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会的。”她看着翟鸣鹤的脸,心却非常乱。为了他,她害死了好几个无辜之人,谢谢人的亡魂时不时就会被噩梦惊醒,他们带着惨死时的相貌出现在她梦里向她索命,问她为何加害他们。这二十多年,她吃斋念佛,为他们超度,并没有好转。拖着这副驱壳,只为看到翟鸣鹤称帝,完成她的心愿。到那时,她就可以解脱了。
两日后,太后的便秘之症已除,且喜欢上解语为她准备的名为八珍糕的糕点。那是由八味中药和食材磨成粉末制作的糕点,有强身健体之效,却是温补一类,性平,不怎么挑体质。解语还细心的把太后近期饮食的禁忌一一写下交给负责太后膳食的太监,因为他略通医理,沟通起来还蛮顺畅。
这两日,金宇帝都有来探望太后,解语顺带把他的前列腺也给治了,就是这个跟便秘不同,需要时间。但才吃了两天药,针灸了一次,就明显感觉好转。因此,靠过硬的医术,和讨喜的性子,解语深得太后和皇帝得欢心。
待解语去小厨房给太后熬粥后,金宇帝就跟太后商量着要收这个将军之女为义女之事,得到太后地强烈支持。看来任雨娇的枕边风吹得挺顺利,对任安眉地建议也很成功。明日就是许翰山的庆功宴了,许翰山除了接受正常的封赏,许妍君的出现,将会是最大的惊喜。金宇帝很期待能看到他这个戎马一生之人,老泪纵横的样子。
庆功宴当天,解语被太后安排的人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来古代这么久,她第一次化妆,第一次着正装。衣服妆容首饰鞋袜,全套都是任贵妃为她挑选的。她全程迷茫的表情,即使心里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太后娘娘,民女这么打扮,要伺候您可不方便。”解语抬手,看了眼宽大的袖子,为难道。
“不用你伺候,你今晚就高高兴兴地坐在哀家身边,有好事等着你!”任安眉神秘地道。
“好事?”解语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后连忙跪下:“太后娘娘,民女还不想嫁为人妇,求您别给民女赐婚。”
“你这孩子,快起来!哀家可不会乱点鸳鸯谱,放心吧!”任安眉被她紧张的样子逗乐了,都二十出头的老姑娘了还这么怕嫁人。
“谢太后娘娘。”语罢,解语便起身走到任安眉身边,尽职尽责地为她把了下脉。
“灵杉,你来了。”解语刚把工具收好,就听陆袭远来了。
“草民拜见太后娘娘。”陆袭远行完跪拜礼,看到盛装的解语,难得露出可害羞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可这一眼就被任安眉逮个正着。原来这两个孩子互相倾心啊!难怪解语那么怕被赐婚,她想嫁的人是陆袭远。任安眉只知道陆袭远身体不好,但糟糕到什么程度,并不知晓。既然发现他们二人有情,将来能帮的,她一定会帮忙的,为了这个可怜的孙儿,也为了她喜欢的干孙女。她对这一对是喜闻乐见,就怕许翰山不会答应自己的女儿嫁给陆袭远这个明着是商贾,暗地里是谋士,还体弱多病之人。一件一件来吧!先让解语认亲,再被封为公主,亲事先先搁一边。
庆功宴酉时开始,待所有人有入座后,太后和金宇帝才出现,而解语作为今晚的主角,在太后身后,慢慢地迈着步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陆袭远则坐在翟鸣鹤夫妻身后一个不起眼却视角极好的座位上,静静地望着解语。
在几声万岁之后,大家重新入座,因为金宇帝还没有发话,大家都拘谨着没有抬头,许翰山也没看到太后身边的解语。
“诸位爱卿,今日这庆功宴虽是为凯旋归来的许翰山将军所设,但大家也不必太过拘礼。”金宇帝说完,大家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等着他说后面的话和喝开席酒。
“奇丽国这十多年来,时不时地侵扰我大周边境,还和迦南国狼狈为奸,妄图侵占大周的领土,幸得镇远大将军许爱卿带领着将士们坚持抗敌,才有中原百姓的安居乐业。如今迦南国被灭,奇丽国归降,边患已除,许爱卿功不可没!来,朕与文武百官一同敬许爱卿一杯。”说完,金宇帝帅先站起举杯,其他官员则按照品级先后起立。
“敬许将军!”整个大殿内响声震天。解语看不得这种场面,她抬手揉揉眼角,因为她觉得震撼得想落泪。
“谢陛下!谢诸位同僚!”许翰山喝完杯中酒,感谢道。
“诸位爱卿,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大周是四喜临门。”金宇帝喝完酒,并未坐下,而是开始今日的重头戏。“第一件,许爱卿得胜回朝。第二件,太后身体康复。第三件,朕要收一名义女。第四件,许将军四年多前失踪的爱女已经寻回。”这话音才落,大殿就炸开锅了。
“这位,就是许爱卿之女许妍君,也是朕今日要收的义女。”说完,他示意解语走到大殿中间。解语微微福身后,便听话照做。
许翰山见到解语那一刻先是一惊,随后开始止不住流泪,快五年了,他没想到她还活着,而且皇上还要收她当义女,这是何等荣耀?
“皇上?”解语尴尬地在中间接受各种议论和注目礼,对这个结果表现得非常意外。
“鸣鹤,你来解释。诸位爱卿都坐下吧!”金宇帝把话题抛给翟鸣鹤。
“是,父皇。”翟鸣鹤领命。
“许将军,许姑娘。”他走到二人中间。“五年前许姑娘从关外回京打理将军府事务,可没多久就失踪了。许将军苦寻多年无果,父皇得知后,便吩咐小王帮忙找寻,所幸终于在前不久寻得。而巧的是,许姑娘一直在陆宅当大夫,并且受到礼遇。前几日皇祖母身体有恙,医治了几日不见好转,小王心急如焚,便请许姑娘帮忙。三日不到,皇祖母就痊愈了,此乃大功一件。且皇祖母与许姑娘特别投缘,便请父皇收她为义女封为公主,可时常进宫陪伴。只是,许姑娘当年头部受到创伤,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还请许将军到许姑娘身边,确认是否是您失散的女儿。”翟鸣鹤说完,便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许翰山。
许翰山走到解语身后,抱歉道:“请姑娘把头发拨到左侧。”
解语照做,许翰山看了看她的右耳后,果然有一颗朱砂痣。再看她的左手,食指上还带着那枚欧珀石戒指。确认是许妍君无疑了。
“君儿,你真的是我的君儿!”许翰山此刻沉静在重逢的喜悦中,上前紧紧把解语抱在怀里,五年不见,他差点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活生生地在他眼前,跟做梦一样。
“许爱卿,祝贺你与爱女重逢!朕还有旨意,准备接旨吧!”虽然许翰山老泪纵横的模样特别稀有,但文武百官们都等着,先把圣旨宣读完,才好开席。
“臣,接旨!”
“民女,接旨!”
许翰山父女二人闻言,下跪侯旨。
“诏曰:镇远大将军许翰山征战十六载,平定外乱,使国定民安,功不可没,赐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南海六分珠百颗,将军府一座,千里马十匹,封,一品定远侯。其女许妍,医术高明,治愈皇太后顽疾,赐玉珠十挂,黄金千两,锦缎十匹,封,一品锦华公主。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领旨,谢恩!”太监总管刘喜读完圣旨,便送下台阶,交给许翰山,小声道了句,恭喜,而后回到金宇帝身边伺候。许翰山父女磕头谢恩后,仍跪着等金宇帝发话。其他官员则齐刷刷地依次恭喜太后,皇上,许翰山和解语。
“好了,大家都入座吧!开席!”金宇帝见正事已做好,可以招呼大家吃饭了。
“来,坐为父身边。”许翰山挪了挪地方,给解语腾出位置。宫女们也非常有眼界力地多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上了三个菜后,许翰山走到大殿前半部跪下,对金宇帝道:“皇上,幸得皇上让五殿下寻得小女,才有今日的团聚。老臣叩谢皇上,叩谢五殿下。”说完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见许翰山这么郑重,解语赶紧放下筷子,跪在他身边,也跟着磕头。
“许爱卿快快请起!”金宇帝见状,忙从龙椅上起身,下去把许翰山扶起,翟鸣鹤则过去扶起解语。
“许爱卿不必多礼。朕还要谢谢你生养了一个好女儿,治好了太后的病,还让她老人家那么高兴。”金宇帝知道,再多的赏赐,都不如帮许翰山找到独生女许妍君珍贵。而翟鸣鹤把功劳都给了他,这孩子很识大体。许翰山欠的不仅是翟鸣鹤的人情,是整个皇室的人情,如此一来,他会更加忠心于皇家,忠心大周。
陆袭远坐在暗处,带着笑意看着翟鸣鹤。他这么做,让原本犹豫不决的金宇帝,又偏向他几分。按照解语所说,金宇帝在位四十六年,还有一年左右,就是翟鸣鹤的时代了。陆袭远并没有提议翟鸣鹤把功劳让给金宇帝,不是他没有想到,而是他知道这个一直依赖他的五皇子已经羽翼渐丰,以后没有他的辅佐,也能做得很好。陆袭远一直在培养的,是翟鸣鹤思考问题的格局和方式,而他也没有让人失望。
“只是啊,今后爱卿可要舍得让君儿时常入宫看望太后和朕,你不会怪朕跟你抢女儿吧?”金宇帝打趣道。
“老臣不敢,承蒙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厚爱,是君儿的福分,老臣感激不尽,怎能怪罪。”许翰山汗颜道。
“好,你我还是快回座位,不然在座诸位都要饿肚子了。”金宇帝在许翰山耳边轻语,许翰山听完忙退回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百官一组一组的过来祝贺敬酒,场面愉快热闹。
其他皇子也都逐一过来欢迎这位新妹妹,只有翟鸣礼黑着一张脸,眼神不善地望着解语这边,陆袭远的脑子开始快速运转。如果说翟鸣礼是记恨之前解语对他的戏弄,但现在她是太后和皇上跟前的红人,再怎么不爽也要过来祝贺一下。可他并没有,而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看上去很紧张。他不认识解语,可知道许妍君,才会在知道解语就是许妍君之后,如此反常。如果陆袭远没有猜错,许妍君当年失踪,一定跟他有关。就在他还想继续抽丝剥茧,考虑怎么从翟鸣礼那里套出他与许妍君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路。
“快去告诉公主,陆公子晕倒了。”在陆袭远前面坐着的五皇子妃南宫盈秀听到陆袭远的咳嗽声,等她回头他已经昏倒在地,便差身边的宫女去请解语。
“公子!”解语得知后,道了声失陪,立马找到陆袭远,把脉后得知是突发性过敏,而且他的喉咙里肿得厉害,呼吸困难,非常危险。她脱下外套,命人扶他躺下,跪在地上为他针灸,大约半个钟过去,他才呼吸平稳,但仍旧昏迷不醒。期间翟鸣鹤把围观之人挡在一旁,给陆袭远留出空间。
“解语,不,皇妹,灵杉怎么样了?”翟鸣鹤紧张地问道。
“回五皇兄,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以他的身体状况,得好好修养个把月才行。”解语皱着眉头,心情非常烦躁。她看了眼陆袭远桌上的食物,又闻了闻他喝了一半的汤。懊恼地大声道:“我居然忘了交代,公子对花生过敏,不可以吃任何一丁点有花生的东西,汤都不能喝一口的。”
“灵杉自己不知道吗?”翟鸣鹤觉得奇怪。
“公子身体不好,味觉比一般人弱,之前公子吃东西之前我都会先一一尝过,确定没有问题才让公子吃。今天是疏忽了。”解语还在自责中,“要把公子送回去休息,地上太凉了。今天是父亲的庆功宴,也不好因为公子的身体耽搁大家尽兴。”
“少钦,快把灵杉送回他住的地方。”云少钦奉命背起陆袭远,解语紧跟其后。
“君儿,你去作甚?”许翰山叫住解语。
“父亲,公子是女儿的恩人,如今他发生意外,女儿怎能袖手旁观?请父亲在此饮酒,女儿很快就回来。”解语正要转身,却被许翰山拉回来。
“你要去,也得跟太后和皇上说一声。”
“是,女儿一时心急,失礼了。”说完,解语便去向太后和皇上简明说了情况,待他们点头,她才跟云少钦一同送陆袭远回住所。
任贵妃听到陆袭远因为花生过敏,表情变得怪异,因为她也对花生过敏,可翟鸣鹤却不会。这让她不禁在意起来,二十多年前,她留着陆袭远最初的想法并不是做翟鸣鹤的影子,而是他的替死鬼。严贵妃当年还没有垮台,就算翟鸣鹤出生了,她依旧有办法害他,所以有一段时间,在任雨娇身边的是年幼的陆袭远,在陆家的才是翟鸣鹤。直到严贵妃倒下,她才把翟鸣鹤换回来,三个月内的孩子五官没怎么长开,两个孩子长得差不多,身上也都没有其他印记。当年为了生翟鸣鹤,任雨娇差点没命,后来一直养着,她只抱过孩子几次,如果在这段艰难时期,孩子被调换了,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翟鸣鹤。这段过去她本来已经压在记忆最深处不去想起,可陆袭远跟她一样也对花生过敏,未免太巧了。她要找机会证实这只是巧合,前途大好的翟鸣鹤才是她的儿子,而不是那个命不久矣的陆袭远。
“公子,任贵妃听说你过敏,脸色很不好看。”陆袭远才醒来,解语就俯下身子,在他耳边道。
“接下来,她应该会想办法滴血认亲。”陆袭远虚弱地笑了笑,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地拿到你和五殿下的血?”解语这点想不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陆袭远反问。
“我?药引?”解语是大夫,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了。
“人血的话,有五殿下在,何须我这个外人的?”陆袭远提出异议。
“那……”解语语塞。
“其实我也不知她会怎么做,只要我的血能与她相融,而英贤的不能即可。”见解语苦思无果,陆袭远决定不再逗她。
“公子,你居然也学会捉弄人了?”解语起身伸了伸腰,刚一直弓着,肌肉紧绷得都快僵了。
“以后这么冒险的事别让我帮忙了,你对自己不爱惜,我却舍不得呢!”解语看着他虚弱地面容,抱怨道。
“解语,以后不必再叫我公子,叫名字即可,现在你是公主,该注意的时候还是注意为好。”陆袭远提醒道。
“好,灵杉哥哥——”解语故意嗲声嗲气地唤了一声。
“哥哥可以省了,否则我穿再多衣服都觉得冷。”陆袭远笑道。
“是挺肉麻的。”解语耸耸肩道。
“对了,你过来,我还有件事要说。”陆袭远忽然想起翟鸣礼的事,有必要提醒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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