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育德问道:“当时张二郎与太子妃可有讲何话?”
纪侍卫:“下官隔太远,只见到张二郎离雾亭不远处很急切是想逃走的模样,被太子妃娘娘拦下来的,最后跟在太子妃身后,张二郎也是全然极为焦虑心慌的模样。”
一旁全然不开口的太子立刻一口咬定道:“就是张二郎的别有用心!他故意带着苏氏来亭中抓我与景王妃的把柄!指不定这事儿的幕后黑手就是他!”
皇帝道:“这张二郎可是与季六曾定亲,被季府告上大理寺的那个张二郎?”
季尚书:“正是。”
皇帝:“朕倒是记得他被大理寺夺取了科考资格,这杏花宴的帖子又是谁递于他的?”
一旁人统统瞧了季尚书,季正德连忙磕头:“皇上圣明,这帖子不是下官所派送,季府与张府闹成这般,下官就算再不计前嫌,也断然不会送杏花宴的帖子去张家给张二郎啊……”
宁慕画在一旁道:“禀皇上,当日的张二郎是以景王府客卿的身份入的杏花宴,当日张二郎入了圆中,景王殿下亦乘坐马车带了多人入圆,在景王的马车上,下臣看见了,长公主府中的楚道人。”
他是不认识楚道人,但他那日在长公主府中的赏花宴上见过那个小道士,当日小道士去找景王,是众人都瞧见了的。
即便在杏花宴时,楚道人与小道人坐在马车中都换了寻常衣物,没有穿道袍,但宁慕画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小道士。
跪在地上的众人一听这话,几乎都是瞳孔一缩!
景王去杏花宴上带个道人,那日遇上太子与景王妃失心疯一样的私通,又遇上风疾雨骤、电闪雷鸣……直到七皇子身上出了紫光才停了这样的诡异天气……
这事儿,真是越发的不简单了!
第二二九章 不作不死
季府的三夫人近几日那是红光满面,宁伯府发生的表姑娘下药这恶心人的事儿被宁伯府压了下来,表姑娘悄无声息的送走后,大家都当没事儿发生过一样,照常过日子。
季老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让已经分家的二房与三房早些搬出去。
如今朝中局势紧张,七皇子都已经通过她家的大郎出手探了路,日后七皇子搬出皇宫,只怕事情会更多。
但如今情况,三房哪里愿意搬出去,若搬了出去,自己家中哪里能像这个季府一样,挂一个这般大的金漆门匾受人瞩目,就算能挂,朝中谁又认识在衙门办事的七品季春松!
何氏死活不搬。
二房见了三房不搬,自然也没什么动静,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当初老夫人说了分家,家是分了,可如今吃的用的什么都是还是大房那头给垫上的呢,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能让三房独占!
好了,二房也从没有想过要搬出去。
季府如今在京中风头正盛,府中勉强算得上嫡女的就只有季七,这提亲的人,也算得上络绎不绝。
何氏今天又留下一个媒人递来的一家儿郎小像,高高兴兴往季七的倾云院去了,去了那儿,里头的丫鬟却说,七姑娘今个儿去了季族学堂。
季族是有个女学堂,离季府很近,只是学的都是女戒、礼仪之类的,女眷觉得无趣,倒是去的都不多。
何氏心中倒是颇为高兴自家女儿去学堂了,再算了算时辰,这样天色,自家女儿也快要回来了,于是不再等,直接去了二门等她。
到了二门处不久,等来的不是季云妙,而是一起而来的季云流与季云薇。
瞧着穿着都是粉色衣裙的两个如花美眷,何氏极为客气的受了她们一礼,问道:“今个儿你妹妹也去学堂了,怎地没有与你们一道回来呢?七姐儿还小,性子难免有时候脱跳了一些,你们都是她的姐姐,可不能对她有何排挤之意呀。若是一道去的,也该一道回府才不会让人瞧去了笑话。”
府中除了季大娘子,剩下嫁的好便是季四与季六,尤其是季六,她如今和三老爷可是一心想着要把这个女儿给过继回来的。何氏话不客气,笑得倒是颇为和蔼可亲。
季云流瞧着今日额头发红光,但是眼角又带黑丝的何氏,清淡笑道:“三婶听谁说的七妹妹在学堂,今日去学堂的只有我与四姐姐呀。”
何氏一听,自觉有什么不对劲:“七姐儿未曾去学堂?”
四姑娘亦点首:“是啊,三婶,今日七妹妹确实没有去学堂呀,莫说今日,这两个月她都不曾去过学堂呀。”
“当真?莫不是诓我?”
季六道:“这事儿怎么能骗三婶呢,三婶让人去学堂里头问一问,不是就知晓了?”
何氏风风火火就让自己的丫鬟去问门房,说七姑娘到底去了哪儿,再让小厮去学堂里问女夫子。自己则是提着裙摆就去找倾云院的那几个丫头,好呀,那些丫头果然是胆子肥了不少,竟然连自己都敢骗了!
四姑娘看着何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禁问季云流:“七妹妹这般撒谎的跑出去,还不知会三婶一声,被祖母知晓了,不是得要重罚了?”
季六想了想:“她皮都罚厚实了,莫约也是不怕祖母责罚了罢。”
熊孩子皮痒了,总是要上蹿下跳一下,被人抽上一鞭子才消停的。
四娘子有一丝担心:“上次宋姐姐偷偷出府带了瓶……呃,这次七妹妹出偷偷出府,该不会……”四娘子想到七娘子那时候对七皇子所做的种种,人都慌起来,赶紧攥住季云流:“六妹妹,你日后可要远离一些七妹妹,她若做何事,你也莫要去管她。免得她有什么拖累了你。”
倒是季云流听的四姑娘的话,虎躯一震!
哎哟,不作不死。
何氏额中放红光眼带黑丝,难不成真是说季云妙要做什么要作死的事儿不成?
古代人少了高科技的娱乐方式,作死的方式倒是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少啊!
被何氏心心念念念叨着,被四娘子忌讳着,被季六说要作死的季云妙正在一家茶阁中坐着。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消瘦的女子,那女子真是几日不见,被悄无声息送出季府的宋之画。
七娘子看见同自家丫鬟还不如的表姑娘,微微一愣。
这人离了季府,衣裳份例自是统统没有了,那也不用现下就穿了一件这般难看的衣裳就出来了罢。
这是自暴自弃,连体面都不要了?
想到此处的季七薄凉一笑,是了,这人已经早早就把自个儿的体面全丢光了。
“说罢,寻我来此是所谓何事?”表姑娘不坐,站在雅间门口处,看着七娘子,冷冷开口。
如今,她可是恨季七恨到骨子里了,什么宁世子会从那条路过去,来的竟然是小厮,她还被宁世子瞧去了所有的丑态,她永远记得那时候宁世子对自己的嫌恶眼神,似乎她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一样。
“宋姐姐,来坐呀莫要干站着,妹妹今日瞧着宋姐姐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七娘子一伸手,金莲即刻在桌上倒了茶,而后出去吩咐厨房再上点心。
宋之画哪里有心思坐,见雅间之中只剩了自己两人,站着冷飕飕道:“我如今脸色不好还不是七妹妹你害得我,你做了如此害人之事,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的过意不去?”
她说着,气愤难当,径直走过去,拍下桌子道:“季云妙,那时候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与……与一个小厮有了干系,被人抓了把柄,然后看我出大笑话的?你,你这是要活活逼死了我不成!”
“怎么会是我呐!”季云妙坐在桌后,倒是半点不怕宋之画这样的架势,“宋姐姐,我指天起誓,当日我说的可都是实情,今日我请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当日到底是谁坏了你的好事情。”
“是谁?”宋之画惊疑的问,“莫不成是秦二娘子?”
第二三零章 同一敌人
表姑娘还记得宁慕画扶住秦二娘子的模样,那般的小心,似乎那人是个易碎的花瓶。
而秦二娘子的爹又是当朝的相爷……
表姑娘的心猛然一缩,现在回想,阳刚的宁世子与柔弱的秦二娘子竟很是般配。
季七坐在桌案后头,招了招手,示意表姑娘坐下。
宋之画犹豫一下,还是过去坐了下来:“何须神神秘秘,有话你直说无妨,如今我不可能再向宁世子做些什么,他视我如草芥,我……”
说着眼泪连串滚下来。
季云妙把茶水推到表姑娘面前,跟着哀伤道:“宋姐姐,这事儿……咱们也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上次在紫霞山中,你得了一个妄卦,我亦得了一个妄卦,如今咱们敌人也变成了一个了。”
“我与你?”宋之画一愣一愣的,“与你一个敌人,是谁?”
季七道:“宋姐姐,那阻了你,让小厮去与你赴约的正是我最讨厌的季云流。”见表姑娘张大眼,七娘子一五一十详细道,“那日你们走后,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没有半点谎言!当日宁表哥向着秦二娘子道谢,秦二娘子说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待秦二娘子走后,小厮便向宁表哥说……”
当日的对话,季云妙躲在桌子下头听着,可不会忘却。
立信恢复意识,见了秦二娘子走后,直接后怕的像着宁幕画就道:“世子爷,这次真是多亏了季六娘子了,不然若进来的是世子爷……”
宁幕画自然要问小厮经过:“你是有武的,为何就中了这药,在院中与一个……做了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立信委屈道:“当时小的已经十分谨慎了,听得那头似乎有人低语,小的就喝了一句是谁在那头,再见树丛里头有动静,便想着一把把那人抓过来,哪里知晓扑过去时,当场就有东西从树丛里头飞出来,而且这东西还是粉末状的,吸入鼻子中就能产生了幻觉……世子爷,这次真的是多亏了六娘子说混沌黑暗不利君子,让小的先替世子爷开个道,若是世子爷您来里头,遇上这般恶心之事……可真是宁伯府的大不幸了!”
……
这样一幕,季七坐在桌后,全数把它告诉了前面的宋娘子。
宋之画惊得翻了手中的茶杯,“怎会是六妹妹……”茶水从桌上沿着桌案滚下来,烫到了她的大腿,表姑娘想到自己“醒来”那时,季府众人谁都没有看见唯独只看见的季云流,顿时声带哭音,“她当日里遭受张二郎嫌弃,我都未曾嘲笑她,如今她不仅声名无损的与张家退了亲,还被皇上赐了婚,赐了当今朝中极为尊贵的七皇子……为何,为何她还要如此对我,我,我若于一个小厮为妾,她就那般高兴不成?”
季云薇伸手按住了表姑娘的手:“宋姐姐,你莫要难过,如今咱们同一个敌人,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同仇敌忾?”表姑娘听得有些懵,“七妹妹,莫不成,莫不成你还想让六妹妹……不成?”
那个“死”字她不敢说出口。
“如今这人在府中顺心顺意,大家都围着她,我可不会真糊涂到要下手去杀死她。”季云妙也是实话实说,“但让她顺风顺水的嫁到王府,成为七皇子妃,我才不会愿意!”
“你想如何?”
七娘子笑得十分薄凉诡异:“我要让她失贞失德!”
上次的杏花宴,她可是跟着一道去了,虽没有看见什么雾亭的“腥风血雨”,但这事儿……去杏花宴的人可都传遍了,她自然也听说了有人栽赃太子与景王妃私通的事情,这事儿一出,让季云妙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
有人连太子都可以栽赃,那么季云流她为何就不能用如此方法栽赃呢?
……
最近有点愁、有点烦、有点颓废的景王坐在书房中,听着张禾带来的季府消息。
“宁慕画奉命看守着季府四周,小的便让死士待得远了一些,这日季六娘子只是规规矩矩上了季族的学堂,倒是监视的人回来说,他瞧见了季府当日被送出去的季府表姑娘与季七在茶楼中相会。”
“查了什么,紧巴巴过来?”
张禾跪在地上继续道,“这事儿是跟宁伯府有关,上次宁伯府大娘子出阁,邀请了季府女眷,那表姑娘也去了,去时曾外出买五石散,小的见她买不到,让人送了一瓶给她,本以为她是瞧上季府哪个哥儿了,哪里知晓这药她是对着宁伯府的世子用去了。”
玉琳虎躯一震,瞬间来了精神:“那唠子的表姑娘对宁慕画用禁药成了?”
若成了,那就太好了!他最近烦得这个宁慕画烦的紧,今早宫中还来捎来一份密信,说了当时在御书房皇帝盘问的经过。
宁慕画带着纪侍卫的一番供词,把所有的罪都引到张二郎身上去,这证据不足,或者张二郎没有何动机抓太子与董氏的私通罪证不要紧,他玉琳可以把证据和动机都给张二郎补齐了,统统推给张二郎,让太子去人赃并获,让自己一洗冤屈……
本来看到这密信,这样想的二皇子还挺高兴的,后来看下来又看见宁慕画不仅把祸水引到张元诩身上,还爆出了一个自己带着楚道人赴宴的惊天大事儿,他就憋不住了!
好啊,这人原来不是要站自己这方的!
当日楚道人借皇后运道,风大雨大、电闪雷鸣,这样的异像加上一个道人入宴,众人必然能联系到什么……若是被皇帝查到自己借皇后运道,别说跪上两天了,就算是一刀把自己刺死在皇帝面前,他父皇还要说个“好”,赏口棺材给景王!
“不,这事儿没有成……”张禾不知二皇子的精神为何而来,他不抬首,只跪地详细禀告,“这事儿从下人那儿听来的意思是,宁伯府世子听信了季六的话,没有走那条季府表姑娘安排好的道,让他身边的小厮先行开了道,结果,季府表姑娘就跟一个小厮有了肌肤之亲……那小厮还是个有家室的,但大约这事儿也被隐瞒下来了,表姑娘没有委身给小厮做妾,就适才,那表姑娘与七娘子正商议着如何对付季府的六娘子……说要让她失贞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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