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甩帕子也离开了。
茂竹后头红巧见那一群人都走光了,连忙轻摇季云流一下:“姑娘,姑娘,醒醒……”
季云流睁开眼,问了一声:“她们走了?”
“走了,都走了。”说着,红巧扶起季云流,“姑娘可是饿了?”
如今,她都记得自家姑娘一天吃的顿数了,这可是头一要紧的事儿!
“嗯呐,我饿,饿极了,我腿都软了。”季云流声音都委屈了,“红巧,下次来祖母这儿,你记得带些糕点出来,不对,是无论去哪里,都带着糕点!”
这走路还能遇上表白,非要让自己充当观众,真是一把瀑布汗。
这院子消防措施不过关啊,怎么就一条路,一个出口!
“好,我看姑娘真的是饿极了,脸色都饿白了,咱们赶紧回去,奴婢早晨出来时,让厨房炖了百合小米粥,现下回去便能正好食用了。”红巧连骗带哄,扶着季云流出了游廊。
两人一出游廊,适才的茂竹后穿宝蓝衣袍的人跨步走出来。
宁慕画看着两主仆缓步而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本以为这事儿会被她们俩主仆拿着说笑一番,若如此,他也要像警告适才那两个小娘子的模样警告一番这季六,却不想,这两主仆心思全不在此,似乎跟没见到这番情景一样,竟是一直聊着吃食?!
季云流得了老夫人名正言顺的同意,回了邀月院,吃过一碗小米粥,头一件事儿,自然就是让林嬷嬷去寻厨娘。先决条件就是厨艺要好!菜式花样要多!
林嬷嬷拿着季云流递过来的三张一百两银票,应声就下去寻人了,一句建议的话儿都没有说。
自家姑娘不一样了,她没跟着上紫霞山,姑娘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这么重脸,自己什么忙儿都没有帮,姑娘就得了三老爷重赏,她如今哪里还需要出什么主意,全听自家姑娘的就够了!
第八七章 上门退亲
午歇起来,天色蒙蒙,不一会儿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下了雨,园子都不好再逛,季云流让红巧点了香,拿了本《昭史》半躺在贵妃榻上,盖着薄毯听着外头雨声,仔细翻阅书籍。
大家闺秀的绣花画画什么的,先放放罢!要做王的女人,还是把这个世界的历史背了再说!
红巧拿着针线,绣着荷包陪在一旁,时不时再给自家姑娘递个水,理理薄毯。
张府内,此刻正在鸡飞狗跳。
张少卿在大理寺听人说自家父亲被季尚书气晕了过去,提了官袍下摆就飞快告假回府。
站在床头看见老父脸色惨白,气息吸进少,呼出多,当下他又提着袍子往外冲:“季府欺人太甚!这公道我必须要讨回来!”
“敏哥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老夫人扑过去,凄惨惨问,“你阿爹今早都是好好的,怎么去了礼部就变成如此模样?”
张老夫人等各女眷的哭哭啼啼与张少卿的吵吵闹闹直接把躺在床上的张侍郎给吵醒了。
“让诩哥儿过来见我,”张侍郎躺在床上,伸出手,艰难道,“我有话要当面问他!”
“老爷,”张老夫人抓住他的手,“老爷您总算醒了……”
“让诩哥儿过来见我,我现在就要见他!”张侍郎撑着身体,再说了一次。
“老爷,诩哥儿说要专心春闱,今日约了楚家的大郎,会文去了。”张老夫人解释给他听,“现在不在府内,老爷,你有何事?醒来头一件事就是要找诩哥儿?”
张侍郎喘口气:“敏哥儿你,你过来。”目光瞥过屋内众人,“你们全都下去,没我吩咐不许进来!”
屋中没了人,张侍郎用力撑起身子,坐起来:“敏哥儿你实话告诉我,诩哥儿与庄家四姑娘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啊爹,这事儿是季家欺人太甚!”张少卿扶着自家老父的背,“诩哥儿与庄家四姑娘那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张侍郎一巴掌甩过去,“你且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事儿!”
敏哥儿扶着脸,不吭声。
张侍郎看他模样就明白了七分,怒道:“我与季正德同朝为官十几载,他怎样的为人,我还能不清楚?但凡有点回转余地,他都不会让我如此难堪!”
“阿爹!”敏哥儿道,“诩哥儿没有要负了那季六小娘子!只是只是,当初庄四落水的事儿,是由二皇子景王安排的!这事儿,诩哥儿也是身不由己!他只是想抬了季六做小的。”
“好啊好啊!”张侍郎脸都气白了,“你们居然,居然还私下里结党营私了!你可知这被皇上知道的后果是什么?!”
“阿爹,我们不是结党营私,太子是天道正统,迟早是要继承皇上大业的,我们为太子做事无可厚非!”
“放你的屁!皇上在位一日,我们只能效忠皇上一日,什么狗屁的无可厚非!”张侍郎一口血翻上来,直接涌了出来。
“阿爹!”敏哥儿急的脸都白了。
“这事儿,这事儿,你让诩哥儿赶紧回来,在事儿扩大之前,去季府赔礼道歉,把事儿压下来。”张侍郎气也气了,血也吐了,认命了,“这事儿必须趁着没闹开之前,安抚好季府,即使要退亲,也得让两家捂死了,不能让人知道诩哥儿与庄家的事儿……”
不然,他家诩哥儿的前程就都完全了。
正说着,听得下人禀告,季老夫人与尚书夫人过府来了。
张老夫人绕着屋下芜廊团团转,听得说季老夫人过来了,当下就让人把她们引到东花厅。
看着面色不善的季老夫人,张老夫人的脸色也非常不喜。
回来的小厮可是说是季尚书把自家老爷给气晕过去的!
“季老夫人这赔礼了来得有些晚了罢?”张老夫人坐在首座太师椅上,寒暄这些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直接出言相呛,“且季老夫人两手空空过府,真是诚心来赔礼的?”
“赔礼儿?”季老夫人冷冷笑了一声,“我需要赔什么礼儿,我这是来找你们要理儿的!”
“你!”张老夫人呛人不成反被呛,脸都红了,“你,你们季府说自己勋贵了,可真是有了天大的派头了!连礼数都不顾了!”
张家大媳妇施氏上前两步,福身笑劝道:“季老夫人,咱们俩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日后咱们还是亲家,常来常往的……”
“误会?”不等施氏说完,季老夫人便滔滔开口,“这不是甚么误会,我此次过府,就是寻你们张家退亲的!你们家二郎做了那样的事儿,就不要有脸再提与我们季府的亲事了。把我们季府与你们交换的庚帖与信物交还过来罢,我今日连官媒都请了,就是为这事儿做个见证的!”
“退亲?为何退亲?”施氏一愣,拢眉,“那样的事儿?老夫人,我们二郎做了哪样的事儿?”
她本欲就瞧不上季府三房的六娘子,如今她都还未说嫌弃,季府倒是先带人上门退亲了?
“对!我们诩哥儿做了哪样的事儿?”张老夫人声音高起来,都不似平常语调了,“季老夫人,你一个诰命夫人,不懂礼数也便罢,竟然还过门就口出污言!”
“哼!哪样的事儿?”季老夫人错着牙,“这景王府下水救庄家四娘子的事儿咱们就此不提,你们张家当初说,张二郎是救人心切,坏了庄四姑娘名声还有愧人家,好!我们季府大度,不计较这事儿。救人后,你们两家相互谢过,是不是这事儿就该揭过去,两两相忘了?”
季老夫人咄咄相问,张老夫人也丝毫不让,“我们诩哥儿最知礼数,这事儿自然是……“
“最知礼数?”不等张老夫人说完,季老夫人又立马开口,“你们二郎还能最知礼数?你们家的二郎与庄家四娘子后山私自幽会,送并蒂莲的画儿,可是被我们六丫头亲眼撞破的!”
第八八章 被打耳光
“甚么!”张老夫人与施氏全都跳起来,“不,不可能!你血口喷人!”
一个已定亲男子与另一女子后山幽会,这要是传出来,他家二郎还不是要名声尽毁!这还能见人吗?
“不仅如此,张二郎更是与庄家的四娘子不知羞耻的有了夫妻之实!这事儿,可是宁伯府世子亲耳听到!宁世子仁义大度,说愿意来与你们亲口对峙!”季老夫人冷冷一笑,“退亲之事,我和和气气来找你们讲,没有撕破脸皮拿着证据告上张家宗府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们若是再把我们季府当猴耍,我便一五一十把这事儿让我家大郎告到大理寺去!”
季老夫人战绩猛烈,亲自打头阵,一对二,都不用大夫人陈氏帮忙,讲着施氏整张脸色雪白雪白。
“你,你你你个老匹妇!你血口喷人!”张老夫人颤颤而抖,厉喊一声,朝着季老夫人扑了过去,一巴掌扇在季老夫人的脸上,“你休得在这里胡口乱言,明明是你们季府的季六一点礼数都不懂,整一个乡野村妇!今日季正德气倒了我家老爷不说,你们还来污蔑我家诩哥儿!”
张老夫人以前为姑娘时,乃是落魄秀才家的女儿,张侍郎娶她后,只因家中羞涩,张老夫人为打理好内宅,与张老爷的那些败家兄弟斗,与那些凶悍妯娌斗,斗出了一身可以拿刀劈人的肝胆来。
此刻凶气一上来,真是宝刀未老,直接把比她年迈的季老夫人打了个南北不分。
“老夫人!”陈氏站在后头,看自家婆婆被甩了一耳光子,吓得惊叫起来,伸手扶住老夫人,“你们,你们……”
施氏都被这一巴掌看懵了。
她嫁到张家十几年,从来知道自家婆婆厉害,却不知道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的!
“来人呐,来人!”陈氏也不管什么礼数了,朝外头就扬声叫起来,“黄嬷嬷!盏屏!快些进来!老夫人被打了!”
“大夫人,季大夫人……”施氏被这两声惊回神,上前亦想上去扶季老夫人,“我阿娘,我阿娘只是无意,无意对季老夫……”
“无意?”陈氏声音拔高,脱口而出,“你们张府的礼数家规,我今儿算是真真见识了!这般有天大派头的人家,我们季府高攀不起!”
这一会儿功夫,门口季府跟来的下人都已经冲进来。
晕不晕的季老夫人,提着最后一口气,怒火朝天道:“好好好!这亲事儿,我们还是大理寺公堂对簿罢!”
张侍郎听说季老夫人来了,连忙要起来穿衣出去亲自会客,这边堪堪穿好衣服,那边,就听得下人禀告,季老夫人又回去了,被张老夫人一巴掌打回去的!
“咚!”张侍郎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入夜时分,席善匆匆迈步走进七皇子的临华宫,直奔玉七书房。
书房内,他再次禀告西祠胡同里的奇异之事:“七爷,昨夜景王所呆的宅子旁边一户人家一个时辰前走水了,烧死了一家五口人,全都没有逃出来!”
“走水?”玉珩头一件事情便是转首瞧窗外。
窗外正淅沥沥的下着雨,这样的天儿会走水?
“是的,小的适才派人去查探了,那一家五口据说走水时都在睡着,因而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烧死了!”席善声音中带了丝不可置信。
他也这样想,这样连续几日下雨的天儿竟然会走水!
玉珩站起来,背手走了几步,又跺回来:“顺天府衙门接了这案子了?”
“是。”席善道,“但一时半会儿,顺天府衙门也不知道为何会走水,这事儿还在查。”
“查明白了,禀告我,景王若再去那宅子,即刻禀告于我,还有,去把他与何人去的那宅子查出来。”玉珩一样一样吩咐宁石,“你再仔细进景王待过的宅子里头看看,看那可有留下什么何蛛丝马迹,顺道盘问一下那些左邻右舍的口供。”
张二郎从友人那里文会回来,刚进二门,便见他父亲身边的小厮杨升扑过来:“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我们寻您一天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张二郎一看杨升焦急模样,心中一顿,腾起不好预感,双手抓住他,“我阿爹发生何事了?”
“不是老爷,是老太爷,老太爷早晨在礼部被季尚书气晕了过去。”杨升哭哭啼啼讲着,“午后,季老夫人过府来,嚷嚷着说要退亲,又把醒过来的老太爷气晕了过去,这会儿,这会儿老太爷还未醒呢!”
“甚么!”张二郎扔下杨升,大步朝着正院奔去。
进了上房,看着床头的祖父,张元诩心虽急,到底不敢惊扰的喊了一声,“翁翁?”
这一声,让床上的张侍郎睁开眼:“诩哥儿……”
“翁翁!”张元诩快步上前,抓住张老太爷的手,“您怎么了?感觉如何?要不要再唤个太医来……”
“诩哥儿,你得去季府,你得去季府赔礼道歉,这事儿必须要压下来,必须不能让人尽知……”张侍郎一说完,两眼一闭,又晕了。
“翁翁!”
张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张舒敏带着严厉相问自家儿子:“季老夫人说,宁世子亲耳听到你与庄四姑娘有私通!这事儿,可是真的?”
“甚么!”张元诩被张侍郎的话还没有吓完,又听得自家父亲这么一说,跳起来,“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已经找庄少容说清楚了!那宁世子……”
他想到那时候撑着雨伞,还说要给季六添妆的人,转个头把这消息给透露了,简直气的喉咙中的痰都咽不下去了!
好啊,原来最伪君子的就是那宁慕画!
“你真的没有做过?”张舒敏再问。
“没有!阿爹,这事儿,这事儿是要浸猪笼的!我圣人子弟,怎么可以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儿!”张元诩言辞激烈,理据凿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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