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鸿雪想起那年中秋喝醉,站在湖边弯腰捞月,不正是因为它在银辉水波面绽放的温柔,仿佛遥远清冷实际无光的月伸手可触。
祁鸿雪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季成均打得什么主意,以后就不用带脑子赴宴了。他是想引自己春心萌动,好在礼松面前力他转圜。
她真的为他的事苦恼,但是没想到当事人为了脱困竟然摆了财色双局引自己入套。
祁鸿雪想笑,何必套路我?若是恋爱,她生活在理论成熟,世风开放的现代,比季成均懂行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得艰难,电脑被小黑屋上锁了。9千才解锁,电脑又没网了,我差不多用手机打了一遍。今天有事,腿都快跑断了,晚上想起要断更简直泪目。以后都不定那么多字了。
☆、何故如此(已改)
?祁松和季成均联合并非什么坏事。祁松有了掌握锦衣卫的季成均做后盾,李瑞成想扳倒他难了,几乎没什么胜算。
季成均看到祁鸿雪白皙的脸颊染上两片淡淡的红晕,贝齿微露,朱唇轻启:“君尔妾亦然。”
此话出自《孔雀东南飞》,刘兰芝和焦仲卿离异后各自被逼迫成婚,再次相见刘兰芝对焦仲卿说得话,意为你是被逼迫我也是被逼迫。在这里祁鸿雪衍生为你对我有意思,我也对你有意思。
祁鸿雪只是想让季成均和祁老爹不要反目成仇,如今却可以结为盟姻。虽不是她的想得那个结果,但她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顺着季成均走了。
季成均见祁鸿雪羞涩一笑,就想起了昨晚她手执琉璃灯为自己引路的情景。那时他就动了今天这个念头,未曾想今天就要实现了。
季成均拍拍手,船舱外的紫衣女子托着一个三尺高的矩形雕花盒子进来。这个盒子是木头做得,肯定有重量但是她托在手上,犹如手上放到的是轻飘飘的云。
紫衣女呼吸不急促、脸色也未变。她把盒子放到紫檀木桌上,袅娜地退下。
季成均打开盒子,取出得是一件四面的料丝灯。在燕朝料丝灯十分珍贵,因为料丝是用玛瑙、紫英石诸药捣成屑,煮成丝,但必须用北方的天花菜点之,才能凝固,然后才可以缫成丝。成丝之后,再织成绢。用此绢做成灯晶莹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这上面的人是?”祁鸿雪指向绢面上的主人公,一位衣袂飘飞手执琉璃的灯的双丫髻少女。四面都是画的同一幅长景里不同的截景,每面也只出现一个未及笄的少女。少女的神情在四副画中不一样,有笑语盈盈、有静谧安详、有怅然若失、有羞红一笑。
最是动人的也是那低首间的一笑,以楼阁星月为背景,少女垂下如花容颜,眉目羞且喜,观之使人怦然心动。“袅袅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大抵就是如此。
此灯放置现代亦是珍品一件,足以做省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其实祁鸿雪从第一眼见灯面上的少女,已知她是谁。爱情不论真伪,在得到爱情的路上使用的手段都是一样。
季成均起身,手提料丝灯走向祁鸿雪。“自见卿后,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他把手里的灯递到祁鸿雪白皙纹路清晰可见的手掌上,“愿与卿永以为好也。”
祁鸿雪半晌未动,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灯杆的那一头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上,中间季成均稳稳地托着。
任何一个女人,不论是生活在古代还是现代,听到别人的求婚总要思量一番吧。虽然她心中早有决断。
她眼前的男人,严格来说她并不了解。她所了解到的是历史上的只言片语,是无数史学家剖析或者说加工而成的那个形象。
季成均,字文远,祖袭锦衣卫。在先皇仁宗即位四十年时中武进士,与现任皇帝明道帝尚未登基时就有来往,明道帝登基以后,他从锦衣卫副千户转任指挥佥事,因又后能力突出和机缘所致进锦衣卫总指挥使,掌锦衣卫大权。
但他的高升之路并未停止。
在明道帝南巡求药时,为明道帝挡了刺客的刀子,擢升为都督佥事。为了权势地位和报祁松“羞辱之仇”,他早已投入了李瑞成一党,然后与李瑞成勾结将祁松置之死地。后又多为李瑞成收集政敌的“不法”证据。他因揭发有功进左都督、加太子少保少傅,仍掌锦衣卫。
季成均又利用公职,拢笼地方凶豪酷吏,查知当地富人小过,捕人没收其家资田地。积累了百万家资,四方田地,他那时手掌重权,位列九卿,真正做到了权倾天下。最后又为清流一派扳倒李瑞成雪中送炭,此生善始善终。
此人正耶?邪耶?所做之事多为自己享乐,恐怕邪多于正。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只是属于尘世中的一个俗人,虽“坏”也保留善念。
祁鸿雪的手渐渐握紧灯杆,抬头望向季成均。他带英气的眉目被柔情软化,漆黑的眼眸里那一丝情意使得他看起来真诚认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祁松倒下,她能好过?在历史上祁小姐的夫君也因此仕途断绝,甚至公爹也多受李党攻讦。
她握杆的手忽然停下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是说渴望什么爱情,她真实心智已经二十多岁,曾经的人生又波澜起伏不得平顺,心中唯剩的罗曼蒂克也被突如其来的移魂转世碾碎消亡。只是她希望在她生活的地方或者院子能干净安静,争风吃醋、后宅倾轧她只要不见到就好。其他都随便。
季成均毫不犹豫道:“好,绝不负卿。”若能保命保权,钱财可抛,何况美色。
祁鸿雪握紧灯杆,粲然一笑,仿佛萤光流泻、船内生辉。
季成均因成功一半的心激动不已,也被这一笑恍惚,此女容貌甚好。绝色之人他并不是没见过,但是和养在高门大户的千金绝色到底落了下乘,今日方知。
季成均望着祁鸿雪纤细白皙如嫩葱般的手,只是该做正事绝不可忘。
“今日得卿相许,死而无憾。”季成均道。
来了!祁鸿雪睨了他一眼,长睫扑闪,道:“你说这么不吉利话做什么?”
季成均缓缓走回自己座位,从旁边的柜子中取出一瓶白玉装得酒,倒入杯中。“茶用来庆祝相许,酒用来道别生死。”他举杯敬祁鸿雪一下,然后仰头入喉。
他把喝尽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望着祁鸿雪。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红颜。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今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季成均忽高忽低地吟唱,颇有些缠绻深情,相思入扣的意味。
于是画面的攻击力,相当于一个帅哥当着你的面给你唱情歌。祁鸿雪想起高中时,一个放浪不羁的少年,抱着吉他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给她唱《同桌的你》,不过年少不识情愁滋味,唱不出歌词里的惆怅。
吟唱停了,祁鸿雪的回忆也截止在宿舍大妈拿着木棒,气势汹汹而来。
用琢磨自己的功夫,不如琢磨怎样才能使祁松气消了对症。难道是因为季成均撩妹的功夫,高于琢磨老男人心思的功夫?
不过既然顺着他想法走,自己当然得捧他的面子。“君是何故吟唱晏小山的词。小山重逢昔日歌姬,又因富贵转眼成烟云,有感而发。君现在正值壮年,意气风发,有什么离散之苦?”祁鸿雪假装抽泣,一颗泪珠滚落到袖襟上。祁鸿雪愣住,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掉眼泪了,是因为独处异世,所以变得脆弱了吗?
季大人一定没少哄美女吧,情诗吟的那么好。
事实上季成均吟诗时想到得是:春月楼的露清,第一次给自己弹琴时唱这诗的情景。他就是被她的嗓音里的迷离和凄楚打动。
他今日的吟唱是借鉴的她,未曾想祁小姐听得落泪,她一定是对自己情根深种了。果然只要对女人温情一些,她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我做了一件错事,现在要因这件错事被送上断头台了。”季成均苦笑道。
“什么错事,这么严重?”祁鸿雪惊呼道。这也是个拼演技的时代。
季成均道:“我挪用了修固黄河堤坝的银钱。”
祁鸿雪道:“你用了救卫百姓的钱……”
季成均略微激动:“此时官者多尸位素餐,吏者多欺上媚下。雪儿,这些钱层层剥削下来,根本到不了工匠和干活的百姓手里。甚至买建筑材料都不够。我抄了那些贪官的钱,再还到另一些贪官手里吗?我想用这些钱再加上自己的能力,真正修筑一个好的结实的大堤。”
“那你是好人,怎么能罚你呢,更可怕的是竟然要砍你头。这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可以这样?”祁鸿雪已是泪光点点。
她心中却想到,你也就是这样骗骗养在深闺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把钱全部给你,你以什么名义修建?竟然和公家抢民心,这不是自毁身家是什么,何况只要你修了,朝廷迟早知道你的钱从哪里的,到时数罪并罚,堤坝还没修成,头就先和身体分离了。
“没关系的,更何况那人是祁大人……”季成均略微露出无力的苍白,摇摇头道。
“什么,祁大人?”祁鸿雪不可置信,“是我父亲?”
季成均微笑道:“没事的,祁伯父只是误会我了。”
祁鸿雪心下叹了口气,若非她知道朝政局势,若非她想让二人和睦,季成均设得这个局绝对不成。他向自己解释的理由是最大的漏洞。
作者有话要说: 季成均有历史原型的,哈哈能猜出吗
愿与卿永以为好也@糖夜叉
☆、私通
若自己真喜欢上了季成均到时定会向自己父亲,辩解自己的恋人。祁松虽然清高但人并不傻,相反十分聪明,定为猜出又人唆使女儿,这怀疑的第一人选就是季成均。而自己的行为显然是和季成均私通,到时祁松不真狠狠修理季成均一顿才怪。
“儿去劝解父亲。”祁鸿雪望向季成均,“季郎,你放心,儿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祁鸿雪完全羞红了脸,仿似察觉到刚才自己的称呼太过亲密。
季成均察觉她的羞意,道:“卿对儿之情,吾此生难忘。”
季成均见她羞答答的如一枝半开荷花,想要拥她入怀。
祁鸿雪巧妙躲过,马达,在古代这就是火箭般交往速度。祁鸿雪躲开后,拢了拢头发道:“儿想回去了。”
季成均道:“是儿唐突佳人了。只是明天是不是也能见到你。”
季成均苦笑道:“儿知道这番女儿作态不好,但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若狂。”
祁鸿雪心道,你不就是想知道祁松反应如何,还以爱情的名义。啧啧,古代人套路就是迂回得狠。
祁鸿雪低头望脚尖道:“儿此次出来,是打着向梨花坊的秋婉学舞名头的。”她又微微抬起头望向他:“其实不用去梨花坊学,可让舞娘上府上教。儿怕今日撒得谎言会被戳破。”那就把“小事”交给你处理吧。
“雪儿。”季成均道,“你放心,儿会让秋婉不说的。”
他把祁鸿雪放在桌上的料丝灯重新放到她手上,道:“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儿送你出去。”
祁鸿雪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道:“儿的贴身丫鬟在那边等着,儿怕……”
“好,那儿便在这里看着你出去。”季成均微笑道,没有被反驳的不悦。
祁鸿雪提着等一步三回首,真真把陷入爱情的娇柔女子演得贴切,季成均也把深情爱慕演绎得当。
祁鸿雪在紫衣女的陪侍下下了船,茯苓眼尖的立马跑过来。
“小姐,您还好吧?”茯苓略有担心道。她这时才回过味来,自己的做法不太妥帖。请小姐上船的小姐,她们从未相识过,若是遇到歹人怎么办。
紫衣女道:“茯苓姑娘莫要担心,奴家主人神交祁小姐已久,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茯苓有些尴尬,人家下人在这儿呢,自己就开始怀疑对方主人确实不妥。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祁鸿雪手里的灯吸引去了:“小姐,这灯好漂亮啊。这灯面的画真妙。”
紫衣女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当时她想代大人画,大人却要亲自画。
“若祁小姐无事,奴退下了。”紫衣女行礼道。
祁鸿雪点点头,突然又对走出几步的紫衣女道:“请姑娘与你家主人说,他送得东西,儿甚是喜欢。”
儿边传来淡淡的回音:“奴会带到。”
此时时候快要正午了。祁鸿雪带着茯苓驱车赶往梨花坊。
“小姐。”茯苓拽着祁鸿雪的袖子道,“儿们这样去是不是不太好。”茯苓望着梨花坊的大门,期间虽无男子出入,但是这些女眷都不是什么清白人家。
“无碍的,这又有什么。梨花坊内名伶大家如云,儿也可从中多得些益处。”祁鸿雪笑道,梨花坊整体修建从门面即可看出,处处透着风流雅致和自由的艺术气息。
忽一中年女子,梳灵蛇髻,着艳色的衣裙,妆容华丽,但是眉眼却端庄冷淡,不显轻浮。向她们趋步赶来:“二位姑娘到梨花坊可是有什么事?”
茯苓气呼呼地说:“儿们家小姐亲自登门拜访梨花坊的秋婉大家。”
大家是指在某方面有极高造诣和成就的人,是为尊称。秋婉名气虽有但还当不得大家,所以茯苓此举实为讽刺了。
祁鸿雪当下训斥:“出了门可是忘了礼貌?”
茯苓见甚少生气的小姐板脸,心中懊悔,知自己口不择言了。
那女子道:“秋婉果真如此无礼,小姐且进坊歇息稍等。儿去教训她。”
祁鸿雪连忙道:“不是,是儿想来找秋大家的,没提前和秋大家说。请问,你是?”
那女子道:“奴名字鄙陋,恐污小姐耳。若是这里的女子有什么得罪小姐,尽管给奴说,奴就是管她们言行礼仪,纠察错举的。”
“樊姑,白公公找您。”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喊道。
樊姑眉眼略带歉意:“小姐,抱歉,奴有事。儿叫这落梨陪你去。”
祁鸿雪口中称好,这落梨就是刚才喊樊姑的人。这个小姑娘天真烂漫,且伶俐善言,一路上和茯苓欢声笑语,银铃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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