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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玖拾陆

时间:2017-12-11 16:15:36  作者:玖拾陆
 
 第二百零四章 担心(和风秀水和氏璧+)
 
    没有指名道姓,可李昀晓得了,他原本也只是猜测,并无实证,他偏着头,道:“我会娶萧娴,八字快合完了吧。”
 
    陆毓衍薄唇紧抿,他已经从谢筝那儿听说了,好与坏,一时不能断言,只不过,多少还是有些诧异。
 
    虽说年纪合适,萧娴的出身也合适,可满京城之中,李昀若要娶嫡妻,“合适”的人选又岂止萧娴一人。
 
    尤其是在今夜交谈之后,陆毓衍越发觉得,这门亲事怪异。
 
    李昀要娶萧娴不奇怪。
 
    齐妃娘娘的母族不盛,淑妃若是防备着李昀,也不会让她的娘家给李昀当助力,李昀为了将来,寻个势强的妻族,这也是人之常情。
 
    况且,萧家与陆家素来同进退,陆家不会对齐妃的死妥协,那同样的,萧娴往后也不会因此与李昀有分歧。
 
    真正怪异的是淑妃的态度。
 
    淑妃若真的谋害了齐妃,甚至知道了谢家、陆家这些年还在为了齐妃之死奔走,那她怎么会让李昀与陆毓衍来往,甚至让李昀娶萧娴?
 
    淑妃会从满京城合适的人选里,挑一个听话的来当儿媳,而不是萧娴这样不好拿捏的姑娘。
 
    李昀看出了陆毓衍的疑惑,温和笑了:“我与父皇说了想娶,娘娘除了点头,还能说不好?”
 
    陆毓衍斟酌着道:“表妹极好。”
 
    李昀颔首,不疾不徐又道:“晓得房太师的小孙女吗?”
 
    “从前先皇后娘娘很是喜欢的那个?”陆毓衍道,“听过她,从未见过。”
 
    房太师的小孙女房幼琳,粉雕玉琢的,傅皇后在世时,很是喜欢她,四五岁的小姑娘几乎是被抱养在了傅皇后跟前,直到娘娘薨逝之后,才回了房家。
 
    六七年前,房幼琳出嫁。
 
    陆毓衍进宫时恰巧遇见陆培静在准备添妆物什,这才从陆培静那儿听说了这位极少露面的贵女。
 
    “她死了,”李昀低声道,“十月初,小产失血,没救回来。房家里头闹得厉害,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不合心意的。”
 
    陆毓衍静静看着李昀,李昀突然提起房幼琳,肯定有其原因。
 
    “房幼琳喜画,”李昀走到陆毓衍边上,声音极低极低,“皇姐也喜画。”
 
    只说了这句话,李昀便没有再往下说。
 
    陆毓衍出了小院,徐徐呼了一口气。
 
    看来,李昀是在怀疑,长安公主、林驸马、房幼琳三个人的关系。
 
    长安公主与房幼琳年纪相仿,房幼琳幼年在宫里长大,自然与公主相识,至于房幼琳与林驸马的关系……
 
    恐怕是要去问问苏润卿了。
 
    小院里,李昀背手站了会儿,在桌边坐下,将微微发凉的茶水一点一点饮了。
 
    内侍进来,恭谨禀道:“殿下,萧大姑娘下午崴了脚了。”
 
    李昀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又崴了?”
 
    前回在宫里遇见,萧娴就由嬷嬷抱着,说是伤了腿,李昀猜到她当时是避风头,借口崴了脚,躲开长安与寿阳公主的纷争。
 
    今日萧娴与贵女们赏梅,莫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儿,需要她借此躲避的?
 
    内侍讪讪笑了笑,硬着头皮道:“恩荣伯府的贞县主推了下。”
 
    李昀的脸沉了下来。
 
    恩荣伯府,也就是白皇后的娘家,原本也不显山露水的,算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靠着白皇后,得封了恩荣伯。
 
    虽说降等而袭,但白皇后坐稳中宫一日,恩荣伯在京城里还是光鲜的。
 
    贞县主推萧娴,恐怕就是为了前回萧娴故意从两位公主的纷争里脱身的关系吧。
 
    这种行事,上不了台面。
 
    李昀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先送些药酒去萧家。”
 
    内侍赶忙应下。
 
    李昀去了长安公主府。
 
    今夜没有再落雪,夜色沉如墨。
 
    公主府外头,挂着白色灯笼,显得阴森森的。
 
    “殿下,公主一直坐在驸马的书房里,从下午起就没出来过,奴才们怎么劝,公主都不听,”太监急得厉害,道,“这么下去,公主的身子骨可扛不住。”
 
    李昀到了书房外头,窗户大开着,能看到长安公主坐在大案后的声音。
 
    长安看见了人影,眼底闪过一丝欢喜,很快又黯淡了下去,等李昀进来,道:“是小五呀。”
 
    李昀听她口气,也晓得她起初是将他的身影认错林驸马了。
 
    “皇姐该回屋里歇着,大冷的天,吹夜风,对身子骨不好。”李昀道。
 
    长安好笑地看着她:“萧娴崴了脚了?你来我公主府做什么?便是要寻地方说理,你也该去找寿阳,而不是来找我。”
 
    “萧家那儿,我送了些药酒过去,这个时辰了,我还能去萧家?”李昀关上了窗户,走到大案边,看着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眸子一沉,“我是来看望皇姐的,不是找谁说理的。皇姐如今这般,娘娘也很是担心。”
 
    提到淑妃,长安公主的眉宇舒展了些:“我无事,改日进宫去看母妃。”
 
    “无事?”李昀的手指落在了白纸上,轻轻点了点,“若真无事,就不会一个人坐在这儿了。”
 
    长安公主垂着眼帘,沉默良久,道:“昨夜落雪,今日的雪景也不错,我只是想着,从前这种事情,林勉清就会提笔作画,他喜欢画雪景,这院子里的,还有后头园子里的,都是画过的。”
 
    李昀道:“公主府敕造时,一景一物,皇姐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他又怎么会不喜欢这里的雪景?”
 
    “是啊,都照着他喜欢来的,他说过的,每年的雪都不一样,他能画上一辈子,”长安公主的声音哑了,睫毛上缀着晶莹泪珠,“他是画了一辈子,可这一辈子,太短了些……”
 
    眼泪簌簌落了下来,长安没有抬手擦,就这么让泪水滑下来,整个人悲伤极了。
 
    李昀摇了摇头,道:“能劝你的话,娘娘之前都劝了的,我也不说那些让你烦的了。今夜,你想在这儿看雪,那便看吧,等明日就收拾好了去给娘娘问个安。皇姐,你这个样子,别说是我与娘娘,驸马看着也会担心的。”
 
    “担心我?”长安一怔,复又涩涩一笑,“他担心我呀?那就让他担心吧,他也难得能担心我。”
 
    李昀没有再劝,转身出来,一眼看见了站在庑廊上的梁嬷嬷。
 
 第二百零五章 伤心
 
    梁嬷嬷穿着一身公主府里仆妇们统一的衣裳,并没有因为她在长安公主跟前体面,而有任何的特殊。
 
    她的头发打理得很整齐,抹了些头油,只戴了一根白玉簪。
 
    她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很是恭谨。
 
    李昀看了她一眼,道:“嬷嬷是皇姐身边的老人了,该劝着皇姐一些,落雪天还吹着冷风,皇姐身子骨不好,挨不住。”
 
    梁嬷嬷的头越发低了一些,没有为自己辩白半句,只是规矩应道:“是,奴婢会劝着公主的。”
 
    李昀不意外梁嬷嬷的反应,顿了顿,道:“听说下午时候,顺天衙门来过公主府?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是为了桩人命案子,顺天府过来问一问,”梁嬷嬷语气淡淡的,“也没有旁的事情,问了几句就回去了。”
 
    “若衙门里有什么事儿,嬷嬷让人给我带个话,我去找杨大人说,”李昀回头看了书房一眼,里头点着油灯,映出了长安公主的身影,她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和李昀出来之前一模一样,“皇姐情绪不好,别给她找烦心事。”
 
    梁嬷嬷应了,恭送李昀离开,见那背影越来越远,她的眸色越来越浓。
 
    等李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梁嬷嬷抿了抿唇,推开了书房的门,站在炭盆前搓着手,去了身上寒气,这才走到大案前。
 
    “公主,殿下走了。”
 
    长安公主抬起眼皮子,朝窗口努了努嘴:“小五走了?那把窗户打开。”
 
    闻言,梁嬷嬷为难极了,苦口婆心劝道:“公主忘了刚才应了殿下的话了?您明后日要进宫去看娘娘的,再吹寒风,病了可怎么是好?您要是病了,娘娘多伤心啊。”
 
    “是啊,也只有母妃伤心,”长安公主的声音哑得厉害,“从来都只有母妃为我伤心。”
 
    梁嬷嬷赶忙摇了摇头:“公主,圣上与殿下也是伤心的,奴婢厚着脸皮说一句,您若是病了,奴婢和您身边几个丫鬟,难道就不伤心吗?您一哭,奴婢们都跟着掉眼泪。”
 
    长安公主咬着后槽牙,推开梁嬷嬷,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窗户。
 
    外头的寒气瞬间涌了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噤,长安公主抓着窗沿,叹道:“父皇会伤心,小五也会伤心,那林勉清呢?我若病了,他会伤心吗?”
 
    梁嬷嬷苦着脸,没说话。
 
    “他都死了,心都不会跳了,又怎么会伤心,”长安公主自嘲一般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开始哭,眼泪簌簌落下,她背靠着墙,身子一点点滑落,瘫坐在地上,“他活着的时候,也没为我伤心过……”
 
    梁嬷嬷上前,跪在长安公主身前,掏出帕子替她擦眼泪:“公主莫要这么说,驸马他……”
 
    “是我的错,”长安公主打断了梁嬷嬷的话,“强扭的瓜不甜,他没有错,是我错了,可嬷嬷啊,若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嫁给他,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他,我想着十年、二十年,我总能把他的心焐热了,可他、可他死了,死了!他不给我机会了!”
 
    寒风呼啸着,遮掩了咽呜哭声。
 
    长安公主的身子蜷缩着,脑袋埋在膝盖上,哭得浑身发颤。
 
    梁嬷嬷垂着眼,轻轻拍着长安的背,眼底冷冰冰的。
 
    她想说,焐热了又如何?
 
    她从长安公主幼年就伺候着,自然也认得房幼琳。
 
    论模样、论才情,长安与房幼琳不相伯仲,若有差异,便是出身与性情。
 
    房幼琳温柔娴静,长安骄傲锐气,性子不同,原本也不是什么高低输赢,可人心总有偏好,林勉清喜欢的是房幼琳那样的姑娘。
 
    哪怕长安在驸马跟前压抑自己的脾气,学着做一个温和之人,落在驸马眼中,也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格格不入。
 
    只是,这些话,再与长安公主说一百遍、一千遍,她也不会懂,她不想懂。
 
    不懂就不懂吧,梁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反正,人都不在了。
 
    云层渐渐散开,露出半边月亮,清亮的光落在未化尽的雪地上,使得视线亮了许多。
 
    陆毓衍回到府中,让人去请了谢筝,自个儿径直往陆培元的书房去。
 
    谢筝快步过去,给陆培元问了安。
 
    陆培元放下了手中的笔,认真听陆毓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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