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此刻是四下无人时,拥她入怀,贴唇就吻上去。
说起来,自她受伤之后,他确实有十来日未曾尝过这满是桂花唇的滋味了。
“要,我需你的相助。”玉珩手指腹顺着他的耳后的发丝往下,停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我想你写道护身符给我阿娘,保她安康。我怕再过两年,她会身染恶疾,一病不起。”
皇后两年后的身染恶疾不是七皇子随口说说的而已,上一世,皇后确实病来如山倒,最后直接病逝了,御医全部束手无策。
“皇后娘娘两年后会身染恶疾?”季云流睁大眼,诧异,“不会啊,皇后娘娘两颧红润明亮,年过不惑而双眉带有紫霞,是安康长寿面相呀!”
第一七八章 不得了嘞
一语惊起玉珩心中所有波浪,他敛了笑,面色凝重:“这是……真的?”
季云流感受到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都颤抖了,亦知他并非在开玩笑,紧握了他在桌上的手,问他:“七爷可记得两年皇后娘娘病重时,起先有何征兆?是突然就病了,还是有缘由的身子一直不利爽?”
原本安康长寿的命,突然就病倒了,御医全部束手无法。
长公主府中有个道人,前些日子借了一家五口人的运道,让一家全部命丧在火场,前些日子,他又亲眼见识了秦羽人使出的奇门遁甲之术……
不信的道法一世转到这一世,很多事情都能想通、豁然开朗了。
玉珩似乎一招力气被散尽,他一手搭在季云流肩头,一手被她握着,愣愣地看着远方,仰脸看天际,一身寂然死气。
有句话叫做,想哭时,请以四十五度角看天空,而后悲伤逆流成何。
季云流虽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想起这么一句讽刺的话实在太过不妥,但她实知玉七如今的心境。
自己的母亲原来不是病死,也是被人害死的那种感觉,他大概要肝肠寸断。
季云流坐在绣墩上,看着那头的地上,缄默不语。
轩榭的那头,有蚂蚁在外出寻食,一只挨着一只,联排的从她眼前过去。
天地之间,御花园内,一片无言的静寂。
“七爷,”她看着最后一只蚂蚁消失在拐角处,抬起首,轻轻道,“过去的已过去了,天道若想要福泽一人,必会以祸儆之,七爷与皇后娘娘真正的福泽,从现下才开始呢。”
玉珩微眨一眼,转回首,凝视着近在眼见的少女,抬起放在她肩头的手,搭上她的面颊,拇指轻摩挲着那细白的脸。
“云流,”他适才想到自己的母后有可能是被人用邪法取了性命,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可见了她洒脱的笑容,心中忽然又暖活了起来,“你说的对,天道让我经历上一世的种种,应是天将降大任于我。我定会一步一步坐上那至高之位,再一寸一寸的报所有痛疼之仇。大事当前,且莫急,要缓缓为之……”
这样的痛,那样的恨,他记得清清楚楚,简直念入五脏六腑,刻入骨髓。
这仇,他必报无疑。
站在远处、轩榭外头的宫女与太监听不到七皇子与六娘子的对话,远远的只看见七皇子摸了六娘子的额头,手顺着发丝搭在六娘子的肩膀上,后又看见七皇子直接摸上了六娘子的脸,还在脸上徘徊不去,摸了遍!
宫女与太监在习习凉风的树影底下站出了满头大汗。
天呐!
不得了嘞!
七皇子走火入魔,还未成亲,就在御花园中当众对季六娘子动手动脚、摸摸揉揉,简直羞死人!
这些长针眼见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去告诉皇上皇后了?
坐在轩榭中的七皇子在季云流面上摩挲到心情平复,日后谋划都想出大概了,终是收回手。
他这只乱摸的手在“大庭广众”下收回去了,那只交握的手却不松开,一手伸进腰间的暗袋内,掏出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来。
抓起放在桌上的左手,玉珩把圈环小一些的戒指就套进了季云流的无名指上。
金灿灿的戒指吓季云流一跳:“七爷,这是……”
“这是对戒。”玉珩戴了她的,自己取了圈环大的就把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上了。
“对戒?”季云流有些懵圈,封建时期的皇子有这么时尚心潮,连对戒都知道了?
“嗯,你上次口中的对戒。”七皇子戴了自己的戒指,转了转她手上戒指,觉得自己那时测的大小果然正好合适,颇为满意的又与她交握在一起,“你说我手指好看,带个对戒必定更加好看,我便让内务府打造了一对,带着果然不错。”
微风暖暖,这人的话语如春风绕在季云流心头,“七爷,你可知对戒在我们那儿的含义是何?”
玉珩侧首:“一对戒指,是两人亦为一对的意思?”
智商高的真是在哪个方面都占优势,季云流眨巴眨巴两人,只得含笑点头,给了七皇子一个大大的赞:“还有代表什么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罢。”
七皇子看小小戒指的含义,心中欢喜,正想再说什么,轩榭墙后“哎呀”一声,落下一个牌子来。
“谁?”玉珩拉起季云流,使她站在自己身后,而后一脸提防的由窗轩榭后头瞧。
远处的太监宫女见了七皇子带着六娘子匆匆起身跳开的大动静,纷纷涌进轩榭中来,慌慌张张道:“殿下,发生何事了?”
玉珩顺着轩榭后头的树木一寸一寸的往上移,才移一尺不到,听见上头传来叹息声音道,“诶,贫道在此参悟道法,不小心打扰了七殿下,实在有愧、有愧。”
众人听得这一声音,统统都垂了目,恭敬行礼,连七皇子也不列外。
秦羽人在宫中除后宫不去外,其他皆是通行自如,今日坐在树上参悟道法,他们怎敢得罪!
只有季云流听到这话,看着落下来的牌子,脸都快抽了!
庄严肃穆、冥想静坐的参悟,会把身上的通行牌子都掉下来吗?
这分明就是探头偷听、偷瞧自己两人,使得身体前倾,才把腰中的牌子都掉了罢!
她抬起头,看着挂在大树上的秦羽人,目光中闪闪灼灼,透出了光彩来,咧开嘴甜甜一笑,无声唤了声:师兄。
秦羽人见着咬牙切齿,恨不得喝下自己三大碗血的树下少女,回她温文一笑:师妹。
七皇子起身又吩咐左右:“既然秦羽人在参悟道法,你等都便下去罢。”
众宫女太监再次退出亭外。
人都走了,身为惺惺相惜的“同门”,季六也不再隐瞒这称谓了,从七皇子的左侧微微走出两步:“师兄,许久不见,何不与下来与师妹聚上一聚?”
我赌定了,你这个老神棍不会轻巧武功,是靠狗爬式才上的树!
秦羽人盘腿坐在树杈中间:“师妹,树上阴凉,正是冥想好地,贫道借天地灵气,正在紧要关头,不便下去与师妹一聚。”
算你猜对了,我不下来,你又耐我何?
第一七九章 耍定无赖
两人说完话,树上树下,各自相互微笑以对,神情温和,半点破绽不露,似乎都等着对方露出那藏不住的马脚,失态在七皇子前。
玉珩便非蠢货,相反他还十分心细精明,他一眼瞥过地上的宫中通行令牌,抬眼看书上的秦羽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许是秦羽人不会踏树而下,反着被季云流取笑上了。
七皇子弯腰拾起地上的令牌,伸手抓住了季云流的手,顺手就把令牌交在了她手中:“且在这里等等我。”
简单轻柔的声音说完,季六就看见玉七迈开步子踏树而上,如大鹏展翅一般,瞬息之间就到了秦羽人所在的树杈上。
玉珩到了树上,恭敬作揖,态度谦和:“秦羽人,等会儿日头会西斜,此树上倒时便会炽热难耐,晚辈实在放心不下。为了不让父皇怪罪,还请秦羽人让晚辈有个脱罪的私心。”
话完,他拽住了秦羽人的手臂,带着他,一跃而已,几步沿着树干踏下来,很是潇洒从容。
待了两人落地,七皇子又是长长一揖:“晚辈不懂礼数,请秦羽人切莫怪罪。”
这人重活一世,收了皇家骄傲脾性,话说留有情面又把责任全数揽在自个儿身上,真真是机智聪慧至极之人。
人都被带下来了,且玉珩态度憨厚恭谦,秦羽人自然不会甩了头发,如一般泼妇一样站在树下破口大骂七皇子,说出你这个毛小子不顾老子意愿,非要带老子下树的话语。
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捋了一把胡须,沉稳笑道:“七殿下事事为贫道考虑,是贫道要多谢殿下的关心之情。”
七皇子张口想与秦羽人打上几句官腔之类的客套话。季云流嘴角含着淡淡笑意,态度自然插嘴道:“师兄如此说,是否是对七皇子的关心之情心存感激?”
秦羽人瞥过玉珩一眼,点首回道:“师妹说的极是。”
玉珩站在一旁,目光从季云流面上带有一丝不解的移过,不过,云流从来不做对他无意之事,这般挑起话题,应是后续有话出口了。
再一眼,就看见季云流动作十分利索又自然把适才秦羽人的宫中通行令塞进了自己衣袖的暗袋中,那动作就犹如放置自己的秀帕一样合情合理,半点没有手抖。
七皇子眉目一挑,缓缓收回目光,藏了嘴角的笑意,一言不发站好,一切让季六做主。
季云流上前一步,道:“师兄,祖师爷曾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把他人恩情也不能口头说说就算了罢。”
秦羽人看着六娘子当着自己的面,毫不忌讳的把令牌当成自己所有一样都整个都塞进了袖袋中,脸上露出笑容:“师妹记得这话是祖师爷说的吗?”
“自然是记得啊。”季六大方微笑,“祖师爷教导,要鄙薄见利忘义者,忘恩负义是恶行!”
两人各怀心事、装腔作势,全都闭口不语,一个是外貌道骨仙风,内心老顽童之人,一个是外貌弱柳迎风,内心极为刁滑伪诈的。
谁都不做退让之人,等着对方捅破这层纸窗户。
敌若装死不动,那就逼他动!
季云流直视着秦羽人,撇嘴委屈道:“师兄莫不成忘了祖师爷的教导,要做那见利忘义之人?嘴上记牢心中却背道而驰?”
大好时机,遇了难得一见的大神棍,这无赖,她是耍定了!
这番话说的厉害,若他拒绝,就是那不仁不义,见利忘义之人了。秦羽人只好颔首:“师妹说的极是,师兄确实应该牢记祖师爷的教导。”
“师兄,”季云流目光闪出层层光彩,“七殿下正为皇后娘娘请一张平安符,如此孝心,天地可鉴,师兄可不正好为皇后娘娘写道符相报七殿下?”
小神棍!你白拿了我的通行令,如今还要我耗费道法请平安符?!
秦羽人含笑面上微微含笑:“七殿下的一片孝心,见者称赞,贫道自是要还他心愿。”
“师兄沐浴更衣,三日之后,请出一道金光神咒的平安符可好?”
肉到嘴边,不咬个最大口,怎么对得起自己!
“皇后娘娘凤体为重,自该请一道最诚心的道符。”
女娃娃面嫩心黑,这是活活要逼死你的同门师兄!
一旁的玉珩听了这么久,没有人向他说明,也听出战况是季云流大胜的结果来。
这意思,还是季云流画不出金光神咒的平安符,让秦羽人画了个最高品阶的平安符来了?
玉珩连忙对秦羽人作揖说多谢。
“七皇子不必多礼。”
“师兄,这是您该受的。”
两人相互看对方,等了一会儿,静默一下,立刻又哈哈笑起来,在七皇子面前一副同门惺惺相惜模样。
这不要钱的买卖也做了,胜战也打完了,季云流自然就向玉珩说了此平安符需被庇佑人的生辰八字。
玉珩当下里就让人拿了纸笔,写了庄皇后的生辰八字出来。
秦羽人拿着烫手又让自己糟心的生辰八字,最后目光瞥过季云流放有自己通行令的衣袖一眼,作揖离去。
唉,等下要向皇上禀告,自己的令牌不小心掉湖里去了,得再要一块来呢!
七皇子知秦羽人德高望重从来说一不二,自然也不担心秦羽人反悔不送平安符。
自己母后性命有了保障,玉珩心中畅快欢喜,更加不顾及他人目光,拉着季云流的手从轩榭中往外走。
路上,季六也跟玉七解释了一遍这平安符的不同之处,寻常平安符自是保平安,保个意外险事,若遇上邪术道法,寻常平安符就形同虚设。
而秦羽人道法高深,若他沐浴斋戒三日,请了金光神咒的平安符,便能保得庄皇后不受邪法所侵,若有人使用邪法对庄皇后借运,借生机,都会被反侵。
两人正边走边说,刚出御花园,迎面就过来八人相抬的步辇。
步辇上坐的正正是当今的东宫太子,玉琤。
太子阵势不比当今皇帝小,八人步辇,前面带刀侍卫开路,后面跟着四个太监,浩浩荡荡一共十几个人。
远远看见玉珩拉着季云流走来,太子坐在步辇出声唤道:“七哥儿!”
第一八零章 巧遇太子
玉琤是被皇帝传旨到宫中问话的。
长公主府外的刺客,关系到了皇权之事,皇帝极为重视,见太子迟迟未查出个所以然来,今早再听了季云流给的一番线索后,直接便让人去请了太子入宫。
太子见惯世间太多美人,倒是真没见过胆大到在皇宫就与七皇子携手相走的美人。
看见两人宽宽的袖子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缝住了的模样,玉琤哈哈笑道:“七哥儿,本宫前些日子听说你被阿爹赐婚了一个农家女,就算你心中如何不快,愤恨阿爹的赐婚,你也不可做出在宫中就拽着一个妙龄少女不放的事情啊。”
太子蠢事做过太多,疯言疯语张口就来,一旁的总管太监汗如直下,心中都憋血了!
就因太子蠢事做的太多,导致总管从来做事谨慎,替太子收拾残局。
他早早就得了宫中的消息,皇后请了季六娘子入宫小住,还费了些银子,见了日后七皇子妃的小像,听得太子的话,连忙就想上前去告诉太子:这人不是七皇子胡乱拽的,这就是那个被皇帝赐婚的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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