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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喀琉斯之踵——是今

时间:2017-11-07 20:17:45  作者:是今

  莫斐女朋友的偶像刚好是佟夕公司的签约艺人,莫斐奉命替她要一张偶像的签名照。
  佟夕打趣:“这种小事还用的着你大张旗鼓的请饭啊,电话吩咐我一声就行了啊。”
  莫斐嘿嘿一笑:“以后说不定经常要找你呢,她的老公一拨一拨换的可勤了。”
  佟夕笑吟吟打量他:“你不吃醋啊?”
  “吃什么醋啊,那些老公都是镜花水月,她只要对我不花心就行了。”
  佟夕忍不住点赞:“哎呦你这个男朋友真不错。”
  莫斐偏过头,笑嘻嘻问:“那你要不要再找个男朋友?”
  佟夕摇头,唇边挂着敬谢不敏的微笑。
  莫斐不死心,强力推荐有“男朋友”的各种好处,舌灿莲花,拿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推销水准。
  佟夕面带微笑的听他说完,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对我来说,男朋友是一种性能不可靠,救援不及时,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非生活必须品。”
  莫斐暗暗将这一条条罪状和某人对上号,发现自己只能干笑,完全没法反驳。
  “售后维护也很费劲,一旦疏于保养便会不告而别,不翼而飞。”
  莫斐继续干笑:“……”
  “因为亲眼见证过这种产品的全部缺陷,我并不打算再入手。”
  莫斐干笑之余,在心里替某人默哀……当年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如今已久经沙场,心冷如铁。不是那么好追那么好哄的了,兄弟你前路艰辛啊。
  说话间,车窗外开始飘起稀稀疏疏的细碎雪花,渐渐下密起来,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会所的确偏远,车子绕着外环线快要跑到梅山脚下,才在一栋中西合璧的小楼外停下。此时,地上已经白成一片,庭院里的树木也白了头。
  楼内里装潢古色古香,暗金色地砖,浅杏色壁纸,走廊里挂着水墨山水画。包厢的雕花木门外挂着篾片编织的帘子,房间里悬着宫灯,橘红色的光一丝丝透出来,有浮生如梦之感。
  佟夕看着这些景物,心里一恍惚。
  莫斐笑吟吟问:“是不是很像我们第一次吃饭时的那个饭店?”
  是很像,那天一起吃饭的除了莫斐和莫丹,还有聂修。
  屋内摆设十分雅致,木桌木椅,桌角的瓶中插着几支梅花。佟夕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今日收到的梅花和黄玫瑰。花她没拿,都留在了办公室,只把两张卡纸放在了包里。因为不是汉字,也无从辨认笔迹。她好奇归好奇,却也懒得去猜,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送花人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她很早以前,就学会了沉住气。
  莫斐很绅士的给她拉开凳子,替她铺开餐巾,说:“你先点菜,我去一下洗手间。别心疼钱,点贵的,反正是代金券。”
  佟夕撇撇嘴,很豪气的说:“我是花钱小能手,一次能给你用完你信不信。”
  莫斐比了个OK的手势,嘻嘻一笑:“使劲花,反正不是我的钱。”
  佟夕觉得他笑容有点古怪,还以为他内急,笑了笑也没在意。
  莫斐一走,屋里陡然静下来,佟夕翻着菜谱细细看着。话说那么说,那能当真那么放肆,勤俭节约是美德,再者,莫斐和莫丹虽然是双胞胎姐弟,但是她和莫丹成为好友,也是因为沈希权的关系,和聂修分手后,和莫斐一年中难得见几次面,算不上很要好的朋友。
  身后的房门响了下,她以为是莫斐,也没回头,依旧看着菜谱。直到人走到对面,她才隐隐觉得不对,抬眸的同时,菜谱从手里滑落。
  啪的一声轻响,像是炸在心里的一声惊雷。
  猝不及防的重逢,没有一丝准备,刹那之间,一种沉溺入水,要被狂潮湮没的窒息之感涌上来。


第4章 见(2)
  站在面前的男人几乎没变,只是清瘦了些许,愈发显得五官深刻,瞳仁如墨,看人的时候,有一层光潜伏在冷静的眼波下。
  在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的那一刻,佟夕起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带一丝犹豫。
  聂修比她更快,上前两步,伸手将她拦住。佟夕不假思索的抬手一挥,可是横在面前的手臂没有挥动。
  聂修反而顺势将她手腕攥住,叫了声七七,她的乳名。
  “我想和你谈谈。”聂修的声音语气凝重恳切,甚至带着请求的味道,这是她记忆中从未见过的模样,他一贯自信骄傲,没有低头的时候。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关于分手的事。”
  佟夕打断他:“我不想谈。”
  关于过去,她不想提及,只想遗忘。甚至眼前的人,她都不想多看一眼,转开脸去看着桌角的花瓶。那一丛梅花撞入眼帘,她突然明白,原来送花的人当真是他。
  聂修低头看着她的侧颜,声音有些发涩,“对不起,七七。”
  听到这个迟到许久的道歉,佟夕心里一阵发涨。她的语气超脱无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已不在意。”
  聂修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道歉的力道浅到无法弥补伤痕的万分之一。
  短暂的沉默,时间和空气仿佛凝固成一个巨大的铁块,压在心头让人难以呼吸。
  佟夕不想和他叙旧,也不想再谈论任何关于过去的话题,她急于离开,可是聂修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她到了冬天便手脚冰凉,他恰恰相反,手腕被他紧握在掌心里,热力透过肌肤,往四肢百骸里涌。被遗忘的身体记忆都被唤醒。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只是那些曾经甜蜜的过往,此刻只勾起了无法言说的抗拒。
  挣脱几次无果,她冷冷看着他说:“请你放手。”
  这样的反应,早在聂修意料之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就破冰化解。无论心里刀山火海一般的急,却也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他松了手,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佟夕快步走出包厢,一路疾行,心里像是烧起一团火,莫名的气恼。
  不知道是因为被莫斐设计了,还是因为突然和聂修见面,亦或是,发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他的出现而牵动情绪,失去冷静。
  走过古色古香的回廊,聂修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她比他低了将就二十厘米,即便步子迈得再快,也赶不上他的腿长。
  走到台阶下,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茫茫世界,鹅毛大雪下的又急又密,看架势仿佛是将攒了一年的雪都倾盆倒下。
  天气不好这里又偏僻,周围根本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佟夕此刻才明白,莫斐把她约到这里是有预谋。她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居然附近也没有车,真是运气“好”到爆。
  佟夕将羊绒大衣的帽子戴上,严严实实挡住整个脸颊,连视线的余光都被挡住。也不全是因为冷,潜意识里不必看见他的侧影,也不必让他看见她的脸。
  “这地方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聂修站到她的面前,用后背替她挡住风。这是他以往的习惯,冬天只要在室外,都会站在风口替她挡风。可是再多的温柔都不及分手时的那一剑。痛的感觉总是记得更长久也更清晰。
  她条件反射般的往旁边挪了几步,避开了曾经的“挡风板”,拨通莫斐的电话。
  距离他离开包厢不过三分钟,就算他此刻离开了,也不会走很远。
  莫斐刚刚把车子开出大门,一看佟夕的电话,头皮一紧,本来想装死不接,可是电话不屈不挠的响,他只好硬着头皮接通,小声小气的陪着笑说:“什么事啊佟夕。”
  “你三分钟之内不来送我回去,我们以后绝交。”说完,电话就挂了。
  电话里的声音清脆的透着一股寒意。莫斐知道佟夕的性情,无奈之下,只好调转车头风驰电掣的开回去。
  佟夕径直走下台阶,对身侧的聂修视而不见,如同他第一次见她那般。
  那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在老家浠镇的习俗中,十二岁这个生日特别重要。七夕那天,姐姐佟春晓在浠湖春天定了一个豪华的包厢,叔叔婶婶专程从浠镇赶来T市,堂哥刚入职不久,用攒了两个月的薪水给她买了一个金镯,上面刻着梵文的六字真诀。
  他学的是金融,毕业进的是银行,却不耽误他研究风水命理,周易八卦。红楼梦里巧姐的生日就是七夕,而佟夕的父母在去年车祸离世……他嘴上不说,心里是蛮担忧这位小堂妹的命运,所以送了这么个礼物。
  往年都是父母给佟夕过生日,请了同学来家里热热闹闹开个小派对,邻居家的两位小哥哥也会一起过来,拉着手风琴给她唱歌。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
  当着亲人的面,佟夕没有表露出一丝难过,只是借口去卫生间的时候,在水池前用凉水冲着眼睛。水流到唇边,残余着微微的咸味。走过回廊的时候,空气中飘来含笑的香气。她站在台阶上,仰脸看着夜空,心里暗暗的告诉父母,自己一切都很好。
  一片寂静中,她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撕东西。扭过脸看到九点钟的方向,有个瘦高的年轻人,站在垃圾桶前,穿着白色短袖和卡其色短裤。
  佟夕原本只是无意的瞟一眼,等发现他撕的是一张百元大钞时,视线被定住,像是慢镜头一样的看着他的手。非常漂亮的一双手,骨节修长匀称,右手食指上有个黑痣,因为肌肤白皙,那一点墨色便格外的醒目。很巧,她也有。叔叔说痣长在这里表示聪明,学习好。
  一百块钱啊!为什么撕掉?她心疼的都忘了自己的伤悲。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张钞票撕的特别,特别碎,小到无法粘贴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有两个小碎片掉到地上,他捡起来,扔进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抬起头。佟夕这才发现他不过是个少年,个子虽然很高,但是看年纪,也不过比她大两三岁的样子,眉眼十分的好看,但是神情拒人千里,仿佛蒙霜的冷月。
  她低着头下了台阶,两人成垂直的方向,交错而过。
  或许这第一面的形同陌路,早就预示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佟夕打开车门,莫斐一看她的脸色,便知结果不妙。十分乖巧的就当不认识聂修,连个招呼都没打,带着佟夕离开。
  佟夕像是寒冰雕成的玉人,面无血色,沉默不语。车子经过桥上的一盏盏路灯,漫天雪花在光下飞舞盘旋,如梦如幻。她咬了下嘴唇,再次确定这场重逢并非是梦。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让莫斐来安排这场见面。做不成恋人做朋友这种事是莫斐的风格,不是他聂修。她和他一样,都是当断则断的性格。分手就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莫斐有点尴尬,陪着笑脸说:“聂修知道你不会见他,只好拜托我安排一下。你别生气。”
  佟夕置若罔闻,过了会儿才好像听见他在说什么,声音飘忽的嗯了一下。
  莫斐即便没在现场,也知道这次会晤是以失败而告终。当然,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挽回佟夕那能那么容易,时隔三年,感情变淡不说,当初还是聂修提的分手。挽回难度堪称极限挑战。
  果然,聂修失败到这一面只见了三分钟,就算在“荒郊野岭”,他也没能争取到送佟夕回家的机会。看来,这十四天挽回修复感情是不可能了,这第一天已经完结,进度为零。
  作为好友,莫斐实在不忍心。车子开了十几分钟,估计佟夕的气消了不少,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替聂修说点好话,能帮一点是一点呗。
  “聂修这几年一直单着,”
  话没说完,就被佟夕打断:“我想听一会儿音乐。”声音轻飘飘的,却异常的坚定。
  “……”莫斐打开了车载音响,全程很明智的保持沉默,再也不提聂修两个字,只是在心里绞尽脑汁的想着还有什么招数。
  佟夕一路沉默,直到车子即将开回到住处。远远看见星园小区的大门,这才仿若如梦初醒,对莫斐说:“麻烦你把我放到超市门口,我要去买点东西。”
  地面已经下白,车子压过薄薄一层积雪,靠边停下。
  推开车门,一股清冽的空气扑过来,佟夕仿佛从一个糟糕的梦境中醒来。进了超市,喧闹的人群让她紧绷了一路的心情得以放松。
  她后悔方才见到聂修的反应有些过激。她应该表现得早已忘了过往,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是上上策。所以,下次碰面,应该冷静淡然一些,就当是个陌生人好了,没必要和他翻脸,也没必要让自己生气上火。
  她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让自己消气,平静,可是一转念,不想再有下次,压根一点也不想再见他。况且他今晚被治得这么难堪,依照他的傲脾气,也不会再有下次。
  她买了许多东西,为后天去芦山乡做准备。日用品,饼干面包,果汁矿泉水,还有一些洗漱用品,连带着陆宽的那一份。
  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进小区,靴子踏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她担心摔跤,一路低着头,没注意到楼前停着一辆车,直到猝不及防手里的袋子一轻。
  佟夕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抢东西,抬眼看去,愕然呆住。
  聂修竟然等在她的楼下。


第5章 怨(1)
  一愣神的功夫,聂修将她手里的袋子提了过去。
  佟夕深吸口气,压着脾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莫斐告诉你的?”
  聂修说:“我以前来过。”
  佟夕本想问他什么时候来过,忽然又觉得无趣,早已过去的事情,还问什么。她伸手去他手里提袋子,聂修却拦住她,“我帮你提上去。”
  “不用,我提的动。”
  “挺沉的,我帮你拿上去。”
  佟夕不耐烦起来,“你总不会还想着让我请你进屋喝茶?对不起不方便,和我同住的还有个男人。”
  聂修点头:“知道,一个四岁的男人。”
  佟夕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向你道歉。”
  佟夕态度冷淡:“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时隔三年的道歉,没有什么意义。当下,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自己的视线。伸手去提袋子,聂修还是执意要送她上楼。
  佟夕耐心耗尽,脾气压不住了,使劲一攥,说你放手。不知是否因为声音太大,竟然把树上的雪给震了下来。噗的一声,一团雪擦着她的刘海掉到地上,眼前飞起一片白色细沫。
  佟夕条件反射的闭了下眼,后悔自己不该又没控制住自己。
  聂修终于松开袋子,伸手去拨弄她头发上的落雪。
  手指碰到她的额发,她倏然一惊睁开了眼。
  聂修的视线从她的额头落到下颌,轻声说:“你瘦了。”
  佟夕没有回应他的话,转身进了电梯,并最快的速度按了关门键。看到他被隔断在视线之外,没有追过来,她靠着电梯壁,重重的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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