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传义惊道,“夫人犯了何错,惹母亲如此动怒,竟要……儿子休了她?”
老夫人点着几乎摆满了整间屋子的物件,“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偷我的东西,除了这些找回来的,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还有……算了!”老夫人本还想提那幅画的,转念一想画已经被烧了,才悻悻住口,不满的看了眼姚可清。
宋传义环顾四周,见古董玉器,金银首饰,琳琅满目,不过奇怪的是每样物件都有两件,又见母亲一脸怒容,不愿多说半个字,遂问詹氏,“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詹氏面色无比沉重,铁证如山,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宋兰芝扑到宋传义身边,“父亲,娘是无辜的,她是被人诬陷的,您快替母亲向祖母求情!”
宋传义从进来就一直一头雾水,看妻子的神情和女儿慌张的样子,更觉糊涂,“好歹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宋兰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迟迟不开口,老夫人一想到詹氏对自己的欺瞒就觉恼火,不想再提,对丝弦道,“你来说!”
丝弦略一迟疑,老夫人就准备点了纤纤来说,丝弦忙上前一步站了出来,“今天广平侯府送来了《冬宴图》,老夫人交给了四少奶奶保管,可是四少奶奶说五小姐把画烧了,五小姐说没有!纤纤清点寿礼入库时发现有许多物件都与老夫人私库里的一模一样,奴婢就带人将这些东西都找了出来,就是现在摆出来的这些东西!”
“这与夫人有什么关系?”宋传义迟钝,没有反应过来。
听起来这些事确实跟詹氏没什么关系,可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
“四夫人曾向老夫人借用过这些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詹氏以借用之名用假的掉包了老夫人货真价实的古董珍宝等物。
迟钝的宋传义总算反应过来了,皱眉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看女儿,女儿正刺伤的依偎在妻子身边,一脸央求的看着自己,心思微转,不由略带怀疑道,“即便是夫人借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就认为是夫人置换了它们,一来这里头许多东西并不是唯一的,别人家有也不是不可能的,二来除了夫人,应该也有别人借过,那所有借过的人都有这个嫌疑!”
764、复得
儿子竟然帮着妻子忤逆自己,老夫人气的抓过一旁的拐杖就要砸向儿子,宋兰芝挡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祖母,父亲所言句句在理,母亲必定是被人陷害的!”
老夫人不忍心伤了孙女,恨恨的放下拐杖,指着儿子的鼻子道,“好,既然你说她是无辜的,那你找出是谁偷了我的东西,找不出来就是她偷的!”
“母亲!”宋传义无奈唤了一声,“要将母亲的东西偷换出去用要有个内应,只要找个这个做内应的人,就能抓到那个贼人了!”
有丈夫帮忙开脱,詹氏又燃起希望来,不管最后推了谁出来做这个内应,她都有办法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说话,顿时给老夫人磕了个头,“媳妇原是想等抓到这个奸人之后在回禀母亲的,是以刚刚才没反驳母亲的话,却并不是就认了这栽赃陷害的手段!”
说到栽赃陷害时,詹氏的目光瞥向姚可清,目光如淬毒的刀尖,恨不得扎进姚可清的心窝!
其实老夫人已然知道这些事是詹氏做的,只是现下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才让儿子钻了空子,找到理由给她开脱,心中甚是觉得憋屈,不甘心就这么绕过詹氏,“那我的画呢?那《冬宴图》世间可唯有这么一幅,也只有芝姐儿借过!”
詹氏看了眼姚可清,突然阴险一笑,“媳妇承认,那画儿……媳妇确实是送给了刘家!刘家送来的是真迹!”
刘家送来的是真迹,可是真迹毁在姚可清手里,姚可清毁了老夫人二十万两银子,在场这么多东西加起来我抵不过那一幅画。
詹氏对于转移老夫人的愤怒可是十分在行,老夫人瞬间又怒视着姚可清了,“画呢?你赔我画来!”
“好!”顶着老夫人的熊熊怒火,姚可清轻巧的答应了!
老夫人一愣,没想到姚可清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她以为姚可清又会像刚刚那样哭闹一通呢,詹氏也没想到姚可清会答应,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竟然这么轻巧的就愿意拿出来,可见她嫁妆果然丰厚非常!
姚可清应了老夫人之后,扬声冲门外喊了一声,“桔子,进来吧!”
桔子捧着一个画卷进来了。
竟然不是赔银子?老夫人狐疑的看了眼姚可清,姚可清淡淡一笑,将桔子手中的画卷展开递给了老夫人,“完璧归赵!”
竟然是《冬宴图》!
老夫人惊呆了,磕磕巴巴道,“不……不……是烧了吗?”
姚可清笑而不语,宋兰芝觉得哪里不对,凑上去一看,也被吓了一跳,忆起自己刚刚明明亲手烧了的的那一幕,斩钉截铁道,“这一定是赝品!”
“怎么会是赝品呢?五妹妹要是没有证据,可不能这样乱说话!”姚可清淡笑着反问。
“就是赝品!”宋兰芝笃定道。
“是真迹!”姚可清淡定反驳。
“祖母,这真的是赝品!”宋兰芝说不过姚可清,就转向老夫人,企图说动老夫人。
老夫人也拿不准,但是刚刚姚可清说的那“证据”二字十分得她的心,遂道,“芝姐儿,你既然信誓旦旦的说这是赝品,那你是有证据证明了?”
“我……”宋兰芝说不出话来了。
姚可清笑着向宋兰芝走了两步,靠她更近了,垂眼打量着她,眼里带着鄙夷和嘲笑,“五妹妹既然没有证据,那它就是真迹!”
“不可能是真迹!”被姚可清的表情刺激到,宋兰芝尖叫道,“我明明亲手烧了的,这幅怎么可能是真的!”
“哦你明明亲手烧了的……”姚可清笑的意味深长,“可是五妹妹刚刚不还说你今天没有去过我那儿的!”
宋兰芝惊觉失言,忐忑的看向母亲,母亲已经皱着眉闭上双眼,不再看她,宋兰芝慌张的跪下,向老夫人求饶,“祖母……”
二十万两银子就这样烧了!
老夫人已经被气的不想再看这个昔日最疼爱的孙女一眼,看着怀里的《冬宴图》更觉厌恶,又觉姚可清明知真迹已毁还拿赝品来糊弄自己,实在可恨,这群人都可恨的紧!老夫人抓起画就要撕,姚可清抢先一步将画拿走,“这一幅确实是画圣真迹,如假包换!五妹妹烧的那幅才是赝品!”看着詹氏脸上失望的表情,姚可清唇角一勾,“价值三千两银子的赝品!”
詹氏瞬间目光如刀,射向姚可清。
老夫人顿时欢喜的接过姚可清已经卷好的画卷,失而复得的欣喜心情简直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欢喜过后,老夫人忍不住问道,“刘家送来的果然是真迹?”
姚可清点头,知老夫人并不十分信任自己,遂道,“孙媳也不过略通一二,怕走了眼,所以特意请了几位精通鉴别真伪的老先生过来,现下就候在门外,可要请进来?”
“好!”老夫人急着弄清楚这“二十万两银子”的真伪,不疑有他。
五位鉴定专家进来后各显神通,逐一鉴定之后均表示是真迹,如若老夫人不信,大可剪开纸张查验兰青坊的兰花暗印。
既然是真迹,老夫人当然舍不得损坏了,十分宝贝的收了起来,又问姚可清,“不是被芝姐儿烧了吗?怎么会还好好的呢?”
姚可清回道,“您将画托付给我,我当然不敢随意示人,只是又禁不住五妹妹所求,为难之际忽记起曾临摹过一幅《冬宴图》,便将临摹的那幅拿给五妹妹了!”姚可清拿给宋兰芝的那幅正是当初她修补过的那幅赝品,如今看来重金买那幅赝品的人应该就是詹氏了。
老夫人赞许道,“你做的很好!”二十万两银子失而复得,老夫人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对着一向不喜,刚刚还恶语相向的姚可清我不吝夸奖。
姚可清矜持连道,“都是本份!”又对那五位鉴定师傅道,“劳累五位先生走这一趟,只是家中还有琐事,就不留诸位了,些许茶水费还请不要嫌弃!”
桔子拿出五个荷包就要递过去,老夫人拦住了,“还要你破费不成?丝弦,拿五百两银子来!”
五位鉴定师傅收了辛苦费就要告辞,路过随处摆着那些物件时其中吕先生忽然瞧见一眼熟之物,不由“咦?”了一声。
765、从轻
这一声“咦”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吕先生口称没什么,可是却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显见是有什么的样子!
老夫人觉察出似有内情,“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吕先生搓着手十分为难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有些话说不得,坏了行内规矩,小人以后在这行就混不下去了,还靠什么吃饭呀!”
吕先生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一个青釉开片芭蕉美人古董瓶,那是老夫人的陪嫁之物,几百年前的物件,保存到现在还完好无损,釉质匀亮,乃是上上之品。老夫人肯定这美人瓶上有文章,便语带威胁道,“先生以为不说就有饭吃了吗?”
吕先生自知宋家势大,自己一介升斗小民岂是对手,认命的在宋四老爷身后跪了,“小人除了鉴别真伪之外,平时也接一些仿制古董瓷器的活儿,在业内也有些名气,前年的时候接了一个活儿!”指着那个单独摆着的美人瓶道,“这东西真是小人受人之托仿制的!这瓶子乃是五百年的东西,小的花了三个月才做出几近一样的仿品!”
语气颇为自豪,看来吕先生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对仿制出来的花瓶十分满意,老夫人却不关心这个,追问道,“是何人让你仿制的?”
吕先生很是为难,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一个能帮他说话的人,顿时死心了,在老夫人目光的逼迫下,还是老实招认了,“是……是詹中丞!因是熟人介绍的,说是常客,小的只收了他二百两银子!不足真品的百中之一呀!”
詹氏次兄任殿中省殿中丞,人称詹中丞!还是常客!看来这詹中丞仿制了不少东西,不知其中有多少是老夫人的!
吕先生一跪下,詹氏便心知不好,哪有人会自找麻烦上身的,必是有人安排好了的,果然,吕先生一开口就将詹家牵涉进来了。不由要急急辩解,却在触及宋传义警告的眼神时不甘的垂下头!
詹家!那肯定跟詹氏脱不了关系了!这下证据有了,老夫人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声对儿子道,“你不是要证据吗?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儿子不孝……”宋传义无力辩解跪叩在地,詹氏也跟着叩倒,宋兰芝也跟着跪在母亲身边去了。
一家三口跪成一排,詹氏还和宋兰芝紧紧依偎在一起,老夫人看的心塞又心寒,见吕先生还在后头跪着,便冲纤纤挥挥手,纤纤会意,将吕先生带了下去,吕先生见老夫人不迁怒自己,欢天喜地的一溜烟跑了。
没了外人在场,老夫人说话就格外的不客气了,劈头盖脸的骂起宋传义来,“混账黄子,猪油蒙了心,为个偷鸡摸狗的贱妇连亲老子娘都糊弄,我养你何用!”说着就拿了拐杖在手里向他打下去。
姚可清与周氏还在,听得老夫人如此大骂宋四老爷也觉得尴尬不已,老夫人要打时也不好去拦,眼睁睁看着黑红油亮的鹿头拐一下一下的砸在宋四老爷身上,宋四老爷也不敢躲,乖乖任由母亲打。
当着晚辈的面儿被痛骂,宋传义脸上也挂不住,尤其是他根本就是无辜的,纯属被连累的,一开始宋传义是觉得又因没有直接证据,拿不出证据来就想将这事儿想搁置,回头另想了法子将这事儿解决掉,不管真相如何,这事儿闹开了损的是四房颜面,哪怕这些事真的是詹氏做的,这种情形下他也只能帮着詹氏。
407/429 首页 上一页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