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说着,又围着段晔海转了一圈,坏笑着,一只手伸上来就要摸段晔海的脸。段晔海一闪身,他便摸了个空。
为了保全赵夕辰,段晔海也是极力忍耐着,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男人无论是眼神,动作,都让赵夕辰觉得莫名地害怕。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由他对段晔海的眼神来看,赵夕辰觉得他对段晔海的威胁一定比高嫣冉大,与其让段晔海落在此人手中承受未知的折磨,赵夕辰宁愿带走段晔海的人是高嫣冉。这样,至少段晔海是安全的。
“海,你跟嫣冉走吧。”赵夕辰急急说道。
不知赵夕辰说错了什么,萧重锦竟然气恼地攥紧了拳头,走上前来对赵夕辰道:“翎儿,哦不,尉迟姑娘,你……”
“想走?恐怕是走不了了哦。”阴险男玩味地摇摇头,三击掌声之后,一群人便围了过来,刀剑寒光骤起,模糊了众人的视觉……
满眼都是血,鼻孔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只眨眼的功夫,高嫣冉他们一行人,就全部躺倒下去,连哼一声都来不及。
赵夕辰怜惜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地上高嫣冉的尸体,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眼下局势紧张,赵夕辰小声问身侧段晔海:“海,我们该怎么办?”
段晔海摊开赵夕辰的手心,淡然写道:“顺其自然吧,不论怎样,我们都要在一起。”
赵夕辰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相信刚才还大声对他们指手画脚,凶之又凶的高嫣冉,居然瞬间就没了性命,这样的因果报应未免来得快了一点。
华慕容和段晔海,以及赵夕辰的心里,这时候对那阴险男的惧意更重了。赵夕辰心里揣测着,这个人和萧重锦混在一起,那么萧重锦现在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赵夕辰亦想:只短短几月,萧重锦这无依无靠的落难少爷竟混到了今天这样的排场,那么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想到了萧重锦是如何被救出了大理国的天牢,那些人留下的令牌是明玉国的,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这些人,会是明玉国的人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段晔海现在的境况就很危险了,两国正在交战,段晔海这个重要的皇子却暴露在敌方面前,赵夕辰实在不敢去想之后的事情。
“重锦,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全部告诉你的。现在,你先让他们放了翎儿和海公子,我们一起回蓝天小舍去。”华慕容突然开口,打破了在场所才人的沉默。
“二娘……”萧重锦犹豫地叫了一声,终是应道,“好吧。”
阴险男显然不满,冷着脸道:“表弟,刚才你不是还要我不要耽搁的么,现下却听了这妇人的话要跟她离开?”
“表哥,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久。你和众位将士们就在此安营扎寨吧,我会早日回来寻你们,回归队伍的。”萧重锦道。
阴险男沉默一会儿,竟然笑了:“表哥只是同你开个玩笑,又怎会真的怪你耽搁呢?表哥我且与你同去,如何?”
“表哥,不必了吧……”
萧重锦话没说完,便被阴险男拦了回去,“表弟莫不是不相信我?想要阻止我前去?”
“自然不是这样……”萧重锦摆手道。
阴险男笑了,手臂一指前方道路:“那还犹豫什么,咱们这就走吧。”
无奈,几个人一同坐上了马车,沿原路返回,正要上车的时候。段晔海却突然对阴险男开口道:“有劳你的手下,葬了刚才那地上的年轻女子,好吗?”
阴险男笑笑,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段晔海所指的那个女子,当然是高嫣冉了。段晔海和赵夕辰一样怪她、怨她,但终是不忍她暴尸荒野之中的,为她安一个坟冢,是他们最后可以帮她做的事情了。翎儿只希望,到了下辈子,高嫣冉不要再这般骄横暴戾,做一个懂爱、珍惜爱的人。
马车上,赵夕辰一直抱着方裕的尸体,那尸体已经冷了,赵夕辰却固执地拉过薄被暖着他,似乎这样他就会重新活过来一样。
一旁段晔海良久不语,却无声无息地攥紧了赵夕辰的一只手,默默地传送给她力量。
便在此时,萧重锦突然回头幽怨地瞥了一眼段晔海,赵夕辰没心情理会萧重锦,仍旧抱着方裕的尸体发呆,方裕刚才对她说过的话,一直还在她的耳边萦绕不去,让她觉得阵阵心疼。
赵夕辰心道:“方裕,轮回之后,你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着,别让自己活得那么痛苦了,快乐,需要自己去把握。”
马车终于又颠回了华慕容的蓝天小舍。
华慕容带着萧重锦和段晔海来到蓝天小舍的后山,让两人帮忙挖了个坑,几人一起埋葬了方裕。
立在坟前,相对于华慕容的泣不成声,赵夕辰显然冷血得多,因为赵夕辰知道,有些事掉眼泪已没有用。如果她真那么爱哭,估计到目前为止,她的眼泪也快流干了,枯竭了。
“裕儿,好走。”华慕容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这个女人更是可怜的,送走了自己爱过的男人,然后又送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样的打击,何其残忍?
此时,萧重锦突然窜到赵夕辰面前,展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潦草的几个字:你是不是耳朵听不见了,你的耳朵,是怎么聋的?
赵夕辰淡然一笑:“聋都已经聋了,再去问怎么聋的,还有意义么?况且,依我目前的状况,聋了不是更好么?”
说罢,赵夕辰转身回了华慕容为她准备的房问。
段晔海将赵夕辰扶到床上,在赵夕辰手心写道:翎儿,你睡一会儿吧。这么接连几天的折腾,我想你也累坏了。
赵夕辰把头埋进段晔海的怀里,想要寻求一丝温暖和依靠。
之前,赵夕辰在心里幻想过一千一万次再见到萧重锦时的情景,现在见到了,却很纳闷儿自己预想的恨意都跑到哪里去了。赵夕辰发现,发生了这一连串的意外之后,她似乎真的没有那么怪萧重锦、怨萧重锦了。
外面突然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咚咚咚”敲得一震一震的。
段晔海缓缓起身,将门开了一条缝,冲门外的萧重锦说了一通话。因段晔海背对着赵夕辰,失聪的赵夕辰看不到他表情和口型,因此也猜不出说的啥话。看那对面萧重锦脸色不好,又不愿意走,赵夕辰便知道这两个人是起了什么争执了。
☆、071 消除误会
趁段晔海一不留神, 萧重锦使劲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接下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拉锯战。在他们一连串的动作与唇舌争论之后, 赵夕辰终于慢慢静下心, 在床边坐了起来。
段晔海和萧重锦两个人都不说话, 然后,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一齐涌上来, 分别拉住了赵夕辰的一只手, 紧紧地攥着。
赵夕辰眉头微皱, 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疼。”
闻听这番话,两个人马上一起松了手, 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再度攥住了赵夕辰的手,这一次,力道轻了不少。
“翎儿,二娘方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我对……对不起你!”萧重锦攥着赵夕辰的手,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赵夕辰的手背上, 凉凉的。萧重锦怕赵夕辰不懂,又在赵夕辰手上写了一遍。
看到那些话,赵夕辰心里更加释然了, 像是掏空了一切一般的通透、畅快。
赵夕辰淡淡地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说。不是她故意摆姿态,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了这一声道歉, 真的够了。
萧重锦握着赵夕辰的手又是一紧,怀着激动的神情写道:翎儿,你是不是不想原谅我?你原谅我好吗?即便是打我骂我都好, 就是别像现在这样对我……
说着,萧重锦做了个单膝下跪的动作。
赵夕辰回应道:“发生了这事儿,其实谁也不能怨,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我们都爱得不够深、不够真吧?我给你的光终是不够暖热你的心,而你对我的信任亦是敌不过时间的,所以,没有谁对不起谁,就是错过了而已。”
说完这些,赵夕辰又暗自在心里道:“萧重锦相信华慕容并没有错误,毕竟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些过往是我不曾拥有过的,凭什么去埋怨?对尹尚毅亦是如此,我自认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力量去打败那段不曾参与过的岁月。”
“翎儿,我们可不可以……”萧重锦身体颤抖着,手指僵硬,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这个你就别提了吧!”赵夕辰可以允许萧重锦提起他们所有不快乐的过往,但就是不想听他说起将来,心里怨气渐起:是你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将来,现在再对我说要在一起,叫我怎么能接受呀?
“对不起……”萧重锦突然痛哭起来,悲凉的气氛一直盘桓到屋顶上方。如果赵夕辰耳朵没有失聪,听了他的哭声一定会十分难受的。
“好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后也别再说这三个字了,我们都有错,没有谁对不起谁,只不过,我们不应该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而已。”赵夕辰道。
“不!”萧重锦如小兽般痛苦地摆手,道,“不许你这样说!翎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不会再惹你伤心难过……翎儿,我现在是明玉国的小王爷了,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赵夕辰慢慢拿开了萧重锦的手:“回不去了,你别任性。我想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之后,你也该成熟了。”
“翎儿,对不起……”萧重锦写道。
“知道吗?我得到你的‘对不起’三个字,就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萧重锦,你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开心,虽然是个有钱少爷,但被你爹压制着。现在,你做了小王爷,而且,以前的种种都可以抹去,不用再为身世问题担忧了。所以,你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幸福点儿。你们不是还有事么,就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吧!”赵夕辰道。
“翎儿,你真的连一点儿机会都不愿给我?我不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去!我不快乐,失去了你怎么会快乐,即使要我做皇上我还是一样不快乐!翎儿,你别赶我走……”萧重锦拉着赵夕辰的手,不停颤抖着写字。明明握不紧,却强迫自己不许放开。仿佛只要抓紧赵夕辰,他就可以抓回某些错过的一切了。
段晔海只是在一旁警觉地看着,估计是看萧重锦对赵夕辰会不会造成威胁。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阴险男的脸朝里边看了过来,阴阳怪气道:“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了表弟的哭声,和一些不该听到的言语,还请三位别见怪,哈。”
那人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一点儿歉意的表情都没有。段晔海不想正眼看那人一下,赵夕辰就更讨厌这人了,同时也明白,这个人也许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危险难缠。
那人见段晔海跟赵夕辰两个人都不出声,又笑了,道:“这位翎儿姑娘,我似乎该称呼弟妹吧?弟妹,大家本是一家人,但是为兄为什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总是戒备和不屑呢?难道说为兄有什么地方惹到了弟妹?”
赵夕辰听不到,不过能意会到那人的话,立即冷眼回应道:“我若是能听见,自然回得你无话可说,可惜听不见。”
“喔,是吗?那就劳烦这位公子给翻译下吧!”那人一指指着段晔海,说道。
段晔海不想理会那人,但又怕赵夕辰因为听不见而吃亏受辱,所以将那人刚才说的话简而言之地写在了赵夕辰的掌心。
赵夕辰冲那人淡淡一笑,道:“我不是你的弟妹,请不要随便乱叫,再有一点就是,你说我看你的眼神不好,我觉得冤枉,因为我是个聋子,听不见你说话,所以心里写满了疑问。你说得越多,我就越着急知道你说了什么,好的还是坏的,所以眼神也就变了。”
“算了吧,我也不同你计较这么多。”那男人袖子一挥,似乎还冷哼了一声。
实际上,这个阴险男说得很对,在他出现的任何时候,赵夕辰总是对其面色不善的。对于一个还很陌生人的人,原本谈不上喜欢或厌恶,但是对这个人,赵夕辰真是打从心底里讨厌的。
“哦,那就是我看错了吧,既然翎儿不满意我的称呼,那不如我就称呼你翎儿,翎儿就称我本名即可,在下扎西琦玛。”
段晔海立即在赵夕辰手心写下“扎西琦玛”几个字。赵夕辰见了,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这个人叫什么,跟她实在没有多大关系啊。
但是,段晔海的手却微颤了一下,面带疑惑地反问了那人一句。
扎西琦玛闻言,没有否定,也不点头,只是冷冷笑了。他的笑同样让人心生畏惧。也许下一秒,他的刀就可能饮血断头,对于这样一个无法捉摸的人,下一步要做什么,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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