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能,是肯定!”高卓又再次坐起身来,斩钉截铁道,“现在的关键就是,陛下令四所查探的对象都是哪家?”
哪家?
这京师里除了有权有势的,除了皇亲国戚们,自然就只有……
“难不成陛下是要令四所监督各个京官?”
“咱们高府会不会被……”
夏先生与景先生听罢高卓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同时开口道。
高卓闻言,刚刚的肃容一扫而光,居然还轻轻笑了笑。
高卓可不是这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哪!
这突然间一笑,是想到什么了吗?
夏先生与景先生两人同时盯着高卓,等着他的下文。
“有趣!”高卓笑了笑,“闹大了好!闹大了好!”
说完,只是笑,越笑越是开怀。
两位先生见他如此,有些不明所以,后仔细一想,想到了四皇子……不禁了然一笑。
☆、第223章 吐口
京师人口庞杂,又是都城,历来安定繁华,但近几日因为出了‘十三王子’这事,各个城门处都加强了戒备,往日的热闹喧嚣倒是消减了许多。
京师的人家,不论贫富老少,因自小在皇城根儿长大,这政治敏感度倒比别的州县强得多,最开始几乎是人人自危,但也不乏那胆大的,在茶馆酒肆之处出言议论此事。
等后来连说书先生也开始公然评论此时之后,见并没有官兵制止,民众们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起来。
一时间,街头巷尾,俱是谈论大昭与大齐两国关系、以及惠崇帝到底能不能查到内贼的。
其间不乏各种嬉笑怒骂,衍生出各种故事云云。
倒是将对四皇子的丑事以及皇家兄弟相残的‘恩怨’的议论压了下去。
惠崇帝满意了,如今关于两个皇子的流言没了,就只剩下大昭这件事值得他牵挂了。
四皇子与轩德太子两派的人马也微微放下了心,但这心却仍旧是提着的,因为河北道以及‘内贼’的事一提,就意味着又有一批官员要被革除官职了……
……
刑部,诏狱。
一股令人作呕的污水恶臭味,夹杂着浓重的虫鼠尸体的腐臭味,从一旁的水牢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行走在狭窄夹道上的几人却依旧谈笑风生,丝毫未受影响。
这几人穿着各色官服,正是刑部尚书徐大人及刑部的几位郎中。
水牢对于这几人来说,常来常往,并不陌生,但今日几人的面不改色却不是因为此,而是十三王子经过了几日的刑罚之后,终于吐了口,供出了此案的实情。
果真有内贼!
果真是大昭与内贼联合!
这实情于平静了许多年的大齐来说,相当劲爆,但这几人面上却没什么沉痛之色,国不国的,暂且与他们无关,反正有这百年基业在,大齐又不会败了,他们只关心这次这次立了大功,会不会的什么好处。
“还是大人的方法管用!”一名郎中见徐大人极力忍着面上的笑意、努力做出一副沉痛之色,不由拱手赞了一声。
不过这却算不上什么恭维话,只因徐大人这法子确实是好。
好吃好喝的供着,却并不允许十三王子睡觉,命几名狱官在一旁十二时辰坚守着,一旦发现他合眼,立马叫醒他,并出言威胁恐吓……
真真做到了无痛无痒,且无伤口!
这十三王子神志一日比一日差,近两天更是精神恍惚起来,哀求不断,徐大人却坚决不放,愣是逼得他吐了口。
“哎!在其位谋其政,本官能担任这刑部尚书之职,全仰赖陛下信任看中,若是不拿点真东西出来,怎么对得起陛下……”
徐大人徐徐开口,说的是风光霁月。
围着的众郎中看了看他快要溢出来的高兴,心中如何想不说,面上却都跟着恭维附和起来。
“哎!咱们在刑部任职的,切不可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极刑啊!一定要对症下药才是。”
末了,徐大人又叹了一句,转头看向有些呆愣地众郎中,告诫道:“你们可要谨记了!屈打成招、屈打成招,最易出冤案错案,咱们刑部可不能办这种蠢事!”
众郎中回过神来,忙笑着拱手应是。
等徐大人转过身去,继续大步向外走时,才一个个在心里泛起嘀咕,想起先尚书董大人来。
……
皇宫,勤政殿。
惠崇帝坐在上首,哗啦啦泛着卷宗,一页一页仔细的看。
徐大人没能享受陆昀的待遇,低头站在下首,但只要想到上首惠崇帝正在看的卷宗,他心里就有一股激动躁动要喷薄而出,丝毫未觉得收到了冷遇。
因十三王子精神憔悴,说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之处很多,十分的散乱,典吏就将他话中的意思捡重要的记录下来,故而卷宗并不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惠崇帝就已全部读完。
见惠崇帝将卷宗扔到了案上,徐大人才微微抬起头来。
“事情办的不错!”惠崇帝肃着脸,开口赞了一句。
能得惠崇帝一声赞,徐大人通体舒泰,顿时觉得他屁股下面的尚书位置愈发稳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之幸。”
徐大人按捺住激动,沉声答道。
谁料惠崇帝赞过这一声之后,却沉默着不再开口了。
徐大人有些诧异,又有些紧张,难不成刚刚说错话了?
惠崇帝凝眉沉思,过了一会儿,见徐大人仍在下首尴尬地站着,声音软和了些,道:“就这样吧!你先退下吧。”
就这样了?
徐大人心口一滞。
居然问都不问一声吗?
惠崇帝不知他心中所想,双手揉了揉脸,等精神好了些,见徐大人还在下面愣怔,想起什么,补充道:“既然审完了,就先把十三王子从诏狱里移出来吧!大昭使臣来之前,务必要确保他的安危!”
徐大人回过神来,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退了下去。
“这个徐林!”惠崇帝回过神来,笑骂一声。
“确实是有趣!”智奎先生从侧殿走出,笑了笑道:“不过,总比尸位素餐要好!”
惠崇帝听罢,倒是笑了笑,一扫刚刚的严肃之色。
“你来看看。”
等智奎先生坐下了,惠崇帝才将卷宗递到他面前。
这种机密的东西,惠崇帝却毫无芥蒂地交给智奎先生,可见对他的信任。
智奎先生快速溜了一眼,就放下了。
“果然跟之前猜测的一样!”智奎先生道,“居然真的是内乱!”
怪不得刚刚惠崇帝虽面上一僵,却丝毫都没有不发怒。
“只是不知,十三王子供认的这些,可都是实情?”
“朕也有此忧虑。”惠崇帝从鼻息里吐出口气,沉声道:“这十三王子既然敢独身一人潜伏到京师来,若非蠢到家了,那就是另有打算。”
智奎先生点点头,“大昭那小王妃那样的身份,却能屹立多年不到,在大昭王妃手下谋生存,可见手段不简单,这十三王子独身来大齐,她不可能不知道,若单单因为内斗陷害就做出这样得罪大齐、得不偿失的事,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蠢啊!
智奎先生心道。
☆、第224章 钦差
、
“大昭的事,暂且不急,十三王子毕竟还小,等大昭的使臣来了,再谈论这些也不迟!”
惠崇帝摆手道。
智奎先生点点头。
此事虽是由大昭内部的内斗引起的,但现在却将两国都牵扯进来,大昭总要给大齐一个交代的,如此一来,就不单单是这个尚在稚龄的十三王子的事了!
既然陛下忧心的不是此事,那就只能是案子上所提的另外一件事了!
与十三王子母子合作的,究竟是何人。
“十三王子所说的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估计是真的。”
见惠崇帝凝眉半句不言,智奎先生不由开口道:“徐大人用的那法子,最是消磨人的意志力,这十三王子连培养那些面貌一致的小厮来争取背后那人的支持这种隐秘的事情都吐口交代了,后面的这些对他无足轻重,想来他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惠崇帝点点头,眼神却愈发犀利起来。
“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谁。”智奎先生看着惠崇帝冷冷的眼神,丝毫不为所动,随口说了句。
“不必怀疑了!”惠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既然十三王子承认了是滇南,除了成王和安远侯,还能是谁?”
智奎先生听到这里,依旧面无变化,他静坐片刻,才抬头看这惠崇帝问道:“这安远侯,陛下意欲何为?”
惠崇帝坐在上首没有答话。
……
“陛下预备处置安远侯了吗?”
翌日午时,等陆昀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陆烁在凝柳堂也问出了同样的话。
“安远侯是谁?”陆舜英坐在一旁,原本正专注的写着描红,见陆烁说起安远侯,不禁抬头望着陆烁,开口问了一句,“是跟大伯一样的人吗?”
陆烁闻言,心中的涟漪稍微平定了些,低头笑着去看陆舜英。
陆舜英年龄尚幼,但她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日益灵巧,线条极美,目光干净澄澈,此时正好奇的看着陆烁。
陆烁不由大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道:“哥哥也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守着滇南,防御着南边的大昭,是个有功之臣……”
陆昀坐在一旁,听着两兄妹的话,见陆昀对安远侯竟是这样的看法,不由拧起眉头。
有功之臣?
陆舜英有些懵懂,她从座位上跳下来,几步走到陆烁身边,捏着他的衣角,兴奋道:“那他是个大英雄咯?”
陆烁点点她的鼻头,正要回答她,那边袁氏就笑着阻止道:“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快到娘这边来,一会儿就要用饭了,你写了一上午的毛笔字,手上早就染上墨汁了,还是先跟着娘去净手净面吧。”
陆舜英自跟着薛先生读书开始,就一直喜欢问这个问那个的,今日更是如此,袁氏不由好笑,见陆昀父子两个明显是有话要说,忙出声制止了她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
陆舜英一向乖巧懂事,见袁氏如此说,她也不再追着陆烁问,牵着袁氏的手就出了花厅。
等女眷们一走,花厅就只剩下陆昀父子俩,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陆昀眉头依旧皱着,看向陆烁,问道:“你觉得这安远侯是个有功之臣?”
“儿子没接触过安远侯,自然不知道他是好是歹!”
陆烁摇摇头,面上带着些笑意。
陆昀既如此问他,显然今日殿上惠崇帝对安远侯的处置必定不好。
“不过儿子身无一官半职,人微言轻,故而评价好也好,不好也罢,对安远侯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关键的还是民意,还是要看滇南的民众、看咱们整个大齐的民众对安远侯是什么看法!”
陆烁说罢,笑看着陆昀,不知他这回答陆昀可满意。
陆昀刚刚那一问,明显就是在考验自己,这样的事情在以往他经历了许多,故而回答的倒是顺畅。
果然,陆昀听罢陆烁的话之后,面色舒缓了些,道:“是这个道理。”
只是话音刚落,他放下的眉头又重新皱起,沉沉叹了口气。
“难道陛下不是这个想法?”
陆昀见他如此,再结合陆昀自回来之后就一直情绪低落的表现,心里不由一紧。
前些日子,惠崇帝令陆昀派遣四所前往滇南秘密查探的事情,陆烁也是知道的,刚刚陆昀话中又提到惠崇帝当堂讲出了十三王子招供结果,驻守滇南的安远侯不知怎的也牵涉其中。
陆昀没有明说惠崇帝对安远侯的态度,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已表明了一切。
自古以来,皇帝对武将、尤其是掌一方大权的武将都是不放心的,更何况听近年来的传闻,这安远侯自先帝时期就驻扎在滇南,根基深厚,又不太听从惠崇帝调遣,惠崇帝没使计夺了他的兵权,都算是客气的了。
这样一想,陆烁就又觉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陛下态度尚且暧|昧,但总的来说,想要收拾安远侯的意思还是比较明确的。”陆昀叹口气。
陆烁明白陆昀在叹气什么。
大昭与大齐近年关系日益紧张,小摩擦不断,滇南的守备也就越来越重要起来,加之现在因为十三王子的事,两国的关系只会更加紧张。
不管这安远侯到底有没有存着贼心,但是有他在滇南镇守着,滇南相对来说就会安定许多。
若是惠崇帝在这个时候因为怀疑和不信任治罪安远侯,会不会导致滇南大乱暂且不说,甚至还会冷了民众们的心。
毕竟,这安远侯不单战战兢兢保卫滇南,且他在任上不乱征苛捐杂税,一向得民众爱重,口碑极好。
陆昀说完这话,转头看陆烁跟着愁苦起来,不由笑了笑,道:“现在担心这个,还为时过早,陛下可精明着呢,眼下风头正紧,他可不会在这时候做出自乱阵脚的事情来。”
陆烁赞同的点点头,“或许陛下只是想警告安远侯,毕竟有您之前查的那些东西在,陛下警告一番,或许这安远侯还能收敛一些。”
收敛?
陆昀没回答,心里却微微冷笑。
若这安远侯真的跟成王余孽有牵连,哪里能收敛的起来。
毕竟,相比于拥立幼主的摄政大臣而言,眼下这个蜗居在滇南的安远侯侯位实在算不得什么。
父子二人谈论到这里,这话题也就没了再继续的必要了,正巧明堂的午饭也在此时一道道上了上来,父子俩对视一眼,施施然离座往明堂走去。
……
十三王子的审问结果出来之后,也就前两日引发了一场讨论的高潮,等这事过去,余波也就跟着消失了。
京师却没有因此就恢复平静。
依旧是猜测纷纷、人心惶惶。
此时五月的余韵讲过,天气一日比一日燥热起来,派往大昭的信使还没有回信,前往河北道调查盐运案一事的钦差大臣们却在这个时候整装出发了。
因带的从官、侍卫较多,故而前往河北道办案的大臣队伍就显得浩浩荡荡的。
这队伍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的老百姓,有什么内情都不懂纯粹看个热闹的,也有知晓这盐运的重要性、特意来看看钦差大臣都是谁的。
这就使得街上更加的热闹,堪比过节时期的喧嚣,人群占据了几乎整条朱雀街,因穿着各色衣服的都有,看着有些晃眼睛。
陆烁也在这围观队伍之中,只不过不同于摩肩接踵、在街道山挤来挤去的老百姓们,他此时坐在上首的茶楼上,透过打开的轩窗,边饮着茶,边专注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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