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已太熟,却是不拘那种细枝末叶,谁做东都没有关系。
杨子轩听后招来在外头候听的小二,一口气点了五六个招牌菜,又叫他烫上一壶上等好酒,方才走到木槿之对面落座,说道:“大雪天的,你是一个人跑出来,又不见左人贤跟在你屁股后头,你应该是找我有事相商。”
木槿之真正是把木柔桑这个亲妹子放心窝子里疼宠,听得侯夫人那般只做表面文章,心中窝火得狠,便道:“哼,你应知我妹妹及笄那日,你家嫡妹送了一对宽口赤金镯。”
“这个我听说过,是因头儿晚饭时,我爹不知打哪儿听说了,便对我嫡母交待了一下,莫要待慢了小桑桑,说到底是在左府举行的及笄礼。”说到这儿他嘴角勾起一丝讥笑。木槿之望了他一眼,把沏好的热茶端了一杯放他跟前,说道:“吃过泥鳅煮豆腐吧。”
杨子轩的狐狸眼儿一转:“那对镯子有问题?”
“嗯,而且怕是要把我妹妹放火上烤了。”木槿之呷了一口热茶,微微眯起了眼儿。
杨子轩冷冷地说道:“她没那本事,怕是有人被后撺掇。”
“不管是谁窜掇,敢设计我妹妹,哼,听说八两重一个的赤金镯,硬是被她弄成了二两重一个,外头睢着是很光鲜,却是叫我妹妹有苦说不出来。”
木槿之弄不了躲在内院的侯夫人,却是可以折腾一番侯府的世子--杨子智。
杨子轩与他对视一眼,了然的笑了,说道:“莫急,这笔帐连同我上次挨打的事一并要讨回来,我那个大哥是个草包,咱们有的是机会坑他一把,只是现在朝堂局势不明,只能小小折腾一下他,却是不能引起我父亲及太子那边的人注意。”
木槿之点点头说道:“你正好隐于翰林,却又能帮那位多留意,拉拢一些我辈能人,我便是缩在国子监里,却也是可以与你联手,只要咱们在文人这边有了一定威信,到时支持他却是不难。”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嗯,这事儿慢慢来,至于小桑桑吃亏一事,嘿嘿,必是要叫他吃个亏才行。”
不管木柔桑将来如何与侯夫人掰扯,现下,他却是容不得侯夫人欺她,当然这些都要应在侯夫人的心头宝--杨子智身上了。
“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给他个教训便是。”木槿之十分不喜不学无术的杨子智。
杨子轩笑弯了眼儿,说道:“这事儿且不要叫小桑桑知道,免得她多添烦恼。”
木槿之笑得十分亲切,说道:“自然是!”
而他们口中的木柔桑却是把侯夫人干的这破事记心上了,她这一日起床后,先去左老夫人屋里请了安,又陪着她老人家用过早饭,这才带了自己的两个丫头去寻左夫人。
“桑丫头过来了,快些让舅母瞧瞧,外头风正大着呢,仔细给冻着了,手炉里的碳丝可加够了?”
左夫人见她过来忙招来身边,拉着她的小手关切的问道。
木柔桑笑盈盈地喊了一声舅母,这才倚到她身旁说道:“多些舅母疼惜,你看我的手暖和着,只是这几日不曾见到舅母,心中怪是惦记,便带了两个丫头过来看看。”
说着又转身对春意道:“快些拿上来。”
春意忙捧了个锦盒递给左夫人,她一边接过盒子一边笑道:“你个小丫头,又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哄我。”
木柔桑接过翠衫递过来的热茶,只是抿嘴轻笑不语。
翠衫见她眉眼间多有得意,便笑道:“夫人,姑娘怕是又寻了好东西来哄你开心了。”
“哎哟,可不是说,啧啧,真够香的。”她白嫩的手上正拿着一支素簪,淡雅的檀木香轻轻飘起。
木柔桑瞧左夫人的样子便知她十分喜爱此物,说道:“舅母喜欢便好!”
左夫人原以为不过是一般几十年的紫檀木,后就着窗外的光仔细瞧了瞧,见那纹路皆比平常所见的还要细腻,遂问道:“这是小叶紫檀?”
“是呢,知舅母不缺金银首饰,便琢磨着挑了这个。”她也没说这是上了百年的小叶紫檀。
左夫人听得很是舒坦,她身为三品淑人又怎会缺首饰呢?笑道:“这个好,这种簪子却是难得,看这纹路怕是上百年的老树了,如今这些种老树越发难得了,便是在京里能拿得出手的,皆是藏了好些年的老木头了。”
木柔桑却只是笑笑,说道:“舅母喜欢便好。”
左夫人把簪子收起来,递给一旁伺候着的翠衫,问道:“这大冷天的,你还特意跑一趟,定是找我有事了。”
“是呢,舅母,我哥哥托人买的铺子已经备好了,只是不知从何处可以请些匠工来,那铺子还得修葺一番。”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儿你哥哥已经打发冬雪来同我讲过了,我回头打发人去问问我娘家那边,到底我离京已多年,很多人事已不熟悉。”
左夫人想了下,又道:“对了,你嫁妆之事可备得如何了,忠义侯府那边已派了人来送信,日子已经定好了。”
“我哥哥已同我提起过了,嫁妆之事,大的方面到是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打家具一事,还有就是准备些头面,只是这些年下来,哥哥给我攒下不少珠宝,便想着拿了金银去银楼打上些。”
木柔桑出嫁所需备之物,皆是由左夫人安排,她听后说道:“嫁妆一物,首要的便是铺子、田庄,再就是房子,只是京城物贵,你哥哥还要娶妻,怕是不能给你添置了,我与你舅舅原是想给你添个小庄子的,不想你俩个皆是很争气,想来那小庄子也是瞧不上,正好,我手头有个在香儿馍胡同有个小两进院子,便加到添妆里,圆了这一头。”
“那哪成?舅母还是留给两位表哥!”她自己手中的银子基本拿去买这铺子了,又说道:“舅母莫要担心,我自己手头还有些金银。”
左夫人却是不高兴了,板起脸儿说道:“长者赐,不可辞,这是我与你舅舅的一片心意儿,再说了,你表哥们可是不会缺这些,你那点金银,还是留着压箱底用。”
“是,舅母。”她不敢再推却,怕真个儿惹恼了左夫人。
“我回头便叫人把这地契取了送去给你,姑娘家出门子,还是要多有些金银傍身方才好。”左夫人又想起她要打首饰一事,说道:“你外祖母前儿还同我说,孙子辈便只得了你这么一个嫡女,她那些陈年的首饰便要分与你些,你哥哥们想给自己的媳妇们添什么,那便要叫他们自己努力了。”
左夫人虽然知道左老夫人疼爱外孙女,心中却是有些不舒坦,觉得把自己的孙子扔一旁算什么事,今日见得木柔桑送她这紫檀簪又觉得她孝心可加,再一想,自己不也是想着给她添个小庄子么,这样一思,心头也就通透了。
“外祖母才是真正疼哥哥们,咱家男儿个个一身好本事,还怕挣不来这些?”木柔桑笑说。
左夫人听了越发心中欢喜了,自家大儿子已出仕,小儿子已入国子监,不正如木柔桑所说那般么,儿子有出息,可不比那些金银强多了!
“你哥哥们是能吃苦的,这才刚出了十五,便个个都忙起来了,至于你要打首饰的事,过几日,等出了正月里,我便使人去找京里最好的银楼请人把画册送来,你要什么样的首饰便打什么样儿的,只是莫要忘了打套成亲用的花冠。”
☆、第331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木柔桑闻言粉脸刷地一下子红了,低头轻声应了,说道:“又给舅母添麻烦了。”
左夫人笑道:“傻孩子,我可是巴不得想叫你从这里出门子,只是长幼有序,在京里最是讲究这个,槿儿没有成亲,你怕是还不好出门子,好在你哥哥的亲事有了眉目,我娘家的那位侄女及我父亲好友家的那位孙女,你也是在正月里见过的。”
木柔桑微垂着头,小脑子转啊转,从正月初二开始,左夫人就带着她四处走动,这一路下来,左夫人的族亲众多,这旁系内侄女多了去,到底是哪一个啊?
嘴上却说道:“舅母说得是,这样一来,怕是哥哥的亲事要赶在我头前了。”
“只要亲事定下来,一切都好说,哪个女儿家的嫁妆不是打小儿起就攒好了。”左夫人只当她是担心。
木柔桑想了想,当年她才五、六岁时,木槿之也说过这样的话,现在看来却是习俗了。
“多谢舅母,舅母若是说成了此事,少不得要哄我哥哥拿些谢媒礼出来。”木柔桑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左夫人心中越发高兴了,说道:“二月里你怕是有得忙了,打了首饰还得多置衣裳,咱家嫁女便是不用人家一针一线也使得。”
木柔桑心中却是嘀咕,那不是便宜了男方家,后又想到,这嫁妆可是要留给她将来的儿女,于是,心中又纠成了小麻花。
她得了左夫人的应允后,又巴巴的在家绣了几日嫁衣,左夫人便打发了人来送信。
春景正在外头廊下逗着鹦鹉,见是左夫人房里的小丫头,忙问是何事。
“春景姑娘,我家夫人打发我来给姑娘说一声,那修葺铺子的工匠已寻到,只待过了二月初二便可以开工了。”
小丫头嘴儿甜,春景从怀中抓了一把铜板子递给她,说道:“姑娘正在绣嫁衣,这事儿不急,我晚点去回了她,这铜板子给你拿去买糖吃。”
小丫头忙伸手接了道谢,这才蹦蹦跳跳走了。
这一日午饭后,木柔桑正在喝茶,春景便把这事儿回了,她听后说道:“旺财叔他们接到消息,最快也要二月中旬方才能动身,那铺子分前后两进,只是舅母说我是待嫁女,把我拘在家中不得出门子,怕是不会允了我自己去看那铺子,春景,你去与我哥哥说一声,要他明日把洗砚借给我用一天。”
春染在一旁听了,说道:“姑娘,不若让奴婢也同去,洗砚到底还是不如奴婢心细。”
木柔桑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四人一眼,又见柳姑姑也欲言又止,好笑地说道:“你们不过是在府中拘了二十来日便嫌闷得慌了?我可是还要等到秋收后方才有机会出门走动。”
春景嘟着小嘴道:“唉,这京城真不如咱小山村好。”
“可不是,尽是些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春意也跟着咕嚷,显然是不喜京里的条条框框。
柳姑姑却在这时说道:“别以为你们耍的那些小心眼,我没有瞧见。”
“姑姑,你莫要吓她们了,她们的规矩还是不错的。”当然,这个不错,是在这些丫头面对外人时。
柳姑姑却是无奈的笑着摇头,说道:“姑娘出了门子后,你们仔细着莫叫人揪了小辫子,给姑娘招来麻烦。”
木柔桑伸手抚额,自从柳姑姑决定随她一起到杨府起,她这说教的本领越发强了。
“姑姑,你不必如此着急,她们几个还是有分寸的,正好,明日春染要去铺子看看,想来她们剩下的几个怕是坐不住了,你们刚来京城却没有机会出门玩耍,不若我去求了舅母,叫姑姑带了几个去看看铺子,只说因是要做绣庄,旁的人经手怕是不放心。”
春染却是先急了,说道:“姑娘,那怎地成?怎能让你一个人在家中?”
木柔桑笑道:“你担心甚?你们出门玩耍一天,难道我在这府中会饿着不成。”
“啊,不是,只是姑娘身边万不可一人都无。”春染连连摇头。
“你急甚,不是还有二等丫头吗?我又不要出门子,你们只管去吧,我也好偷一天懒,明日去外祖母房里窝一天。”
木柔桑说完,伸手指了指绣架,那件大红嫁衣上的金边却已绣好,只是衣服上的花样子还没有开始。
柳姑姑见了说道:“姑娘的手艺一向是最出挑的,这个只管慢慢绣。”她这是默认了木柔桑放她们出府一天。
“姑姑若是想见见京里的老友也无妨,只管打发个人送信回来便是。”木柔桑知她应是想去拜访什么人。
柳姑姑忙道了谢,便不再多言,四个大丫头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是猜测京城有没有蜀州城或是襄阳那般子好看。
第二日,木柔桑果真亲手下厨房做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去找了左夫人,听她把事情说了一遍,左夫人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木柔桑那日便只待在左老夫人院子里玩耍。
木柔桑见她同意了方才带着丫头们回了自己的小院,说道:“这下你们可是称心了。”
春意忙跑到她跟前又是行礼又是道谢,说道:“姑娘,这回奴婢可是能写信回家了,把京城的繁华之处尽描于纸上,也好叫奴婢的弟弟能知道京城的样儿。”
木柔桑回头看了一眼柳姑姑笑道:“姑姑,明日你可得多操心把她们几个拘紧点,莫要在外头冲撞了贵人。”
其实她也是有深意的,虽说几个大丫头一直随伺身边,也算见过些世面了,只不过流传一句,京里连个卖菜的小贩,背后还有座山可靠呢!
柳姑姑自是懂她的意思,说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明日会好好看顾她们四个。”
柳姑姑出身皇宫,对于各品阶贵女的衣着皆是了如指掌,有她拎着这四只好好上一堂课,木柔桑便可高枕无忧了。
几个丫头连带平日最稳重的春染也是喜上眉梢,全然没发现木柔桑明眸里的那丝算计。
又过了一日,柳姑姑便带了几个丫头出府了,由洗砚赶着马车去看了那间铺子,几个丫头到是个细心的,由春染执笔墨,将这个二进的铺子粗略的画了下来。
到得了晚饭时,四个却是苦着脸跟着柳姑姑进了院子。
木柔桑憋着笑问道:“京里可是好玩?”
春景第一个回应:“唉,姑娘,奴婢一早就说了,还是咱小山村好,你都不晓得,在街上,光是喝一碗普通的茶水却是要收两文钱,不是半文一文,是两文钱,若是在县城,都够买个大馒头了,哦,对了,还有那烧鹅,平素姑娘在家时,哪用得着花银子啊,招拾爷爷养了那么多肥鸡肥鸭,若是想吃了,逮一只到厨房烤了便是,这里却是要五两银子一只,姑娘,不是五文,是五两。”
木柔桑十分无语的看着这个吃货+憨货,春意推开她挤到木柔桑跟前说道:“哎哟,姑娘都不晓得,这边的云锦贼贵,多亏去年在襄阳多买了不少,那边十两银子一尺的云锦,这边二十两一尺,姑娘,是二十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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