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芝闻言果然停下来了欢喜道:“当真?几时定下来的事?这下可好了,往后妹妹来帐房府玩耍来回也不过一两日的事。”父母妹妹的离去使她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如今木柔桑一开口,越发觉得亲切,心中不觉更多了一份依靠。
魏安平听后笑道:“甚好,槿之,往后可要常来帐房府走动,说来你可是我的小舅子。”
因他一句小舅子,刘桂芝的心里塌实了许多。
木槿之郑重的朝刘桂芝作了一揖:“大姐姐,干爹临行前把你托付于我照顾,自是要时常走动去看望大姐姐。”
木槿之虽然认了干爹干娘,往常也鲜少见到刘桂芝,这还是第一次开口叫她姐姐。
刘桂芝闻言忍不住又哭起来,她何尝不知木槿之这话是说给魏安平听的:“好兄弟,往后可要常带着三妹妹来看姐姐。”
木柔桑抬起头来半开玩笑道:“安平姐夫,你可不许欺负了我家大姐姐,不然我定要写信给师娘告状。”
刘桂芝闻言好险没笑出声来,明知不可能的事,心中却还是因为她的话而暖暖的。
在古代没有了父母兄弟的守护,出嫁女的生活并不好过,刘桂芝能明白,而远在县城的木清溪却是不懂这个理儿。
“夫人,李姨娘那处又闹腾了!”蔡妈妈站在门帘外等着木清溪示下,许久帘子里边都没有传出声音来,她偷偷地朝里面看了一眼,隐隐能看到木清溪侧卧在罗汉床上的背影,一个小丫头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捶着腿。
半晌后,方才听到木清溪衣裙磨擦的沙沙声,她从罗汉床上坐起来伸手揉揉有些眩晕地脑袋:“进来回话!”
得了令蔡妈妈挑起珠帘走进来,见木清溪气色不太好,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木清溪掌家又不是一日两日,见她的神情不对,拿起小几上的茶盏轻啜,随后把茶盏重重地往小几上一搁,浅出的褐色茶水在草梨木小勾画出一幅幅变幻莫测的图案:“快说!”
屋里伺候地的人不难听出她的恨意来,蔡妈妈缩了缩脖子,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才能不惹恼上面的主子。
“回夫人的话,李姨娘嫌金织坊送来的衣裙不好看,说是要重新做过。”
木清溪冷笑,伸手拿帕子捂嘴轻言:“妈妈,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蔡妈妈忙讨好地说道:“夫人,老奴已经告诉李姨娘了,衣服料子,纹饰皆有定例,只是......”
木清溪看了她一眼:“你是怕老爷追究?我是饿着她了,还是害了她?”
“没有!”蔡妈妈摇摇头回答。
木清溪示意身边的小丫头给她穿鞋子,见蔡妈妈一脸恭敬,心中很是满意:“即没有,她就算闹到老爷跟前有能如何,别忘了,这内院可是归我管,来人!”
林家媳妇端着一碗瘦肉粥从外头进来,笑盈盈地道:“夫人,来了,来了,夫人快莫要生气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手上又端地是什么玩意?”对于林家媳妇,木清溪还是很满意的。
“夫人,奴婢不是瞧您早上都没有吃几口嘛,这不巴巴地去厨房给您熬了碗粥,就等着夫人赏个脸,尝尝奴婢的手艺。”
木清溪的心情没来由的轻松了三分:“你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快些拿过来给我尝尝。”
林家媳妇笑眯眯地端着粥碗从蔡妈妈身边经过,轻轻哼了一声,抬头又笑得如同三月娇阳。
“夫人,若是好吃,可得帮奴婢多吃点。”
木清溪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小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起来:“你们说李姨娘的事怎么处理。”
蔡妈妈一听“你们”二字,赶忙往前走几步,离木清溪很近了才小声道:“不如......”
“不可!”林家媳妇伸手拦住。
“你什么意思。”蔡妈妈的脸立刻垮下来。
林家媳妇暗恼她是个老糊涂,当着木清溪的面又不好翻脸子:“夫人,蔡妈妈,咱们就算把那位弄没了,可是老爷就不会抬新的进来吗?”
木清溪心中很是恼火:“老爷这两年行事,越发没有章程了。”
“夫人,不是奴婢说您,您当初就是心儿太软了点,如今大少爷已快要娶亲了,而小少爷现下也进了县里的官学,想来再过两年便能中个秀才。”
这一点也是木清溪气恼的,周大少爷要娶妻,她这个掌家继母就要退位了,由着大媳妇来管家。
“你的意思是?由着那两人?”
木清溪心中一动,这会子心中也松快许多,一个是嫡长媳一个是宠爱的小妾,呵呵,这后宅有得热闹瞧了。
“进了门子,到底要交出掌家的对牌。”
林家媳妇闻言知道自己摸准了木清溪的心思,她可比任何人都希望木清溪继续掌家:“哎哟,我的好夫人,进了门子又如何,那也是你的媳妇,立规矩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
木清溪咬牙切齿道:“哼,你没瞧那个大的可不是省油的灯,老爷事事把他带在身边教导着呢!”
“夫人,就算娶回来又如何,您只要捏着银库的钥匙不交出来,时不时的挑点错处......”
林家媳妇的意思是把那些得罪人的事都交给未来的大少奶奶去做,木清溪只需在后头把管银钱进出就行了。
她略略思索,赞许的点点头:“回头你去帐房领二两银子,说是我赏的。”
“是,夫人!”林家媳妇欢喜地谢了,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她就赚了二两银子,一方面即希望木清溪烦恼多多,自己能多赚银子,另一方面又希望木清溪不要失去掌家的权利才好,不然,她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像现在这般富裕。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木清溪这头的事解决了,心里一高兴,视线又转到了木家姐姐妹妹的身上:“凤娥在帐房府可有传回来消息?”
李姨娘再不安分,每每木清溪打压她,周老爷都装做没看到,就是因为木凤娥成了知州的十一房姨娘,如今在县里做生意,哪方多少都给他点面子,连带那些地头蛇也不来敲他的竹杆,孝敬银子也不收取了。
“回夫人话,我家当家的昨儿已经去了帐房府,想必晚饭时便能回来了,奴婢一得了消息,便来上房给夫人送信儿。”
林家媳妇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恼,便知这事儿有门。
木清溪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吃饱了,还是你的手艺最好。”
“夫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林家媳妇见她脸上多了些笑意,心下揣摸那事也该叫她知道了。
木清溪笑道:“有什么事,还不快快说来听听?”
林家媳妇小意地端过小丫头沏好的热茶递过去,这才笑道:“奴婢心下觉得夫人知道了,心中也好有个谱儿,奴婢听说您的侄子侄女过些日子便要来县城了。”
木清溪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把茶杯放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夫人年前不是听说那二表少爷家不是买了个小宅子吗?奴婢就去打听了一番,就在离县学不远的磨盘巷子,听说是花了四百多纹银才买下来的,院子虽小听人说内里却是异常精致。”
林家媳妇说到这儿停下来见她没有不高兴,接着道:“听说二表少爷去年春,也考上了童生,本应在官学里就读,只是他那干爹留在家乡多念了一年书。”
木清溪去年忙着嫁木凤娥,忙着与李姨娘斗,到是把这两兄妹给忘一边了。
“对了,那个杨家少爷听说是考上秀才了?”
林家媳妇先是一愣,随即道:“可不,夫人,您是想接两人过府里来住?”
说起这事儿木清溪就很郁闷,谁知道木家又抢先了一步,她白了林家媳妇一眼:“你觉得还有可能吗?人家哥哥也在县里读书还买了宅子,离我家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车程,你觉得我把她接过来,外面人会怎么瞧?”
一旁当壁柱的蔡妈妈终于逮到机会了,忙落井下石:“正是这个理儿呢,林家媳妇你安的什么心,夫人要是再接表小姐过来住,外面的人还不得戳......”
“蔡妈妈,我也是为夫人着想,总比有些人光说不练来的强。”林家媳妇恼愤的瞪她一眼,这个蔡妈妈现在越来越下作了,只要有机会就抓她的小辫子。
木清溪可不想自己的两个得力心腹反目,忙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吵得我头疼了,蔡妈妈,李姨娘布料的事你再跑一趟金织坊,给她做一套能压住的衣裳,老爷年纪也不小了,她要是穿得太亮色,岂不要被人家笑话,家里还有个大姑娘呢!”
木清溪这是拿自己女儿来压李姨娘,一身打扮总不能把老爷衬得太老吧!所以,只能委屈李姨娘咯。
她拿起细细的牙签挑起一个蜜饯放嘴里细细咀嚼,这才对林家媳妇说:“即然来县里念书,你去挑套文房四宝送过去,再给那小丫头挑几个好看点的首饰。”面子情她是惯会做的。
“是,夫人!”林家媳妇心中暗暗揣摸木清溪这是并不想多花银子,只要好看可没说要金贵之物,她自是知道该如何做,又算自己能从中捞多少油水,忙应了后转身去置办该事。
再说木柔桑两兄妹送走了刘大儒一家,又与刘桂芝夫妇道别回了自己家,从此,隔壁村再无她的亲人了,刘大儒一家已经迁往襄州。
木槿之见事情处理的差多了,独剩最后一件:“妹妹,那些书抄的怎样了?”他也要赶着带着木家几兄妹去县里念书。
木柔桑伸手遮挡住明媚的阳光,黑眸里倒映出肥沃的田地里稀稀拉拉出现的一抹抹艳绿色,勤劳的村民已经扛着锄头在地耕种。
“哥,《三字经》、《百家姓》各三十本,还有各类杂书,十本,那皆是哥哥抄写的。”
“应该差不多了,咱们村里的孩子差不多是这个数,有了免费的书读,怕是人人都要争着去读了。”
木柔桑浅笑不语,不是每个人都有读书的天分,有的人家小孩,祖宗十八代怕都是农民,世代都没有摸过书本子,念起书来怕不是一般的困难。
“无论如何,终归是能多识些字也是好的。”
木槿之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湿味的泥土气息里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清新、淡然......
“可不,村长爷爷乐得嘴都合不拢,妹妹,想来那十多株桃树再过几年便是一笔大收入了。”
“亏得村长有魄力,下了狠心把那一块种了桃树,原本打算种花草的地方全部改了,又在另一处种了些竹子和李子树。
说是竹子到时砍了叫村里编成小件拉出去卖,果树也单独请了人料理,再加上附近村子里的学生也来学堂上课,这样一来,先生的束修,学堂的维修费用,除开这些,怕是还能有些盈余,村长爷爷也说了,这些都例在村里的公帐上。”
村长自是看不上那点子银钱,他抱了木家的大腿死不撒手,连带他小儿子也在帐房府弄了个酱菜铺子,而泡菜是卖得最好的一处,自然是不会为了这点小银子得罪了木家。
木槿之又道:“还有,意杨哥的私塾也找好了,是我一个同窗推荐的,离咱青石巷子不远,是在后面那条街上,待去了后再派人细细打听一番。”
“当真,可这样一来到了冬日,上下学路上也能少受些冻。”木柔桑觉得学堂不用挑太远的,离自家越近越好。
木槿之笑看她一眼:“这已是最近的一家了,听说先生还不错,就是有点古板,念不好可是要打手心的。”
木柔桑感叹,难道体罚教育这么有效?
“意杨哥应该不会经常被打吧,那先生岂不十分严厉?”
木槿之给她一个安抚的笑意:“你只管放心,不说意杨哥现在本身底子好,再说,先生严厉点是好事,这样学子们才能用心听进去。”
木柔桑见木槿之竭力推荐,也就不再询问。
两人回到自己的家,招仕忙上前来禀告:“少爷,姑娘,襄阳王爷打发人送礼来了。”他可是急坏了,主人不在家,他想挡也挡不住,那些个当兵的身上杀气重得很,就那么一瞪眼,他这两腿就提不起来了。
两兄妹对视一眼,木柔桑皱眉问道:“哥哥,你知道这事?”她有些不确定的。
木槿之同样感到困惑,这年才刚过完又送什么礼,摇摇头问道:“送礼的人呢?”
“回少爷话,已经走了!”招仕有些惶恐,小心的回答。
苏瑞睿这是什么意思?早先在刘大儒家并没有一丝一毫端倪有表示要送他家东西。
木槿之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瞧了东西再说:“妹妹,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带着下人们进了正院,春染与拾书先一步进了正屋,堂屋里摆放正齐的两个大箱笼。
春染与拾书小心打开箱子,一箱子摆着不少上好的云锦,还有一盒子首饰,另一箱子却是书。
木槿之进来后看到了那箱书先是一愣,木柔桑已经弯腰翻看那些书来:“有十多套四书五经,还有些杂书,不过多是三两本相同的。”
木槿之心下顿时明了:“怕是王爷知道咱们这里开了个学堂,我还正愁没地方找些好书来。”
他拿起一本《大学》翻看了一下,又拿起另一本书看看,不相信的往箱笼下方又翻了几本书出来。
木柔桑好奇的看向他:“怎么了?”
“是女四书!”木槿之把抽出来的几本书递给她看。
把《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几本书放在了木柔桑的手上。
她拿起书翻了一下:“应该是干爹有说过此事。”
别指望木柔桑去改变什么,她就是一懒货,只管自己连带亲友们过得好就行。
“想必是了,拾书把这些书都捡一套出来留在家里,妹妹,女四书你也留一套,里面有讲妇功妇德,学好了将来出门子也不会轻易叫人钻了空子去。”
木槿之知道女四书是什么玩意儿,只是他也明白木柔桑的性子不是软面团子,这才叫她多看看,免得将来去了婆家叫人挑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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