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的马屁拍对了,商玦眉头舒展开来,这才缓缓的抬了抬下颌,“起来吧。”
文良苦苦的闭了闭眸子,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虽然他身体还不错,可是这趴在地上这么久,他这荣养惯了的腰还是有些受不住。
商玦好似没看到文良扶着腰的动作,也没让他坐下,只是接着道,“远远看一眼人也无不可,看完就走吧,明日,明日就走。”
文良睁大了眸子,“殿下,不成啊!除非您和微臣一起走!”
商玦刚松快两分的眼刀一下子又刮了过来,文良抬手抹了抹汗,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松口,他苦着脸解释道,“这是王后的命令,王后让微臣一定要把您带回去。”
“孤半月之后就会归燕,何须你带?”
文良摇摇头,“殿下,来不及了,半个月都等不及了。”
商玦眉头皱起,文良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走到了商玦眼前去,递上去道,“殿下快看看这个吧,若非十万火急,王后何必派微臣走这一趟?王后实在是没了法子,而郁坧大人要留在朝中,只好派了微臣过来,世子殿下看完若还是觉得不用着急回燕国,那微臣马上就走人,用不着您赶着微臣走……哎,王后最近太辛苦了……所以才……”
文良一手抹着汗,一边似真非假的看着商玦。
而商玦本不打算理会文良的,可是在看完文良递过来的手书之后面色却沉了下来。
室内一默,文良也一时没出声。
等了片刻,见商玦半晌没有开口的打算文良只好接着道,“殿下,您看,王后都病成这样了,也没有一直催着您,这次让您一定要回去是她怕自己撑不住了朝堂之上不好收场。”
文良解释了一句,便又低着头不做声了。
“唐仁是干什么吃的?”半晌,商玦低低请斥了一句。
文良又叹口气,“不是唐先生不作为,唐先生说王后的病需要静养,可是您也知道王后整日里费心,哪里有什么静养一说啊,一边吃着药,一边还不断病重。”
商玦将文良递上来的手书一把攥住,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眉眼之间不见挣扎,只是却有种不容人逼视的静默,这种默然沉重万分,文良大气不敢出,他知道商玦在艰难的做决定。
过了好半晌,商玦才敛眸,“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文良抬头,“那世子打算何时启程?”
商玦倏地抬眸,对文良这般不识相的举动十分不满,文良见状连忙摆手后退,“好好好,微臣这就下去歇着,这就下去歇着,总之世子殿下不走微臣也不走……”
说完话,人已经缩到了门口去,一转身出门不见了。
外面扶澜这时候笑意稀薄的走进来,看着主位上入定了似的商玦摇摇头,“早晚的事,你抓紧时间吧,文良都来了,王后那边情况只怕不太好。”
扶澜说的商玦也想到了,他缓缓抬眸看了一眼扶澜,“给我几日时间。”
扶澜耸耸肩,“这是自然,也不急在这两日。”
说完,商玦径直站起身来朝这院落的小书房去,“叫小九进来……”
只有在吩咐要紧事的时候商玦才会去那边的小书房,一见如此扶澜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安排,于是也不跟着去了,然而一转身,却在屋子外面看到了一脸呆住的洛玉锵,扶澜眨了眨眼走过去,拍了拍洛玉锵的脑袋道,“你听到了?”
洛玉锵乖顺的点点头,扶澜叹了口气干脆蹲了下来和他平视。
“那你要和我们走吗?接下来我要去燕国。”
洛玉锵唇角抿的紧紧的并未作出回答,扶澜也不催,只站起身来缓声道,“你自己想吧,如果不和我们走便去公主府那边,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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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一更,啊今天好像又只能两更了~o(>_<)o~
第366章 阁主来历(二更)
“什么?太公仙逝了?”商玦得到消息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他匆匆自书房走出来,一边走一边问,“摇光公主呢?!”
“咱们刚走没多久公主就进宫了,眼下还未出来。”
商玦脚步一顿便知道朝夕入宫是做什么去了,然而朝夕一定没想到太公仙逝了!
或者朝夕还是见到了太公最后一面?心底生出疑问,商玦脚下却步履如风,“入宫。”
一声令下,云柘赶忙去准备车马,商玦没有让他耽误时间,只让拉了几匹马出来朝着宫门疾驰而去,仪馆之中扶澜也听到了张寻鹤仙逝的消息,于是一阵感叹。
商玦和云柘快马到了宫门之前,禁卫军已经认识商玦,哪里敢多拦一下,商玦下马入宫,直奔宏德殿而去,还未至宏德殿之前便看到了成片的缟素雪白,待到了门口,侍卫见状当即进去通报,而商玦的脚程却是比他们还快,抓着其中一人便问,“摇光公主在何处?”
话音落定,凤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二姐姐,世子殿下到了!”
商玦抬眸望去,便见朝夕站在凤晔之后,正陪着君不羡走出来。
商玦上得前去,先看了朝夕几眼方才对着君不羡一拱手,“节哀顺变。”
君不羡初时的悲痛已经过去,现在反而淡然许多,他作了个揖还礼,又看着商玦道,“世子来了正是,公主在这里许久了,眼看着天色已晚也不需要帮忙了,便请世子陪着公主殿下去歇着吧,这一下午,公主殿下委实累坏了。”
朝夕是真的想为张太公尽心,忙前忙后半晌,再加上此前通宵赶路,这会儿面色已有些不好看,商玦上前一步握住朝夕的手,点头,“好,我送他回去。”说着又扫了一眼这院子前后,“这里只剩下你自己岂非不妥……”
君不羡摇头失笑,“这哪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这么多人呢。”
这院子不远处正在做法事,还有来来回回的下人,的确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商玦点头,又往灵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先去给太公上柱香再走。”
说着放开朝夕的手,自去上香了,待上完了香回来,和君不羡告辞之后便带了商玦出来,凤晔在旁跟着,看看朝夕,再看看商玦,疑惑道,“你们的面色都不太好看,发生了什么事?”
凤晔小小年纪洞察力却已不凡,商玦和朝夕二人面上略有疲色,朝夕更重一些,旁人没怎么看出来,却是被凤晔一言道破,商玦摇摇头,“刚出城去踏春了。”
“哦去玩了啊。”凤晔抬眸看眼天穹,“马上到夏天了。”
他没头没脑说一句,又问朝夕,“你们要出宫吗?”
不出宫的话便住在邀月台,商玦闻言也看着朝夕,自然是朝夕说在哪里便在哪里。
“去邀月台吧,公主府那边我交代过了。”朝夕如此决定。
凤晔小大人模样的点点头,“那好吧,我看你们也累了,那你们快回去歇着,我自己回去了,明日一早我还要跟着先生学功夫呢……”
说着摆摆手,当真转身和他们分路走了。
商玦看着凤晔走出十多步才转头看着朝夕,“你脸色不好。”
说着,牵住她的手往邀月台的方向走,朝夕抬脚跟上,商玦转而又道,“说你进宫许久了,可曾见到太公最后一面了?”
朝夕摇头,“没有,应该就差了那么一个或者半个时辰。”
商玦叹口气,使劲的握了握她的手,“你看开些,太公自己豁达舒朗,他如此是喜丧,你别太过伤怀了,是不是还不曾用晚膳?”
商玦语气有些心疼,朝夕叹口气,“就差了一点点,最后一面也未见到,我想问的也永远没有答案了。”说着苦笑一下,“虽然太公自己早就说过马上就要大限将至,可是……可是真的到了这时,我们这些生人到底还是无法释怀。”
商玦怎么能不懂,“我知道,太公待你母亲好,待你也如小辈,你自然会……”
“不止是这样。”朝夕忽然出声打断了商玦的话。
商玦脚下微顿,转头过来看着朝夕,什么意思?不止是这样?
默了一瞬商玦才问,“你的意思是……”
朝夕没有特别去看商玦,只是继续往邀月台的方向去,一边走,她一边好像沉静在回忆之中似的道,“虽然太公当年在母后病逝一年之前就离开了,可是母后许多东西都是他教的,我甚至还隐隐记得太公,后来母后病逝,我们兄妹又被赶出了巴陵,到了淮阴之后,我们兄妹身边的人几番被害,后来连哥哥都差点被害死,之后哥哥忽然不见了,我那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可就在那个时候,太公找到了我……”
“他没有自己来,先是派了人留在我身边。”
朝夕顿了顿,这时抬眸看了商玦一眼,发现商玦微蹙的眉头,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已经引起了商玦的联想,可她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已经八岁,哥哥和我还小的时候除了我们身边的人被害死,我们自己苦一点之外还没太多问题,可等我们年纪一大,巴陵之中的人想要除之后快,害怕留着我们年纪越大了被父王想起来是个隐患,至于那府里的人,淮阴侯当年见过我母后,传闻他对我母后也曾有过爱慕之心,后来他果然表现出对我非同寻常的照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是太公派的人留在我身边,才让我一个人八岁的孤女平安长到了十二岁,太公派来的人不但保护我,还会教我许多东西。”
商玦眯眸,所有人都以为张太公在外游历这么多年,蜀国对他而言和齐国和晋国没有分别,可是谁能知道在那么多年之前张寻鹤就开始照顾帮助朝夕了?
难怪朝夕当初对张太公的到来没有意外……
难怪朝夕对张太公的仙逝格外的伤怀……
商玦本以为朝夕的话到了这里已经说完了,可不过一顿之后,朝夕又继续道,“从八岁道十二岁,这四年之间,一直是太公在照顾我,我甚至觉得从我们刚出巴陵开始太公或许就注意到我们了,见我们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死了无人相护才出手相助,在这之前他不想叫人发觉,又或许不觉得非要如何保护我们,可是哥哥的消失他也没有想到,所以才在后来专门派了人留在我身边,直到我十二岁决定去赵国之前,一直是他派的人照顾我。”
朝夕一路轻声漫语,话音落定的时候距离邀月台已经不远了。
朝夕抬眸看了一眼邀月台的方向,只觉得一下子将那么些年的事都拉到了眼前。商玦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道,“难怪你会如此,太公如此待你,便是真的拿你当孙女儿了,看得出来,他对你母后十分看重。”
“还不止这些。”朝夕第二次摇了摇头。
商玦顿足看着朝夕,还不止这些?这些已经足够多了!
商玦呼吸发紧,他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隐隐觉得朝夕要说出什么秘密了。
朝夕也停下来,对上商玦满是疑惑的眸子她抿了抿唇才道,“除了派人保护我,教我之外,他还将张氏门中掌握了百年的墨阁交到了我的手上。”
在商玦震惊的目光中,朝夕波澜不惊的再度肯定了之前那句话,“你没听错,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如何成为墨阁阁主的吗?是太公……是太公将墨阁交到了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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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阁主就是这么来的!
第367章 吹枕边风(一更)
商玦心底的震惊溢于言表,他知道她有墨阁阁主的身份不假,可是却从来不知道这阁主是张寻鹤交到朝夕手上的,他脑海之中极快的理了理思路,“墨阁……所以说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且主张从不插手政治的墨阁其实是帝师的家族在掌管,如是这般……”
张太公家中一门三帝师,在这三代之前,张家也是镐京之中后起的权贵,只是从做了帝师开始,门风尤其清正起来,也不再涉及镐京的权贵高位,然而帝师本就是高位不是?
可若说墨阁乃是张家把持,那从不涉及政治一说便可谓是天方夜谭。
谁知道这么多年之中诸国的争端之间没有墨阁的助力?而在这张家的背后,谁知道是不是镐京帝君的意思呢?而更叫商玦称奇的却是,太公眼下将阁主之位交到了朝夕手中。
朝夕身上流着的虽有皇室的血脉,可是如今却是蜀国的公主,将墨阁交到她的手中,此事镐京怎会同意,这样一想,镐京似乎真的和墨阁无关……
“太公,为何会将墨阁交到你的手上?”
商玦问的直接,朝夕唇角微抿道,“当年哥哥失踪,我万般绝望,却是太公寻到了我,说要将一件利器交到我的手上,又问我敢不敢要。”
朝夕话至此惨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我走投无路,莫说是利器,便是把钝刀我也会捧在手心里,我自然接下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墨阁。”
朝夕说着话,又带着商玦往邀月台那边走,邀月台的守卫没得到消息,可是如今对于朝夕的出现却也不再意外,见朝夕来了,侍从们先去准备今夜朝夕歇下的一应事物,而朝夕则和商玦往临湖的小筑走去,“我虽然长在宫廷,可是母后从小什么都会同我讲,到了那时,我虽然不是每句话都记得清楚,却还是记得母后是怎么说墨阁的,如此我方才知道墨阁不止是一件利器。”顿了顿,朝夕仿佛又想到了那时候的光景。
“太公说要交给我,却也不是一次所有都交给我,是慢慢的,一件件的,一点点的交给我,而我,必须要达到他的要求,若是我做的不好,他随时收回。”
“我好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浮木,哪里肯放,于是拼了命的去抓紧。”
“太公没有事事为我铺排,甚至反而不再像从前那般严密护我,后来去赵国,又去凉山,都是我自己的意思,去凉山之前,我还差点死掉,后来瞎了眼睛,太公也并未动容,可就是在凉山的那几年,太公逐渐将墨阁的一切交到了我手上,我也曾问过太公为何选中了我,太公那时候的回答我有些记不清了,可大概的意思是说,我是他早就定好的选择。”
朝夕语气轻缓的说完,商玦心中的震惊却已慢慢平复。
墨阁的庞大复杂便是商玦也难以窥探一二,就想世上之人无法窥探蓬莱无忧谷一样,听朝夕说完这些,他更知道张太公并非是一时兴起才交给了朝夕,这背后的缘由随着张寻鹤的仙逝注定只能沉下去,沉入深潭之中不见天日,又或许在未来的某个契机之下,得以让她们窥见一二,又或许,永远是个横在他们心头的谜团。
“我一直不知你如何和墨阁有联系,原来是这样。”商玦握住朝夕的手,“那时候你不过才八岁,他一定教了你许多东西,到凉山的那几年,你也才十四五岁,是如何操控那般庞大的墨阁?”商玦语气带着几分心疼,又将朝夕一双手笼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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