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娘家都是文人出身,自是瞧不起行武出身的忠义侯府,就如同忠义侯夫人瞧不起左府一般道理。
“那他就不管管子轩大哥?”木柔桑很奇怪。“哼,有那位侯夫人疼宠着,那位糊涂蛋侯爷,也是事过境迁才能听到一两句闲语。”左夫人越发不待见侯府了,木柔桑伸手摸摸小鼻子,又见得远处喻秀珠朝她抿嘴笑,便俏皮的吐了吐小香舌。
“夫人,侯府的那婆子给夫人你请安来了。”翠鹦进来禀道。
左夫人瞧了瞧众人,见都还围着怀庆公主,便点头示意起身去了一旁屏风后的小隔间。
翠鹦忙去请了那婆子进来了小隔间,众人望去却见那婆子穿戴很是得体,便知不是一般的婆子。
“夫人,姑娘,这位是侯夫人身边的沈妈妈!”
沈妈妈也是第一次见到木柔桑,心中却是一惊暗道:这姑娘生得一副好相貌!忙上前给两人请安。
“沈妈妈,侯夫人可还好,来人,快些看座!”
木柔桑抬头看了左夫人一眼,见她略微摇头,便知不用自己出头了,只需装着娇羞待嫁的姑娘家便可。
一旁的翠衫与翠鹦早有眼色的准备好东西,看座的看座,捧茶的捧茶。
左夫人待沈妈妈落定后方道:“有劳侯夫人费心了,我们老爷也是接到明令便日夜兼程,将将赶在年关才到了京城,只是一回京便忙着给我外甥女过及笄,加之今儿又是年三十,到是不好到府上去打扰一番了。”
沈妈妈不过是四十出头,看得出她平日里也是及会保养,走出去却是比一般富家还有体面,见左夫人这般说,忙赔笑道:“哪里的话,我家夫人也是才听说你们归来,只是今日府中离不了夫人主持中馈,便只得差了老奴过来见过姑娘了。”
木柔桑拿帕子捂嘴轻笑,又略略低下头微红了脸,怎么看都是一个深养闺中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沈妈妈明着是回应左夫人的话,实则是细看木柔桑,然后权衡利弊。
“我家原也是打算给你家送信的,只是刚进门这些观礼的宾客已来了不少,又因吉时也是在上午,也只能匆匆忙忙为我外甥女举行及笄了。”左夫人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沈妈妈一听,便知左夫人意有所指,便笑道:“我家夫人原本昨日已交待下来,叫老奴今儿早早过来观礼,只是老奴昨晚腿痛病犯了,早上便贪睡了一会子,哪知却是没赶上姑娘的吉时。”
“妈妈说笑了,能平安到来便是好,今儿京城街上的雪厚,马车及难行走。”木柔桑笑得很单纯。
沈妈妈见了心中一喜,便想快些回去禀了侯夫人,她忙招手示意身后的小丫头捧了个红漆描花首饰盒。
木柔桑一时好奇,睁大了杏眼扑闪扑闪的望着她,沈妈妈把那盒子打开,只见红锦缎上放着两只宽口龙凤镯,瞧着怕是有八两一只。
“夫人,姑娘,这镯子是我家夫人成亲时,旁人送的添妆,今儿便拿来送予姑娘讨个吉利。”
沈妈妈见两人看过后又合起了首饰盒,笑眯眯的看向木柔桑。
木柔桑却是一副娇娇羞羞的小模样,却在她打开那盒子时,眼珠儿一转,恰到好处的一声轻呼,想再仔细瞧瞧却又怕失礼的样子。
沈妈妈眼底深处划过一缕讥笑,暗讽木柔桑是个没见识的,又瞧她身上的衣裳皆是名贵料子,便自以为是的认为,这不过是左夫人为了撑脸门才给她置的。
“桑儿,快谢过沈妈妈,大冷天的还要麻烦妈妈为这点子小事跑一趟。”左夫人嘴上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底却是藏了一抹冷光。
“哟,你们在这儿啊!”一个略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左夫人很是温婉的笑道:“庶姐找我可是有事?”来人正是蜀州锦王侧妃的亲娘,曲州的李夫人。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刚才瞧着这妈妈有些眼熟嘛。”她边说边瞟了一眼沈妈妈手上的盒子,刚才她一定没有眼花,那对镯子只少有八两重一个。
“见过李夫人,老奴乃忠义侯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沈妈妈不愧是见过众多世面的,回答得十分客气而有礼。
“快莫要这般子客气,你这是来送及笄礼的?”
李夫人心中嫉妒啊,左夫人命真是好,自家大儿子做了庶吉士,左家外甥入了国子监,外甥女婿更不用说了,皇帝明旨,派他入翰林做了编修,她瞧得眼热啊,大周自立国以来,便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矩。
“是,夫人!”
“多谢妈妈跑一趟了,春意!”
木柔桑却是坐着不动,示意自己的丫头接过了那盒子,嘴上虽道谢了,却并没有叫丫头们看赏,因为左夫人暗示她不必了。
沈妈妈也不在意,心中越发觉得木柔桑不过是绣花枕头,这光鲜的一切不过是左夫人给的,就好似侯夫人养的那只猫儿,一样能穿金戴银,却是个没有根子的浮漂罢了!
李夫人眼儿一转,杨子轩今儿便来参加木柔桑的及笄礼了,瞧他俊眉俏眼的,看得众位夫人都心动了,只恨不得晚生上几十年,她心中便又生起了主意,笑道:“沈妈妈,听说杨家二少爷要娶我表外甥女为妻了,这可是大好事啊!”
木柔桑听她的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只是长辈们在场她也不好开口,便扭头看向左夫人,见她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暗赞这养气的功夫儿却是到了大成境界了。
只听她轻柔柔的说道:“庶姐原来已知此事,我便厚着脸皮子说一句,我家外甥女的添妆,你到时可要记得备个上好的,到底是咱们的外甥女。”她刻意把这外甥女三个字咬得极重。
其实,木柔桑跟李夫人那一头是半星子的血缘关系都没有,李夫人这是厚着脸皮子往上蹭,左夫人岂会不知她打的何主意,索性下个套子把爱显摆的李夫人套住。
李夫人不自然的笑笑,说道:“嘿嘿,那个,妹妹啊,等添妆那日我自会备下送来的。”
“庶姐,听说京城有几户人家想娶继妻,还有几个三品大员最喜欢纳妾,对了,听说前段时日有人又想与忠义侯,武陵侯攀亲呢!”左夫人的话说得不咸不淡,好像不过是说今儿天气不咋地。
李夫人经她一提醒,方才想起比起把庶女嫁去给杨子轩做妾,到底还是嫁个久居高位的方是正道,这样才能更多的帮到她的亲生女儿。
左夫人见她心不在焉,便知自己的话打动了她,端起茶盏一派娴雅的范儿,看得木柔桑在一旁直咂舌,和这些老精怪比起来,她还嫩着呢!
沈妈妈见自己的事办妥了,明知左夫人与李夫人不对付,却是像没瞧见般,说道:“先前瞧着府前似是停了公主的马车,莫不是夫人为姑娘请来的正宾是公主?”
左夫人似笑非笑的捏起一颗梅子放嘴里,笑得越发甜了,说道:“瞧妈妈说的,我左家这一代只出了这么个姑娘,不疼她疼谁啊,正宾却是怀庆公主。”
沈妈妈心中又升起一团疑云,这左家怎地如此看重这姑娘,后又想到,怀庆公主给木柔桑及笄,说出去也是她侯府的脸面,便笑道:“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得了实信的她同样坐不住了,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见得远远传来鞭炮声,又听得外头传话,说怀庆公主准备入宫了。
沈妈妈趁着众人起身离开小隔间时,抓住一个进来收拾盘子的小丫头,又从荷包里抓了包铜板子给她,问道:“怀庆公主的公主府不是在另一条街吗,离皇宫最近不过,可是为何事而来?”
那小丫头伸手接过铜板子掂了掂,笑道:“说是代皇上来见咱老爷的,见得姑娘正好及笄,便做了正宾。”
沈妈妈暗道:原来不过是凑巧啊!也就放下这心事,随了众人送怀庆公主出了府,这才告辞回去禀报。
左夫人眼见她上了马车离去,笑得十分温和的吩咐自家大媳妇:“秀珠啊,记得叫人在门口撒点盐。”不知道的人还只当这家夫人对离去的客人十分不舍。
喻秀珠心中一惊,便问出来:“母亲,公主刚刚离去......”
左夫人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公主车辇,冷笑道:“公主的凤驾过后,却是又有不少人归家去了,今儿到底是年三十。”
喻秀珠闻言只觉自家婆婆话里有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落在最后一辆并不华丽却又及代表身份的车上,那车上坐的正是侯府的沈妈妈,却不知这沈妈妈是何故招惹了左夫人。
她不过是在心里转了个弯儿,便叫了丫头去取了盐了,等到众人进了院子,她这才站在门内不显眼处,吩咐了自家丫头在门口撒了不少盐,路过的旁人也只道这家富贵,不想府前的路面结上厚冰摔了客人。
☆、第328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
喻秀珠心中猜测沈妈妈的到来,定是有原故惹了左夫人不快,见得她带了木柔桑回内院,有心想打听却又怕惹恼了左夫人,只得按下这心思,左右过几日便会知道的。
左夫人此时却是带着木柔桑回了刚才的小隔间,又叫春意把先前收起来的那对龙凤镯取了出来。
木柔桑便问道:“舅母,这镯子有问题?”
左夫人却是睨了她一眼,故意逗她:“嗯!我瞧着却是及喜欢。”
“舅母喜欢,拿去便是了。”木柔桑觉得那宽口堑金龙凤镯真心不好看。
左夫人伸手揽过她,笑问:“不喜欢?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哦!”
“舅母,那个镯子不适合我戴,太大个了,怕是有八两一个呢!!”木柔桑苦恼的看看自己白细的小胳膊,再看看那对厚重的大镯子。
左夫人却笑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今日怕是叫你失望了,这个镯子只怕不过是二两一个顶了天去。”
“二两?”木柔桑一脸的不信。
左夫人却笑道:“春意,把那盒子拿过来。”
春意忙捧了盒子送到两人跟前,左夫人伸手接过来打开那盒子,从中取出一只来放在手上掂了掂,又把她递给木柔桑,但笑不语。
“咦,这镯子怎地如此轻便?”空心的?!木柔桑立即反应过来了。
“舅母,你的眼神好利害,一下子就瞧出来了。”
左夫人却是乐得她拍个小马屁,笑道:“你年纪还小,这些厚重的金饰却是压不住,自是没有一眼瞧出来。”
她伸手指了指盒子里的另一只,说道:“这镯子若真有八两重,哪会是轻飘飘的放在红缎上,自是要压进去不少。”
主要是左夫人不认为侯夫人会这样疼宠一个没见过面的庶媳,所以沈妈妈取出来时便多了一个心眼,一对十六两重的镯子与四两重的镯子,手感是不一样的,那锦盒底部却又是为了好看垫了一层棉胎,经她一说才发现,原来镯子的压痕并不深。
“到是个贤惠的呢,难怪能得京里夫人们的赞,她今日送来的礼,明知我们会瞧出来,却还是送来了,可知为何?”
听得左夫人又考她了,笑道:“还不是瞧着怀庆公主及众位淑人在场,就算我们瞧着这镯子是假的也不会当众讲出来,旁人却是不知内情,只道她是个仁厚的,连庶媳都如此善待。”
“嘿嘿,这个侯夫人真有意思!”木柔桑眼中精光一闪,笑得十分可爱,问道:“舅母,先前在花厅里,我有听说忠义侯府的世子已娶妻了。”
左夫人最喜她这样娇俏而古灵精怪的样子,越发心中软得一塌糊涂,笑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木柔桑却道:“怎么说,这镯子也值四两金子,算下来也是有四十两银子了。”说到这儿她却是眨巴眨巴眼儿回答:“这个嘛,舅母,我打算挖个坑,至于能哄谁掉坑里,就要看那人心够不够贪了。”
左夫人也是人精,听了她的话儿便笑道:“你呀,记得新媳妇刚入府,万事莫出头,只有摸清了门儿,方才好便宜行事。”
木柔桑自是知左夫人在提点她,忙应下了,心中却是琢磨着要怎么折腾得侯府鸡犬不宁,这样一想,她便越发热切的盼着能早早出嫁,好去闹上一闹,最好是能扯去侯夫人的那块破遮羞布。
这一日,因是过年晚上还要守岁,如是吃过中午饭后,众人便去休息了,又及晚上守岁,木柔桑依然熬不住,老夫人更不用提,坐在那里打马吊都能睡得打鼾。
众人看了也只抿嘴笑笑,木柔桑偏打了个哈欠,噙着眼泪说道:“外祖母,该你丢牌了!”
“嗯?!该我了,万万贯。”左老夫人醒过来抽出一张牌丢到桌上,然后笑道:“胡了!快点给钱,快点给钱!”
木柔桑十分无辜的看看大家,真的不怪她啊,左老夫人这项绝技可是练了几十年了。
大家强挨着到了子时,终于听到城里各处寺庙的钟声响起,大家少不得又要道福一番,木柔桑终是挨不住了,带着丫头们快速离开花厅,到了自己房里也不顾上旁的,摸到床边就往上爬去,人刚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这一日,大家又在家缓缓气,及初二开始,左夫人便带着她四去赴宴,左人也带着左家两兄弟并木槿之四处走动,这一忙便过了十五,大家才有功夫喘口气。
这一日,大雪纷纷天气太过寒冷,左老夫人便叫了木柔桑陪她在屋子里烤火。
两人正在屋内拉家常,却是听到小丫头来禀:“老夫人,姑娘,吏部下了明令,说老爷出了正月便正式出任吏部正三品左侍郎一职。”
“真的?”木柔桑大喜,这个可是实权位置啊,吏部专管在职官员的考核及升迁等。
左老夫人也跟着乐呵呵,说道:“好,好,今年是个好年头,全府皆赏一个月例俸。”
“祖母放心,这事儿孙媳已经吩咐下去了,恭喜老夫人,开门红啊,咱左府想不旺都不成了!”喻秀珠一身香色镶毛锦袍领着两个小丫头走进来。
“你这丫头,这会子不正是示下的时候吗?怎地过来了?”左老夫人笑问。
喻秀珠道:“孙媳娘家打发人送了些上等血燕窝过来,便均了些出来送予祖母及母亲,。”
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看向木柔桑笑道:“知小表妹不喜这个,便单备了些鱼翅拿来,只记得吩咐小丫头,每每炖上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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