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毓衍将李昀交代的事情一一告知。
谢筝捏着指尖,她没有想到,李昀竟然从绍方庭口中得知了一些内情。
而陆培元琢磨着的是旁的事情。
“房幼琳……”陆培元的指尖点着桌面,良久,道,“我曾听过几句传言,房幼琳和林驸马合过八字。”
这个消息,陆培元已经记不起来是从哪个同僚那儿听来的了,没凭没据的话,陆培元没有当真过,况且,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别人家儿女婚事,他不会去打听真假。
这事儿早就已经抛到了脑后,若不是陆毓衍提起房幼琳,陆培元压根就想不起来。
可既然李昀留下了那么一句话,看来,房幼琳和林驸马议亲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
就是不知道是八字不相配,还是没合出个结果,长安公主就在御书房里看到了林勉清的丹青,一心要让他做驸马。
谢筝拧着眉,道:“莫不是殿下觉得,驸马爷坠马的原因在房姑娘身上?”
房幼琳早就嫁人了,林驸马娶了公主,就算有胆子跟着秦骏胡来,也断断不敢和房幼琳这样出身的官家女纠缠不清。
公主要为了房幼琳与林驸马起纠纷,早些年就闹起来了,怎么会在房幼琳死后和驸马闹得不愉快?
话又说回来,林驸马坠马是意外还是谋害,并没有定论。
陆毓衍低声道:“原本,可以借着狄水杜的案子查梁松和梁嬷嬷,可梁松出了城,衙门里寻梁嬷嬷问过话,似乎也没有什么进展。若是找不到梁松,这案子……”
陆培元哼笑一声,道:“寻到了人,有寻到人的审法,寻不到人,有寻不到人的路子可走。刑狱之事,端看主审怎么想了。”
谢筝闻言一怔,转头看着陆毓衍。
陆毓衍敛眉,亦琢磨着陆培元的这句话。
第二百零六章 难听
翌日一早,陆毓衍去都察院里点卯。
才过了一个时辰,安公公笑眯眯进来了。
“陆公子才回京城,按说手上事情不少,不过,那狄水杜的案子,还请陆公子帮个忙,与顺天衙门一道,早些将案子破了,也省得主子们烦心。”
陆毓衍看了几位同僚一眼,谦虚了几句,随着安公公往外头走。
安公公压着声儿,道:“公主今日进宫去,娘娘很是担忧,殿下向圣上禀了,陆公子只管放心做事。为了公主府的名誉,也要快些破案。”
这话说得简单,陆毓衍还是听懂了。
裕成庄是长安公主的私产,明面上的东家狄水杜死了,衙门里却查到了梁嬷嬷的侄儿头上。
公主还在为林驸马的死伤心,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事情?
淑妃娘娘得了讯息,自是担忧的,也不希望这案子拖下去,损了公主府的名声。
陆毓衍在都察院做事,原本是不能再管顺天衙门的活,李昀禀了圣上,便消了后顾之忧,能让他借着查狄水杜的案子,“以公谋私”,狠狠查一查梁嬷嬷和梁松。
有了圣上的指使,陆毓衍下午时就去了顺天府。
谢筝得了信,在石狮子处等着他。
听了陆毓衍的话,谢筝沉思了一番,道:“如此看来,淑妃娘娘是不知情的。”
倘若淑妃晓得梁嬷嬷和梁松牵扯进了谢家与李三道的案子里,她怎么会让陆毓衍查这案子?
为免事情败露,她应当是费些工夫,将狄水杜的案子快速了解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莫要叫人顺藤摸瓜。
还是说,淑妃娘娘有如此自信,梁家姑侄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陆毓衍也没有定论。
后衙书房里,杨府尹沉着一张脸,听闻陆毓衍来了,他的神色才好看些。
“贤侄,”杨府尹揉着眉心,道,“梁松一跑,狄水杜这案子,八九不离十是他做的了,可他不见了,我这案子还怎么判?昨日去找那梁嬷嬷,啧啧,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倒不是杨府尹想要隐瞒什么讯息,而是压根没从梁嬷嬷那儿打听出什么来。
梁嬷嬷那张脸面无表情,说话时也唇角都没多少起伏,叫人看着心里都瘆得慌。
杨府尹也懒得多抱怨了,饶他是个顺天府尹,三品的京官,在对着公主身边的体面婆子时,说话也要注意些,免得这些小鬼难缠得厉害,回头莫名其妙给他添些麻烦。
“不能一直拖着,”陆毓衍道,“殿下让我也来看看,免得拖久了,更加累了公主府的名声。”
杨府尹闻言,眉梢一扬:“贤侄能帮着一道琢磨琢磨,那是再好不过了。”
“狄家来认过了吗?”陆毓衍问道。
杨府尹颔首:“是个管家来的,认过了,可狄水杜与梁家的关系,他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陆毓衍决定先去梁家看看。
梁家住的胡同里,左右有不少外乡人,房舍陈旧,略有些凌乱,只看这住处,倒是想不到,他家还有个体面亲戚。
陆毓衍和谢筝才刚走到梁家外头,就听那闭着的院门里,传出来哐当一声响,似乎是木头落地的声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听起来像是砸凳子了。
下一瞬,里头传来个男人的喝声:“发什么疯!”
“我发疯?”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白日里也很清楚,“到底是谁发疯?平日里吃老娘的穿老娘的,没见他念着我半点好,每日里臭着个脸,我欠了他了啊?
现在还惹了事,杀了人了你晓得吗?
衙门里的人昨天都上门来了!他收拾了东西一溜烟跑了,老娘还要给他擦屁股?你知道今天左右邻居都怎么说的?说我们家出个杀人犯了!你那两个儿子出门都抬不起头来了!”
“阿松难道不是我儿子?”男人忿忿道。
“你儿子你儿子!”女人的声音更大了,“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没那样的儿子!整天就会给我找事!你那姐妹不是厉害吗?不是公主府里有头有脸的吗?让她去收拾啊!别来连累我儿子!”
男人似是骂不过那女人,没再出声,一把拉开了院门出来了。
迎面遇见了陆毓衍和谢筝,男人脸上满是尴尬,硬着头皮道:“几位找谁?”
那女人从后头挤上来,嘴上道:“还能找谁?肯定是找那个杀人犯!哎,我跟你们说,他昨天就跑了,他做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们只管抓他去好嘞。”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男人一把将女人推回了院子里,关上了门,没理会她在里头大呼小叫,与陆毓衍道,“别理她,她就是憋着气,说话特难听。”
陆毓衍不置可否。
谢筝努了努嘴,嘀咕道:“当娘的这么骂儿子,可不就是气坏了嘛。”
男人的脸色愈发尴尬了,搓了搓手,想往外头走,又顿住了脚步,推开门回了家。
里头的女人又骂起来,男人猛得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些什么,女人的声音终于消了。
谢筝压着声音,与陆毓衍道:“看来马捕头说得不假,梁松和他娘的关系很差。”
若不是母子关系不好,又怎么会骂得这么难听。
谢筝在胡同里稍稍一打听,便证实了这个说法。
梁家在这儿住了好些年了,亦有长住的邻居,在他们的印象里,之前的几年之中,许是因为梁松的娘偏心两个小儿子,他们母子的关系十分冷淡。
从前梁松的媳妇还在的时候,好歹有个能周旋的,倒也不至于闹得厉害,后来那媳妇病死了,母子之间就剑拔弩张起来。
梁松觉得当娘的刻薄,折腾死了儿媳,当娘的觉得是儿子不好,大儿媳死后,她给底下两个小儿子找媳妇,都被别人说他们家克妻。
一来一去的,这关系就越发不行了。
可要谢筝说,即便如此,当娘的今日这般说儿子,也让人听起来怪怪的。
母子相处,整日里这么说话,也难怪不得安生。
谢筝瞄了梁家院门一眼。
梁松的娘说话跟倒豆子一样,也许能从她嘴里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他爹在家,怕是不会让他们打听状况,不如下回再来。
她与陆毓衍道:“去狄家看看吧。”
第二百零七章 暗话
狄水杜掌着裕成庄,虽说就是个明面上的掌柜,但能拿到手的银子还是不少的。
狄家也住在银丰胡同里,与汪如海的宅子隔得不远。
经过汪家时,那大门突然开了,管家陪着笑送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出来,等那中年人上了马车,管家才收起了笑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之时,管家正好瞧见了陆毓衍和谢筝,他微微一怔,复又打起精神来,拱手唤了声“陆公子”。
“今日府上有客?”陆毓衍上前,随口问了一句。
管家顺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讪讪笑着道:“也算不上客。”
“裕成庄狄水杜家里,管家熟悉吗?”谢筝问道,“汪员外与狄水杜……”
管家的脸色白了白,压着声儿,道:“姑娘,都是一条胡同里住着的,总归有打照面的时候,可说熟悉……狄老爷出事了吧?那跟我们府上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姑娘来问,我也答不上什么来。唉,我们府里自己都磕磕绊绊了,姑娘高抬贵手。”
谢筝挑着眉头看他,笑道:“听管家这话,倒像是怕怀疑到贵府头上似的。”
管家哭丧着脸,视线在陆毓衍一行人身上转了转,一咬牙,道:“陆公子,说句实在话,刚刚来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客人,而是买家。
您是知道的,银丰胡同就这么长,两侧宅子都是有数的,多少人拿着银子都买不到。
我们员外的香料铺子,这些日子生意大不如前,就有不少人在打这宅子的主意,恨不得落井下石,逼我们员外卖宅子。”
谢筝想了想,道:“那这些想买宅子的人,是不是也会去狄家问?”
“狄家那宅子,怕是没人敢买,”管家解释道,“想买银丰胡同的,都是看中一个口彩,要讨彩头。狄老爷叫人杀了,虽说不是死在家里,但在旁人眼里,狄家就是风水不佳。谁家要是敢买,那一定是请了位高人,重新摆一摆风水。”
陆毓衍听了,道:“香料铺子生意不佳?员外在府里吗?”
“差了许多了,”管家引了陆毓衍往里头走,“我们员外在府里。”
依旧是数月前来过的花厅。
谢筝迈进去,下意识往侧边书房瞥了一眼,白墙上,林驸马的那副丹青已经被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极其普通的画作。
汪如海拱手与陆毓衍见礼,见谢筝往里头看,叹着气道:“贵人的画作收在了后院里,挂在前头,怕再叫眼尖的人认出来。”
陆毓衍坐下,抿了口热茶,道:“有人想买员外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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