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然,你之前在破庙质疑过秦家神将为何无故消失对吧?”
“莫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神将?”
“很有可能。这荧光化为绿汁后的味道十分浓厚,竟跟神将气息难以分辨。”有谁来招惹青色小妖取得此气味,假装成驻守秦家的神将,矇骗本来要暂代门神职务的神将,之后再让女鬼子巧袭击秦夫人。
“也许秦夫人撞鬼是预谋的。”
“怪哉,谁与秦家结怨至深?”
“不,以假乱真的神将气息,突然反悔攻击你的女鬼,对方结怨的是鬼家。”
“所以是针对我而来?”
“看来柳彻还未甘心。”
“这也太大费周章。”
“也是想顺便教训秦家吧,可惜殃及无辜。”依柳彻生前为官的态度,一定想法办秦老爷,女鬼当初该惊扰的应该也是秦老爷,不知为何是秦夫人受连累。
那么子巧可能是一枚棋子,即使伤他不成也能稍加试探。鬼四衍叹气,柳彻的怨气究竟要如何化解,总不能一代拖过一代。
“臭道士,你还是先换下这身衣服吧。”阿七嫌弃道。
“话说回来,你究竟来罗都山做什么?”鬼四衍故意凑近阿七,阿七脸色更难看。
“我兄弟们失踪了,打听之下是进了此山,我才来寻。”
“二十来个集体失踪?不是吧,该不会是你被抛下了?”
阿七眼睛大如牛铃,阴柔气质尽失,大骂道:“你快给我滚下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七再現
☆、〈七〉醧忘台下忆前生2
鬼四衍一入名山镇,那身染上招摇浓绿的深衣惹来众人侧目,识得他的更是大呼:“哎呀,你这是摔进哪啦?”“你去了染坊捉鬼吗?”
“没事、没事。”鬼四衍匆匆行走,胡乱打着招呼,没注意到巡街的方捕头在后头喊他。
鬼四衍一回家便迫不及待地摘下逍遥巾,换下一身脏衣,好好沐浴一番,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赶巧似地,他才整顿好,大门扣环被弄响,是方大嫂。
鬼四衍一见方大嫂就心里忐忑,准是为了说媒而来,上回推迟过怎么这么快又来?
方大嫂像是看透鬼四衍的心思,开口便道:“这次是为了你的远房表妹而来。”
远房表妹是指夕霏吧?鬼四衍记得她提过对江轩是这么谎称,如此说来……
“江轩江公子托我来说媒,他可是琢磨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方大嫂见鬼四衍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忧道:“你那远房表妹不会许人了吧?”
“对,许人了!”鬼四衍见风使舵,方大嫂给了好借口没道理不用。说来夕霏有没有婚配对象他没问过,但对江轩没感觉是肯定的,自作主张拒绝应该不成问题。
“还真给我说中啦?唉,江公子不知要有多失望。”方大嫂嗟叹之余又道:“四衍,上次托梦的女子我想起一件事,虽然脸看不清楚,但她胸前有块玉珮,白色的,形状像、像……”
“像蝴蝶?”鬼四衍声音闷响,希望方大嫂反驳他。
“对,是蝴蝶没错。”方大嫂一确定,鬼四衍的脸色黯然。
“鬼先生……”彩罂不知何时在鬼四衍身边出现。
鬼四衍送走方大嫂,有些幽怨地看了彩罂一眼。
“鬼先生,我……”
鬼四衍摆摆手便迳自往书斋去,躺在褟上闭目养神。
彩罂先前陪鬼先生上街,听了方捕头之言觉得不无道理,且鬼宅除了鬼先生之外没一点人气,鬼都难免孤单,人又怎会不寂寞?若能娶个贤内助再添点人丁一定热闹许多。
或许她出发点是好,却忘记自己是外人,多事惹得鬼先生不快,想进不敢进,只得往外,最后落坐在鬼宅大门外的石阶。
“彩罂别难过,鬼先生一定不是生妳的气。”雪鸽飞到彩罂面前劝慰道。
“但他肯定不高兴了,只是不好跟我发脾气。”她该怎么赔罪才好?
“彩罂,妳怎么啦?”容夕霏抱着一个包袱欢快地进入鬼家所在的弄堂,彩罂忧愁的面容冲散她的好心情。
“妳来找鬼先生?”彩罂撑起笑容。
“我是来找他没错,带了好东西来给他,可是妳得先跟我说妳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谁欺负妳?”容夕霏坐在彩罂身旁,把包袱随手一放,几乎没多想就说:“我知道,肯定是四衍!”
彩罂摇头:“是我做错事。”
“我才不信,说来听听。”听完彩罂的说词,容夕霏松了口气:“或许妳自作主张这点是错了,但他也没必要生气啊,这小气鬼,我去说说他!”
“夕霏,别——”彩罂不及阻止,容夕霏已经抓起包袱登堂入室,找鬼四衍理论去。
彩罂也想跟着进,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一回头,一名手执枷锁的鬼差自地面缓缓浮起,双目空洞,咧着无牙无舌的阔嘴笑。
*
鬼四衍闭目养神期间,两只蚱蜢出现在褟上替彩罂说话。
“彩罂姑娘是好心,别生她的气啊。”
“四衍,你真的气彩罂姑娘吗?”
“不是……”只是有点郁闷,怎么请托说媒的是彩罂呢。
“可是彩罂姑娘看起来很难过呀。”
“是呀,你怎不听她解释?”
“哎……”他真不是生气,只是脑袋糊成一团一时拎不清,想自个儿冷静冷静。
左思右想,鬼四衍也怕彩罂自责,他可不想再看她落泪,于是一跃而起打算找她去,两只蚱蜢跌向画屏失去踪影。
门一开,容夕霏摔了个包袱在他身上,一脸冷峻地步步进逼。
“好样啊,一个大男人跟人家姑娘呕气,小肚鸡肠!”
“妳怎么来啦?”
“要你管!”
“妳跟我发什么脾气啊?”
“你莫名其妙跟彩罂闹脾气,我就不能对你发脾气,什么道理!”
“不是,妳先让我去找她……”鬼四衍闪过夕霏的咄咄逼人,雪鸽迎面而来,他有种不妙预感,上次雪鸽离开彩罂是虎威镇那时,看来他真把她惹哭啦!
岂知雪鸽所言全不是鬼四衍心里所想:“鬼先生,彩罂被鬼差抓走了!”
“啊?”鬼四衍和容夕霏异口同声。
两人急切奔出去,整条弄堂只残留彩罂和鬼差的些微气息。
“彩罂额头明明有十殿阎王的烙印,鬼差怎会抓她?”鬼四衍不解。
“彩罂有现出来给鬼差看,可是鬼差不理。”雪鸽说。
“鬼差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那时彩罂只当鬼差路过,行了一礼就要进门,枷锁突然套住她的身子往后一收,使她摔跌在地。
“鬼差大哥,我是鬼家的侍鬼。”彩罂以为鬼差当她孤魂野鬼,赶紧现出额头的十殿阎王烙印,哪知鬼差无动于衷。
鬼差继续收紧连结枷锁的铁链,把彩罂从地上拖起,指节分明的五爪往她咽喉一抓,她的声带像被炙烧般缩紧,顿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接着鬼差带她往地底沉,雪鸽只得找鬼先生求救。
小小鬼差无惧十殿阎王烙印,平白无故抓彩罂究竟为何?鬼四衍搔搔头,往地底沉想必是去地府,可是去了地府又能如何?鬼家侍鬼不列入生死簿中,不可能接受审判入轮回……
“四衍,怎么办啊?”容夕霏摇晃四衍的手臂。
“我去地府把彩罂带回来。”鬼四衍的思绪虽被打断,也让他不再多想,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你一个人可以吗?找襄然陪你去吧。”
“放心,不是第一次去了,妳跟雪鸽待着,等我好消息。”
话是这么说,容夕霏还是很担心,偏偏这时襄然不在又不知如何联系,抱着一丝希望把整座宅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边移动边呼唤襄然,回应她的只有内院的动物灵。
正当她急得原地踱步,瞥见襄然不疾不徐地出现在游廊,抬眼见到她有些讶异。
“襄然?太好了!”容夕霏朝襄然奔去,急着求助把话说得飞快:“彩罂被鬼差抓走,四衍说要去地府追,你能不能、能不能——”
“缓口气再说。”容夕霏靠得太近,气息不断喷在他脸面,要是能碰到他肯定是死抓着不放。
“你快去帮四衍,我知道鬼家传人不比一般人,可、可是人能随便进地府吗?”
“四衍离开多久了?”
“大概……一个时辰。”
襄然闻言便要动身去寻鬼四衍,容夕霏唤住他。
“你、你自个儿小心点……鬼去地府更像自投罗网。”容夕霏说的时候没敢看襄然,手揪着艾绿色的罗裙,不太自在。
襄然不清楚容夕霏这模样是怕他还是怎地,倒是意外对自己的关心。他“嗯”了一声便离开。
“你们可都要平安无事回来。”容夕霏忧道。
*
地底下一片幽暗分不清方位,鬼差走得飞快畅行无阻,被钳制住的彩罂只能左跌右撞任凭宰割,咽喉的烧灼感隐隐作痛。
“快点,阎王大赦,妳现在去马上就能投胎,可是赶上了好时机啊。”鬼差又咧开嘴,嘴里无牙无舌像个黑洞。
彩罂拼命摇头,又现出额头的十殿阎王烙印,鬼差瞄了一眼不甚在意,继续赶路。
他早就忘记自己干这份差事多久,却永远记得那位来自蓬莱仙岛的大人,从他手中夺去本该拘提的魂魄,无视地府规矩,独厚这条魂魄,使之起死回生更传承至今,这条魂魄的后代更恬不知耻地让转轮王特准他们收侍鬼为己用。
那时蓬莱仙人一时兴起之举,搅乱地府的运作,判官也为生死簿上大量消失的名单忙得焦头烂额,转轮王与其他九殿阎王商讨许久,才让地府运行稳定下来,恢复如常。
他只是个小小鬼差,这等大事他无从置喙,只能听从上头的指示照办,然而蓬莱仙人鄙夷的眼神与强行夺魂的举动,令他怀恨在心无法释然,如今总算逮到机会小小报复一下。
区区一只侍鬼或许对鬼家无关痛痒,但足以令他欢腾一段日子。
又行进了一阵,鬼差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某处开口:“抓来了,真能成吗?”
“放心。”是名男子的声音,嗓音沉稳从容。
鬼差把彩罂甩向音源处,一只修长大手从幽暗中伸出往她脸上一罩,她只来得及看到朱色的衣袖便晕死过去。
☆、〈七〉醧忘台下忆前生3
鬼四衍向镇上的马主租了匹骏马往平都山而去,相传平都山能连通地府,普通人只当传言,殊不知鬼家传人有要事进出地府的确经由此山。
鬼四衍纵马驰骋,经过两个多时辰抵达山脚下,将马栓在一个大树下便徒步上山。
来到一处溶洞,襄然等在洞口,鬼四衍诧异。
“容夕霏说彩罂被鬼差抓走。”
“是啊,真不知何故。”
一人一鬼进到洞里最深处,鬼四衍扬起右手,掌中发出红光,仿佛受到感应,原先无路的石壁消融般逐渐往内退去,形成一个无尽头似地黑洞。
鬼四衍盘腿而坐,很快老僧入定,灵肉分离,他以灵体之姿与襄然往黑洞进,他们离开之后,溶洞外聚集了一团阴气,蠢蠢欲动。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已经离开黑洞。
洞外一座漆黑山门耸立在前,两旁各有一大片参天古木,树上栖息着一群又一群的乌鸦,难以计数的鸟眼直勾勾盯着他们。
山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漆框的匾额,黑底上浮雕着三个血红大字——鬼门关。
这里阴风飒飒,鬼气逼人,连鬼都不喜欢,更别说鬼四衍是个活人,但也不得不走一遭。
初次经历是成为鬼家传人时,得和众阎王打个照面,那时也是襄然陪着他来,第二次是收彩罂为侍鬼,必须向转轮王报备,得到祂的特准烙印,那次是他只身前来。这次是第三次。
鬼四衍本想直接前往转轮王所在的第十殿,一踏进地府才知正值大赦期间,各殿忙得不可开交,遑论负责最终核定善恶等级,决定六道轮回的第十殿,他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他有些心急,但心想彩罂既然不能受审判轮回,想必在地府某处,于是和襄然分开寻找。
第十殿再过去就是孟婆所在的醧忘台,前面有条通道往东方,通道两旁设有廊房。廊房中都有斟满迷汤的杯子,鬼魅若不喝,随即以钩刀绊住其脚,再用铜管刺喉,痛苦不堪之际强迫灌入口中。之后从通道送出,押上苦竹浮桥,桥的前方则是六道轮回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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