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被他拉的踉跄一下,但很快就站稳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跟他一起走到郭婷跟前。
那荷包还被郭婷握在手里,精致的青竹绣纹在日光下十分显眼。
楚瑶看了一眼,勾唇笑了笑:“多谢郭娘子了,不过这绣纹不大适合我,给男人用还差不多。”
说着又转头看向魏祁:“不如世子拿去吧,也免得浪费了郭娘子一番心意。”
魏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暗暗瞪了她一眼。
“我也不喜欢,郭娘子不若还是拿给老夫人吧,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这句话是对郭婷说的。
说完又想到什么,对楚瑶道:“或者你帮她拿去给孟将军吧?我看孟将军现在用的那个荷包好像很一般。”
之后又补了一句:“让青青去,你别自己去,一个女人家随便转交荷包这样的东西,万一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这句话仿若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郭婷脸上,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开了染缸似的无比精彩。
楚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瞪了魏祁一眼:“别胡说,孟表哥还没成亲呢,哪能随便收别人的荷包?”
“那你刚刚干吗让我收?我成亲了就能随便收了?”
楚瑶被他用自己的话堵了回来,一阵无语。
魏祁的心情却好了起来,将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一些。
“那就让郭娘子还是给老夫人吧,老夫人总不会嫌弃她的东西的,咱们快回去,这日头越来越大了。”
三月下旬的天气,最是凉爽的时候,日能再大能有多大?这借口找的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似的。
他说完拉着楚瑶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跟郭婷打。
郭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手中的荷包被攥成了一团。
楚瑶与魏祁走过前面的转角,以为魏祁会把手松开,但他却半点儿放手的意思都没有,一路拉着她一直往前走。
楚瑶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但走到半路,还是忍不住开口:“世子,你可以先放开一下吗?”
“干什么?”
魏祁一脸镇定,仿佛拉着她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楚瑶抬了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出了好多汗,我想擦一擦。”
魏祁面色一僵,旋即松开手掌,换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儿在自己身上蹭了一下,然后又把自己的手也在衣服上蹭了一下,之后拉住,继续往前走。
楚瑶看着他衣裳上那一小块儿汗湿的痕迹,皱了皱眉,想说你的帕子是摆设吗,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闭上了嘴。
他自己都不嫌脏,她管什么?
…………………………
魏祁把楚瑶送回永福宫之后并未停留,转身就离开让人去把杨竖带进宫来。
杨竖进宫时并不知道有什么事,直到魏祁把当初那块儿孟家军的腰牌扔到他面前,他才愣了一下,旋即噗通一声跪下。
“下官知罪。”
魏祁看着他,目光沉冷:“何罪?”
“借机挑拨世子与公主的关系,意图让世子与公主离心。”
“其他呢?”
其他?
杨竖心中一沉,有些明白为何魏祁过了这么久才发作了。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下官不该故意找来这块令牌,栽赃嫁祸。”
他果断说道。
魏祁嗤笑一声:“你倒是有义气,张口就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杨竖面色又是一变,这次却说什么都不开口了。
魏祁见他不语,冷言道:“我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但从来都没想过问题会出在自己人身上。”
“原本我只以为你是不喜公主,故而随口挑拨几句,没想到,你却是受人指使,故意说出这样的话!”
“指使你的人是谁?还不给我说如实招来!”
杨竖垂眸,片刻后闭上了眼:“没有谁,都是属下自己做的,世子不必牵连他人了。”
“你……”
魏祁愤怒,却又无奈。
当初既与他同在大燕待过几年,又与他一起去楚国迎过亲的只有三人。
而杨竖虽是他从大燕带回来的,却并没有参与迎亲事宜,所以孟无霜所说的人一定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却能让他帮着一起做出这件事,那这个人一定是他熟识的。
偏偏杨竖此人向来人缘很好,与谁的关系都不错,只按亲疏来算,根本分不出到底谁更有可能是那个指使了他的人,所以魏祁才会把他叫进宫来问。
奈何无论他怎么说,杨竖就是一口咬定此事就是他自己做的,与旁人无关。
魏祁看着他打死不认的态度,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跟那么多人都合得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那个人才会专门挑了他来帮这个忙。
魏祁靠回椅子上,叹了口气,叫了人进来。
“把他送到刑部黄大人那里去。”
刑部黄大人,黄叶,那是专门审讯犯人的。
听说黄大人近来学会了一种新的审讯方法,用这个方法审的犯人还没一个能扛下来的。
把杨竖送到他那里,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撬开他的嘴了。
下人不明白好端端的杨竖犯了什么错,要被世子送到那儿去。
而杨竖又究竟有什么不能说,把世子逼的连这种方法都用出来了。
要知道,世子平日里对待部下还是很宽和的。
下人跟杨竖的关系也不错,看了他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有什么该说的就赶紧跟世子说出来,别非去受那个罪。
但杨竖却像没看见似的,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下人无奈,只得按魏祁所说,把他送了过去。
…………………………
杨竖触怒了世子被世子送去黄叶那里的事情很快被很多人知道了,这其中也包括楚瑶。
楚瑶想了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直接让青青过去,告诉黄叶把人放了。
黄叶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惊动了世子夫人。
但楚瑶开了口,他不好不理会,却也不好真的直接依言放人,只得赶快让人去通知了魏祁,问他该怎么办。
魏祁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宫外跟萧谨言说起此事,闻言皱了皱眉,之后扔下萧谨言就回了宫。
“你让人放了杨竖?”
“是。”
“你可知道他做过什么?”
“不知,不过大概也能猜到。”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了他?”
“世子既然让人审讯杨大人,那想必这件事的主谋并不是他,既然不是,又何必为难他呢?”
“我不为难他,他以后就可能继续和别人一起为难你。”
“世子担心我?”
楚瑶挑眉。
魏祁一愣,耳根有些发热:“没有,只是不想他们闹出什么乱子。魏楚既已结盟,你在我魏国就不能出事,不然对两国都不好。”
“哦,”楚瑶点了点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世子喜欢上我了呢。”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魏祁心头陡然一阵狂跳,下意识的道:“怎么可能!”
说完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个女人,怎么……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刚才还在说杨竖的事啊!
楚瑶笑了笑:“那就好,如若只是为了这个的话,世子还是把杨大人放了吧。”
“且不说能不能审出来,就算真的审出来了,让人知道世子为了我对自己的心腹用刑,只怕也不好。”
“而且这些人无非是因为当初大燕的事而讨厌我,但他们对世子却是一片衷心的,哪怕是再讨厌我,为了世子也不至于真的把我怎么样。”
“所以,放了杨大人吧,为难他,真的没有必要。”
她后面说的这些话魏祁都有些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句“我还以为世子喜欢上我了呢。”
他愣愣的哦了一声:“那……那我去让人把他放了。”
楚瑶点头:“好。”
之后便再无其他。
魏祁转身,离开前却又停下,问了一句:“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是完全不可以。
楚瑶却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字:“不。”
魏祁:“……”
作者有话要说: 魏祁: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楚瑶:不
魏祁内心:orz……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第47章 来意
魏祁不想再自取其辱, 也就没再问为什么,转身便走了出去。
杨竖是被他亲自过去命人放出来的, 直言是楚瑶为他求了情。
但犯了错就要受罚, 他可以不再审问他,不逼他说出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但他也要自己去刑房领二十鞭, 长长记性,记住以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杨竖应诺, 自去刑房领了罚。
因是魏祁亲自下的令,施行的人即便跟他关系再好, 也不敢放水, 结结实实的抽了他二十鞭子。
军中的鞭刑是很厉害的, 这二十鞭下去,饶是铁打的人,不躺他一两个月也爬不起来。
杨竖受刑之后是被人抬回府的, 整个后背鲜血淋漓,衣裳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与他关系好的人得空之后纷纷带着伤药前去探望, 有些是自发的,有些是魏祁安排去的,以探访的名义语重心长的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但最终都一无所获, 杨竖仍旧什么都没说,只道自己犯了错,惹了世子不高兴。
两日后,一名青衣男子前来, 将袖中伤药放到他面前,却没像别人一般询问伤势或他受刑的缘由,只说了一句:“多谢。”
杨竖沉着脸道:“不必谢我,那次是我自愿帮你的,你没有逼迫我,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愿行事,自然不会牵扯你。”
青衣男子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杨竖打断。
“但我也说过,不会有下次了。”
“我虽不喜欢公主,记恨她当初让世子受了苦,但世子既然没有追究的意思,我也不会总去做多余的事。”
说着又看了那男子一眼,劝道:“而且我看世子现在与公主相处的不错,公主还帮了我们大魏很多忙,以前的事既然已经过去,那就让他过去吧。连世子都不计较了,我们这些做部下的计较什么?”
好端端的他还莫名其妙的为这事承了珍月公主的情,一想到这个,杨竖浑身都不自在,比挨了二十鞭子还难受。
青衣男子坐在床边,听着杨竖的话,眸光微沉。
“正因为世子不记得了,我们这些做部下的不才更应该帮他记着吗?”
“珍月公主的狡诈奸猾,杨大人难道都忘了?”
“你难道想让大魏,成为下一个大燕?”
杨竖皱眉,神情不悦。
“大燕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为他们自己国内的沉疴宿疾,因为燕国皇室安稳久了,先任燕帝骄傲自大刚愎自用,晚年又耽于酒色沉迷于炼制丹药,信小人而灭忠良。”
“我大魏君上仁厚贤德从谏如流,又有世子这等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继承人,如虎添翼。两者之间怎能相互比较?”
“我看你是魔障了,才总把大燕今日的局面和公主联系在一起,天天觉得是公主祸国殃民。”
“且不说公主只是骄纵任性了些,就算她真是你言中那等魅惑君心的妖女,世子若自己神清智明,自不会被蛊惑。他若真被轻易蛊惑了,那只能证明他自己的心智也不够坚定,与燕帝之流没甚区别。”
“自古以来因为所谓的红颜祸水而灭亡的国家,说穿了都是那些君主自己的心智不够坚定,才把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罢了。”
“真正的明主,自会视魅惑人心的妖女为红颜枯骨,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了自己的大业!”
“你莫要太过执着于公主与世子的旧事,却忘了身为部下的根本!”
“我们自始至终要做的,都是效忠于世子,助他做他想做的,帮他铲除他想铲除的,而不是把自己的念头强加在世子身上,替他去做决定。”
“若是如此,那还谈什么主仆?自己去做主子不就好了?”
青衣男子听他说了一大长串,眸光更加沉冷,但最终并未再说什么,只道自己知道了,让他好好养病,之后便离开了。
杨竖无法自己起身送他,让自己家中的小厮把他送了出去。
院门在身后关上,男子面无表情的在街上走了一段,拐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之后,才露出了阴鸷的神情,平日里温和的双眼如鹰隼一般。
珍月……
珍月……
不愧为在大燕受宠七年,离开时都仍然保留了封号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杨竖刚刚说的那么一本正经,还不是因为承了她的情吗。
可是他却忘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纵然世子再怎么心志坚定,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也是个祸患。
既然是祸患,那就应该早日除去才对。
也正因为他是世子的幕僚,世子的部下,才更应该为世子除去他身边的隐患,让他能毫无阻碍的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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