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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苏瑾一直站在山顶上望着苏尧和苏林下山，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带着三月返回了自己的小院。自己和苏林的东西这几天她就在收拾，不过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只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在炕的一边。苏瑾环顾着这个自己已经住了半年多的屋子，突然有点舍不得，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就生活在这个彷佛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的生活虽然简单却快乐，有时候她甚至会生出一种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的想法，而山下的生活虽然更加便利，缺少了这份难得的静谧与安然。
想到这里，苏瑾突然想起了苏林，从前苏林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山林里，不受世俗规则的约束，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他拉进来，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想起刚才苏林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苏瑾又担心他一时适应不了山下的生活，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第二天清晨，苏瑾披着一身寒风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推开苏家后门的时候苏瑾就觉得不对劲，后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但是苏尧和苏林两人中任意一个的身影，但是事已至此，不去看看她也难以安心，只能按照原身的记忆找到了苏林的院子。此时天色已经渐渐亮起，往日里总会随之热闹起来的苏宅却静悄悄的，苏尧的院子也是门户大开，苏瑾知道事情有异，心里反而是踏实下来。她走近屋中，果然吴氏端坐在堂屋主位的椅子上，苏尧跪在下面，苏林嘴里塞着东西，手也被绑住，在屋子的一侧蜷缩着。看见她进来，苏尧杀鸡抹脖的向她使眼色，苏林更是“呜呜呜”的向她叫个不停。
苏瑾还摸不清楚情况，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先示弱，一言不发的跪在苏尧旁边，用眼神安抚着苏林。
吴氏脸色十分难看，看着苏瑾说道：“你们一个一个的可真是长本事，学会合起伙来骗我了，苏瑾，我问你，这年也过完了，你这个时候怎么想起回来了？”
苏瑾想着原身的样子，怯懦着说道，“我想回来看看，山上有狼，我，我害怕。”
苏尧在一旁也急着说道：“对对对，娘，就是这样的，我不是说了吗，那山上有狼，不能再让姐住在那了。”
“你给我闭嘴吧，等我待会收拾你。”吴氏训完苏尧，又指着苏林问苏瑾：“这个人你认识吧，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苏瑾心知事情肯定不成了，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认识，是我在山上的时候救得人。”
“你倒是老实。”吴氏讽刺的一笑，接着说：“堇娘，扪心自问，我把你送到山上固然有私心，但我也是好意，吃的用的也都按时给你送，从没有亏待过你。你被休的事我也没有在外面说什么，想着日后再给你找个好婆家。你倒是好，在山上老实待着还不守妇道，养个男人在家，现在村子里都是风言风语，你可是把苏家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吴氏心中有气，原本和金家的婚事在想看过后，两家已经有了默契，就等着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了。如今可倒好，林永考上举人就休了苏堇的事情传开了，村里人不敢得罪林永，说他忘恩负义，说起苏瑾来可是什么难听话都有，金家那边不知道怎么也得到了消息，自己再去派人送东西，人家就回话说姑娘年纪还小，想再留两年，她气得要命。吴氏倒是不相信苏堇窝囊废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有什么苟且之事，可是村子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又让她不得不存疑。
苏瑾听了这话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就是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难道是吴老六的事出了什么问题，苏瑾这会心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吴氏的话。倒是一旁的苏林听出来吴氏在训斥苏瑾，激动地冲她哼哼。
吴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接着说：“这件事，我昨天已经和你爹说了，原本打算这就派人接你下山，没想到尧儿这个傻的，先去找了你，其实你自己回来的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个家，你是不能留了，你要是愿意嫁给这个”吴氏指了指怒视她的苏林，接着说：“嫁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我也不反对，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你们成了亲，爱去哪里去哪里，总之不要留在这了。”
苏瑾听了这话，说道：“娘，苏林当时在山上受了伤，我出于好意才出手相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再说他一看就比我小，我怎么能嫁给他呢。”
“就是啊，娘，姐姐在山上一看就没少受罪，你干嘛这么着急让她再嫁啊，就让她在家住一段时间再说嘛，娘，求求你了，好不好？”苏尧膝行上前抱住吴氏的腿说道。
吴氏不为所动，冷声道：“你求我也没用，她不想嫁这个叫苏林的也可以，我马上就让人安排她远嫁，这个叫什么苏林的，既然是她救的，那伤好了就回自己家去。”
“娘，我不是说了吗，苏大哥他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是哪里人了，你就非得这样吗？”苏尧急道。
“失忆，我活到这把年纪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个病，真是个好病，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自己叫苏林，真是想占苏家的光，想疯了吧，他怎么不说是我们苏家人呢。”
苏瑾心里犯难，总不能说“苏林”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吧，这就有些过于亲密了，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敢低估吴氏的敏锐程度，苏尧现在虽然已经很接近正常人了，但是还是有些小习惯什么的一时改不过来，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被察觉。
她揉揉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娘，我和苏林真的是清白的，他真的是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叫苏林，别的都不记得了。”顿了一下又接着哭道：“我都听您的，您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都听您的，您别生气了。”
苏尧急的站起来，说：“这怎么行呢，你要是嫁的远，万一又碰上林永这样的可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我去和爹说。”
说完一跺脚，风一样的跑走了。
吴氏性子强硬，一直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以前也是，苏瑾一哭她就觉得烦，这会更是懒得看她一眼，看着苏尧跑走她也不着急，而是对苏瑾说道：“让你远嫁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爹是点了头的，要知道你这次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我都劝不住，既然你自己也同意了，回头日子定下了我就告诉你。你也别在我这哭哭啼啼的，赶紧回你以前的院子去吧。”
苏瑾心里明白吴氏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其实心里巴不得永远不见她才好，但是这会却不是与她争论的时候，所以哽咽着，小心的问道：“那苏林？”
吴氏已经起身离开往外走了，这会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苏林，不甚在意的说：“这个人你自己处置吧，反正留在苏家是不可能的，别的地方我管不着。”
苏瑾松了一口气，苏林是个黑户，要是吴氏安心计较，闹出去就谁都说不清了，好在她根本不在意这事。
等到吴氏的的身影在院再也看不见了，苏瑾赶紧起身去结苏林身上的绳子，等把苏林嘴里的歩巾拿出来的时候，苏林定定的看着她问：“你没哭？”
苏瑾这会眼眶虽然有些红，但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哪里像是刚哭过的人。
苏瑾笑道：“又没什么事，我哭什么？做样子给她看的。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就被发现了，你还被他们捆起来了。”
提起这事苏林的目光就变了他把昨天发生的事详细的描述给苏瑾听。
原来昨天苏尧和苏林一回到家，就撞见吴氏了。因为苏尧偶尔也会带朋友来家中玩，吴氏原本对此并不是很关心，哪知昨天她先是听闻流言，又被金家拒绝，心里本来就有些恼怒，就多盘问了几句，苏尧平时性格率直，从不撒谎，这会骗吴氏心里本就发慌，等到吴氏一细问，他连自己怎么救得苏林都编不圆，越说越错，等到吴氏知道苏林是他从苏瑾住的山上带回来的时候，更是恼怒异常。再联系村里的流言，干脆让人绑了苏林，苏林现在身子已经大好，力气也比以往大了很多，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苏家的几个下人制服了，好在没受什么严重伤。下山之前苏瑾再三嘱咐他不要乱说话，有事情等到自己来了以后再说，所以即便是昨天那一番折腾，他也始终未发一语，只是大声叫个不停，吴氏就让人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苏瑾看了苏林脸上的淤青有些心疼，对于她来说，吴氏这些人根本就是陌生人，就算是苏尧，她也是当成欣赏的朋友，但是苏林却是她的家人一般，她郁闷的说道：“都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不应该这样贸然让你和苏尧下山的，都是我不好。”
苏林不明白苏瑾的复杂情绪，看她不开心，连忙说道：“我很听话的，我没有打人，也没有说话，姐，你别不开心，好不好。”
苏瑾看他这样，心里更是不好受，说道：“傻孩子，以后遇到这种事别傻站着挨打，能跑就跑。”
苏林点头答应道：“好，我听姐的，就是那个女人太坏了，我们能不住在这里吗？”
苏瑾说：“这个不行，我们还要住在这里几天，我还有点东西要拿，等拿到了我们就离开这里。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苏林的院子里哪里都不要去”
“好吧。”苏林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十三章
苏瑾回到苏家的当天晚上见到了原身的生父，苏政虽然已年过半百，但是不见老态，穿着深棕色长袍，脸盘方正，蓄着一把胡须，看起来是个端正威严之人。奈何实际上性子有些怯懦不争，耳根子也太软，此时已经听了吴氏一席关于苏瑾深陷传言的话的他，很是气恼，指着苏瑾问道：“你娘说的可是真的？”
苏瑾哭道：“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女儿只是好心救人，和那人之前清清白白，你不能听信外人的话怀疑女儿啊！”接着就说起自己救苏林的过程，她知道吴氏肯定没能从苏林嘴里问出话，所以对着苏政编瞎话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还不时强调，苏林伤的特别重，近几天才好，让苏尧带下山就是想帮找人帮他回家，而自己则是十分想念父母，想回来尽孝，说着还留下两行清泪。
苏政被苏瑾哭的心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性子又一直温吞，心中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大半。感叹道：“林家这事为父也有错，当年识人不明，害得你遭罪。”
吴氏眼看苏政被苏瑾说动，生怕苏政就此让苏瑾留在家中，说道，“这怎么能怪老爷你呢，都是林家那起子人狼心狗肺，见利忘义，好在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大姑娘看样子也想开了，不如就再往前走一步，这次我和老爷一起把关，保证把咱大姑娘，妥妥当当，体体面面的嫁出去。”
苏瑾心知吴氏小气又自私，她把苏家的家财看的比什么都重，觉得这些都是留给苏尧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之前的苏堇每次回娘家拿钱都和割她的肉似的，再者这世道虽然对女子的规矩虽然相对宽容的多，但是被休在家终究不好听，更何况还是被考上举人的丈夫休了，闲言碎语多了甚至影响到了苏尧的婚事，这是吴氏万万不能忍的，所以她是不会让自己留在苏家的，就是就算自己一直在山上也避免不了远嫁的命运，不如趁此机会搏一把，于是在一旁说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之前是我想左了，以至于出现了这次这样的事，这之后我但凭母亲安排。”
苏政听了苏瑾的话很是满意的说道：“你如此想为父就放心了，女子终究嫁人才是正道。你且安心在家中住下，我会和你母亲为你选一户合适的人家。”
是夜，苏尧悄悄的来到苏瑾的院子，身后不远处苏林在偷偷的跟着。由于苏林坚称自己失忆了，苏政也不是狠心之人，不好就这么将人撵出去，就对外称是苏尧救了人，又因为怕报官会有人追到苏瑾这里，只好自己派人到周边的村镇去打听是否有失踪的人。现在苏林被安排在苏尧的院子里，晚上他看苏尧悄悄翻墙出院自，就偷偷的跟在后面。苏尧的身手自是比不上自小在山林里长大的苏林，所以也没有察觉到。苏林眼看着苏瑾给苏尧开门，原本也想跟着进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默默的趴在墙头，看着苏林跟着苏瑾进了屋。
屋内，苏尧政着急的问苏瑾：“姐姐，我听说你答应娘要再嫁，你是什么打算，你要是真想再嫁，这次我一定帮你打听好人品，不会让你吃亏，也不会让娘把你远嫁。如果你不想嫁，那我就去和爹娘说，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办法说服他们。”
苏瑾说：“你先别急，听我说，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是否再嫁，但是一直这样留在家中也不是办法，时间久了，必然让人说闲话。我相信你能说服爹娘，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我倒是有个想法，但是需要你帮忙。”
苏尧答应道，“姐，你就说要我干什么，我一定能给你办好。”
苏瑾沉吟的一会说，“我想着既不能久留家中，那我就离开家一段时间，我有手有脚，养活自己总是能成的。但是无论去到那里，我都需要证明文书。我记得我被休之后，休书和户籍文书当时都一并交给了爹，我不知道爹把东西放在那里，如果去要的话爹也未必会给我，所以我想找你帮我个忙。”
苏尧说道，“我知道在哪，就放在爹书房的柜子里，我有一次在书房拿书的时候见到过。我去向爹要也行，但是怎么说呢，直说的话爹肯定也不会给我的。”
苏瑾看着他说：“我没说和爹说，我的意思是悄悄的拿出来，不让爹知道。”
“你是说偷！”苏尧惊讶的高声说。
苏瑾赶紧捂住他的嘴，“大少爷，你小点声！”看到苏尧点头才放开他。
也不怪苏尧惊讶，他自小虽然淘气，但是从没干过这种事，更何况这话是从自小性格怯懦的苏瑾嘴里说出来，他上次就觉得苏瑾变得有些不一样，但这次才体会的更深，虽然说话做事依旧低声慢语，想法却清楚大胆，行事也很有章法。
苏瑾看着苏尧盯着自己不说话，那目光像是能看穿自己一样，但是苏瑾心里却不担心，性格大变的理由有很多，自己小心一点都能圆过去，能想到“借尸还魂”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何况即使想到了一般人也不敢相信。
苏瑾接着说，“这种事不用你去，我原本也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东西的位置，既然你知道，就告诉我，我自己来想办法。”
刚才那一瞬苏尧心里冒出很多不靠谱的想法，这会已经被他一一按了下去，他坐直了身子说道，“书房离这里的距离不近，院子里盯着你的人又太多，一旦让人发现，你想走就难了，还是我去吧，我经常去爹的书房拿书看，没人会怀疑的。即使被发现，也没人会想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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