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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玖拾陆

时间:2017-12-11 16:15:36  作者:玖拾陆
    桂嬷嬷给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等那小丫鬟出去了,才低声与唐姨娘道:“姨娘,与她置气做什么?再抬举,能从正门抬进来?不走那正门,姨娘依旧捏着府里人事,管她做什么?”
 
    唐姨娘一把甩了帕子:“我要的难道是这府里人事?真想收回去,夫人从旧都回来,我就只能乖乖交了。”
 
    桂嬷嬷的声音更低了:“那姨娘想要的……”
 
    唐姨娘白了桂嬷嬷一眼,没有回答。
 
 第二百二十三章 药酒
 
    客房里,墙角的炭盆烧得火热。
 
    竹雾从外头进来,将手中的信交给了陆毓衍:道:“白日里收到的。”
 
    陆毓衍接过来,字迹眼熟,翻过来看了眼后头落款,果然是陈如师。
 
    谢筝支着下巴,颇为好奇,不晓得陈如师会写些什么。
 
    拆了火漆,陈如师的这封信不算厚,也就两张纸,他的字又大,并在一块,也没多少内容。
 
    信上说,他已经到了新的任地。
 
    穷乡僻壤,自然是比不得旧都繁华,还好青山绿水,风景迷人,水果吃食都是上上等的,若陆毓衍有机会放外差,他要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吃水果。
 
    谢筝凑在陆毓衍身边看,扑哧就笑出了声:“他还想请你放外差去?一趟外差,把他从旧都折腾到了这穷乡僻壤,再去一趟,他也不怕又要收拾包裹,去个连美酒都喝不上的地方?”
 
    陆毓衍垂眸看着谢筝,小姑娘为了看信,与他挨得有些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露味道,她的呼吸就喷在他拿着信纸的手背上,有些暖、有些痒。
 
    陆毓衍的唇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谢筝好不掩饰的信赖让他心里温暖极了,他言语之中不由透了些笑意:“这地方已经够惨了,他说不定是等着我们过去,夸赞他一番,他好早早调任,出了那乡野。”
 
    谢筝咯咯直笑:“让他再多看些青山绿水,多吃些水果吧,”
 
    信的后半截,陈如师说了另一桩事情。
 
    谢筝的笑容渐渐收了,她想,这半截也许才是陈如师写信给陆毓衍的原因。
 
    信上说,韩德前些日子给陈如师传书,提到了乌孟丛府里。
 
    乌家把那行凶的乌闵行交到了衙门里,乌闵行的死罪在陈如师离开旧都时就已经核准了的,原本那些案子已经结了,但乌家里头却有些动静。
 
    具体的状况,韩德也没打听清楚,只晓得乌家人心不稳,家里人口多,出了事情了,总是容易心散。
 
    原本一帆风顺时,乌孟丛和闻氏能掌着家里内外所有事情,可如今出了状况,乌孟丛也就罢了,闻氏这个填房,少不得糟心些。
 
    外头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照韩德的说法,乌家里头不太平。
 
    谢筝拧眉,思忖着道:“闻氏弹压不住了?不应该呀。”
 
    闻氏在乌家地位超然,虽不晓得原因,但这个填房继母,她的话比乌孟丛这个掌家人的分量还要重,况且,闻氏有能耐有手段,不是个好对付的。
 
    陆毓衍把信收了起来,道:“乌孟丛有几个兄弟,又有几房妾室。”
 
    谢筝颔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阋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陆毓衍走出客房时,外头的风雪正大。
 
    寒风裹着大片的雪花迎面而来,一下子就吹散了周身的暖意。
 
    松烟递上了一把伞。
 
    陆毓衍撑开比划了一番,还是又收了起来。
 
    风如此之大,这伞反倒累赘了。
 
    客房回陆毓衍的书房有一小段路,松烟搓着手跟着后头,起先还不觉得,突然间就发现陆毓衍的脚步稍稍晃了一下。
 
    虽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但那一小步的踉跄,还是落在了松烟眼中。
 
    回到书房里,陆毓衍解开了雪褂子,拍打去头发肩膀上的雪花。
 
    松烟一面收拾,一面暗悄悄打量着陆毓衍,却被陆毓衍抓了个正着。
 
    “打量什么?”陆毓衍淡淡问道。
 
    松烟纠结着,摸了摸鼻尖,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奴才就直接问了。爷,您是不是腿上不太舒服?”
 
    陆毓衍的眸色沉了沉,他在桌边坐下,道:“瞧出来了?晚些再抹些药酒。这事儿你晓得就好,别与她说。”
 
    这个“她”是谁,不用陆毓衍说,松烟也明白。
 
    他纠结着点了点头,转身去寻药酒,心里默默想着,他们家爷的伤能叫他一眼看出来,难道还能瞒过姑娘不成?也就是今天夜深了,姑娘没有一路送出来,这才不晓得,明日出门时,爷走上几步,不就漏了馅了?
 
    陆毓衍换了身衣服。
 
    虽然有些时日了,但大腿上还是有一道颜色不同的伤口。
 
    当时下手时用了劲道,虽没有伤筋动骨,但到底是个大伤口,因着放外差,又是给李三道下套,这伤情也没有好好躺着养,前些日子并不觉得异常,今天大风大雪的,又策马出城拦那王氏,叫冷风一冻,就有点不舒服了。
 
    从松烟手里接过药酒,陆毓衍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没有味道小点的?”陆毓衍嘀咕道。
 
    松烟干巴巴笑了笑,味道小的,哪有什么用场?
 
    再说了,谢筝是一个爱吃美味的人,隔着三条街都能知道那店家卖得是什么,鼻子如此厉害,还能闻不到身边的药酒味道?
 
    “爷,将就着用吧,反正夜里都歇了,明日一早,奴才打水来,您擦一擦,味道就没了。”松烟劝道。
 
    陆毓衍没再多说,皱着眉头涂了药酒。
 
    松烟站在一旁,禀道:“半个时辰前,老爷使人回府来传话,说是雪大了,夜里就宿在都察院里,不来回赶了。竹雾就让带了些甜羹回去,给老爷填个肚子。
 
    唐姨娘那里,似是白日里就有丫鬟找花翘套话,花翘没理会,爷和姑娘在屋里说话时,也有人一直在边上打转。”
 
    陆毓衍哼了声:“由她去。”
 
    松烟点头,朝一旁的竹雾撇了撇嘴。
 
    前回他就与竹雾说过,成国公那人忒没有意思了,旁人兴高采烈时,送美酒送书画送顽石送宝马,再不济,也有安瑞伯那样的,给人送自己调配的鸟食,让人回去养只八哥、画眉,回头一块遛鸟,偏偏就成国公,喜欢把女人送到别人府上。
 
    全京城,成国公给送过妾室美姬的,怕是有二三十人。
 
    除了定国公夫人是出了名的河东狮,又同是国公府,不怕给成国公没脸,当天就把人赶了出去,其他府上,都只有留下。
 
    多添一双筷子,也没哪个愿意和成国公闹翻脸。
 
    等从书房里出来,竹雾低声道:“唐姨娘还没捣鼓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跟随
 
    松烟回头看了眼书房,压着声儿道:“你管她呢!老爷不理会她,夫人也不理她,我们爷更是不会理她,府里谁都不理她,她能捣鼓出个什么花来?”
 
    竹雾笑着点了点头,道:“也是。”
 
    松烟打着哈欠要回房休息去,突得想到陆毓衍的伤势,便道:“明儿个一早记得打水让爷擦下伤口,伤势别与姑娘说。”
 
    竹雾一怔,道:“不说,姑娘就不知道了?”
 
    松烟嘿嘿笑了。
 
    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翌日,天亮得很晚,风雪依旧未停,花翘从屋里出来,就冻得打了个寒颤。
 
    她一面抱怨着鬼天气,一面伺候谢筝梳洗。
 
    谢筝裹得严严实实,临出门前,还是挨不住,把热腾腾的手炉抱在了怀里。
 
    门外,轿子已经备好了。
 
    谢筝上轿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门房那里探头探脑的身影,想来是唐姨娘身边的,来看看她这个出门还坐轿子的丫鬟。
 
    轿子落在了酒楼外头,大清早的,大堂里没有一桌客人,东家指挥着几个跑堂小二在收拾场子。
 
    见陆毓衍进来,东家赶忙迎了上来,陪笑着道:“公子,那行凶的恶徒可有抓到?您是不知道,这人在我们店里吃了个午饭,就死在后头小巷里了,我这小店啊,这几日生意一落千丈,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这愁得呀……”
 
    陆毓衍冲他微微颔首,视线落在了角落那个拿着抹布擦桌子的小二身上。
 
    东家顺着陆毓衍的视线看去,琢磨了一番,开口把人唤了过来,道:“那天就是你发现那倒霉蛋的,你赶紧再跟公子仔仔细细说说状况。”
 
    小二皱着眉头,道:“当日状况不都全说了吗?况且,衙门里不都认定了凶手的身份吗?说是梁松,连搜查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要问我做什么?”
 
    松烟从袖中取出画像展开,问道:“当天,这个妇人可有到店里来?”
 
    这画像是王氏的,前回画出来叫于嬷嬷辨认过身份。
 
    小二一看,脸色白了白,道:“当天都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东家眯着眼回忆了一番,又另叫了个小二过来认了,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妇人,就坐在二楼那个位置,点了些点心。”
 
    陆毓衍和谢筝循着东家指的方向看去,王氏当时做的那张桌子,刚好能瞧见狄水杜的位子。
 
    王氏说她当日跟着来了酒楼,看来是真话,就是不晓得她跟着的到底是狄水杜还是梁松了。
 
    谢筝问道:“酒楼大门敞开,狄水杜好端端的,为什么走了后门小路?那条路,平日里一天也没几个人走的。”
 
    东家道:“客人的事情,我们就弄不明白了,他说要走后门,我们也没拦着的道理。”
 
    谢筝盯着那小二,道:“你说呢?”
 
    小二抿着唇,没说话。
 
    谢筝继续道:“那天,你与我们说,因着走小路近,你平日里中午回家都走小路,但我们后来打听过,你媳妇怀孕了,每天都要吃街口铺子里的芝麻糕,而且要热的、新鲜的,你最近这半个月,都是走的大路,为何那天你走了小路?”
 
    小二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晃了晃。
 
    叫谢筝一提,东家也琢磨过来,附和道:“是这样的,你快说,你怎么走了小路?”
 
    小二看着身边的人,越发心虚起来,扶着桌子才站稳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瞒着的……”
 
    依小二的说法,那天中午,酒楼里的客人比平日里多,人人都忙着脚不沾地的。
 
    小二惦记着家里的媳妇,送客人出酒楼时,在门口走神,多站了那么一会儿,就有个行人把一张纸条塞给了他,叫他转交给狄水杜。
 
    “那人其貌不扬,给了纸条就一溜烟跑了,就这么匆匆一眼,我也不记得他什么样子,就照着他的话,把纸条给了狄老爷,”小二颤着声,道,“上头写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狄老爷看了纸条,就说要从后头走,让我给他结账。
 
    我看他剩了一桌子菜,问他是不是不好吃,他跟我说,是他要请的人不来了,就在后门外等他,他急着走。
 
    等忙乎完了,我心里琢磨着有点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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