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沈嫣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胀。
猛的想到了什么,双手朝自己身上摸去,衣衫完好,就是后背的衣襟有些潮,像是出了一夜的汗。
扭头看皇上,他还没醒。
沈嫣拉着自己的衣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又摸了摸嘴唇,她做了个梦,把自己的嘴唇都给咬肿了?
想起梦里的情节,沈嫣红了脸,又觉得人发热。
她竟然梦到自己轻薄了皇上,还巴着他不松手,又是亲又是摸的,恨不得抱着他不撒手。
沈嫣扶额,要不是这衣衫完好,她真会以为自己昨晚对皇上做了些什么。
想罢,沈嫣有些不放心,抬了下身子想看看他,手才支撑起来,朝他那儿看去时,纪凛醒了。
四目相对,沈嫣心里发虚,手一抖,没撑住身子,人趴到了他的胸口,抬起头还正对他的下巴,往上就是他的嘴唇,沈嫣忙低下头,变趴在他胸膛上,起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醒了?”
“嗯。”
“睡不着?”
“……”
帐内安静了会,两个人都不说话。
半响,沈嫣咬咬牙:“昨晚我有没有…”
他的声音特别沉冷:“你睡的挺好。”
沈嫣嗯了声,一只手扶住了她,把她扶坐起来,沈嫣就这么看着他起身拉开帷帐,发了一会儿呆,再度伸手摸了摸嘴唇。
她真的没做什么么。
第15章
纪凛回过头,见她还呆呆坐在那儿,懵懵的憨态十足,嘴角不由扬起了些笑意。
沈嫣仰头看他,看着他跨步朝她走来,人还沉浸在那状态中,直到他的手覆到了她的额头上,声音随之传来:“不舒服?”
“没有。”
沈嫣低下头去,掀开被子起身,见他已经穿戴整齐了,便替他收了下袖口,纪凛站着没有动。
抬起头时又撞上了他那眼神,尽管没什么额外的情绪,沈嫣还是感觉一些不同,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感觉直到各宫的妃子前来请安时才消散,沈嫣回过神,白贵妃已经将入秋内务府分往各宫的事宜说完,她垂眸翻了翻手中的册子:“今年锦州的蚕养的好,送进宫的绸缎也比往年多,各宫再多添一些也无妨。”
白玉滢点点头,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好。”
“天将冷,这第一年,有什么短缺的要及时派人禀报。”
底下坐着的这些妃子听皇后说要增添,都挺高兴的,内务府分往各宫的东西都是按例的,绸缎也好,金银首饰也好,都不便宜,自然是能多添一些就多添一些的好。
之后白玉滢便提起了内务府送酒的事。
秋宴过后,负责往宫中送酒的人从姜家换成了周家,是白玉滢亲自挑的,秋宴的酒也是周家送过来的,之后便让内务府签了长契。
期间姜淑妃不是没有想将姜家的这门生意给挽回来,可就是生生让白玉滢拦在了中间,她不能和皇上去说也不能到皇后这儿来说。
如今她当众提起来,原本和乐的请安气氛,又一下变得有些尴尬。
除了皇后,贵妃和姜淑妃之外,在座之中就属陈昭仪身份最高,但饶是她,平日里再八面玲珑的能说,这时也不会撞白贵妃和姜淑妃这枪口上去。
于是白贵妃说完之后,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姜淑妃脸上的笑微僵,随后她从容不迫拿起一旁的杯盏,抿了一口后端在手上,看起来并未受多大的影响。
白玉滢再度开口:“周家酿酒,几辈人加起来也有百年,在阜阳城内外都颇有名气,很是能让人放心,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再看几个月,若是妥当,就按你说的办。”
皇后这么一句话,就当是把这事儿揭过去了,白玉滢不好再拿这事儿说什么,于是她淡淡道了句:“皇后娘娘说的是,该观他几月,以免将来浑水摸鱼。”
姜淑妃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一抹愠怒,但她忍下了。
“没什么事大家早点回去。”沈嫣懒得看她们在永和宫这儿暗斗什么,抬了下身,坐着的人都纷纷起身告退。
白贵妃和姜淑妃是一前一后出去的,半刻钟后,薄青进来回禀,出永和宫时两位娘娘的脸色都不太好。
哪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薄青出去后没多久,红莺进来了,这一上午的功夫,太医院那儿没打听到什么,怡香苑和茗申苑那儿多领鼠药的原因倒是找着了,永嘉长公主爱干净,就是见不得这些;怡香苑那儿则是因为夜半时有老鼠爬过床帏,将尤良媛吓得不轻,这才在半个月里接连好几回去太医院领鼠药。
“尤良媛现在如何?”
“奴婢去的时候,她正在怡香苑的院子里荡秋千,瞧着面色不错。”
沈嫣对尤良媛有些印象,当初选秀入宫的,能够封做良媛,除了尤家的关系之外,还有她不俗的品貌,但似乎她并不积极,这么久以来没怎么出过怡香苑,就连皇上昨天听到怡香苑时都不记得里面住的是谁。
“派几个人去守着。”吩咐过后,沈嫣带着木槿去了延寿宫请安。
这天晚上,皇上歇在了乾清宫内没有过来。
沈嫣早早歇下了,临睡前还特意吩咐红莺将大宝留在屋内,看牢它。
不想到了半夜,大宝还是溜出去了。
这月份的宫中,到了深夜时,空旷处的风尤其的冷,永和宫偏殿外是一处不大的园子,平日里这里经过的人就不多,这时辰整个园子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只有靠近花坛边上的一个亭子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吹过,还有热油滚过后,特有的炸香味散开来,熟悉这一味道的一闻便知,这是炸鱼的香气。
王甫将数条炸鱼放在了草堆上,草堆下是个已经挖好的陷阱,陷阱里兜着一张网,网底下挖的很深,倒插着几根削尖的细木棍,在草堆的遮掩之下,这些都被隐藏了起来,吸引人的只有放在草堆上的炸鱼。
这香气诱人的程度,连王甫自己闻着都想吃,他朝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拨开草堆旁多余的枝杈,朝永和宫那方向看去,顺着那风向,香气正是往那儿飘的。
不多时,一道身影跃到了亭子内,跳到上面的石桌后走了两步,一下跃到栏杆上,站在上面,低头看着放在草堆上的炸鱼,喵了一声。
王甫脸上一喜,眼底闪过狠意,来了。
但大宝站在栏杆上后始终是没有动,只看着草堆那方向,等了一会儿后直接坐了下来,就朝着王甫的位置。
“来啊,快吃啊,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王甫用着最和善的神色轻声叫唤,想要把大宝引下来,这是他从御膳房那儿打听来的消息,永和宫内皇后娘娘养的小宠喜欢吃小鱼干,最喜欢油煎过的,为此他特别准备了这些来引诱它,那些下过药的肉它不吃,那这些一定可以,只要它跳下来,就能把它给抓住。
大宝歪着头看他,没动。
冷风阵阵的,吹的人直打颤,心也跟着越来越烦躁,王甫耐着性子捡起炸鱼朝大宝那儿伸去,想把它往自己这边引,大宝却是趴下来了,懒洋洋朝他喵了一声。
等了这么久本就心燥,好说歹说它都没反应,王甫面露了凶相,直接站起来想去抓它,大宝反应极快,跳回到了石桌上,弓起身子朝着他,叫声也凶了起来。
“畜生,看我不弄死你!!”王甫从身后掏出一个网兜,朝亭子里冲过来,想要把它直接兜住,大宝朝上窜去,哪里还等他来抓,从亭子跳上了墙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瞪着一双橙色的眼眸,那神情,犹如是在嘲讽他。
内宫的墙都很高,跳上去后就拿它没办法了,网兜抓不到,王甫又不肯放弃,他就不信弄不死这么一只畜生。
王甫转瞬想到了个主意,他往地上捡起石头朝墙上扔去。
没有砸到大宝,却将它给激怒了,它冲他凶叫着,尾巴吊的很高,朝王甫迎面冲了过来。
这正中王甫的下怀,他拿起兜子挡住了冲过来的大宝,正要将它一举拿下时,大宝却从他肩膀上直接跃了过去,跃到了王甫的身后。
王甫狠着眼神赶紧转身去追,才迈开一步,他的神情就滞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在他身后,多了好几个宫人。
跃过去的大宝此时就在为首的宫人的脚边,王甫认得他,这是侍奉在皇上身边的李福公公。
王甫脸色大变,手上的兜还拿着,这会儿扔也不是,维持着想要兜住大宝的姿势,缓缓放下来,人是下意识的动作,朝后退了一步。
却不想自己没注意到,一脚踩到了刚才设下的陷阱里,只听见“啊”的一声痛叫,王甫抱着自己陷在陷阱内的腿,冷汗之下,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李福身边的两个宫人朝他走来,朝那陷阱内看去,削尖的细棍直接穿透了他的脚板,将他的脚钉在了那陷阱里。
……
天未亮时,永嘉长公主匆匆赶到了内务府。
内务府的太监房内灯火通明,里面站着不少人,王甫跪在那儿脸色苍白,他的脚上还血淋淋的,像是受了什么刑。
来的路上永嘉长公主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身边的太监犯了事,到了之后看到的是这幅样子,便当即有了怒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打狗还得看主人,事情不清不楚就将她的人伤成这样,真当她不存在了!
李福神情恭敬的很,不卑不吭的解释:“长公主,此人夜半鬼鬼祟祟出现在永和宫外,拿着兜子还想抓皇后娘娘的小宠,被我们发现之后就拿下了。”
永嘉长公主蓦地看向王甫,后者疼的都快麻木了,在接触到她眼神时却还能改换神色露着无奈:“这其中是有误会,小的不过是想给皇后娘娘的爱宠喂些吃的罢了,没想抓它。”
“我们到的时候你拿着兜子想要抓它,伤了你脚的陷阱也是你自己所为。”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按着规矩,该乱棍打死。
永嘉长公主微沉着脸:“李公公,皇后娘娘的爱宠可有碍?”
“回长公主的话,幸而无碍。”否则乱棍打死都不够。
“好,此人是本宫从公主府带进来的,他犯了错也该有本宫来处置。”永嘉长公主一声令下,以最快的速度授意带来的宫人将王甫扶起来,“将他带回茗申苑审问,本宫会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说罢,这几个人扶起人就走,永嘉长公主也走的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太监房内。
“李公公,这……”两个将王甫带过来的太监有些急,就这么强行把人带走了,这不合规矩啊,他们可是守了一整夜。
李福面色未改:“不要紧,忙了一宿,你们先回去休息。”
第16章
三更天刚过,御膳房内已经开始忙碌,宫内西北角这儿尤为安静,若不是茗申苑内早早掌起的灯,远远看着,这里还和往常一样沉浸在黎明中。
王甫跪坐在地上,脚上的伤没人处理,这会儿还在往外渗血,快步进来的永嘉长公主无暇顾及他的伤是否要紧,她既费解又恼怒,来回踱步后,看着王甫道:“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对那只猫下手!”
“上次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
王甫垂着头,眼底道不清是什么情绪,嘴上还是讨饶的:“上次秋宴上那畜生冲撞了公主,小的只是想为公主出口气。”
“你不是要为本宫出气,你这是要让本宫在这宫里住不下去。”永嘉长公主停住脚步,正对着他,微眯起眼来,“王甫,你当本宫是傻子。”
王甫匍匐下身子大喊:“小的不敢!”
永嘉长公主在他跪着的旁边坐了下来,垂眸看他,这才注意到他脚上的伤,就这点功夫,已经往外渗了不少血,落到了地上。
“你有什么不敢的。”永嘉长公主抚上他的脸,拍了拍,声音微冷,“畜生不听话,教不会,秋宴上挠了你,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去计较,皇后娘娘还派了人送药过来,也算是给了体面,事后你却不依不饶要置它于死地,还冒险去永和宫外抓它,你和一个畜生这么过不去,这就不正常了。”
这时王甫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知是被长公主的话给惊着了,还是疼出来的冷汗,他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眼眸闪烁着,想着计策。
“本宫要是不将你带回来,以太监房里的手段,你就算不死,半条命也去了,明日李福公公再来要人时,那边证据确凿,恐怕本宫也保不住你。”
王甫身子一抖,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公主,小的杀人了!”
屋内倏地静了下来。
永嘉长公主的脸色骤然变了,顿了片刻:“你说什么。”
王甫抬起头,满脸的恐慌,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我杀人了…针工局里的朱兰嬷嬷知道了我不是太监,她威胁我,还说要将这件事捅出去,让宫里人都知道小的和公主的事,我…我…本来只是想让她住嘴,没想到她…她就没气了。”
永嘉长公主一脚蹬开了他,王甫又爬了回来抱住她的腿,慌张道:“公主,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当时一直嚷着说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情急之下这才……”
实在是蹬不开他,永嘉长公主伸手捂住不断起伏的胸口,对他的话尚有怀疑:“她怎么会知道你不是太监。”
“之前那回夜里,小的陪公主去御花园里散心,那回,她就在假山后头的小径上经过,之后小的去针工局里,她就拿这件事威胁小的,不断问小的要银子。”
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四五月份,天才刚暖和起来,她夜里睡不着,就去御花园散心,夜深人静下起了些兴致,王甫就在假山内取悦于她。
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别说这宫里,就是公主府里她都呆不安稳。
想到这儿,永嘉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人在那儿?”
“……我将她扔在废院的一口井里。”王甫跪着的身子微松了下,犹如他这会儿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些,他确信,公主一定会保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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