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轩便是往那里一站,身上已隐有官威,忠义侯再思及不长进的嫡子,越发对杨子轩上心了。
又道:“为父时常有听人说你在翰林院做得不错,颇得你上司的赏识。”
杨子轩摸不准他的心思,忙伏小恭敬地回道:“不过是认真做好上司交待的事,儿子自认能力不足,尚需向前辈们多多学习。”
忠义侯点头道:“嗯,不骄不躁,颇有乃父当年的风范,哈哈!”
杨子轩越发不懂忠义侯有何事了,细细捋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难不成与杨绢儿进宫有关?
嘴上却谦虚的回道:“这是儿子当做的!”
“听说你在京里开了两间酒楼?”忠义侯突然问道。
“是!”杨子轩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如今已是成家了,便是有些私产也没什么。
忠义侯到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听说你那酒楼里的红烧鱼嘴是道名菜,听说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吃得到,不但有银子还要有身份的才能挂得上号。”
杨子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道:“儿子不知父亲喜爱,等会子儿子便交待下去,时常给父亲送两样您老喜爱的菜来。”
忠义侯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心道:旁人都要排号儿,不愧是老子的儿子,这不上赶着来孝顺了。
略一沉思片刻,指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来说话吧,今儿找你来是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你四妹妹嫁妆之事。”
杨子轩落定后方才笑道:“父亲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章程,不知父亲打算如何办,儿子一切定父亲的安排。”
忠义侯说道:“即然你酒楼里的厨子这般会做菜,你妹妹出嫁那几日的几道荤菜便由你酒楼里包了,也不叫你吃亏,这菜钱走的帐从公中拔,我回头同你母亲交待一下。”
杨子轩思及侯夫人对自己小娘子嫁妆尚垂涎三尺,不知在听到自己还有两个酒楼时会是何样的心情,想想心中就十分畅快。
“其实四妹妹出嫁,做哥哥的也要尽一份力,那些菜也值不了几个钱。”
话虽是这般子说,一般荤菜有八大碗,而杨绢儿出嫁又是入东宫,少不得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要来道喜,那便至少有一两百桌,这样算下来三天便要有差不多百八桌,便是最便宜的算一两银子一个菜也要差不多七千两银子,更何况这些荤菜里还有值好几两一盘的鹿肉、狍子肉等。
忠义侯虽不曾具体算过帐,但也知这肯定是极大一笔,说道:“你这般子说我很欣慰,往后你们兄妹几个也要好好相互扶持,当然,为父也自是不会叫你自亏。”
忠义侯便是这点好,在银钱上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很公平,往昔是因为杨子轩没有当正经差事,自是不会有这些方面的事,如今做了官,又自己有私产,这边是摊开来让忠义侯知道,杨子轩是个有能耐的。
“父亲说的是,不过是七八千两银子的事,妹妹能嫁入东宫才是头等子大事。”
忠义侯心中一惊,他到不知这几个菜便要花出如此多的银钱,但也知那酒楼里的菜不是一般酒楼能弄到的,许多都是野味儿。
他忙摆摆手,说道:“你妹妹出嫁之事莫要担心,家中为她准备了二十五万两白银来办此事。”
杨子轩一听,便知忠义侯可没有把府中财力全拿来办这次嫁妆,说道:“父亲,妹妹出嫁也不光是父母之事,我这做兄长的也该尽一份绵薄之力。”
忠义侯听得即舒坦又很气愤,一方面觉得杨子轩越发有担当了,一方面又觉得杨子智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全给自家婆娘给娇惯坏了。
他道:“罢了,你有这心我便依了,不过,也不能光叫你吃亏,不若你妹妹采买珠宝玉石并古董字画这一事全交给你去办妥。”
杨子轩想了想方道:“父亲,这一头怕是最大头了,往后妹妹在宫中还要出手打赏,不光是她平日戴的,还有要能拿得出手的,儿子会尽心为她办妥此事。”
忠义侯从书案上翻开一叠书,只见下面压着一叠银票,拿起来递给杨子轩,说道:“这里有十五万两银票,人拿去给她置办这些,剩下的便给她置衣打家具等物,再给她留五万两压箱底,便也差不多了,好在宫中已给准备了嫁衣花冠,这个便不用操心了。”
杨子轩捏着这叠子银票,便能盘算出忠义侯府手头上的银票不会超过五十万两,再加上公中库房里存的一些老年古董,还有杨老太君手上捏着的田庄、铺子,大概也不超过两百万两,当然,这些还没有算各自的陪嫁。
忠义侯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媳妇子是个有财的,也是个会搂财的,当年我虽气你,但好在她还是个明事理礼的,如今看来除了出身差了点,到是样样不比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差。”
杨子轩闻言暗瞥,他家娘子不知比那些女子好多少,只是他还没傻到去反驳忠义侯。
“她就只会折腾些田地啊啥的,其她的一概不懂!”
忠义侯到也没放在心上,接着又道:“另外等你妹妹出嫁后,你便过来帮我打理一下家中的产业,为父也老了,这些东西还不是要留给你们两兄弟的。”
杨子轩到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把产业交一部分给他打理,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母亲是否知道此事?”
“暂时不知,一个深宅妇人懂什么!这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打算。”忠义侯自打不再受刘家约束后,话语间越发对侯夫人不待见了。
杨子轩想想,如今自己手头上的生意并没有再扩张了,木柔桑闲着无事,便每月亲自盘帐,他到是比往年要松泛许多了,也就不再纠结,便答应了此事。
他又道:“父亲,儿子自是不该怨恨母亲,只是姨娘当年去得甚是蹊跷,儿子当年小不知事,却也记住了,当年姨娘吐出来的是黑血,还带着腥臭!”
忠义侯大感吃惊,刘姨娘当年可是很得他欢心,又为他添了个好儿子,自是时常会忆起她的好,尤其是最近几年,杨子轩越是出色,他便想起的事儿越多,却每每想到的都是她的温柔小意。
“当真有此事?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着人去查,只是事情拖了几十年,怕是很难再查出真相了!”
☆、第439章
第四百三十九章
杨子轩很想叫他去问自已的祖母,只是却也无法说出口来,毕竟当年杨老太君是否真知情,他也不得而知,当年他还太小了,连自己都护不了,哪里能查出旁的事。
“侯爷,三少爷,老夫人打发人来请你俩马上去一趟。”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下人的禀报。
忠义侯大笑道:“子轩,走,随为父走一趟,怕是你祖母要过问绢儿的嫁妆一事,家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孙女儿,她必是很高兴。”
杨子轩从善如流,随了忠义侯出了院子,又暗中朝小桐使了个眼色,打发他先回院子去送个信。
小桐自是明白他心中挂念自家少奶奶,随行了一段路在一个三叉路口便缓下来,假装弯腰理鞋,待众人远去,他才迈开步子朝桂院行去。
不时便到了桂院门口,小声喊开院门,又请了婆子进去禀明,他自个儿留在廊下听候。
“少奶奶,姑爷打发小桐过来了!”春意进来回话。
木柔桑笑道:“唉,嫁了人便真不自在了,好啦,我便给你个便宜,你去问问他有何事,再顺道问问他,新房收拾得怎样了?”
春意羞红了脸,喊了一句少奶奶,便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春染伺候着木柔桑穿了鞋,方才笑道:“我还当她会羞得不出门呢,结果一扭身又去见她家未婚夫了。”
木柔桑笑道:“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你们几个里头,便是她的脸皮子最是厚实着呢!”
“少奶奶,奴婢哪里脸皮子厚了?”却是春意端着热茶进来了,接着又说道:“是少爷打发小桐回来说一声,叫少奶奶莫要饿着了,不用等姑爷回来,先自个儿吃饭。”
木柔桑听了觉得奇怪,问道:“可是有说是何事?”
春意走近把热茶递给她,回道:“说是老太君请了侯爷同三少爷过去。”
“可还有请了旁的人?”木柔桑纤细的小手指轻抚茶盏沿。
“不曾,小桐说来人只是悄悄进来的,并未惊动其她人,他有留意到,来人领路并不是走的往日的那条路,而是另寻了一条小径,反到是绕了远路去。”
木柔桑欢快地笑道:“有人可是要倒大霉了!”
“少奶奶?”几个丫头同时抬眼望向她。
她乐滋滋地细细品茗后,说道:“你们且看着,这府里很快便会热闹起来了!”
春风一脸贼笑地问道:“少奶奶,可要准备好瓜子、茶盏?”
木柔桑得意地手一挥,说道:“吃饭,今日不是叫小厨房多炒了一些小炒牛肉么?你们分些去吃,你们几个也轮流去吃,今儿晚上可是有好戏可瞧了。”
“当真,哎哟,少奶奶,咱们可是好些时日不曾瞧过戏了。”春景欢快地拍掌,巴不得府里的人除了自家姑爷与老太君,全都倒血霉。
春风见不得她那蠢样,笑骂道:“行啦,快收起你那兴奋劲儿,免得叫外人瞧去了拿来说嘴。”
春景挥挥拳头,说道:“怕甚,信不信我揍得她连自家爹娘都认不出。”
木柔桑由着她们瞎闹,叫春染打发人去把饭菜摆上来,春染让春意与春景先带了夏蝉、夏荷下去吃饭,自已与春风、夏语、夏画伺候着木柔桑吃晚饭。
又叫人另外备了新鲜的吃食,只等杨子轩回来后再另做了与他吃,这一等却是等到了月上中天。
原来杨子轩随了忠义侯去了杨老太君那里,一进院子门两人便觉得十分奇怪,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而院子里却是黑灯瞎火,院子里的一干婆子丫头,连带那生的漂亮的含香也带了另三香都在外头候着。
见得两人进来,含香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正待硬着头皮上前迎接时,生香暗中扯了她一把,先一步迎了上去,俏生生的请了安,这才禀道:“侯爷,老太君正在屋里生气!”
忠义侯却是个好孝子,正因为木柔桑在这一点上做得好,所以连带着他才对杨子轩好了许多,忙急急地怒骂道:“混帐东西,怎么伺候老太君的,她便是再生气,你们也得好生哄着,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
生香忙听话的闪去一边,又侧身引几个行往正房,含香打起帘子朝里头喊道:“老太君,侯爷与三少爷都来了。”
“叫他俩进来。”杨老太君冷声吩咐。
忠义侯急切地奔进房内,喊道:“娘,你在哪儿,怎地不叫丫鬟们点灯?”
“父亲,让儿子来把灯点上。”
杨子轩在后头早就叫人取了火折子来,他与忠义侯点亮了正堂里的烛灯,绕过屏风进到里头,发现杨老太君并没在堂屋里,想来是在暖阁里了,两人又行去暖阁里,摸索着找到了烛灯点上。
“娘,你这是怎地了?”忠义侯被杨老太君眼下的样儿吓了一跳。
杨老太君一身诰服加身,眼眶儿红红,见到忠义侯进来,厉声道:“跪下!”
原还在继续点蜡烛的杨子轩被下了一跳,忙急有眼色的先跪到杨老太君面前,说道:“祖母请息怒,有什么事顺心的只管往孙儿身上撒,要是不行,再去唤了孙儿的媳妇来给祖母耍宝逗乐,可好!”
杨老太君便是有一肚子的火也不好朝小意的杨子轩撒,伸手拉了他一把,说道:“祖母知道你俩都是好孩子,如今春寒你快些起来,莫要冻着膝盖了。”
却是不拿正眼瞧忠义侯,只是到底因杨子轩而态度缓和了些。
杨子轩站起来又道:“祖母,今日孙儿的媳妇不在,可得由着孙儿撒野了,并日少有空闲在祖母跟前伺奉,如今趁着娘子不在,让孙儿也来给祖母端茶倒水。”
说完亲自去桌前准备倒茶,发现茶壶里的茶是冷的,又朝外头喊道:“生香,叫人送上壶热茶,并几碟点心,我从衙门归来可是还没吃晚饭。”
听得外头生香答道:“三少爷,咱老太君也不曾吃,不若你留下来陪她老人家一并吃?”
“如此甚好。”杨子轩狐狸眼儿一转,又转身对杨老太君道:“祖母可不能嫌弃孙儿呢,孙儿可是只有在小时候才有机会窝在这里蹭饭吃。”
杨老太君却是被他逗得心情好了不少,笑骂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你家媳妇一个德性,就是喜欢到我这里来蹭饭吃,我个老太婆吃得清汤寡水的,你们还上杆着蹭上来。”
语气里却是难掩得意与高兴。
杨子轩正儿八经地说道:“祖母,娘子说了,你这儿的话菜瞧着清淡却是极养生,她说打经常从这里蹭饭后,这脸上的肉也跟着噌噌地飞长!”
“她是个好的,唉,只是嫁进咱们府里来到是苦了她了,原本在家也是被家人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娇着的。”
杨老太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儿啊,娘当年要是硬气点,为了你驳了当年的这门亲事该多好啊,真是家妻不贤,家门之不幸啊!”
“娘!”忠义侯为之动容,忙道:“母亲,表妹她已经去了,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
“哼!就那个眼光短浅的妇人?真是个蠢物!你可知她是如何管着这府里的,儿子管不好,女儿教不好,真是个无用的东西。”杨老太君得浑身发抖。
忠义侯忙劝道:“娘息怒,莫要气坏自个儿了。”
这时外头的小丫头来回话说是话菜摆好了,杨子轩忙道:“祖母,孙儿好久没有同你一道吃饭了,咱不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正好合了有些人的心意。”
杨老太君一想,自家三孙子说的没有错,她得吃好睡好然后才有精神把人盯好!
“你说得对,走咱们吃饭去,吃完饭再细细来说此事。”
杨子轩偷偷地松了口气,忠义侯难得赞赏地瞧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自家三儿子颇得他心。
杨老太君因还有事要说,便也留了忠义侯坐下吃饭,杨子轩在饭桌上又是夹菜又是盛汤地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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