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别说魏老夫人,就是房中众人也都没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那个懦弱了一辈子的人会忽然持刀行凶,谁能想到她跪了一天滴水未进竟还能有这样的力气。
这个一生都软弱的像个面团子任人搓扁捏圆的人,似乎将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击,在话音落的同时就已经将剪刀刺入了魏老夫人的脖子。
等众人回过神来,她已将剪刀拔出又狠狠地在魏老夫人脖子上剪了一下,似乎生怕她死的不够彻底,要将她的脖子全都剪断似的。
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让她狰狞的神色显得更加恐怖。
剪刀剪破血肉的声音让众人心头一凛,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同时有人上前想要将她拉开。
郭氏却死死地抓住魏老夫人不放,一边挥舞着剪刀一边嘶喊着:“你害死我的丈夫又来害我儿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平日里单薄瘦小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刮跑的人,如今硬是好几个人都拉不开。
等到终于将她打晕过去拉到一旁时,魏老夫人身上已经被她又划了几刀,两眼圆睁,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145章 疯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一心指望着跟魏老夫人一起东山再起的众人也都傻了眼。
原本所有事情都要靠魏老夫人牵头,如今她没了, 那定好的事该怎么办?
刘妈妈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赶来时见到魏老夫人的惨状,尖叫一声就冲昏迷的郭氏扑了过去, 想要厮打她。
有人在旁赶忙拦住, 一把将她扯开,兜头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蠢货!夫人也是你能打的?还当是太后在的时候吗!”
刘妈妈被这一巴掌扇蒙了, 跌坐在地上,怔了一下之后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却也不敢再去打郭氏了。
郭氏虽是魏祎的生母, 但老夫人在的时候她就是个摆设。
刘妈妈当年是老夫人的陪嫁, 又是她亲自将郭氏接来的,对郭氏很是了解,知道自己就是打了她骂了她她也不敢告状, 就算告了状,老夫人也不会理会, 所以当年她没少仗着老夫人撑腰而欺辱郭氏,这次回来也没将郭氏放在眼里。
反正即便将来老夫人不在了,上位的也是郭三娘, 以郭氏的性子注定这辈子都上不了台面,只能是被人打压的份儿。
可现在老夫人死了,之前定好的事情也不知能不能成了,这时候再对郭氏动手, 让永平王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刘妈妈此刻无比后悔,自己不该从岑舟跑来趟这趟浑水,就留在那里安安稳稳当她的县令夫人有什么不好?何必听到老夫人的召唤就巴巴地跑来。
这下好了,不止是她,怕是连她的家人也难逃罪责了,毕竟当初可是她把郭氏从京城带出来的,就算郭氏毫发无伤,永平王估计也不会放过她。
郭婷只比刘妈妈晚了一步赶到这里,见到脖子被剪开一半耷拉在肩膀上的魏老夫人,吓得两眼一翻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晕了过去。
先前动手打了刘妈妈的那人露出一抹不耐的神情,摆手让人将这两个女人带了出去。
“一个个的全都是不顶事的!想要争功占便宜的时候都跑在前面!出了事却半点儿用场派不上!”
他让人将魏老夫人的尸体搬了出去,把屋中血迹清理干净,又安排了几个健硕的仆妇看守郭氏,防止她再伤人,这才与听到消息赶来的几人一起商议起了对策。
然而商议半天也没有个结果,他们中无论是谁出面,都不可能同时在永平王和周世子面前转圜,这两人谁也不会卖他们的面子。
“不如咱们先将太后的死讯隐瞒下来,用书信跟他们往来?”
有人情急之下张口说出这么一句,之后立刻被众人嘲讽着反驳。
“你当永平王和周世子都是傻子吗,那么好骗?”
“是啊,而且就算周世子那边可以用书信往来,永平王这边怎么可能?”
“郭氏是永平王的生母,永平王势必要确认她的安全才肯调兵,到时候他派了人来探望郭氏,咱们若不让他见,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若让他见了,太后的死就势瞒不住了。没了太后压制,他又怎么可能对我们言听计从?”
魏祎不敢杀自己的亲祖母,可不代表他不敢杀他们。
就算郭氏现在在他们手上,他们谁又敢用她去威胁永平王?
他们之所以聚在这里,不就是想奔个好前程吗?
可若是谁牵头去威胁了永平王,那等到永平王登基以后,还不第一个拿他开刀,灭了他全族?
那现在的努力又有什么用?
所以能大着胆子威胁永平王的只有太后,换了别人谁都不行!
那人被他们反驳的涨红了脸,急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还是将郭氏就这么还给永平王?告诉他咱们都不知情,或者咱们也都是被太后逼迫的?!”
他原本只是怒急之下乱吼一通,谁知吼完之后房中却安静下来,众人听了竟都不开口,一副真打算这么做的样子。
“你们都疯了吗?!”
他横眉怒目,满脸不可置信。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竟然要放弃?”
“那不然呢?”
有人冷声道:“以前跟着太后是因为有太后做主,赢面要大一些。可如今太后死了,这件事眼看着是做不成了,还要硬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吗?”
天下赌徒之所以愿意赌,都是为了赢,有谁明知会输还去赌的!那不是傻子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可你们以为现在退出去就安全了吗?就真的能撇清了吗?别忘了这件事可还牵扯到了周国人!永平王会那么好心替咱们瞒着吗?万一以后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牵连?谁会那么傻替别人担风险!”
他说的是实情,众人也不是真的就没有想到。
但是现在进退两难,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说不定……说不定他还不知道周国人牵扯了进来呢?”
有人小心翼翼的说到。
毕竟太后才刚派人去将郭氏接了过来,他还没有正式的回应过,也就还没正式参与进来,太后应该也还没跟他细说这其中的事。
“可万一太后已经告诉他了呢?”
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认可对方提出的意见。
正在房中无休止的争论时,下人去急匆匆来报,说是郭氏醒了。
“醒了就醒了,你们好好看着她就是了!”
“不是的!”
下人支支吾吾,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郭氏院落的方向。
“夫人她……她有点儿不对劲!”
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她……她好像……疯了。”
疯了?!
众人一惊,对视一眼,忙一个接一个的从房中走了出去,直奔郭氏所在。
若是寻常他们是断不会直接进入妇人的卧房的,但此时却也顾不得这些了,你推着我我挤着你的来到郭氏床前。
只见郭氏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边轻轻拍抚着一边说道:“大郎不怕,大郎不怕,那老妖婆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害你了!”
“我儿乖,再也不会有人害你了……”
她轻声细语,神情温柔,仿佛怀中抱着的就是她的孩子。
众人全都看的愣住了,回过神正想问一旁的婢女什么,床上的郭氏却又忽然目露凶光,猛地扑起来跪坐在床上,身子前倾。
“老妖婆!你休想害我的孩子!休想!”
说着伸手便去撕扯床边挂着的床幔,似乎把它当成了魏老夫人。
那床幔一看就是刚刚已经被她撕扯过一轮了,破破烂烂地挂在那里,现在又来了这么一次,终于不堪重负的被扯了下来,一条条的被郭氏撕碎。
她一边撕扯着一边哑声嘶喊:“你害了我的丈夫又要害我的孩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无论是表情还是说出的话都跟之前刺杀魏老夫人时一模一样,形状疯癫,让人遍体生寒。
第146章 便宜
“这……这是真疯假疯啊?”
几人从郭氏房中出来, 面上仍旧惊疑未定。
“应该是真的,郭氏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装不出什么。何况现在装疯卖傻又有什么用?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仅对郭氏自己没好处, 对他们这些人也一样没好处。
若她真是疯到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说,太后的死他们还可以随便编一编, 推给皇上和皇后, 让永平王借此机会嫉恨上他们。
偏偏她张口闭口就是自己杀了太后,他们根本就隐瞒不了, 就是想找她商量一下都不行。
一个疯子能商量出什么来?
众人急着想对策时,下人却又急着来报, 说是永平王派人来了。
“这么快?!”
有人吓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脸色煞白。
其他几人脸色也不是很好, 神情慌张。
“也是,郭氏是他的生母,他知道之后肯定第一时间就派人赶过来了, 怎能不快?”
“那……那怎么办?让人进来吗?”
进来的话见到郭氏怎么办?要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还能怎么办?这个时候难道要把人拦在外面,惹怒永平王吗?太后都已经死了, 你们要与永平王为敌是你们的事!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我这就出去见永平王的人了,你们去不去是你们自己的事,等到被永平王清算的那天, 别拖我下水就是!”
说着大步便迈了出去,头也没回。
其他人见他走了,哪还敢停留,也纷纷跟了上去。
原本并不支持这一做法的那人见他们全都走了, 自己留在这里也是独木难支,保不齐最后所有的责任都要落在自己头上,只能也硬着头皮跟出去了。
魏祎派来的是自己的一个部下,叫周鸣。
周鸣原以为自己会被挡在门外,怎么也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去。
谁知守门的下人半点儿没为难他,满脸堆笑甚至带着几分紧张忐忑的将他迎了进去,安排他等在了一处偏厅,说是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
没过多会儿,来了四五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中年男子,一进门还没等他开口,便先七嘴八舌的把魏老夫人的死讯告诉了他。
周鸣还没消化过来,又听说郭氏疯了,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险些直接抽刀将眼前几人砍了。
临出门前王爷一再交代他要以夫人的安危为先,结果他刚来还没坐稳就听说夫人疯了,这让他怎么跟王爷交代?!
“你们……你们……”
他气地咬牙,一甩袖道:“夫人呢?带我去见见她!”
众人忙将他领了过去,周鸣见到了已经疯的认不出人的郭氏,心中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没了,当即命人找来纸笔,提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回去交给魏祎。
“王爷认得我的字迹,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他视线如鹰隼般在众人脸上划过,众人赶忙应诺,心道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敢耍什么花样?那不是找死呢吗?
现在老老实实交代之前做过什么,把责任推到已死的太后身上,或许永平王恼怒之下杀了他们几个出出气也就是了。
但他们若还敢有别的举动,只怕举家都要被牵连,到时候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有人接过那封书信派了个稳妥的人送去了,周鸣则留在了郭氏的住处,亲自守着她。
他一个外男留在这里虽然于理不合,但现在把郭氏交给别人他一点儿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守在这里才可以。
信寄的很快,不到两日便送到了魏祎手中。
魏祎以为是周鸣寄来报平安的,谁知打开一看,便见到自己母亲已经疯了的消息。
他眼前一晃,身子歪了一下,脊背无力地靠到了椅背上。
疯了?他的母亲竟然疯了……
他那个软弱不堪的母亲,竟然亲手杀了祖母,然后就疯了。
魏祎捏着信纸,缓缓弯下腰去,额头抵在了桌案上,没有发出声音,肩膀却开始隐隐发抖,被脸庞挡住的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泪渍。
他知道母亲其实与祖母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是因为性格怯懦不敢违抗罢了。
但她从不知道,她对她恨到了这种程度,恨到竟然会亲自动手杀了她。
那样一个性子的人,到底是有多恨多恼,才会做出这种事啊?
魏祎哽咽着一拳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喉咙里憋着的哭声将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似乎随时都会崩裂。
早知道他就不该回来,早知道他当初离开时就该把母亲带走。
离京城远远地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
悔!悔啊!
他嘶吼着最后捶了桌子一拳,猛地直起身来,双目赤红。
祖母死了,母亲疯了,已经发生的再也无法更改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趟就不能白白回来!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魏祎抬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伸手提笔疾书了两封书信,即刻命人送了出去。
…………………………
三月二十七,永平王魏祎回京后数日便向魏帝辞行,再次回到边关。
然,他行至途中便忽然举起了反旗,言道魏帝不仁不孝,无故戕害其母以及太后,导致太后惨死,其母发疯。
其因不满魏帝暴行,暗中将其母接出魏京,并率麾下八万大军叛出魏国,自立为王,同时举兵攻向距其不远的魏太子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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