢的流淌,这是松林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脚已经站的生疼,小腿根处的酸痛感在静止之时,尤为强烈。
安静像是把尖刀,一下一下割着他全身的脏器,他已快不能呼吸。
他拿眼透透瞟着莫白薇,见她神色自若,丝毫没有气急败坏,或者失望落寞的情绪,便知他方才所有的坚持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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