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给楚瑶准备的嫁妆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最初收到的原始的嫁妆单子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之前的数百倍不止,富可敌国。
“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国官员面露惊异。
就他们所知,楚王绝不可能给珍月公主准备如此丰厚的嫁妆,连嫁妆单子都按箱来算。
嫁个女儿而已,他还能把国库搬空了不成?
有人向他们解释了多出来的嫁妆由来,魏国官员得知后更惊讶了。
“穆氏兄弟?穆氏后人?大燕那个将帅之府,不败将军穆怀山的后人?”
“正是。”
穆成拱手:“在下宁安寨寨主穆成,将会随珍月公主一同前往魏国,随侍公主左右,届时有什么对魏国风俗不了解的地方,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指点。”
语毕,不待魏国那边有所反应,楚国这边已是一片慌乱。
“穆寨主说什么?你要跟公主一起留在魏国?”
“正是。”
“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
“你先前只说给公主送嫁啊!”
我们还打算等你回来让你留在楚宫,为楚国效力呢!
“我是说给公主送嫁啊,送嫁之后舍弟及大山等人将会回到宁安寨,我与大锤及其它三千兄弟留在魏国,做公主驾前仪仗。”
仪仗?你们是要去做仪仗还是她的倚仗?
楚国官员惊愕之余又有些羞怒
就算是为了报恩,送那么多添妆已经可以了吧?何必把自己的前程也搭进去!
而且事先半点儿风声没有走漏,直到现在才说出来,这分明是怕他们楚国阻拦,所以先斩后奏。
楚沅亦是皮笑肉不笑的对穆成道:“穆寨主不要说笑了,这种事岂是你说留就留的,三千兵马入境,若非魏国答应,就算我楚国同意也没有用啊。”
话音落,就听魏国那边传来一句:“我们答应。”
说话的人正是魏祁。
他这话接的很快,别说是他,就是魏国官员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魏祁无视这些人或惊疑或不解的目光,直接对穆成道:“穆将军愿意随公主前往魏国是我大魏的荣幸,欢迎之至。”
娶了一个他不愿意娶的女人,得到一个百年难求的将帅之才,这门婚事总算有了那么一点儿用处。
楚沅听了面色更黑了:“世子,此等大事您还是与魏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三千兵马留在魏京,魏王可不一定会答应。”
魏祁唇角微勾:“楚王多虑了,这点儿小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三千兵马而已,对魏国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穆成这个将才却不可多得。
万一以后能够说服他为魏国效力,就等于给魏国凭空添了一位大将,这位大将不仅治军有道,而且在大燕边境还有数万兵马进可攻打大燕,退可攻打楚国,何乐而不为?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穆成先留在魏国才可以。
所以他为什么不答应?
旁边一众魏国官员这时也反应过来,虽然有些人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此时世子已经答应,这件事看上去又的确有利可图,他们自然是要站在自家世子这边,遂一个个点头。
“是啊,三千兵马而已,我魏国又不是容不下!”
“没错,临走前君上说了,此次迎亲事宜都听世子安排,既然世子答应了,那我们自当盛情相迎。”
你们当然会盛情相迎!这般可遇不可求的将才,换了谁不盛情相迎?也就大燕那些傻子好日子过久了,才会灭了穆氏全族!
娶了他们的公主赚了他们那么多陪嫁不说,现在连原本该是他们楚国的将才都抢走了!
这魏国真是……好生不要脸!
可是气归气,穆成与魏国都已经说好了,他们楚国还能拦着不成?还能现在就动刀动枪,把魏国使臣杀了,将穆成扣留下来不成?
楚国这边气氛一片低沉,还是楚瑶在众人争论一番后轻声开口:“穆大哥,你送给我的添妆我就已经承受不起了,实在当不起你再随我入魏国随侍左右,不如此事还是算了吧!”
是啊是啊,算了吧!
楚国官员连连点头,楚沅面色也稍微缓和一些,只盼着穆成能听楚瑶一言,打消这个想法。
魏国这边则生怕穆成真的不去了,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唯有魏祁满不在意的在心中轻嗤一声:装,再装,当初在大燕就是这样哄的燕帝团团转。别人不清楚她,他太清楚了,这件事楚瑶一定早已与穆成商量好了,今日不过是一个时机而已。
穆成果然没有答应楚瑶,坚持要随她一同前往。
腿长在他身上,他说了要去谁还能拦着不成?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楚国这边就算有再大的气,现在也发不出来,只能强忍着怒火摆了宴席,给魏国使臣接风。
无论在座的人心里怀着怎样的心思,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和睦融洽的样子。
魏祁与楚瑶即将成婚,此时见面,按理说怎么也该打个招呼才是。
奈何两人都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饭喝自己的酒,别说先开口跟对方说话了,就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自始至终好像根本没看到对方似的。
楚瑶如此还可以说是女孩子腼腆羞涩,魏祁这样就显得有些无理了。
萧谨言实在看不下去,暗中给自己好友使了好几个眼色,见他不动又戳了他好几下,才总算让他不情不愿的端起了酒杯,对跪坐在对面几案后的楚瑶遥遥举起。
“多年不见,公主还是一如往年,半点儿没变。”
楚瑶见状,亦素手微抬,执起酒杯。
“世子亦是如此。”
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惹人生厌。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各自掩袖将杯中美酒饮下,看上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宛若一对儿璧人。
但萧谨言就是莫名的觉得……刚刚空气中好像有闪电划过,劈的他头皮有些发麻。
…………………………
宴会散去,魏国使臣被安排在楚宫休息下来。
接连赶了几个月的路,他们会在楚宫休息三日再走,八月初十再带着楚瑶及楚国随行人员一起前往魏国。
这三日间,魏国使臣可以在宫中休息,也可用楚宫发下的腰牌出去走一走,领略一下楚国的风土民情,只要晚上下钥前赶回来就行。
楚家二房的院子里,楚岱山屏气坐在房中,看着对面怒气冲冲把茶杯都砸了的男人,不敢轻易开口。
那人面色阴沉,一双眼如鹰隼一般。
“让你们想办法扣下她的嫁妆,结果你们倒好,非但没能扣下,还让她越带越多,搬了个国库去魏国!你好歹也是楚家族长,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楚岱山是楚家老一辈人中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了,也是楚家唯一的一个长辈,已经多年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纵然对方是魏国使臣,也的确是他没能办妥之前约定之事,但此刻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
“大人,我已经尽力让君上不给珍月那孽障准备什么嫁妆了,谁知穆氏兄弟会忽然冒出来?这等突发状况始料未及,谁又能提前准备?”
“再说……我们若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也不会把珍月嫁给你们了!”
平白送出去这么多财物,还搭进去一个穆成,君上这会儿已经气炸了好吗!
“那你至少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好有个准备!”
魏国使臣低叱道。
“我告诉你了又能如何?你们当时都已经在迎亲路上了,还能再返回去不跑这一趟了不成?既然告不告诉你都一样,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自从贪墨嫁妆的事情被发现之后,君上就对他有些防备了。
他那段时间自顾不暇,又哪敢在这个时候再派人去给魏使传信?
万一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岂不是万劫不复。
“你……”
魏国使臣显然动了怒气,但知道此刻发怒也没有任何用处,只得强压了下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决不能让珍月公主带着那么丰厚的嫁妆嫁入我大魏。”
“为什么?”
楚岱山一脸见鬼的表情。
多出那么多金银财宝不好吗?换做任何人都会高兴的发疯吧?
魏国使臣扯了扯嘴角,满脸讥讽:“你以为谁都像你们楚人一样吗?连出嫁女的嫁妆都惦记,随时准备抢过来占为己有?”
“我国君上光明磊落浩然正气,绝不会动用珍月公主的嫁妆分毫,这些东西被她带去了魏国,只会是她的私人财产,让她在魏宫能过一辈子穷奢极侈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楚岱山被他暗含讽刺的言语刺的不大舒服,但更多的是觉得这个魏国使臣还有魏国国主都有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这个世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到了自己手里的那就是自己的,不拿那是傻子!
结果这魏国使臣还真的要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那你们想怎么办?如今这些东西已经送来了,已登记造册不说,还有宁安寨的人亲自把手,我可是没办法把它们从宫里偷出来。”
楚岱山喝了口茶,状若随意的说道。
魏国使臣看了他一眼,眸光更加锐利几分:“不偷,抢!”
第14章 徐公
八月初八,距离楚瑶离开楚国还有两天。
两个书童打扮的人驾着车慢悠悠的来到了楚宫前,递了张帖子。
“我们是徐公派来给珍月公主送添妆,还请放行。”
侍卫看着这两个打扮略显穷酸,对他们却没有半分讨好,反倒一副清高桀骜模样的小童,目露不屑。
“去去去,魏使已经入城,公主的嫁妆单子已经全部整理造册,不再收添妆了,你们速速离去。”
两个书童却不走:“我们是徐公的人,你跟公主说一声就知道了,她一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什么徐公周公?赶紧滚开!别挡在宫门前,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侍卫说着把手里的长枪在地上顿了几下。
书童面色一沉,正要再说什么,一队人马从远处骑马而来,到宫门附近后下马而行。
侍卫忙迎了过去,满脸堆笑:“孟大人,您来了?夫人与公主以等候多时,快请进。”
孟泉将马匹交给了身边的下人,大步向宫门走去。
走到门口,见两个书童对一个侍卫说着什么,侍卫不耐烦,将他们手里的帖子挥掉,连声说着再不走就把他们关起来。
帖子正掉在孟泉面前,侍卫见状赶忙道歉。
“对不住,孟大人,这两人非要来给公主送添妆,我们都说了不收了不收了他们还不走。您放心,我们这就把他们……”
“等等。”
孟泉将侍卫从地上捡起的帖子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面色微变。
“二位郎君是徐公派来的?”
话音落,两个书童还没说什么,侍卫却先变了脸色。
孟大人乃是夫人娘家的胞兄,珍月公主的舅舅,能让他称为郎君的人无不是皇亲国戚世家之子,而这两个书童看上去普普通通,竟然得他如此礼遇?
身子高一些的书童对孟泉拱了拱手:“正是,我等奉先生之命来给公主添妆,这些侍卫却不让我们进去,烦请孟大人进去后帮忙给公主带个信,就说小豆子来给她添妆了。”
孟泉却将那帖子递回给他们,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正好我也是来给公主添妆的,我们一起进去。”
说着让侍卫按律检查了他们的箱笼,带着人一同进入了楚宫。
侍卫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汗湿了后背。
这两个书童到底是什么人?孟大人怎么对他们如此客气?
还有那徐公究竟是谁?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
入得楚宫,孟泉亲自领着两人去拜见楚沅。
楚沅正与几位朝臣议事,听闻徐公派人前来,手中奏本刷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谁?”
他不可置信的问向来传话的宫人。
“回君上,是孟大人和徐公门人前来拜见。”
宫人说着再次把手中拜帖举高一些。
有人将拜帖接过递给楚沅,楚沅看到拜帖上的名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徐公……竟然真的是徐公!”
那个大燕前任丞相,后因触怒前任燕帝,被剥去丞相一职,但仍旧留在大燕皇宫教导各位皇子读书,被人尊称为帝师的徐公。
徐公三年前退隐,不顾新帝及现任丞相刘承劝阻,坚持离开燕京,从此寄情山水间,再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多少想要请他出山都不得其踪,如今他却主动出现了,派了人来给珍月添妆!
楚沅急急忙忙从几案后站起身就要亲自去迎,还是一位朝臣觉得不妥,拦住了他。
“君上,来的只是徐公的书童,既不是徐公自己也不是他门下的门生,您厚待他们一些也就是了,何必亲自去迎?”
落了我楚国威风。
楚沅脚步一顿,思量一番点了点头,坐了回去,让人速速将人请来,切不可怠慢。
两个书童和孟泉一起进入殿中,楚沅少不得问候一番,又吩咐宫人准备宴席招待几人。
书童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公主出嫁在即,我等奉先生之命来给公主添妆,还有些话想要和公主说,宴饮不如明日再议,君上能否让我们先见见公主,将先生交代的事情办妥?”
楚沅自然不会阻拦,忙让人将他们送往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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