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折煞奴婢了,既如此您便好好休息一下,毕竟耗费不少精力!”
蔺浅虽听出此女话语中的调侃,却不好反驳,毕竟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她这个人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人家说的即是事实,她又如何好发作呢,因此故作羞窘道“让姐姐笑话了!”
那侍女见蔺浅面上虽有窘色,却无半分恼意,也不好太过调笑,故而也不接话,只笑了笑这才转身往前院去了。
江南书院虽设有女学,但一般人家的女子鲜少有入院求学的。倒不是因为书院束脩的原因,只因为在当朝,大多数人家还是比较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而蔺浅排队时所见到的那许许多多的人,不过是替自家主子抛头露面的丫鬟奴仆罢了!是以蔺浅才有幸独占一间宿舍,避免与人同处的尴尬。
待那侍女走后,蔺浅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这里瞅瞅,那里瞧瞧,实在是这一年来,被困在深闺之中,好不容易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可不就兴奋极了!
“听说,我们女学里来了个不得了的女子!”
“不得了?有什么过人之处,是倾国倾城,还是学富五车?”
“那些算得了什么,人家可是说了,来江南书院求学,是为了提高自身修养,日后好找个好夫君,听听看,这话可是一般女子能说的出口的,不是了不得又是什么?”
蔺浅正在房内欢欣雀跃,听到院子里的议论声后,不由的蹙眉。她不过刚进房,这才多大会的功夫,方才自己面试的时候所说的话,就已经在女学中传开了!蔺浅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在想,不知道这里面又有多少李欣然的功劳!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小姐?”
“蔺浅,可有听说过,江南城内,有哪家勋贵人家是姓蔺的?”
“姓蔺吗?说起来一年前,江南城内讨论最多的便是这个蔺姓!”
“为何?蔺这个姓氏有什么特别的吗?”说话的这位女子,并不是江南人士,自是不清楚一年前有关蔺掌柜与太白酒楼迅速崛起的事情!
“江南城有个太白酒楼,酒楼的上一个掌柜便是姓蔺,只如今却不知这掌柜的是何方神圣了,自一年前,接收太白酒楼后,从未露过面!有人猜测这酒楼掌柜,是蔺府唯一的小姐,刚刚那人也姓蔺,不知与这个蔺府可有关系?”
“额,还有这等事!”
蔺浅在房间内听着这一群人八卦,额上一阵黑线,等院里的讨论声渐行渐远时,她才舒了口气,一头歪倒在床榻上!
☆、第十五章
时值冬末春初,虽天色未晚,微风吹过时,依旧带着丝丝凉意!
欧阳府内院里。
“先生,夫人,以奴婢看,那蔺小姐虽性子有些跳脱,却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子”小文奉欧阳夫人之命去前院了解详情,眼下便是前来回话的。
“哦!看来小文对蔺小姐的印象不错”欧阳院长放下手中的书,对这个蔺浅倒是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如此活泼的姑娘!
“先生,单看那蔺小姐能让公子回心转意,就不是个寻常人!遑论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据理力争高谈阔论,可不就是个有主意的”小文也不是有意称赞蔺浅,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罢了,而且说实话,她对蔺浅其实还是有些好感的!!
“相公,江南城内可有姓蔺的人家?”欧阳夫人并未对蔺浅作任何评价,像她这种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自是严守礼教,不在人后论他人是非,即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是如此!
欧阳院长自是明白自家夫人话里的意思,能来江南书院求学的自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只是他思索良久,始终想不出江南城内何时多出这么个姓蔺的人家!
“这个蔺家小姐却不知是何来头,有何目的?若是单纯来此求学倒没什么,怕就怕是官学一派的人!”也不怪欧阳院长如此想,实在是蔺浅行事作为太过出人意表,再加上这几日京城有些不大太平!所以欧阳院长对蔺浅的突然出现,难免多了几分猜疑!
“相公,前两娘家大嫂来时,在我面前略微提了一句,说是想让三丫头来我们书院读两天书!”欧阳夫人说到这看了眼自家相公,见他并没出言反对,便又接着道“说来也巧,书院女学宿舍本就只有二三十间房子,今日竟是都住满了!”要说欧阳夫人这话别扭的很,她一整日都待在府中并未到前院去,是如何得知女学宿舍已经没有空房的呢!
欧阳院长闻言,哪里不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欧阳夫人,这才道“三丫头我也是熟悉的,要说那孩子是顶聪明的,学问也好!既然她想来,便答应了就是!至于宿舍吗,便让她和蔺小姐同舍好了!”
两人已是多年夫妻,自是默契,这番话虽说的隐晦,但两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一旁的小文忍不住心里一阵腹诽,明明是在算计人家小姐,却碍于身份不好明说,两人这般遮遮掩掩的,她这个侍女看着都辛苦!所以说,这繁文缛节实在是麻烦!又想到蔺家小姐的那句道谢,不由得为她叹了一口气,想必她以后的日子,不会自在了!
而此时同样不自在的何止蔺浅一人呢!
欧阳府别院内!
“,听说今日女学来了个有趣的姑娘”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他口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澈!
眼前的少年乃是欧阳澈的族弟,若非今日宿在欧阳澈的院里,也不可能听说蔺浅面试的趣闻了!书院虽不许学生住在书院外面,但欧阳府虽是单建的,却与江南书院隔了不过百十米罢了!是以欧阳家的子弟多是住在家里。
“十一,你这活泼的性子若是不改改,迟早要吃亏的。人家小姐可是由得你我在背后议论的,再说这有趣二字如何能用在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身上,你今日说话有些孟浪了!”欧阳澈有些微怒,倒不是因为少年的话,实在是为着蔺浅的事烦心,好似自遇到那女子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如今这房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说说而已,有什么可避讳的呢?”
“欧阳谦,你若是将心思用在读书上,何至于每日被叔父说教!”
欧阳谦与欧阳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每当欧阳澈叫他全名的时候,也就表明他是真的动了肝火。因此,不敢再多说。
“息怒,十一往后再不提起此人!”欧阳谦说罢,果真收了话音,自拿了本书专心致志的研读起来。
欧阳澈见此情景,叹了口气,终是不再多言,只心里祈祷那女子能安安分分的在书院学习,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欧阳谦到底是心不静,没消停一会,便重又放下手中的书,提起方才的话头道:“,你说那女子不会是官学一派的吧!”欧阳谦不过是随口一提,却不知他这随口一说,竟让欧阳澈脑袋嗡的一声!
怪道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心里难安。若真如十一说的那样,蔺浅是官学一派的,自己岂不是引狼入室,招个大麻烦进了书院!想到这,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时今朝中正是多事之秋,天下学子更是战战兢兢,不敢行错一步。江南书院百年以来,所教导的学生何止千万,入仕为官的也不在少数,单论如今欧阳院长的学生,出入朝堂的就有两人!为首的是品位从一品的礼部尚书赵远图,而另一位便是品位为从二品的掌院学士林明清。
而就在两天之前,欧阳院长接到京中来信,当今圣上近年来身体欠佳,太子之位迟迟未见册封,众皇子表面虽然平静,内里却凶潮暗涌!其中以四皇子和八皇子的呼声最高,两边更是不遗余力的拉拢朝中重臣,而赵远图和林明清也在其列!官学一派早已向四皇子靠拢,如今赵远图和林明清所代表的就是民学的立场。眼下二人虽不愿意掺杂到储君之争中,但已是身不由己。虽说去年科举头名状元圣上钦点的是官学一派的学生,但就这几年赵远图和林明清的官路来看,圣上似乎更加推崇民学一派的思想!
也正因为如此,两边才都想得到民学一派的归属。虽赵远图和林明清一直保持中立,但怕的是两边兴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而近来在朝堂之上,两边隐隐有了连手的意思,逼得他们二人不得不尽快确定立场!是以在欧阳院长的暗示之下,两人已向八皇子投了诚!
所以如今官学和民学的学子们,更要谨言慎行,不得行半步差错!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想到这里,欧阳澈一阵自责,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心软。
欧阳谦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竟使得自家,这副愁眉深锁的模样。“,你怎么了,不会真的担心那个蔺浅是官学一派的人吧!”
“那女子,行事作风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连入院求学是为了寻个好姻缘的话,都能那般无所顾忌的说出口。怪我,一时心软,竟将她招入书院里来了!”欧阳澈说到这,眉头深锁,久久不能舒展,不怪他谨小慎微,实在是如今时局如此,让人心下难安。
欧阳谦本以为自己这性子就够让人头疼的,没想到今日里还碰到个比他还洒脱的,瞧瞧她说的那话,放眼整个南越朝,估计都没第二个女子能说的出口。这得多没心没肺,才能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啊!
“,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多想,再者说了,也许那什么蔺浅只是性格如此,并非我们猜想的这般复杂,且先看看再说好了!”
欧阳澈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十六章
眼下不论官学一派还是民学一派的门生,若是捅出篓子,不论大小,都可能被无限放大,从而危害到京城的那人。所以欧阳一家上下,才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蔺浅,哪里会想到,就因为她的特立独行,已然让自己无意间成了江南书院隐在的‘敌人’!
蔺浅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姑娘,所以尽管书院条件相对简朴些,也丝毫不会影响她如愿以偿的好心情!一夜好梦,醒来时天色微明!蔺浅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之后才出了房门!
江南书院设有大食堂,而女学生们为避免麻烦,饭堂就一并设在了女学宿舍所在的院落!饭堂每日供饭都有固定的时间,若是去的晚了,便只能空腹了!书院规矩,不得为任何人单开小灶!而且每个人都有独立的碗筷,刷洗皆需要自己动手!
昨晚蔺浅去的晚了,便只能饿着肚子撑了一夜,今日她可是起了个大早,就怕自己再吃不上饭!
话说蔺浅吃过饭,百无聊赖,便问了值守婆子借了木盆皂角。
“小姐,可是要洗头?厨房里有热水的!”
“不用了婆婆,我昨日穿的衣服被泥水溅湿了,想动手洗洗!”
那值守婆子见蔺浅竟然自己动手洗衣服,不由得有些吃惊!这里住着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大家小姐,没有自己动手洗衣服的道理!因此,对蔺浅倒是多看了几眼!
再说蔺浅道了谢,便回房拿了衣服出来,期间碰到同学,点头微笑一下便算是打了招呼!唯独碰到李欣然时,那人只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
蔺浅本就没把李欣然放在心上,心想我和你又没什么交情,即便你气出病来我也不痛不痒的!因此,对于李欣然的举动倒没有多大的感受!
只是等蔺浅再回房时,不知为何,众女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意味不明了!蔺浅只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想到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莫不是李欣然背后给她小鞋穿吧!不该呀,那女子看着就是个心气颇高的,不像是个会在人后说人是非的姑娘啊!
赵微晴来时,蔺浅正在房间里晾着衣服!待看见蔺浅衣袖往上挽了一大截,露出雪白的手臂时,虽同样身为女子,面上的表情仍有些不太自然!
赵微晴便是昨晚欧阳院长与夫人提起的三丫头,欧阳夫人娘家侄女。能来欧阳书院读书,她着实高兴!只是一想起姑妈刚刚的暗示,再看看眼前一脸天真的女子,赵微晴忍不住一阵头疼。自己只想好好读书,谁承想竟还摊个苦差事!
说来也巧,昨日欧阳夫人刚有了想法,只待今日派人送信,将人接过来。谁承想,用过早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赵微晴便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来了!原来今日赵微晴本就是来书院求学的,待听得欧阳夫人的一番话后,一时间喜忧参半,那能进得书院的喜悦,甚至还不及在蔺浅一事上的忧虑!
“蔺小姐,您真勤快,一大早起来就把衣服洗好了!”小文昨日虽已领教过蔺浅的特立独行,但今日再见,依旧有些惊奇!
“原来是昨日引路的姐姐,快进来坐!”蔺浅看清来人,心里虽有些疑惑这侍女为何一大早前来,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待看见小文身后的赵微晴,微微一愣,接着道“这位小姐是?”
“蔺小姐,这位是赵微晴赵小姐。今日刚来书院,说来也巧,书院女学宿舍如今都已经住满了人,奴婢心想蔺小姐是个好相处的,因此便向院长建议,让赵小姐与你同一间宿舍,蔺小姐,还请你不要责怪奴婢多嘴!”小文这番说辞还是欧阳夫人口传面授的!
蔺浅其实并不排斥和人共处一室,想当年上大学时,可还是四人同处一间屋子呢!非但没闹出矛盾,相反还建立了比较深刻的友谊!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与赵小姐同是女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有一点,我夜晚睡觉时有些不太老实,唯恐冲撞了赵小姐,还请书院能再加一张床在屋里!”蔺浅此话说的倒也不假,但更重要的是,她向来不习惯与陌生人过于亲近!
“蔺小姐放心,晚膳之前定会送来的!”其实即便蔺浅不要求,晚膳之前也会有人将床送来。说起来不止蔺浅心里介意,赵微晴又何尝不是心不甘情不愿呢!
小文见任务完成,不愿再留,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出了房门往欧阳府的方向去了!
“不好意思,我一来,倒是让你不自在了!”赵微晴虽讶异于蔺浅的行为举止,但到底是强压住内心的惊吓,方方的见了礼。
“赵小姐说的哪里话,我正觉得无聊,你便来了,可见就连老天也可怜我,派你来给我作伴来了!”蔺浅说着话,还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眼屋顶,她本想抬头看天的,却一时激动,忘了自己正在房间里呢!
赵微晴见蔺浅不时的挤眉弄眼,故作模样,心里受了不少惊吓,她自小家教严格,甭说像蔺浅这样跳脱,即便大声说话,都免不了一顿说教的!因此再见了蔺浅这般活泼的性子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她既觉得蔺浅有些失礼,又觉得蔺浅生活的无所顾忌,自由自在的!
“蔺小姐,真是好一张巧嘴!罢了,往后我们相处的日子多的是,没由得还讲这些虚礼!你我二人即是同窗,无需说些客套话,也别小姐长小姐短的叫了,你就叫我微晴就好!”
赵微晴说的这番话里,到底是有几分真意,还是有几分故意亲近,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即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微晴也别一口一个蔺小姐的叫了,叫我蔺浅就是了,名字取来就是留人叫的”蔺浅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忙又道“你快也别站着了,桌上有热水,若是想喝,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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