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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笑着说：“我原先预备的那块也是江南织造坊进上的料子，原也觉得不错，如今一比，竟差了好些。刚刚裁剪好了，你又拿这个来了。”
方心素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既然裁开了，你就做成别的衣服罢了。既是上用的料子，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了，你的嫁妆收拾得怎么样了？我能看看嘛？”她带来的丫鬟婆子大部分都在前厅喝茶，身边只有锦罗几个贴身的。
悠然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都在我那院子的厢房里，我带你去看看去。”
青檀去悠然房里取出钥匙来，先打开西厢房，只见这个屋子里放的都是些家具摆设。大部分都是红酸枝的，只零星几件黄花梨和紫檀木的。以现如今沈泽的身份地位和林家的家境，红酸枝的家具就足够了。方心素知道这些家具都是韩府给预备的，再好的家具那府里不是给不起，怕也是觉得太过了反而招小人妒恨吧。
接着，方心素又去看了东厢房里放的头面首饰、衣服绸缎等东西。看过一回后，方心素心满意足的去了悠然的屋子喝茶，她笑着说：“我以前还没见过别人的嫁妆都是什么样呢，在那府里，人多眼杂，且大姐姐的未婚夫又身份贵重，我不好意思和舅妈说。如今见了你的，也大体知道嫁妆有些什么了。”
悠然笑道：“莫非是你的亲事定下了？怎么对这个生了兴趣？”
方心素嗔了她一眼说：“真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虽然还没有旨意，但是八九不离十了，等有了旨意你自然就知道了。”
悠然笑道：“好，那我就不问了。只是就算是定亲了，你的嫁妆自然会由专人筹备，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备这个？”
方心素摇摇头：“这倒不是，是我跟前的珊瑚姐姐，说起来年纪比你还大一岁呢。她原先是母亲给我的，平日里最最温柔不过，前些日子我们方家一个管事妈妈替她的儿子来求。我知道那个妈妈素日为人不错，弟弟也说她的儿子也还算中用，我便答应了。俩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六月里就让他们办喜事算了。她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总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才好。”
悠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你有心了。”刚才进来时，方心素就让伺候的人都到旁边那屋喝茶去了。此时屋里只有她们两人，悠然低声说道：“你既然要把她许给管事的儿子，想来将来还有重用她的意思。如此，这赏赐便不能太厚了。你回去问一下张妈妈，先夫人都是怎样处理这样事情的，你只加厚个一两成便罢了，万不可恩赐太过。‘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想来你也是听过的。”
方心素说道：“你和锦罗说的倒是一样的意思，我原先还以为她是有些私心呢。既然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我之前的打算是不大妥当。既然如此，我就按着当初张妈妈的份例赏她就是了。”
悠然点头道：“合该如此，你也不想想你身边光一等丫鬟就有六个，二等的八个，三等的也是八个。这头一个你如此厚赏了，后面的你好意思再少给了。知道你的私房银子多，也用不着如此浪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海贸
闻言，方心素莞尔一笑：“我的银子是不少，难不成你的就少了？上次若不是我拉你入伙，你能赚这么多银子？当真是个白眼狼，不知好人心。”原来，前年，方心简听闻海贸利润丰厚，他便想着挣些零花钱用。便从方家的家仆里找了两个精明能干的管事和几个男仆，准备也跟船出去试试能不能捞一笔。只是他家里的收入都被管家存到了票号里，手头只有不到两千两银子。方家的库房里也不过有个两三千两银子用作维持正常开支。无奈之下他想到了私房颇丰的姐姐，他把这事和自家姐姐说了以后，方心素倒是很支持她。借给弟弟三千两，自己投了五千两，还替弟弟向大表姐拉了三千两银子的入伙费，悠然知道后也拿出自己攒的两千两银子来让方心素也帮她入一股。
当时方心素还不太想收她的银子：“你统共才多少私房？海贸获利虽然丰厚，但是风险也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一个铜钱也回不来，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悠然当时笑着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说其他的，单就你送我的那些名贵菊花，我扦插活了以后，除去送给你们的，剩下的就卖了这么些钱。我那里今年又分出来好些盆，只要有去年价格的一半，就还能挣那么些钱。所以，你就放心吧。就是都赔进去了，我也不会找你哭鼻子的。”方心素听闻她得财有道，便答应下了。心里想的却是万一赔了本，自己就瞒着她将本钱再退给她就是了，横竖她也不缺银子。
虽然方心素的嫁妆收成也和弟弟的一样都有专人负责打理，每年都存大部分进了皇家票号，只给她留出两千两的零花钱，要想花用得集齐方家四大管事的印章和她手里的票据才行。只有等她成亲以后，这些财物的所有权利才会归还到她手中。但是碍不住她有一个皇帝亲爹，隆德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能相认也不能享受她应享受到的公主封号和待遇。对这个女儿很是心疼和愧疚，于是便常常在年节赏赐中夹杂着一些银票啊地契啊之类的。
这些东西大都是借着太后的手赏下的，太后见了儿子的作为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孙女，私下里也给了她不少的“零花钱”。作为一国之主和他娘，两人出手自然都不会是小气的。方心素每年从他们手里都能得到一两万银子的私房钱。因为她偶然之下已经知悉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这些东西既然给了她，她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她及笄那年，太后娘娘明面上还给了她一个两千亩的庄子和一间鼓楼大街上的繁华铺子。郡主的产业是无需纳税的，光这两样每年就有近五千两银子的收入。方心素平日里又不花什么大钱，因此众人对她一下子拿出这些银子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方心简与安然的私交一向不错，安然知道这事以后，也偷偷向姐姐借了一千两银子入了股，只是安然并不知道自家姐姐也入了股。
方家下人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一万多两的货物，回来的时候统共挣了三千多两银子。众人见没有赔钱，俱都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拿分红，让方家管事继续操作去了。一开始的两三次总不太顺利，有一次没有看好货，还赔了一些。好在几次下来，放假的管事也积累了许多经验，再往后的利润便越来越高。到过年的时候，方心简看着管事拿回来的八万多两银票，也是吃了一惊。海贸获利之厚，果然非同一般。
方心简自幼失怙，寄人篱下，性子变得有些过于谨慎了。看到一下子挣了这么多银子，他果断决定暂时收手，横竖挣得银子也够他花用几年了，待他弱冠之后，就可以接手府中产业，倒也没有必要再行这商贾之事，让外人知道终究不美。
于是，他果断的收手，将姐姐的一份算出来，给她送了过去。方心素见到银票的时候，也是暗自吃了一惊，不到一年的时间本金就翻了五倍，当真是暴力了。怪不得每年有那么些商船沉没，依旧也挡不住众人出海贸易的决心。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啊！
当初悠然投进去的两千两一下子变成了一万两，让她的私房鼓了一倍不止。
悠然连忙笑道：“好妹妹，是我错了，我自然是承你的大情，我前些日子刚绣了几幅图，想着你许是喜欢，一会子你就挑一件。”
说完，起身走至衣柜前，打开柜门从底下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来，打开后，里面放着四五块一尺见方已经绣好尚未装裱的屏心。
方心素一边翻看一边说：“我还以为你这两年都忙着绣嫁妆，没功夫做这些了呢。”
悠然掩嘴一笑，沉默不语。
方心素自己看了一遍，当先就把那个绣着山茶花的取了出来，笑呵呵的说：“不用说，这个就是预备着送我的。”然后又指着那个牡丹图说：“这个一定是给表姐的。”
另外还有一幅海棠花和兰草图，方心素见那兰花图绣的颇为灵动飘逸，心思一动说道：“我看这个也不错，正好有人过寿还缺件礼物，你把它也给我吧。”
悠然笑笑：“你既然想要，只管拿着便是，我可是从来都没和你客气过的。”这些年，方心素零零总总的不知道给了她多少好东西。从吃食用具到头面首饰，无一不是精品。她就要这么两幅屏心，悠然自不会小气。
方心素接着就唤过来一个婆子，将那幅兰草图交给她，嘱咐道：“你先去侯府找珊瑚要我在咱们自己家里东厢的钥匙，再去方府找到珍珠，让她开了东厢房，取出两块好紫檀来，交给那府里的工匠，务必在半个月之内给我配上一副好底座。若是耽搁了事情，我可饶不了他们。你再给我复述一遍。”那婆子依言又说了一遍，方心素才放她走了。
这个时候，柳叶进来回道：“给郡主和姑娘请安，太太说午膳已经好了，请两位去花厅用膳。”
第一百三十章 孟皇后
正好家里有庄子上才送过来的一些野菜，林母亲自到厨房里指挥着厨娘做了一道清蒸香炉草、凉拌马齿苋、煎了个野菜鸡蛋饼又让她们包了些荠菜馄饨。再加上一早就炖上的野鸡鲜蘑汤、素炒虾仁、芹菜炒肉片、红烧牛肉、清蒸鲈鱼和鲜笋香菇酿豆腐。
悠然和方心素净了手之后来到客厅做好，悠然指着桌子上的菜说：“刚才母亲问我，可需要去外头定一桌好席面来。我想着你在侯府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就给你预备了这一桌子农家菜肴。你以往怕是没怎么吃过的，今天尝尝，也算是换换口味。”
方心素先尝了一块豆腐，点点头：“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倒是很不错，怎么说呢，就是味道很足，但是又不会太咸。”
悠然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香炉草放到她的碗里：“你尝尝这个，这个菜你以前指定没吃过。”
方心素依言吃了，点点头：“确实别有一股子清香气。”吃了两口以后，她对其他的菜便比较有信心了，于是挨个尝了两口，又吃了几个小馄饨，便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林母还要再劝，被悠然用眼神制止了。这个时代的贵妇普遍吃东西吃得很少，倒不是一味的为了保持身量苗条。而是她们吃东西吃的勤啊，一天三顿正餐除外。中间这种点心那种汤羹，再略微吃几块水果什么的，总之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吃喝，正餐自然就吃的少了。
用过午膳，方心素又去看了一会子悠然的花房，最后让丫环抱着两盆子开的正好的白海棠走了。
既然有了更好的料子，悠然自然就准备用这块霞光缎做嫁衣。这块料子就三尺多一些，刚好做一件上衣还略有些富余。
如今的规矩，新娘成亲时可以依照男方的官职高低来绣嫁衣图案。三品官的图案是瑞鹤，悠然便预备在嫁衣上绣些仙鹤。
却说第二日一早，方心素便进了皇宫给太后请安去了。她带了些新鲜的樱桃等鲜果，太后上了年纪，不管吃与不吃，都喜欢这些鲜亮果子。当下便命宫人洗了一些，端上来吃。自然果子在清洗之前已经专门有人验过毒了。
太后尝了几个，不由点点头：“你淘换的这些果子倒是新鲜水灵，我吃着比进上的那些还好吃呢。”
方心素笑着说：“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什么果子吃的都是头茬，等这果子不稀罕了就没人来贡了。其实，这些蔬果正是当季的时候最好吃呢。”
太后摸摸她的头：“这孩子就是聪明，什么都懂。”方心素又说了些俏皮话哄得太后哈哈大笑一番，正好有太妃过来给太后请安，她便借口给皇后请安往坤德宫行去。
如今的皇后孟氏出自山东孟家，与悠然的义母还是同族的姐妹。孟皇后是隆德帝的继后，一贯宽厚仁和、行事公正，很得皇帝的敬重。只是进宫多年一直未曾有孕，也是颇为遗憾之事。
孟皇后能将后宫治理的波澜不惊，又深得太后和皇帝的敬重，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对于方心素的身份她一直有所怀疑，所猜测的与真相也相差无几。因此她对方心素一向热络。
听说宫女来报，连忙让她进来，笑道：“你这丫头，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昨天母后还和我念叨来着。”
方心素莞尔一笑：“这不前阵子宫里宫外的这么多事，我怕娘娘事多，就没来打搅娘娘。我记得娘娘爱吃鲜果，我今日带了许多新鲜果子来给娘娘尝鲜，都是今天早上才摘下来的，可比外头贡上的要水灵多了。”
孟皇后无儿无女，倒是很喜欢伶俐些的女孩子，恰好方心素聪明灵透又没有过分骄纵，因此很是对了孟皇后的胃口。
待方心素告辞时，孟皇后亲自将她送到正殿门口，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起了一阵风。孟皇后见方心素穿的单薄，便吩咐道：“去将前两天尚衣局送来的那件丁香色蜀锦披风拿来，一个宫女点头去了。”孟皇后又指派另一个宫女说：“去告诉御膳房，今天中午做几道乐安郡主爱吃的菜送到慈宁宫去。”
转眼间孟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都走开了，其余的宫女都在十米开外，方心素的下人早就在坤德宫外候着了。孟皇后帮方心素理了理发丝，轻声说了几句话。
方心素闻言脸色大变，但还是强笑着说：“娘娘能如实告知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我回去告诉舅母后再想办法。”这个时候，宫女也取了斗篷过来，孟皇后亲自帮她系上。笑着说：“这样鲜亮颜色，还是你这样的小姑娘穿着好看。快去吧，别让母后等的急了。”
因为心中有事，方心素勉强陪着太后用了午膳，便匆匆出宫了。她一回来就直奔月华院，韩氏正在和女儿商量陪房的事，见方心素回来了，还笑着说：“你这次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方心素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我得了太后娘娘赏的一件紫玉簪，急着回来给舅母和表姐看呢。”然后又笑着说：“舅妈，我有些口渴了，把你的好茶上我一口喝吧。就喝那个六堡茶好了，那个茶爽口。我还想吃青禾做的山药糕了，表姐，让你的丫鬟给我做一些吧。”
她进来之后脸色就不对，然后这一番话下来明显是想将丫鬟们都支出去的意思。因此，韩氏便不动声色的将丫鬟们都派出去，又让飞絮亲自在门口守着。
然后，韩氏方皱了眉头问：“素儿，这是怎么了，倒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方心素看了一眼沈湉，说：“还请姐姐做好防备。”
沈湉一听竟然会与自己有关，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但还是勉强笑道：“有什么事你说就行了，我扛得住。”于是方心素便将孟皇后的话又说了一遍。
韩氏听了大惊失色：“此事当真？”
方心素点点头：“皇后娘娘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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