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庆都殿下,是如何得知老祖宗出事了的?
又是什么人,把这个消息给送出去的。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卫玉容。
刚得到消息时,卫玉容就怒容满面的亲自来了她的延禧宫,话也不多说,只说要把明妃好好惩戒一番。
她瞧着卫玉容的脸色,又想想胡媛那个人,再加上这大半个月来,元邑也的确如她当日所求的那样,不怎么同她亲近,她一时不忍拂了卫玉容的面子,就随着她一道了。
难道,真的是她?
萧燕华下意识的看向徐明惠:“昭妃这样气定神闲,猜到是谁了?”
“这宫里头啊,人心隔肚皮的。”徐明惠嗤一声,“我可猜不到。不过,也无外乎,景仁宫,储秀宫,慈宁宫,寿安堂,还有……”还有乾清宫。
她的还有没说出口,可是萧燕华眼中却已经闪过了一抹了然。
元邑不是池中物,高太后压着他这么些年,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反抗打压的机会呢?
大陈历朝君王都头顶一个孝字,高太后气晕了老祖宗,传到朝臣耳朵里,就是一项大不是。
庆都公主府知道了消息,那卫国公府,便也知道了。
徐明惠看着她,咂舌叹道:“跟庆妃这样的聪明人讲话,真是省事儿的很呐,那我没说完的,你听明白了?”
“你想做什么?”萧燕华眯了眼,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闪了闪,“出了景仁宫你就来了我这里,现在说了这一车的话——你该不会,一直在等着殿下进宫吧?”
她似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蓦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徐明惠。
徐明惠不点头,也没否认,只是挑眉道:“高太后一手遮天,早晚没有我们的活路。靖贵妃骄纵成那样,又有太后在她背后撑腰,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将来?”
萧燕华几时立时就反应过来了。
徐明惠的意思再清楚没有的,她是想……
“昭妃找错人了。”萧燕华一扬下巴,“我的延禧宫,无论怎么样,都能够置身事外。倒是昭妃的长春宫,怕是一向在风口浪尖吧?”她讥笑一声,“你守在我这里,还不如到储秀宫去等一等贵主儿,看看贵主儿能不能同你联手。”
☆、第四十章:失望(客户端加更)
萧燕华本以为,她话说的这样难听,骄傲如徐明惠,势必要翻脸的。
可是徐明惠只不过是掀了掀眼皮,深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站起身来,仅此而已。
萧燕华不由自主的拧了眉头——转性儿了?
张牙舞爪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就平和了?
徐明惠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须臾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话别说得太早,将来怎么样,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今日拒绝了我不要紧,来日我长春宫的大门,仍旧为你敞开,只要庆妃——想通那一日,我在长春宫恭候大驾。”
她说罢便拂袖离去,留下萧燕华一个人,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还是觉得,徐明惠也许真的知道些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慈宁宫的乱子,捅大了,这回宫里怕是正经的要出大事了。
上一次她们没进宫就出了人命,徐明芷的死根本就是个迷,但是没人提,也没人愿意去提,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没有过这回事一样。
可是慈宁宫,高太后闹的这一场,分明已经被摆到高台上,连多年不理会这些事情的庆都殿下,都给惊动了。
萧燕华垂在石桌下的手,攥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才渐渐平静了些许。
而此时的乾清宫中,元邑眉头紧锁,面色不愉的看着李良:“皇姑进宫,一进宫就直奔慈宁宫而去了?”
李良看出了他酝酿的怒火,脑袋垂下去:“是,殿下递牌子,打的就是请安的名义,而且老祖宗是直接叫随珠到宫门去迎的,奴才想……殿下怕是为了今天的事情来的。”
元邑怒而拍案:“谁走漏的消息!”
他最不愿见的,便是庆都公主府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连同卫国公府,最好都置身事外。
如果容娘不在宫中,皇姑和国公府,无疑是他最有力的帮手。
可是容娘身处深宫之中,皇姑一旦搅和进来,太后不能拿她怎么样,怒火势必朝着容娘发泄下去。
老祖宗深知这一点,消息不会是慈宁宫放出去的。
那么……
景仁宫?
元邑眉峰未平:“皇后是不是见了贞贵妃?”
李良颔首:“奴才问过了,早上贵主儿带着昭娘娘她们去,后来主子娘娘叫明娘娘回去给老祖宗祈福,之后单独见了贵主儿一个。”
这就是了。
元邑左脚在脚踏上不轻不重的踏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来:“去景仁宫。”
……
董善瑶迎着元邑进大殿的时候,偷偷地看过他的脸色。
成婚多年,彼此熟知,元邑这样的面色和神情,很显然,他在生气。
只是他一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即与她发作起来,实际上就已经很给她脸面了。
董善瑶抿唇,摆手打发玳瑁等人退出去,亲自奉了茶过去:“万岁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老祖宗那里可还好吗?奴才也不能到跟前去尽孝。”
“没什么,”元邑平声,接了茶盏也不喝茶,顺手搁在了一旁,冷眼看她,“你虽不能到慈宁宫去尽孝,但是孝心很大,连皇姑都请得动。老祖宗多年不与皇姑见面了,今次还要靠你。”
董善瑶面上一愣,刚要收回去的手,蓦然一僵。
她讪讪的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万岁的这双眼睛。”
果然是她!
元邑差点儿拍案而起,可是按捺住了。
“我不愿意跟你发脾气。”他呼吸有些重,“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万岁为什么发怒呢?”董善瑶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的皱眉,“老祖宗身体抱恙,照理说,我通知殿下,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妥。更何况这次还涉及到让哥儿,太后动了心思,就不会轻易收手。我请殿下进宫来,是个与老祖宗商量对策的人,难道哪里做错了吗?”
元邑被她的话,问的怔住。
是啊,她并不知道,他最不愿容娘受到牵连。
只不过……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面上一沉:“一旦惊动了宗亲,瑶瑶,你与我成婚多年无所出,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他看着董善瑶面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心中略有不忍,伸手扶了她一把:“坐着说话吧。”
成婚多年无所出,这件事,的确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和元邑之间可以没有爱,但是绝不能没有儿子。
董善瑶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苍白的小脸儿苦笑着看他:“万岁在怪奴才。”
“我不是怪你。”元邑长叹一声,极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情绪,他知道,刚才的话,说重了,“但是这次,你的确有些不知轻重了。太后要抱走让哥儿,你却把消息放给公主府,如果宗亲被惊动,你就不怕太后将计就计吗?如果她顺势做成这件事,你将来,如何自处?”
“奴才……”董善瑶咬了咬下唇,“其实奴才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然也不会贸然惊动庆都殿下了。”
你的这位皇后,难得的精明,也是难得的不作为——那日阿姊在乾清宫中与他说的话,不知怎么的,在耳边又一次响起。
他竟然险些忘记了,他的发妻,并不是养在高阁的无知妇人。
“你的主意,跟公主府有关?”
“是。”董善瑶横了心,“奴才今早见过贞贵妃,也同她商量过,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把让哥儿送出宫。可是万岁的骨肉,绝不可能随随便便交出去。是以,由庆都殿下出面,此后将让哥儿带在身边抚养成人,方才彻底断了太后的念想。”
元邑瞳孔放大,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她见过容娘,跟容娘商量过,可是容娘没有来见他,也没有跟他说这件事……容娘现在应该,还在慈宁宫。
元邑觉得浑身一阵发寒,疯了,真是疯了!
“你疯了。”他所有因为歉疚被缓和的情绪,立时又膨胀开来,怒而拍案,“你要把公主府推出来做挡箭牌,叫皇姑和太后缠斗,你好坐收渔利是不是!送走了让哥儿,受益最大的也是你,你怕早就开始盘算着,如何能把这个烫手山芋今早送出宫去,是不是!”
他简直急红了眼,一伸手,死死的钳制住董善瑶的肩,发了狠的使劲儿,他恨她轻狂,恨不能现在掐住的是她的脖子!
她的脖颈那样细白,他力气大一些,就能够——可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是国母,他欠她甚多!
“你太叫朕失望了。”
☆、第四十一章:拂袖而去
董善瑶没有见过这样的元邑,更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自称为朕。
轻飘飘的一个字而已,分量却是那样的重,重的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将两个人,远远地隔开了。
他曾经为她每每以“奴才”自居而不满,不止一次的与她讲——我们是结发夫妻,总这样,岂不生分?
她知道元邑不爱她,可是元邑很敬她,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可是今天,仅仅是因为,她提议把元让送去庆都公主府,仅仅是,这样吗?
肩膀上一阵吃痛,她骄傲的昂起下巴,不肯服软:“万岁这样看奴才,奴才简直要无地自容,扪心自问,与万岁成婚多年,奴才可是善妒之人?奴才要真容不下让哥儿到这个地步,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叫老祖宗把孩子抱走。奴才是中宫,要正经论,明妃生下孩子,奴才把孩子要过来抚养,祖宗礼法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奴才说过什么吗?”
她说着,眼眶都红了,可是仍旧同元邑对视着:“老祖宗怕奴才捧杀让哥儿,奴才就连碰都不去碰他一下。奴才今年才多大?难道将来也生不出儿子吗?为什么要把他视作眼中钉?万岁拍着良心想一想吧,太后真的抱走了孩子,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她咬紧了后槽牙,将元邑眼底的漠然和陌生深深地看在眼中,只觉一阵锥心之痛。
那种痛来的刺骨,比她肩膀上的痛还要狠厉三分。
他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她好像,再也不是他心中所敬的发妻。
董善瑶呼吸一滞:“连贞贵妃都分得清楚轻重,懂得以大局为重,万岁今次这样对奴才,却又是为了什么?不妨,让奴才猜一猜?”
她是聪明人,元邑不敢容得她去猜去想。
于是撒开手:“够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董善瑶气急反笑,那样凄楚的,又是那样无助的:“奴才也不想骗您,没有半分私心,那是假的。可是万岁,奴才说了这样多,您又可曾听进去半个字?”
她说了那么多,睿智如他,早该明白她的意思的。
什么叫大局为重?
他的安危和朝堂安稳,才是那个大局。
她的中宫之位,自然不可擅更,可比起他来,却又微不足道。
但是他充耳不闻一样的,扬了声,径直就反问她,有没有私心。
人活一辈子,谁会没有私心呢?
“万岁,您的心,不能这么偏——”她原本苦笑着,可到了后来,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给贞贵妃协理,您和老祖宗,有没有私心?为了不叫众人排挤贞贵妃,提了庆妃一道协理,这又算不算您的私心?可协理,为什么不是昭妃偏偏是庆妃,您不说,奴才也知道。还有老祖宗——明妃好端端的住着启祥宫,她一句话,叫给挪了宫,这一桩,又有没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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