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也好,赵燕娘也罢,比起董氏都差太远。董氏那样的,她们母女俩都能在其手底下讨生活,哪里会在意赵氏这不痛不痒的酸话。
离开赵家时,赵氏满脸的不快,雉娘站在巩氏的身后,小声地道,“娘,你看她们,一个两个哪个是省油的灯。你为何不…?”
“雉娘,此事以后莫要再提,娘不会离开赵家的。只要你过得好,娘什么都好,她们的事烦不到我,我不理会便是。”
雉娘垂着眼,她不敢问,不敢去挑明原身是不是巩氏亲生的,她自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巩氏,对于她来说,巩氏才是亲娘。
“娘,那你切记,她们无论让你做什么,都不要答应。”
巩氏拍拍她的手,“娘省得。”
离开赵家,雉娘和胥良川说起曲婆子和木香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下赵燕娘成亲前的事,胥良川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这事,你怎么没有提过?”
雉娘笑笑,“又不是什么好事。”青杏被她收服,不会再将她的事情悉数告诉他。
“以后就算是有把握,也不要以身试险。”他盯着她的眼,见她乖巧地应下,才松口气。
一松开手,就感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他轻呼出一口气,觉得方才听到她的话,心都漏跳一拍,这小姑娘胆子大,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初见时在山上,面对董庆山,她都不见慌乱。
可是一想到万一…他就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
赵燕娘,他心里切齿。
“此事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平复心绪道,“背后肯定有人操纵,我们静观其变。”
背后之人,不是皇后就是平家。
雉娘想到赵燕娘做过的种种,想起赵氏,赵氏可是害得原主悲剧一生的罪魁祸首。
她小声地道,“夫君,如果事发,赵氏和赵燕娘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吗?
“会的。”胥良川坚定地道,皇后不会放过她们,就算是皇后放过她们,他也不会放过她们。“你不用管,不要因为她们脏了自己的手,万事都有我。”
他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她的想法一般。
她低头轻笑,重活一世,也算是有幸。
一直生活在阴暗中的她,说善良肯定是谈不上的,幸好他没有嫌弃这样的她。
他们口中谈论的曲婆子和木香,此时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常远侯府,梅郡主在亲自审问她们。
“你们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那贱人真的…岂有此理,竟然还敢骗我。”梅郡主恨得咬牙切齿,让身边的婆子去找个有经验的稳婆,仔细辩认那元帕上的污渍。
不一会儿,婆子进来,朝梅郡主点头。
梅郡主阴沉着脸,“好,你们将此事说出来,本郡主重重有赏。”
曲婆子跪地磕头,“奴婢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段夫人将我们关押着,受尽折磨。好在昨夜里府里的下人们都喝多了,我们才趁机逃走来,想着被抓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段夫人为了二小姐,是不会让我们见人的,连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奴婢们命贱,却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思来想去,能救我们的只有郡主,求郡主给奴婢们指一条活路。”
梅郡主信了她们的话,她们没有必要编这样的假话来骗人,而且身为赵燕娘的贴身婆子和丫头,出嫁头一天被换掉,本就蹊跷。如果真是像她们所说的,那么就不难解释,她命人将她们带下去,好吃好喝地供着。
曲婆子和木香千恩万谢,跟着下人出去。
她们一走,婆子小声地道,“郡主,方才老奴找人看过,稳婆说元帕上虽有血渍,却无男人的元精,怕是…事后故意弄上去的。”
梅郡主一拍桌子,“好啊,本郡主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被人耍得团团转。那贱人好不知耻,都失了贞还敢赖给晁哥儿,可怜我的晁哥儿,最近是有家不能归,连过年都不得安生。”
婆子也跟着义愤填膺,“郡主,要不老奴现在就去…”
梅郡主恨恨地又拍一下桌子,递给婆子一个狠毒的眼色,婆子飞快地跑出去。
第85章 对质
赵燕娘正在厨房里吆五喝六的, 神气十足。她背着手, 一会儿盯着做饭的婆子,一会儿瞪着摘菜的粗使丫头, 转头看着小炉上煨着的血燕, 血燕咕嘟地冒着气, 勾得她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最近好东西吃了不少,她也跟着胖一圈,侯府里比段府强上数倍, 每日的食材都有很多种, 全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的,更别说库房里的好东西。但血燕这样的极品补物她还是没有尝过的。
一想着, 就心痒痒。
“这是给谁做的?”她伸出粗短胖的手指,问灶下的婆子。
“回少夫人, 这是给姑奶奶做的。”
赵燕娘哼了一声, 那个打秋风的姑姑,不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吃再多的好东西, 也没什么用。自己可就不同,身为侯府的少夫人, 以后可是要为侯府生嫡孙的,血燕这样的好东西就得给自己享用。
她大手一挥,“你们等下将这个送到我的院子。”
婆子很为难,可郡主吩咐过,无论少夫人说什么都要听。
她小声地应了一下, 赵燕娘得意起来,扭着腰高兴地出了厨房。大摇大摆地朝自己的院子里走。
一路上又训斥了几个丫头,心里越发的痛快,怪不得多少人都挤着嫁入高门,高门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舒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教训谁就教训谁。
赵燕娘洋洋自得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檀木大靠椅上,等到厨房送血燕羹过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烫得不停地伸舌头。
正要发火,瞧见梅郡主身边的婆子进来,后面好像还跟着几个壮实的家丁。
赵燕娘斜睨一眼婆子,“哟,你这奴才是要干什么,这么大的阵仗义。还带着家丁进内院,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我待会正要去祖母那里,好好和她老人家说道说道。”
婆子笑道,“正好,老奴也是来请少夫人的,郡主正好要找少夫人说话。少夫人这碗里喝的是什么?”
“你个奴才眼睛怎么长的,血燕你看不见吗?”赵燕娘洋洋得意,接着不悦地训斥婆子,“你方才说祖母找我?你这奴才真是太不知礼,祖母请我,你怎么不早说,快让这些个下人离开,太不像话。”
婆子一挥手,“少夫人,他们正是来请您的,得罪了。”
家丁们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赵燕娘捆个结结实实。
赵燕娘脑子有些懵,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奴才,真是反了天,我可是侯府的少夫人,谁给你们的胆子,连我也敢绑。”
婆子讥笑,指挥着家丁们将赵燕娘拖去梅郡主的院子。赵燕娘一路上大喊大叫,吵得府里人的都出来看热闹。
平湘扶着世子夫人,还有平宝珠都一齐涌进梅郡主的院子。
梅郡主立在院子里,黑沉着脸。
她今日就要将此事闹开,管她什么家丑不家丑。她要让天下人看看,这贱货是个什么德行,还敢赖在侯府,看她不扒掉一层皮。
家丁们将赵燕娘丢在地上,赵燕娘还在大骂,婆子使个眼色,便有一个丫头上前,将她的嘴堵上,任凭她在呜呜叫唤。
婆子上前,小声地对郡主道,“郡主,方才老奴去时,少夫人正在喝血燕,就是您吩咐给小姐做的汤羹。”
“什么?”平宝珠喊出声。
梅郡主制止女儿,平宝珠不甘地瞪一眼赵燕娘,赵燕娘心里打着鼓,脸上却强撑着,回瞪一眼。
不一会儿,常远侯也被下人请过来,一见院子里的阵势,不悦地道,“怎么回事,又是要闹哪出?怎么将人给绑上了?”
赵燕娘趁机呜呜大叫,梅郡主恨不得当场就让人杖毙她。
“侯爷,事关重大,我一人不敢妄自做主。您可知,这赵燕娘好大的胆子,她婚前和段府的公子有染,却还隐瞒着嫁给晁哥儿,其心可诛。”
“这不会弄错吧?”平侯爷有些迟疑地道,多年前他错怪发妻,现在对于这样的事情不敢轻易下结论。“你可有证据?”
梅郡主忍着气,“当然是有的。”
她对身边的婆子使眼色,不一会儿,曲婆子和木香就被带上来。两人跪在地上,将赵燕娘出嫁前一天和段公子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告之。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先是三小姐去看二小姐,接着段公子进去,然后三小姐和夫人又来看二小姐,这才发现二小姐和段公子正睡在一起,两人都光着身子。
段夫人责怪她们没有看好二小姐,将她们关起来,等机会合适再除掉她们。她们日夜提心掉胆,趁着过年那夜下人们玩忽职守,才侥幸逃出来。
平侯爷冷着脸,盯着两人,武将特有的杀气四开。跪在地上的两人瑟瑟发抖,再三坚称赵燕娘已经婚前失贞。
这时候,婆子再上前,指出新婚之事元帕作假一事。
平侯爷静听她说完,皱着眉,似在深思。平宝珠突然冲上前一步,朝赵燕娘踢了一脚,对他道,“爹,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女儿说,干脆将她休掉,或是送家庙,省得丢人现眼。”
“事关一个人的名节,不能轻易下定论,且听听她怎么说?”平侯爷命人赵燕娘嘴里的东西拿开。
终于能开口说话,赵燕娘先是呸下嘴,叫起冤来,“祖父,她们说的都不是真的。这两个奴才惯会躲懒,我不是要对她们施以小惩。谁知道她们竟然会心生怨恨,污蔑孙媳的名节,孙媳是清白的,不信你问夫君,燕娘的清白之身可是交给他的。”
梅郡主气得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就这样人证物证俱在,她还敢说冤枉,还有脸说自己是清白的,脸皮可真厚的。光天化日之下,嚷着什么清白之身,赖到晁哥儿头上,等会好好地和她算这笔账。
“侯爷,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交到官府,也是足够的。但我们侯府丢不起那个人,不如就此私下解决,这个孙媳我们要不起,将她送还给赵家吧。她们换个残花败柳给我们侯府,是存心恶心我们侯府。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待会我就进宫,好好和皇后说道说道,让她给我们做主。”
赵燕娘一听,这哪里行?她好不容易谋来侯府这么一门亲事,荣华富贵都没有享够,哪里能轻易被休?
她的手脚还被绑着,往前蹭了几步,哭喊一声,“祖父,孙媳真是冤枉的,这两个死奴才不知收了谁的好处,将脏水住孙媳身上泼。”
平侯爷还在深思。
平宝珠见平侯爷不发话,急了,“爹,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如此水性扬花的丑女,没得留在府里糟蹋晁哥儿。”
这话说得世子夫人当下就捂着脸哭起来,“爹,媳妇替晁哥儿求求您,您给他点体面吧。您看看这女子,貌丑粗鄙还不知羞耻,媳妇真为晁哥儿叫屈。爹…”
平侯爷望着五花大绑的赵燕娘,也有些不忍直视地别开脸。方才被绑时赵燕娘拼命挣扎,弄得衣裳不整,头发零乱,狼狈不堪。这样的女子,莫说是堂堂的侯府少爷,就是街边的粗汉子,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别提娶回家。
或许此事和当年是不一样的,平侯爷心想着。赵燕娘怎么能和素娟相比,素娟是被人冤枉,这赵燕娘就说不定。
他定了定神,正欲决断,外面的仆人忽忽来报,说赵府和段府的人到。
梅郡主一惊,此事她们并未声张,赵府和段府的人怎么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赵书才夫妇和段氏夫妇以及赵凤娘都赶来了,后面跟着的是刘嬷嬷。原来刘嬷嬷一早看出苗头不对,见赵燕娘被绑起来,就悄悄溜出府里去赵家和段府求救。
两家人大吃一惊,赵氏却是心有所感,想着燕娘那事要被曝出,急忙跟着刘嬷嬷赶到常远候府,一路上都在思量着对策。与此同时,胥家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雉娘换好衣服,就要出门。先不管她和赵燕娘之间的恩怨,只要她还是赵家女,赵燕娘出事,她都要赶去。
她急着出门,胥良川送她上马车,轻声地道,“此事看似冲着赵燕娘,其实未必,你见机行事,若我所料不差,怕是意在梅郡主。”
曲婆子和木香被人从段府放出,假设是梅郡主所为,就有点说不过去。要是梅郡主之前就知内情,不会忍到现在才发作,以她的个性,恐怕早就亲自打上段府的门。
如果是皇后的手段,肯定不只是为了揭穿赵燕娘。收拾赵燕娘并不难,赵燕娘太过愚蠢,不用费太多的心思,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反,梅郡主就不一样,上回岳母身世一事,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被陛下揭过。皇后想要替母平反,势必要再寻机会扳倒梅郡主。
雉娘略一想,明白他的话。
她赶到侯府时,赵家段家正和侯府对质,曲婆子和木香将方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赵氏指着曲婆子和木香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因为被主子训斥就怀恨在心,连这样的弥天大慌也赶撒,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隐晦地看着梅郡主。
梅郡主那个气啊,这赵柳叶,真是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如此和主子说话。也不想想当初她可是侯府的奴才,一个奴才登堂入室,还敢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太没规矩。
“柳叶,你以前是我们侯府的奴才,看在你和侯府的主仆情份上,本郡主没有将赵燕娘送官,就是给你们脸面。你们竟然还敢反咬一口,好大的胆子。”
平侯府一直看着巩氏,巩氏没有看他,对梅郡主道,“亲家祖母,燕娘这孩子确实是有很多不是之处,可你也不能捏造这样的事实,来污她的名声。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你这不是逼人去死吗?”
谁是你的亲家祖母?梅郡主气呼呼地想着,指指曲婆子和木香,“她们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她们是赵家的奴才,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元帕,你们看看…我都臊得说不出口。”
她将元帕随意往地上一丢,洁白绸缎上,正中有一团醒目的血迹。
男人们别开脸,赵氏巩氏还有凤娘的脸色都不好看,元帕是何等私密之物,梅郡主将它当众丢弃,分明就是打她们的脸。
一时间无人说话,赵燕娘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想着如何将此事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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