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仿时自然有人提起宫中秋宴的操办者白贵妃,以往她还是白家小姐时就有许多人赞许过她举办的宴会,这厢,夸的人更多了。
几天过去后,宫内除了偶尔有人提起,没人再说起秋宴中皇后娘娘的小宠挠了个太监的事,一个小太监而已,犯得上为他去惹永和宫。
此时临近十月中,沈侯府好事将近时,沈嫣才叫人准备了贺礼送往沈侯府给二哥,不过是半日的功夫,负责这事儿的木槿回宫后匆匆禀报,二哥和范家二小姐这婚事,怕是不作数了。
沈嫣伸手,一旁侍奉的红莺将绘料的盘子递上,沈嫣蘸了些殷红,点到绘好的绿丛之中,抬头看木槿,并未觉得意外:“范家悔婚了是不是。”
木槿点点头,也有些疑惑:“婚事定下好几个月了,眼下还有十余日就是成亲的日子,听说还是范家老爷和夫人亲自到沈家来的,将之前下的小聘都给抬回来了,还说,范家二小姐这是没福气做沈家的儿媳妇。”
沈嫣提笔蘸了些清水:“祖父可有说什么。”
“老爷没说什么,听大夫人那意思,是同意范家退亲的。”木槿顿了顿后又道,“二夫人得知此事后两天没吃下饭,到现在还躺着,病得厉害。”
成亲定在二十四,再过几日就是抬聘的日子,范家说退亲就退亲,还是范老爷和范夫人亲自到的沈侯府,可见其坚决,临了这个时候开口,这件事也不会有转寰的余地,但在阜阳城中,不论谁先退亲,说出去总归对名声不好,以沈家的家世摆在这儿,范家也不会因为是找到了更中意的才退亲,那是什么原因让范家不肯结这亲。
沈嫣落下最后一画,搁下笔,走到太妃椅前靠坐下,生了几分懒意,微眯起眼来:“何家退亲,如今范家也退亲,沈家二少爷的婚事一波三折,每每到了要成亲时就成不了,外头可有传什么?”
“回来的路上奴婢去了一趟大当铺,听外头那些人说,是沈家自己恶报。”后边儿的话木槿说的很轻,看着娘娘的脸色有些忌讳,“说是早前沈家看人家何家落败,早年定下的亲事都要逼人家先退亲,现在好了,让人真退了亲,是报应。”
“还有呢。”
“还有…还有人杜撰说二少爷有隐疾,何家落到那田地,按理来说何家应该捏着这亲事才对,可他们却退亲了,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范家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在成亲前夕匆匆前去把婚事给退了,要不然沈侯府这样的人家,谁不是挤破脑袋想嫁进去的,如何会主动退亲。”
还有更过分的话,市井之言实在是太过于粗鄙,木槿没好当着娘娘的面说。
木槿说完后屋内安静了片刻,忽然有轻笑声传来,沈嫣睁开眼,眉眼间尽是笑意:“二哥这么做,算得上是一举三得了。”
红莺端了席嬷嬷刚刚炖煮好的汤药进来,搁在太妃椅旁道:“娘娘您这么说,这些莫不是二少爷所为。”
沈嫣看了眼汤药后又迷上眼,轻嗯了声。
木槿和红莺焉能不知娘娘这眯眼的意思,掩嘴藏着笑意:“娘娘说的一举三得,二少爷既不用娶范家二姑娘,又保全了她的名声,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那这第三,可是因为瑞珠姑娘?”
“外头将二少爷传成那样。”木槿思量了下,“今后二少爷的婚事,怕是更难了。”
女子怕被退亲,男子被退亲次数多了,难保别人不听信那些传言。二夫人又不会甘心娶一个低门儿媳妇回来,所以二少爷这婚事,恐怕还得磨。
“这阜阳城里,除了二哥自己之外,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编排他,和沈家过不去。”沈嫣的声音轻了一些,多了无奈。“这就是二哥的抗争。”
“二夫人若是知晓,岂会罢休。”木槿想起接连卧病在塌的二夫人,依她的性子,之前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伤心,等回过劲来,肯定还会忙。
沈嫣朝窗户方向偏过脸去,无风的天里,午后的树上不见叶片飘动,仿佛是静止了一般,看得久了还教人生出困意来。
她的声音越渐慵懒:“你去沈家时,二哥可在?”
“范家人去退亲时二少爷还在,转眼就不见人了。”二夫人气的下令要找到二少爷不可,可就是没找着人。
“你找两个人去顺州,瑞珠的老家,要是见到了二少爷,就托我一句话,让他赶紧回家,不要再顺州逗留,以免得不偿失。”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听不见,沈嫣睡着了。
留了木槿在屋内侍奉,红莺合上门后走下台阶,准备去内务府一趟,给娘娘备入冬的衣裳。
这时薄青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红莺姐姐,这殿后的院子里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这几天总是有成堆死掉的蚂蚁。”
“后边儿怎么会有成堆死蚂蚁。”红莺眉头一皱,听到死的东西总归令人不舒坦。
“我也不知道。”殿后的院子虽然空置,但一直都有在打扫,平日里也有蚂蚁,可没见成堆死的。
“去看看。”红莺让玳儿先去内务府,跟着薄青去了殿后的院子,这儿才刚清扫过,小径上干干净净的,但到了屋檐下的位置,台阶下,靠近草丛的位置多了许多细小的爬物。
这些蚂蚁,有些如薄青所说都死了,有些还在爬来爬去,红莺顺着这台阶下的位置一路找过去,直至找到墙角,这儿的草丛下聚集的更多。
找来棍子拨开,沾满泥土的地方,这些蚂蚁来来回回像是在运输什么,红莺盯着那地方蹲下身子,伸手捻了一下泥土,从中捏起一块细碎的肉来。
还不止一块,都像是酱烧的样子,还有香味儿。
薄青是越看越觉得奇了,这些蚂蚁冲着这些肉来的,那这肉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红莺姐姐,会不会是大宝藏在这儿的。”
“把这些装起来。”虽然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肉,但看着周边死掉的蚂蚁,红莺总觉得有些怪,再者,大宝也不会将吃的藏在这儿。
两个人在角落边沿找到了不少,带回去后临时搁在了屋檐下,正当红莺进去找木槿时,外头咣当一声,那碟子摔碎在了地方,混泥沙的肉撒了一地。
大宝就站在台阶上,看着赶出来的红莺,喵了一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红莺叫人收拾起来,没多久,又让大宝给弄翻了。
连续好几回,这瞧着就有些反常了,大宝从不会这样。
红莺干脆将它抱到怀里凑近那些肉,未等碰到那些肉,大宝十分不满的叫了声,从红莺怀里挣脱跳下去,顺带,又给打翻了。
……
下午沈嫣醒了后红莺就将此事禀报给了她。
第14章
沈嫣让红莺带着这些跑了一趟太医院,半个时辰后红莺回来禀报,经查验,这些肉里面掺了药。
里面掺的是宫里用来药老鼠的药粉,是太医院那儿专配的,就是红莺拿去的那些肉里,掺者的药粉量很大,别说是药死老鼠,就是药死些猫猫狗狗也不在话下。
“娘娘,适才奴婢也问了蝉翘,咱这儿药老鼠的是用米,可不曾用过这些。”红莺去了太医院后得知这些肉被下了老鼠药,心里头既庆幸发现的早,又恼着谁人这么大胆,将这些扔在殿后的院子里。
“这些东西扔在墙角可不是为了毒老鼠的。”沈嫣听她说下来,抬头看想蹲在窗台子上的大宝,轻唤了声,大宝冲她喵了声后却不大情愿过来。
红莺没能想明白:“丢在墙角的,那也不是用来毒人的。”谁会去捡那来吃。
“宫中这些毒老鼠的药都是太医院里所制,各宫各院去领也有登记在册,你去查查,最近谁去太医院领药了。”沈嫣让红莺将盘子端走,大宝才跳下窗台走过来,跃到她怀里后还叫的委屈,可见对那些下了药的肉有多厌恶。
红莺领命退了下去,沈嫣轻轻摸着大宝,低头看着它问:“大宝啊,你是不是看着什么了。”
大宝冲着她喵了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眯上眼,像是夜里没睡好似的,就一动不动这么躺着了。
沈嫣捏了捏它的耳朵,抬头吩咐木槿:“让蝉翘带人,仔细看看。”
天将黑时,蝉翘带着几个宫女将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查了个仔细,除了殿后院子墙角那儿的碎肉外,其余几个僻静些的角落里也发现了,附近还药死了几只老鼠。
沈嫣让蝉翘把那些都送去太医院,屋外,李福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来了。
见皇上进来,沈嫣命木槿布桌,看他今日精神不错,笑道,“皇上可是要喝些酒?”
纪凛坐了下来:“沈家送来的?”
“是啊,大哥叫人送来的。”
木槿带人布了桌,又拿来了两壶桂花酿,屋内很快散开了一股酒香。
自从上回在赏风小阁上喂了大宝一口酒后它就生了警惕,这会儿闻着酒味,它趴在软垫上怎么叫都不肯过来,沈嫣给皇上斟了一杯:“我还想着,去年酿下的酒是不是都让小弟给偷喝完了,还是大哥知道我,留了两坛。”
每每说起这些吃的,沈嫣的脸上总会流露出几分憨态来,俏红着脸,原本就对吃食挑剔非常的她,对这酒倒是情有独钟。
纪凛眼底多了些笑意:“今天才开的?”
撞上他知晓的眼神,犹如是被识破了,沈嫣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的坦然:“前天送来时就先尝了,比新酿的更醇厚些。”
话音刚落,红莺回来了,见皇上在,便没作声。
沈嫣放下杯盏,也没避着皇上,直接问:“查的怎么样了?”
见娘娘开口,红莺将在太医院那儿抄录过来的纸拿了出来:“入秋了,各宫去领药的人也多,这是近两个月的。”
沈嫣接过后大致看了下,视线定在其中几个上,茗申苑和怡香苑领了五回,最多的是内务府的库房,几乎是隔两日就要去领,其余的都是两三回。
而这时间上,茗申苑和怡香苑领最的频繁的都是这半个月内的事,之前差不多二十来天领一回,如今半月就领了三回。
纪凛见她看的久:“怎么了?”
沈嫣将纸递给他,将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下:“领了这么多的鼠药,总该有去向。”
纪凛看下来,落到最后,抬头问沈嫣:“永嘉长公主住在茗申苑,怡香苑住着谁?”
沈嫣提醒:“是尤良媛。”
纪凛淡淡嗯了声,显然是记不大清是谁:“先查查这些鼠药的去向。”
“这是小事,皇上放心。”沈嫣举起酒壶给他倒酒,“我心中有数。”
知道她的脾气,纪凛没有多问,喝了几杯之后眼见着酒壶浅下去,一刻钟过去,在外的席嬷嬷可等不及了,进来笑着劝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时候该歇息了。
等木槿将桌子收拾好,内屋这儿席嬷嬷带人端了汤药过来,依旧是满脸笑盈盈的,对沈嫣道:“娘娘,药刚凉好,正是时候喝。”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个月来端进来的药不是“太热”就是“等会儿喝”,席嬷嬷这厢也有了对策,挑准了时候,“正正好”的端进来,要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喝下去。
“知道娘娘您怕苦,这回方太医还改了方子。”
纪凛正要开口,席嬷嬷又看向他:“皇上,太后娘娘得知您这阵子累,让太医额外给您开了方子,您可别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啊。”
洗漱过了,衣服也换了,就差喝完药就寝,找不出借口推脱。
有些事儿是心知肚明的,太后娘娘让席嬷嬷过来的用意,沈嫣和纪凛心里都清楚,要是一回都不顺太后娘娘的意,到时还要被说道。
再者只是喝点补药,总不能一直拂了太后娘娘的好意。
两个人对视之后,在席嬷嬷殷切关怀的眼神下,纪凛喝完了药,沈嫣还剩了些,将碗放回到盘子里时,席嬷嬷抿嘴笑着,笑盈盈的退了出去。
退到门口时沈嫣还觉得席嬷嬷今儿似乎有些高兴过头了,等她躺下,一刻钟之后,沈嫣便彻底意会了席嬷嬷离开时那颇具深意的笑容。
喝了桂花酒后明明是能助眠,沈嫣非但没有睡意,还觉得人有些燥,掀了被子还觉得热,闭上眼后怎么都静心不下来。
纵使未经人事,沈嫣也知道是那碗汤药的问题,她虽知道那是补药,也没想到是这般补法。
一旁的纪凛未有动作,沈嫣还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平日里什么都不会想,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要想起他沐浴时的样子,越想脸越红,越红就越没睡意,连着自己的呼吸都跟着紧促了好几分,手心还闹汗。
沈嫣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挑开了大半,要让这冷意驱逐身上的不适。
渐渐的,沈嫣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纪凛睁开眼,黝黑的双眸看着床帏,他低低叹了声,转头,原本睡在床内侧的人此时已经挨到了他的身旁,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身上,亵衣上的带子早就被她自己给拉扯开了,松松散散的露出里面的兜衣,贴着他的手臂,有些烫。
沈嫣睡的很不踏实,睡着之后意志力还减弱了,所以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热了掀被子解亵衣,觉得纪凛身上凉凉的舒服,便不断挨过来,就差抱着他解热。
他抓住她的手放回远处,沈嫣还不满了,嘴角微翘,仰了仰头,靠到他肩膀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哪儿凉快搭哪儿。
纪凛如何受得住。
“菀青。”
尽管他喝的汤药没有问题,但此时,仿佛是受了她身上气息的影响,纪凛也开始变得不清醒,他低头看她,哑着声喊她的小名。
沈嫣低低嘤咛了声,那气息直扑到了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沁香,叫人迷惑;抱着他手臂还轻轻蹭了下,纪凛绷在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弦直接断了,他低下头去,在要触及到时极是克制的停了下来。
“菀青。”
沈嫣却抬起了头,烫人的红润径直贴在了他略带凉意的嘴唇上。
轰窜开来的火烧光了他的理智。
纪凛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一手轻托住了她的头,低头攫住了她朱红。
账内的气息一下浓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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