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下,那边韩侧妃就干呕了起来,一面干呕,一面捂着自己肚子叫疼。
“肖继柔!你……”
庆王妃猛地一下抬眼看着庆王,冷笑:“我二人成婚多年,这是第二次称呼我全名,第一次是咱们洞房花烛夜那日……”
一听到这,庆王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痛苦,脸色也软了下来:“继柔……”
“当年种种,如今物是人非。我说她居心叵测,你不信。我说她蛇蝎心肠,你不信。我曾经希望你能信,我现在不想这个问题了。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的珠珠不是一个婆子的命能偿的,你紧张她怀着身孕是不是?她肚子里是条命,难道我珠珠不是?你别忘了,一报还一报,谁也别怨谁……”
庆王妃的声音越来越低,忽而大喝一声:“肖妈妈。”
“是!”肖妈妈应声洪亮。
还让人弄不清楚这主仆二人是为何意,就见肖妈妈把韩侧妃往地上一掼,抬脚就踩向韩侧妃的肚子。她甚至脸上带着笑:“韩侧妃,你可千万别怨,你给我家王妃吃了多少的闷亏,就要有哪一日阴沟里翻船的觉悟。”
庆王想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肖妈妈那双大脚踩了下去。晋王倒是离得最近,可他动了一下,又没动了。
瑶娘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肖妈妈的脚是真的碾了下去,甚至还用力转了两下。她脸上写满了快意,分明就是往日憋屈够了,今日彻底地发泄出来。
韩侧妃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庆王下意识冲过去,却被晋王伸出一臂挡住了。
“五哥!”
晋王并没有说话,只是向庆王妃看了一眼。
“难道你也觉得她是对的,她不是好人?五哥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弟弟,她是你让我娶的,你就向着她?!”
庆王明显是口不择言了,他这句话说出来明显就是否定了晋王曾待他所有的好,包括他和庆王妃多年的夫妻感情。
他与庆王妃当年确实经由弘景帝指婚才成了夫妻的,可当年晋王却是提前拿了庆王妃的小像,安排两人见了一面。经过庆王本人同意后,晋王才去求了弘景帝指婚。
而这一句话,全然被否定了。
甚至否定了他与庆王妃初见时的萌动,与互相心许。
庆王妃一直在想,她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心死。这一刻,她听到了心死的声音。
她不哭反笑:“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居心叵测。她不是怀上了吗?被折磨成这样,肯定要小产了吧。肖妈妈,大夫还没走吧,让大夫来给她把脉。”
蜷缩在地上的韩侧妃身体僵硬了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自然为众人所看见。
她嘴里痛苦呻吟着,叫着庆王:“表哥,表哥……我要回去……不待在这儿了,这里的人都是恶鬼……”
“你想回哪儿去?不怕跟你说了吧,想走可以,让大夫给你把了脉。一个大夫不成,我让人去宫里请太医来给你诊脉,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多久。那次我不过让你站了一会儿,你回去后就小产了。因为这事,他口里不说,心中一直猜忌于我。就那么一场,你讨了多少好处去,我就不说了,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再上你一次当不成?”
庆王的脸僵硬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去看韩侧妃。
韩侧妃顾不得去申辩,抓住庆王的手,哭道:“殿下,我那次是真小产了,王妃这是诬陷我,她一直看我不顺眼……”
庆王妃打断她:“他会相信你的,你不用叫得那么惨,你这一次也一定会小产的,是不是?”
这话说得让韩侧妃一口气儿堵在嗓子眼里,而就在这时大夫已经被人找来了,来到韩侧妃身前要为她把脉。
韩侧妃挣扎着不想让大夫给她把脉,可肖妈妈又上来压住了她。庆王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没有帮着她。
这大抵是瑶娘见过最怪异的场面,病人是被硬压在地上把脉的。
大夫很快把完了脉,禀道:“此女并未怀有身孕,似乎小日子刚来过,有些气血两亏之兆。”
韩侧妃尖叫道:“你撒谎,撒谎!你是王妃的人,定然是被她收买了……”
“让人去宫里请太医。”庆王妃道。
庆王站起来,“不用了。”
“表哥……”
庆王妃笑道:“确实不用了,我也觉得不用了。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不,不是这样的。继柔,我信你。”
庆王妃闭了闭眼睛,他每次都会这么说,但每次都会动摇。因为太熟悉,熟悉到每一个眼神都能堪透,他的一点点迟疑,一点点犹豫,甚至是踯躅,都是那么清晰。
他其实不是真心信任她,不过是想安抚她罢了。
庆王妃睁开眼,里面一片清明:“我们和离吧。”
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瑶娘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心情依旧还不能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庆王妃可能是真死心了,丢下要和离的话,便让人收拾东西回了娘家。连琰哥儿和珠珠都一同带走了,庆王拦都没拦住。
其实庆王想拦也拦不了,因为那韩侧妃又出幺蛾子了,嘴角淌着血,死死抱着庆王的腿,嘴里喊疼。
瑶娘被气得不轻,是被这臭不要脸气的,也是被庆王气的。
后来送走了庆王妃,她气呼呼地就拉着晋王走了,不想去管庆王那个糊涂蛋。
“殿下,你说继柔能和七弟和离吗?”
晋王默默地看了瑶娘一眼,这眼神让她有一种自己是傻子的感觉。
明摆着不能和离,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皇子妃敢和皇子和离的。说句最难听的话,只有皇子不要皇子妃的份儿,哪怕有一日他比你先死了,让你守一辈子活寡你也得守着。
“就不能挽回了吗?”瑶娘喃喃道。
就是因为明白有多难,瑶娘才会这么说。且不提能不能成功和离,就算真和离了,庆王肯定是要再娶的。那珠珠怎么办?琰哥儿怎么办?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更不用说韩侧妃还在那府里,以后俩孩子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还有继柔该怎么办?被皇家休弃的女人,谁敢要。
瑶娘想得脑袋疼,气馁道:“你说怎么有这么无耻卑鄙的人,她就不会良心不安?”
她良心肯定不会不安,因为根本没这东西。
女人狠起来能有多狠,晋王见识过。她们甚至比男人还能成大事,因为她们可以把自己放进尘埃里,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男人有时候还碍于尊严和面子。、“前有乔秀丽,后有韩芷儿。这些人实在太可怕,就像一条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随时都能上来咬你一口。你为何不说说庆王,他不是最听你的……”
瑶娘絮絮叨叨地喋喋不休,说话语无伦次,显然是心里乱极。
晋王抓住她的手,搁在掌心里揉了揉:“行了,别管别人家的事。”
瑶娘见晋王眉梢有些冷意,这才想起庆王之前说得那句伤人的话。她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也不知庆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事情发生太突然,让两人都静一静。”
瑶娘迟疑道:“若是继柔坚持要和离怎么办?”
晋王沉吟一下:“当初这闲事是本王管的,她若真想和离,我帮她和离。”
第160章
是夜。
瑶娘不知为何原因, 特别激动。
比以往每一次都激动。
以前她太容易羞涩, 除非是到了极致,很少能特别放得开。可她今日却既热情又主动。晋王觉得她贪吃极了, 吃得比以往都深都贪,让他头皮发麻。
瑶娘紧紧的抱着晋王的颈子,嘴里胡言乱语地说着些话。说着说着, 就小声地啜泣起来。
她有这种毛病,舒服了哭,不舒服了也哭。她越是哭, 晋王越是想欺负她, 狠狠地欺负。
可今日的哭却与以往不大一样。
她的瞳孔似乎失了焦, 情绪特别激动,边哭边使劲儿,边使劲边说哪日他若是有了新欢,就提前跟她说, 她一定主动让位置,去得远远的, 千万别让她经历庆王妃经历得那一切,不然她肯定受不了。
晋王听得十分艰难, 一来注意力不在这块儿,二来她说得颠三倒四的。他强忍镇定凝神了听了一会儿, 才听明白, 顿时也清楚她到底在怕什么了。
想起她说要走得远远的,晋王就一阵怒火上了心头。
走, 往哪儿走?
他狠狠地扇了她小屁股两巴掌,这一出手让他顿时后悔了,也顾不得与她说话,过了半晌,才倒在她身上。
而她浑身还在打着潮颤,他静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她说得话,又打了她两巴掌。
“你想往哪儿走?”
经历了这一会儿时间,瑶娘此时脑袋已经清楚了,也知道之前自己做了蠢事,竟把心里的话都拿来和晋王说了。
这么丢人的事,她才不想承认,遂闭着眼睛装死装睡着了。
真蠢,蠢得装睡眼睛珠子还动。晋王心里啐道,唾弃归唾弃,还是怕自己打疼了她,伸出大掌在水豆腐似的软肉让揉了一揉,才翻身起来收拾。
从浴间里收拾完出来,晋王手里拿着一个热帕子,掀了被子给她收拾。瑶娘既然装了睡,肯定不能自曝其短,只能紧闭着眼睛,浑身红得像个虾仁儿似的,任晋王这样那样,顺道还吃了她几把豆腐。
待晋王再上了榻,她悄悄地凑了上来。
晋王哼了一声,将她往怀里楼了些。
“殿下。”安静中,瑶娘小声道。
晋王嗯了声。
“你肯定不会找其他人的对不对?”
晋王又嗯了一声。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啊?”瑶娘装不下去了,声音也大了些。
这会儿换晋王不想理她了,阖着眼装睡。
“你跟我说说呗。”
晋王还是不理她。
瑶娘气了,恼羞成怒的气,也不顾自己现在光溜溜的,掀了被子就想走:“我去和小宝睡。”
人还从晋王身上翻过去,就被他钳着腰压到身下了。
“你若是还有精神,咱们今晚就别睡了。”
之后两人果然一夜没睡。
因为今儿晋王不用上值,也不用去其他府上吃宴,所以起得比较晚。
瑶娘起来后,也没见小宝和月月,就往东厢去了。还没进门就听见有奶娃子的哈哈笑声,走进去一看,原来二宝早就醒了,正坐在床上和小宝月月玩。
认真来说,不是二宝在和哥哥姐姐玩,而是他太调皮,正在招惹小宝和月月。
他也不干别的,就是坐在那里时不时摸下小宝的小光头,扯一扯月月的小揪揪。小胖脸凑得很近,满是好奇的样子,似乎在研究两个人的头为何不一样。
而小宝和月月大抵昨晚睡得比较晚,都还不想起来,二宝拽一下,两人就挪一下。旁边的奶娘拦都拦不住,不让二宝弄,他就嘴里发出愤怒的啊啊声。
最后是月月先克制不住坐起来了,捂着小揪揪要哭不哭的模样,“小宝哥哥!”
小宝骨碌一下就坐起来了,凶二宝:“小臭臭,你拽你月月姐做甚!”
二宝才听不懂哥哥说什么呢,还以为哥哥在跟自己玩,笑得露出两颗小小的米牙,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我揍你。”
月月忙拦在前面,把二宝护在怀里:“二宝还小,你别揍他。”
二宝哪里知道哥哥姐姐在干什么,还当在跟他疯着玩儿,躲在月月怀里发出一阵兴奋的咔咔笑声,边笑还边瞅小宝,可把小宝给气的。
瑶娘被这副画面给逗笑了,就倚在门边看着三个小的,还是月月眼睛尖看到瑶娘,喊了一声姨姨。
二宝虽小,可知道姨姨是娘,顺着就看过去了。一见到瑶娘眼中就绽放出一股光,啊啊的冲这边直招手,让瑶娘无端有种自己是不是陪二儿子太少的错觉。
不同于小宝,二宝让奶娘带的次数居多,就白日里偶尔抱过来喂几次奶。现在二宝吃瑶娘的奶也少了,一来瑶娘白日里的事多,忙着忙着就忘了,二来晋王也不愿让她喂。
瑶娘走过来把二宝抱了起来,二宝可高兴了,嘴里啊啊哦哦的说话,似乎在跟娘说自己方才干了什么。
“小顽皮,一大早上来闹哥哥姐姐。”瑶娘点点他的鼻子。
奶娘在旁边道:“二公子早上醒了,见大公子和月月姑娘没去看他,就闹着要来。”
“早上吃过了?”
“吃过了,吃了顿奶,又吃了一碗米糊,二公子胃口好,一大碗米糊都吃完了。”
“随了哥哥!”瑶娘下了结论。
小宝在旁边不愿道:“才没有随我。”瑶娘笑着道:“还不快起来,待会儿等你父王回来,就要用早膳了。”若说什么不会让晋王拉下,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就是这每早半个时辰的晨练。
这边丫头已经都上来了,帮着小宝和月月穿衣,又给他们洗漱。等收拾完,瑶娘带着三个小的便去了正房。
用早膳的时候,小宝提起珠珠:“也不知珠珠姐姐可是好了些,有没有发热?”
瑶娘并不知庆王妃娘家是什么情况,就拿眼睛去看晋王。她其实担心得更多,说要和离毕竟只是庆王妃一人之词,她一个弱质女流,若是娘家那边不支持,又或是娘家那边人是劝和不劝分的态度,使出什么强硬的手段逼庆王妃,到那时候就不好了。
晋王又怎会不知瑶娘在想什么,道:“肖家家风正,肖大人也不是迂腐僵化之人,七弟妹在娘家住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你若是不放心让人你探探也可。”
瑶娘确实有些不放心,便让下人备了礼,打着送礼拜年的幌子,派人去了一趟肖家。
而此时的肖府里,珠珠白日的时候还没显出什么来,就是受到惊吓有些黏娘,可到了晚上却发起热来。
庆王妃不顾下人的劝阻,在珠珠床前陪了一夜。好不容易珠珠的热终于退了下来,她才回屋歇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睡得并不安慰,梦里全是当年她和他的种种。醒来后枕巾都湿了,心里却是通畅了不少。
庆王妃洗漱完,刚坐下打算用膳,肖大人带着肖夫人,以及庆王妃的哥哥嫂子都来了。
其实昨日庆王妃带着俩孩子回来,肖家人就看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可当时庆王妃情绪不对,俩孩子情况也不好,只能先搁置不提。庆王妃的娘肖夫人昨晚忧心了一夜,想到点儿什么不好的就抹眼泪,肖大人实在受不住自家夫人这样,这不一大早就都来了。
“好吧,说说到底怎么了?”肖大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身板消瘦,气质儒雅。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实则肖家的几个孩子长得都好,随了爹娘的相貌,男的俊美,女的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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