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家中但凡有些门路的学子,都不打算在明年参加秋闱了,也是担心怕祸延家族。
“也只能是这样子了,我听安平说,最近不光是翰林院,便是各处的官吏都在议论,说是当今圣上的身子骨每况食愈下了。”刘桂芝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两人。
靖安郡主心思转动,便知这大概是魏安平打发她来探口风了,这也是常有的事,便笑道:“你且叫他只管好自己手中的事便好,现下迷雾层层谁也不知将来的事。”
刘桂芝见她没有把话说死,也就明白这里头牵扯的干系太多了。
又听得靖安郡主说道:“蜀州的锦王哥哥听说最近蹦达得欢,可惜母族不太得力,太子现下已拿下他的一个手下,显然是找到了刀口子。”
这是说锦王与太子对着明刀明枪开始干架了?木柔桑心中一紧,不论她选了杨子轩一事,她与苏瑞睿多年的交情尚在,不觉又为远在襄州的苏瑞睿担心起来。
听得外头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木槿之回来了,后又问道:“郡主,可否摆饭了?”
几人才发现已渐午时了,靖安郡主、木柔桑、刘桂芝三人下午还要一同去左府,便提早摆饭,好饭后休息一阵便去左府送腊八粥。
木槿之在饭厅时见到了木柔桑,见她脸颊红润、神采飞扬,甚感安慰,说道:“瞧这样儿妹妹在杨府过得尚不错。”
“哥哥也是,怎地长肉了?许是嫂嫂照顾得比我还细心呢!”木柔桑见了木槿之同样很好高兴,又道:“亏得大家都在京城,逢年过节方才能走动些。”
木槿之见女眷们隔着屏风入座了,说道:“正是这里礼儿呢,你且先去吃饭,等吃过饭后,我有事与你商议,是意杨哥来家信了。”
木柔桑疑惑地看向他,她上次大婚,木意杨可是带了木凤钗来京里过,算下来这会子怕是刚到蜀州没几日,这信定是在半路上发的。
只是木槿之不欲多言,她也只得按住性子入了席,待饭毕后又陪着靖安郡主、刘桂芝喝了一盏茶,待靖安郡主安排了魏安平夫妇去客房休息,木柔桑先送杨子轩回了自己的韵香院,说道:“浑身都是酒味儿。”
又叫了春风把醒酒汤端来给他,杨子轩一口饮净又洗漱一番去了酒味儿,方才问道:“娘子可是有话说?”
木柔桑正歪在罗汉床边,惊讶地问道:“有那么明显?”说完还用小手摸摸自个儿的脸。
杨子轩笑道:“到不是,为夫虽多吃了两口酒却还没有酒上头,见得娘子心思不蜀便知有事。”
木柔桑闻言笑道:“我当你成了神算子呢,原是这般子啊,也没什么打紧的,我哥说堂哥来家信了,算着日子应是在我大婚后回蜀州路上发来的,我心中担心他罢了。”
杨子轩喝了点小酒,又加上天气阴沉沉的,屋内的火盆子烧得旺旺,一时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问道:“可有听槿之说是何事?”
“不知!”木柔桑起身入内间,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里头,见汤婆子把被褥烘得暖暖地,笑道:“家里的丫头们还是这么细心,你且先睡上一会儿,我等会子去找下我哥。”
“你且去吧,我先睡上一会子,喝了点酒便有点困意了。”杨子轩打着哈欠跟着进了内间,走到床前等木柔桑为他宽衣解带后,上了床沾枕便睡去了。
木柔桑见他打起了小鼾声,这才给他紧了紧被子,又拿了火钳把不远处的火盆子拔得旺旺的,再把窗子开了点儿,这才拿了斗篷出了外间,唤来春风与春景,吩咐道:“你俩且守在这外间,姑爷在里头睡觉,莫叫那些不长眼的下人冲撞了。”
春风与春景自是明白她说什么,虽说靖安郡主持家有方,也保不济有那起歪心思的下人。
木柔桑今儿穿的是牡丹色盘金小菊花锦鼠皮斗篷,带着春意与春染撑着山水墨画油纸伞,踩着木屐缓缓而行,积雪压枯枝,黛瓦雪里藏,飘扬的雪,缠绵的风,勾勒出一幅仕女赏雪图。
几人到了墨香斋,洗砚与润笔正候在书房门外听差,远远听到有人踩着雪地的响声,举目望去撕开嘴裂笑道:“姑奶奶来了,姑奶奶来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研墨迎了出来,忙请了几个进屋去,又叫人去烧了壶开水过来。
进了屋见过木槿之刚坐下,研墨便过来禀道:“少爷知姑奶奶最喜喝花茶,早早便打发人扫了梅蕊间的那点雪,又打发奴才去枝头采了最新的梅花,姑奶奶请稍等片刻,待梅花雪煮好后,给姑奶奶泡雪梅茶喝。”
木柔桑笑道:“还是自家好,哥,我都想搬回来住了。”
木槿之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浑说,嫁了子轩,便要好生当好这媳妇子,哥知你最好这些,往后你嫂子得了空闲便叫她下了帖子请你过府来玩耍,若不得空闲便叫人扫了梅蕊心的雪,再采了最嫩的花蕊给你送去,左右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儿。”
两人说笑几句后,木柔桑又问道“哥,你说有事相商,到底是何事啊?”
“嗯,意杨哥来信了,你且看看再说。”木槿之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她。
木柔桑见他面色凝重,便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气得小手往茶几上一拍,怒吼道:“岂有此理,真不想认他这个长辈。”
木槿之摇摇头说道:“你也莫要气了,咱现在的日子过得极好,他再闹腾也不过是在帐房府,便是他想休弃了大伯娘,怕是意杨哥也不会允了。”
木柔桑说道:“哼,当年我们在小山村时,他就一肚子坏水,如今与那叫菊花的在一起,更是两肚子坏水了,我可不同意休了大伯娘,这是生生要断了意杨哥与凤钗的好路,将来说亲,好人家谁愿意说这样的人家。”
“意杨哥与凤钗手上有了几个散钱,便在蜀州城赁了一间米铺子,把自家产的米都往铺子里运,一年到头也能多赚上些,瞧着怕是那菊花一家子起了坏心思,更何况小石头还是她生的,就怕她想夺了两兄妹的家产。”
木槿之甚是忧虑,木云真正是惹人嫌弃,他们一家都当他是死在了外头,从不过问,没想到临到老了,儿子女儿眼看着就要说亲了,他还来这么一遭。
木柔桑突然想起一事,觉着这事儿不对劲,便问道:“哥,我瞧着这菊花真是个祸胎,可得想个好法子治治她,对了,当初听凤钗说,由木意杨做主给大伯另纳了两房小妾吗?”
木槿之面寒如水,说道:“两人一前一后得了伤寒去了,听说有一个肚里的娃都快要落地了。”
“什么?”木柔桑大惊失色,忙问道:“官府是如何结案的?”
☆、第382章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木槿之冷笑两声,说道:“能如何结案?那两个都是买来的丫头,又没有娘家可倚仗,不过是备了个伤寒记录,然后两卷草席子打发了,哦,咱大伯到是伤心了一回,可不知怎地便怪到了大伯娘的头上了。”
木柔桑说道:“小时候我尚痛恨大伯娘,大了后便也看开了,都是穷惹的祸,是大伯的心也太歹毒了些,那个菊花留着终是个祸事,为何大伯娘不把那人发卖了?”
木槿之说道:“妹妹糊涂了,那是小石头的娘呢,难不成连他也被掐死不成?”
“唉,这可如何是好?”木柔桑不免有些担忧木凤钗与木意杨。
“你也莫急,我再想想法子,终归是不能叫大伯娘被休弃,还有,得给那个菊花请个教养姑姑,好生教导一番她的礼仪规矩,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却是仗着夫君宠爱,大有灭妻之势。”木槿之对木云、菊花心生厌恶。
木柔桑一时开窍了,笑道:“哥哥,你且放宽心,我去找嫂嫂讨要一个宫女,到时派人送给意杨哥,再借他的手送去大伯那里,宫里头出来的,哪个不是有手段?”
木槿之听后说道:“我去问她要吧,免得她恼了你,再说,从宫里头挑个不重用的还是使得,到时与她讲好,待菊花一事尘埃落定,她的去留由她自己做主,若是想留,便依然做了大伯的妾室,若有了子女,咱们做晚辈的便使些银子在帐房府为两个庶堂弟妹添些田地,想来日子也过得去。”
他拿了木云实在头疼,晚辈不言长辈过,便是木云再如何做错事,这做晚辈的不能道他的不是。
木柔桑说道:“哥哥,挑个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的宫女,太小了可不大好。”
木槿之点点头说道:“我省得,左右大伯娘是随着意杨哥过,他自己的私产也藏得好好的,除了你我就连大伯娘也不清楚,更不要说旁人了。”
木柔桑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飘飞的大雪,说道:“也不知小山村的人可还好,不过是晃眼间,咱们离开小山村有一年了,哥哥明年开春回小山村,记得帮我捎些小礼物回去,也不知当年的那群小姐妹还有几个待字闺中。”
“记得了,上回你大婚时,听朱富贵说小山村现在可是不得了了,家家日子过得极兴旺,村长爷爷每日见到那些调皮掏蛋的娃不念书,便拿着旱烟杆子追在那群猴崽子屁股后头,全都赶去学堂听先生讲课。”木槿之说到这儿笑着摇摇头。
木柔桑笑道:“他们好,我们便好,左右小山村有村长爷爷帮忙看着。”
说到这儿,木槿之乐道:“嗯,那些个铺子已经都建成了,河对岸新建的院子有不少人搬进去住了,许多都是行商的商人,村里人家有了铺子也就有了营生,再也不用日日辛苦劳作了,加上村里中秀才的学子越来越多,县里也不敢强行摊派徭役了,到是比往年还要更轻松些。”
“少爷,姑奶奶,雪梅茶煮好了。”研墨与拾书捧着茶盏及热水壶进来。
木柔桑笑道:“快些给我吃上一杯暖暖身子。”
两兄妹吃了两杯热茶,又聊了一会儿家常事,木槿之问道:“你家那个嫡母待你可还好,听你嫂嫂说是个利害脚色。”
木柔桑闻言笑道:“岂止嫡母是如此,便是那长嫂也是个不省油的灯,每日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木槿之皱眉道:“可是过得不开心,上回你大婚时的院子我瞧着就十分不满意,若非你拦着,你家嫂嫂定要去人家家里理论个明白的。”
她微微眯眼,十分享受地啜了口花茶方才说道:“哥哥莫要担心,不过是个落脚点儿,那里算不得是我的家,便算是客居吧,她们不待见我,我偏要成日在她们眼皮底子下晃悠,哥哥可是不知呢,那两人瞧着我那些嫁妆,啧啧,那口水流得比襄阳河的水还多呢!”
木柔桑一想起侯夫人与苏婉儿那嫉妒得快发疯的眼神,她就十分开心。
木槿之叹口气道:“照我的意思就该把这些亮出来,你哥哥还未入朝,就算有人去查根子也清白的很,到也不怕人嚼舌根。”
“嗯,我到不怕,她们若想打我嫁妆的主意,我便要找了机会好好收拾她俩,叫她俩最好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木槿之对忠义侯那帮子人却是嗤之以鼻,说道:“若非杨大哥为人可靠,我也不会把你许了给他,就他家里那些糟心事,没得看了就觉得心烦,你到好,我瞧着你精神头不错,看来杨大哥把你照顾得很好。”
木柔桑是什么话都乐意告诉木槿之的,说道:“横竖是斗嘴皮子的事,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我若是生气那岂不是难为自个儿,我偏就不气,且每日里赏花遛鸟过得十分痛快。”
木槿之见她如此说,便也安心了,说道:“你若是有何需要,或是其她的,只管打发人回来送信,哥哥定是不会不管你。”
两人随即又说了一会子话,听到洗砚在外头说话的声音,一问才知杨子轩与魏安平结伴而来了。
木柔桑放下手中茶盏,说道:“想来两人是来找哥哥的,待见过他们,我便回院子里收拾一番,等会子便要去外祖母家了。”
她不过是刚说完,杨子轩与魏安平便进来了,木柔桑见过魏安平这位大姐夫后,便回了院子。
没多久,靖安郡主便打发人来请她去前头,说是马车已备好了,且左老夫人、左夫人及大表嫂喻秀珠都要打发人来请了。
“春染,给我外祖母做的暖帽可有带了?”这是上次木柔桑给两位老人做的,每人一顶黑皮暖帽。
春染从里头走出来,捧着红木盒子说道:“少奶奶,已经备好了,想必老夫人见了定会很高兴。”
木柔桑打开盒子一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合上盒子,带了自已的丫鬟们去了前头。
她到时,靖安郡主与刘桂芝正在那里说话儿,瞧见她过来了,忙招手说道:“可还暖和?要不要给你也备个手炉带着?”
刘桂芝比不得木柔桑与靖安郡主家富有,因此,像那银丝碳的小手炉却是舍不得备上的。
木柔桑眼儿一转,笑道:“好啊,如此多谢嫂嫂费心了。”
靖安郡主忙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听说你的庄子上今年烧了不少银丝碳?”
木柔桑先是一怔,随后娇嗔地说道:“嫂嫂,你想要直说便是,别说是你了,待那银丝碳制好后,我每家都送上两车,我哥哥每年都是用惯了我手下的人做的银丝碳,到是再送外祖母家一些,对了,大姐姐,你家可要少备上些了,就备些一般的即可,我那几窑银丝碳没打算卖,就是自家用便可。”
其实木柔桑在出嫁前,家里已有不少银丝碳,足够烧到明年开春都烧不完,只是她一时忙着婚嫁之事,到是忘了给刘桂芝送些去,靖安郡主如此讲,便是怕刘桂芝摸不开面子。
刘桂芝听木柔桑这般子讲,便笑道:“即是你自家烧了用的,若有多的,你送我些也可,那我可不客气的收下了。”
“大姐姐只管放心,当年干娘在小山村时,可是待我和哥哥与你们一般无二,一年到头的四季衣裳鞋袜哪样曾少过。”木柔桑的意思就是自家人不分彼此。
这时外头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马车已套好,车内已生好了碳盆子,请几位少奶奶一起去马车那边。
木柔桑、靖安郡主、刘桂芝同各自的夫君坐了马车一并去了左府,到左府门口时,却是喻秀珠与左人文两人亲自出来迎接了。
几人互相见礼后,喻秀珠拉着刘桂芝的手说道:“听说你大着个肚子出来走动,真是不容易,我母亲得了消息,特意打发我来接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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