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小苗氏只觉得窝火,现在府上都识相的称她为夫人,她却偏要叫二夫人,这是存了心的要提醒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吗?“清姐儿和珅哥儿虽说没了母亲,我却是把她们当成亲生的一样疼的,还要嬷嬷细细看顾才是!”
“是,老奴一定谨守本分好生伺候二小姐和三少爷!”姚嬷嬷还是那副口气。只气的小苗氏七窍生烟,咬牙将人送到漪兰院去了!
姚嬷嬷一走,小苗氏立即灌了一碗凉茶,才平下心里的火气,什么叫谨慎本分?这是在说自己不守本分,要将手伸到长房的院子里吗?这老货,真真气煞人也!翠玉在一旁觑着小苗氏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说,小苗氏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翠玉,有些嫌弃的问道:“翠瑶呢?”
“翠瑶姐姐领着姚嬷嬷去前面了。”翠玉忙答道。
“罢了,你下去,翠瑶回来了让她来找我!”
“是,夫人!”翠玉赶忙出去了。
看着翠玉的背影,小苗氏叹了口气,自己的四个大丫头里头只有翠瑶最能干了,可偏偏被侯爷看上了,只得给了他,好在翠瑶是个有分寸的,哪怕是得了宠,也没生出二心,还是跟往常一样在自己身边伺候着,让她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翠瑶姑娘来了。”门下的婆子笑着将翠瑶和姚嬷嬷迎了进去。
“翠瑶姑娘好!”桃子打了帘子出来。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还不去与你家小姐说姚嬷嬷来了。”翠瑶温和的笑着说。
“姑娘就是姑娘,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那可是不一样的。”桃子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她,径自进了屋。
赶出来的石榴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道:“她刚被房嬷嬷狠狠说一顿,心里不舒服着呢!姐姐别与她计较!”
“怎么会呢!谁没个不高兴的时候!”翠瑶仍是笑的温和。
石榴也不多说领了她们进屋。
姚可清一脸恬淡的坐在榻上看书,翠瑶上前屈膝问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就见她轻轻颔,冲石榴道:“带你翠瑶姐姐去吃果子!”顿觉有些尴尬,这时石榴忙拉了她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前几日,房嬷嬷从家拿来了一种梅肉干,可好吃了!”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姚可清上前扶起欲下拜的姚嬷嬷,“嬷嬷是伺候了祖父的老人,我这做小辈的怎么能受的嬷嬷的礼!”
可是姚嬷嬷却坚持,“主子再小那也是主子,仆再老那也是奴才,小姐尊老奴一声嬷嬷,那是给老奴的体面,老奴却不能忘了做奴才的本份!”
姚可清只好依了,端坐在榻上受了姚嬷嬷一礼,她知道姚嬷嬷这是认了她作主子了,以前她在祖父身边伺候,她的主子是祖父,所以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对她的尊敬,但如今她认自己为主,自是不能拿大,能得这样以为即能干,又有脸面的忠仆对现在的她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喜事,自己现在年幼,弟弟更小,哪怕自己多活一世,也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她必须拉拢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和弟弟的安全。
“嬷嬷愿意来看顾我们姐弟二人,我十分感激,既然嬷嬷把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也不跟嬷嬷客套。我想让嬷嬷去其芳馆照看珅儿,那个杜嬷嬷我实在是不放心!”姚可清开门见山道。
姚嬷嬷似乎对她做这样的安排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躬身应了,“一切听凭小姐吩咐,老奴让老奴家的小孙子拿着老奴的铺盖被褥候在二门外,还请小姐指派个人拿进来,老奴今天就能搬进其芳馆。”
见姚嬷嬷做事竟是如此干净利落,姚可清十分高兴,忙让人去二门处取姚嬷嬷的行囊,自己领着姚嬷嬷往姚启珅的院子里去。
对于姚嬷嬷的到来,姚启珅自是十分开心,因为以前也是姚嬷嬷照料着他们姐弟的,只是老侯爷死后,苗氏硬是把人赶了出去。
但杜嬷嬷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三少爷年纪小,一切都仰仗着自己,自己便是这院子里说一不二的人,现在却来了个地位比自己高的,以后自己行事便要处处受制于人,越想心里越不好受,但看着姚嬷嬷那张严肃的脸,却是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召齐了院里所有的丫头婆子,姚可清示意房嬷嬷开口,房嬷嬷便朗声道:“姚嬷嬷是伺候了姚家三代主子的人了,从今儿起便要伺候第四代了,以后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事物都由姚嬷嬷总领,你们万万不可造次,能够得姚嬷嬷的指教那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都听见了没有?”
下头的人齐齐应声:“听见了!”又让姚嬷嬷说了几句便让大家散了,杜嬷嬷见姚嬷嬷这么威风八面的,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有小姐撑腰又如何,三少爷可是吃自己的奶长大的,看他跟谁亲!看着姚启珅围着姚嬷嬷兴奋的说个不停,心里渐渐有了危机感。打定主意要想个法子夺回自己的地位。
且不提杜嬷嬷打算怎样做,姚可清姐弟和姚嬷嬷却是处的及其融洽,本来以前姐弟俩就常在老侯爷膝下承欢,跟姚嬷嬷本就熟捻,如今没有老侯爷在跟前约束,姚启珅便放开的在姚嬷嬷怀里各种撒娇,姚嬷嬷也不恼,总是笑眯眯的哄他。
而姚可清却是因为如今得一大助力,弟弟的安危暂时得到了保障,心里轻松了许多,看着弟弟甜甜的笑,也受了感染跟他一起玩闹一阵,又看着人将姚嬷嬷住的屋子收拾妥当了,才回自己院子。
进了屋子却见桃子气鼓鼓的坐在脚踏上绣鞋面,看大小是做给姚可清的,石榴在旁边也是沉着脸,房嬷嬷以为是两个丫头斗嘴了,便打趣儿道:“哟!这是怎么了,谁给我们桃子气受了?看这小脸鼓的都快成蛤蟆了。”
“就是真成了蛤蟆那也比有些人强!”桃子扭过脸呛了一声。房嬷嬷没想到桃子是真生气了,一时没话说了。
石榴却是忍不住了,饶是她好性儿,也经不起人这般给她没脸:“奴婢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就甩脸子给翠瑶看,翠瑶是老爷和二夫人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奴婢怕她得罪了人,日后遭人为难,便好心替她劝和,她不搭理也就罢了,回头却说奴婢多管闲事,奴婢也是好心,她却这般作践……”说到这里竟是咬着帕子哭了起来。
房嬷嬷见闹得不成样子,喝道:“在小姐面前还这么放肆,皮子痒了是吧!再闹可别怪我不顾你们做大丫头的脸面了,一人一顿板子。”
姚可清皱着眉默了片刻,问桃子:“究竟怎么回事?你无缘无故跟翠瑶过不去做什么?她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桃子却是红着脸不说话,见状,房嬷嬷觉得奇怪了,“小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这话奴婢可说不出口!”桃子仍是不说,房嬷嬷更觉奇怪了,“有什么话说不得,若是受了委屈,你说出来,小姐也才好给你做主呀!”
桃子看了眼姚可清,见自家小姐气定神闲的坐着,终是说不出口,“嬷嬷,不是奴婢不说,实在是怕脏了小姐的耳朵!”
“无妨,你尽管说!”桃子看了眼房嬷嬷,又看了眼石榴,终于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前一阵子,阖府上下全在忙老侯爷的丧葬之事,家里的人手不够使唤,所以就从每个院子里调了人去,幽篁馆抽走的就有桃子。有一天晚上,她要去厨房传个话,为了省事儿就抄近道,从竹园里穿了过去,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突然听见西厢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凝神一听,竟是一男一女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男人在园子里?走进再一听,顿时,脚步僵住了,竟是老爷和翠瑶的声音,而且两人竟是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个,羞红了脸拔腿就要跑,又怕被屋里的人瞧见,只得忍着羞偷偷跑了。事后却是越想越觉得恶心,这还在孝期里,老侯爷还尸骨未寒,老爷和翠瑶却……真是不知羞耻……
听到桃子的话大家都大吃一惊,桃子虽说的含蓄,姚可清却并不是真正的小孩,自然听明白了!姚可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前世她就觉得自己的父亲不算个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罔顾礼义廉耻,不禁皱眉。
房嬷嬷见姚可清皱眉以为她是没听懂桃子说的什么,心下稍安,却还有些自责,该私下里拉了桃子问清楚的,这些事儿怎能让小姐知道呢!
趁着姚可清一脸茫然,房嬷嬷义正言辞的警告这两个丫头一番,免得日后她们说漏了嘴,被姚可清知道了这龌龊事!
“今天的这番话,希望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你们也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就当这事儿从没生过,你们没有听见过,桃子也没看见过,以后该怎样就还怎样!”
两个丫头一脸严肃的应了,房嬷嬷怕姚可清追问,忙岔开话题,早已经了然的姚可清明白房嬷嬷的苦心,顺着房嬷嬷的心意聊起了别的。
10、舅舅
苗氏听得小苗氏回禀,知道姚嬷嬷已经去了其芳馆,面上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是不怎么舒服。
老侯爷偏心,连伺候过他的奴才也这么偏心,同样都是老侯爷的孙子孙女,她眼里却只有长房的那两个。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就上赶着贴了过去,真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又想着自己当初定下这门亲事儿的时候,不知羡煞了多少闺中姐妹,苗家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族人官做的最高的只是个从六品的地方官,而她却嫁了这样显赫的夫君。她满怀欢喜嫁进侯府,却现夫君待自己分外冷淡,刚开始她心里很是忐忑,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后来从下人口中才渐渐知道事情原委。
自己的夫君念念不忘已逝的原配夫人曹氏,娶自己只是为了让她照看他与曹氏所生的儿子,他一门心思扑在那小子身上,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却是漠不关心,结果,苍天有眼,那小子让阎王爷收了去,连他打算定给那小子的亲事也最终是自己儿子的了!如今整个侯府都是自己儿子的了,那个死鬼曹氏和她的儿子却是什么都没得到,哼……
“老夫人,方家二舅老爷来了。”穿着一身褐布衣裙的李嬷嬷走进来对,苗氏说道。
“可是找明儿有事?”苗氏一愣。
“说是来送节礼的,已经见了侯爷了,说是要来给老夫人请个安。”见苗氏要起身,李嬷嬷忙伸过手来扶,“玉簪,去给舅老爷泡茶,请舅老爷稍坐片刻。”玉簪领命出去了,李嬷嬷带着紫萼伺候苗氏换上见客的衣裳。
方僖等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姚老夫人苗氏进来了,忙正身向苗氏问安:“老夫人进来可好?府上送去的素粽子很是别致,家母很是喜欢。”
“喜欢就好,咱们家戴着孝,也只能做些素的送了去,还怕你们瞧不上呢!”见方僖如此说,便知小苗氏是按自己的吩咐去做的,苗氏顿觉满意。
“老夫人说哪里话,今日家里新得了个酿酒方子,酿的是素酒,味道还颇有风味,勉强能入口,想着府上许是能用上,今日便带了些来。”
“那真是好,咱们家是没人会做这个的,外面买的总是差强人意,府上既说能入口,想来定是谦虚了。听说贤侄放了外任?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是了,在廉州。”方僖正色道,“过了节就要赴任了。所以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府上送节礼,二是因为孩子的舅母挂念两个孩子,想着这一去就是几年,心里不舍,自己又忙着打包行囊,便让我给清姐儿和珅哥儿捎些东西来。”
“难得你们这般忙,还挂念着清姐儿和珅哥儿。”
“都是自家骨肉,再者她俩自幼丧母,做舅舅的多疼一些也是该的。”
“是这个理儿!”苗氏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这就让人领你去看她们。”
方僖躬身一礼便随领路的丫头向外走去,却不知,屋里的苗氏见他一出门就变了脸色。
这是怕自己薄待了那两个孩子不成?老侯爷才走了没几日,方家的人都上门多少回了?
方僖刚进院子,就见穿着一身素白裙裳的外甥女儿和外甥已经迎了出来,“舅舅……”话音未落,姚启珅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姚可清对着方僖福身一礼,“清儿给二舅舅请安。”
“珅儿也给二舅舅请安。”姚启珅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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