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提着她的两个婆子不过是相府粗使的仆妇,是而便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周妈妈,更是没怎么见过七小姐,她们只是听从上边的命令,按夫人的意思行事而已。
是而此时被她们俩抢到了这头等功,自是不肯将手里的人交给旁人,还兀自喜气洋洋的谄媚笑着要向华夫人讨赏呢。
她们自是不知,此时华夫人已然怒火攻心,都快要被她们给气得吐血身亡了。
华玉蓉此时已然是顾不上还站在院中的华夫人了,就单看身边周嬷嬷那无比难看的脸色,再看那站在只离她几步之遥的齐念面上浅浅的笑意恍惚似有得色,她心中转了几个念头,顿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她不由得伸长了手臂指向一直都安安静静的齐念,尖声怒叫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在暗算母亲!华玉萧!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方才让周妈妈落入你的股掌之中,你是不是想借着这事来败坏母亲的名声!”
本来这事儿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消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倒周妈妈的头上,将她当作是替罪羊处置了,这明面儿上便也就过去了,华夫人的颜面自然也不会有损太多。
但此时华玉蓉这番众目睽睽之下毫无世家小姐的端庄,指着亲妹的鼻子痛骂不休,字字句句都还牵扯上了本就说不清的华夫人身上,这不是此地无银欲盖弥彰,那这是什么?
华夫人本只是怒于这七小姐竟然这般难以对付,又心生懊悔竟小瞧了她去方才酿成眼下这般难以收拾的境况,但好在事情还不算太糟,毕竟此事又不是她出面一手促成的,到时候就算闹到了华章面前,找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来顶罪遭受处罚便也就罢了,而至于她这个主持家事的主母,自然也得承受一个御下不严管教有失的罪名。
但这已然是最好的局面了,只要没将这事儿全都翻开了来论处,她究竟还是华府高高在上的嫡妻嫡母,任谁也不能轻易扳倒了她。
但此时华玉蓉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将她的如意算盘给彻底打碎了。
华夫人顿时怒火攻心,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这下子目标便也就顺理成章的转移到她身上去了,所有人都呼天抢地的要冲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倒也没几个人会依旧震惊于这院中十分罕见的荒唐事儿上。
齐念最为庶女,自然也该上前去查看嫡母的安危,但华夫人已然被一层又一层的人给紧紧的包围住了,就连真心关心她的华玉蓉与周嬷嬷都挤不进去,齐念便也就拉着华玉菁的手躲到了一边,没上赶子去凑那个热闹了。
不过倒是不耽误她瞧在眼中冷笑于心,这母女二人倒真是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起筹谋的好计策没有得逞,华玉蓉迫不及待想推卸责任势必会犯蠢,华夫人便来个将计就计先转移众人所关注的重点,为了给自己开脱,倒也不辜负了这场好戏。
只是她们这般费尽心思想要陷害于她,却被她轻轻松松的便破了此局,此时已然无须再痛打落水狗了,便光是应付华章的追究以及如何堵住这悠悠之口,便足以让她们焦头烂额,折腾再三了。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这便是了。
这次不仅让华夫人声名扫地受尽猜疑,连带着华玉蓉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她本就是被华夫人寻了借口才给提前放出来的,想来华章在问罪她们母女二人之时,定然会想起这一出来。
再加上这周妈妈经此一事之后定然再也不能留在华夫人身边了,且不论她今后还能否恢复精神与身体如同往常一般,若是华夫人留下了她,以后旁人只要是见了她,那便一定会想起今日之事,想来华夫人也不会是那样感情用事之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败势而去
一群人前呼后拥着华夫人回去了天香院,华玉蓉自是跟随其左右,边吩咐了丫头赶紧去请大夫,边在路过之时狠狠地瞪了齐念一眼。
对于这样不痛不痒的表示强烈的恨意与虚张声势的威慑,齐念向来都是视若不见,反倒冲她微微一笑。
此时她若是低眉顺眼的避开了她的眼神便也就罢了,就是这样毫不惧怕且微微带着些挑衅的微笑,才是让华玉蓉最为窝火的。
她本想立即就收拾了她,横竖她除了父亲的宠爱在这相府中也没什么倚靠,只是母亲一口便否决了她这想法,只道是现在已然太晚了,如若不用些计谋将她斗倒的话,到时候恐怕就算如愿所偿,她们母女也得为她陪葬。
毕竟华夫人的想法要比华玉蓉实际的多,也现实许多。
在华玉蓉的眼中,华章依旧是那个不把任何子女都放在眼中的父亲,就算一时兴起待华玉萧特别了些,也不过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倚靠母亲嫡妻的身份,还不能随便就收拾了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庶女么?
且就只凭那华玉萧对母亲的背叛,和假冒相府千金竟与她平起平坐,竟还不声不响的便得到了父亲的重视与疼爱,这当真是让华玉蓉又是怨愤,又是痛恨。
若不是母亲再三警告,她早就将华玉萧的真实身份给捅了出去了,岂还会任她在这儿撒野,竟还敢挑衅!
是而她怀着这样怨怼到极致的心情,本该往华夫人身边走去的脚步,却忽得转了个弯儿,瞧那架势是要先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七小姐打一顿了。
齐念自是不担心她会动手,首先且不说只要有阿瑶在,便无人能动得了她一根发丝,即便是阿瑶不在,她这一巴掌打下去,吃亏的也绝对会是她自己。
而且从她这急躁且不加以掩饰的反应来看,看来是之前的紧闭还没关起作用,这位骄纵跋扈的六小姐依旧是没长脑子,尽会坏事儿了。
华夫人竟还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好好的教养,当真是实在生不出孩子来,便只能病急乱求医,退而求其次了。
齐念眼瞧着华玉蓉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心中却在冷笑,有这样的人在地方阵营之中,她便是什么事儿都不做,也能躺赢了。
阿瑶最是关心齐念的安危,此时见华玉蓉来者不善,自是已然不动声色的凝神注视着她,只要来人敢惹事儿,定然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尚未来得及待阿瑶出手,华玉蓉的身后已然有人制止了她,是周嬷嬷。
周嬷嬷那张老脸虽十分焦急,却也凝重的很,只沉声道:“六小姐,夫人她此时身子不适,还得劳烦你将她送回天香院。”
华玉蓉自是忿忿不平,但周嬷嬷是自小便看着她长大的老嬷嬷了,但她的心中这份量也只比华夫人低些而已,且她心中也是甚为牵挂华夫人,所以便也就只好作罢了。
齐念只冷眼旁观着这一大群人呼啦啦而来只为了看她的笑话上赶子落井下石,转眼又急惶惶而去掩护着她们的主子急于逃脱罪责,当真是忠心护主,前途无限。
周嬷嬷倒是不慌不忙的留了下来,一声令下便将那群衣不蔽体的街头无赖全都赶打了出去,又命人将周妈妈带了回去,余下几个婆子自是进主屋打扫一番,经过那样荒淫无度之事后,那屋内已然是不堪入目,令人无比的恶心了。
华玉菁虽素来便都是最将就不过的了,但今日碰到这样的事儿也是前所未有的,她不禁憋了一泡泪珠儿在眼眶之中,直到华夫人她们走了方才敢暗自落泪抽泣。
周嬷嬷自是无视了四小姐那满腔的委屈,更是不理会齐念,只吩咐了众人有条不紊的善后,又盯着她们将这些事情都归置妥当,方才带着所有人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且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瞧这旁观在侧的两位小姐一眼,仿佛只当她们是透明的,这也不是四小姐的蔓芜院,更不是她们擅自强闯进来了似的。
齐念倒还好,左右她也不将这些小事儿放在心上,华玉菁却是又委屈又难过,顿时这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串儿似的,不断的擦拭着都停不住。
茵茵自是也顾不上自己的脸还高高的肿着,只忙不迭的轻声细语的宽慰着她,只是没什么用处。
齐念本就不喜见着别人哭,此时这事儿也已告一段落,即便是再有后续,也不会再在蔓芜院中发生了。
她本想回冰台院清静清静,毕竟折腾了这大半天,此时已然是将要用午膳的时候了,她不仅深觉劳累,便是腹中都有些饥饿了。
只是让她就这样抛下无处可去华玉菁自行离去倒也不太忍心,总不能似华夫人那般,叫她堂堂一位小姐,就只住在下人的房里吧。
且若是让她占了后厢房,茵茵可就没处去了。
是而她只好接过茵茵手中为她擦拭泪眼的锦帕,温声道:“四姐觉着委屈,我自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儿显然不能就这样轻易的了了,今日有这么多的人在场,周嬷嬷即便是再如何雷霆手段能将所有人都治得服服帖帖的,但这悠悠之口终究是会堵不住的。只要到时候父亲能查明真相,自然就能还四姐一个公道了。”
“是吗?你说父亲他会查明真相么?”华玉菁抬起了一双泪眸,这楚楚可怜之姿当真是连女子都不禁动容,“他会相信我是被……被她们蒙在鼓中,全然不知她们究竟使得什么手段么?”
原来她担忧的是这个。
齐念不禁浅笑了起来,这四小姐当真是天真无邪的很,华章相信了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呢?
其实对错真假在他那里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只是他能接受怎样的事实,不会令华府蒙羞,或是将损失降至最低才是。
今日若不是她识破了这其中阴诡之处干脆利落的见招拆招,那么只要是按照华夫人的谋算一步步的走了下去,那么遭殃的势必就是华玉菁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权衡利弊
华章当然知道,他这个胆小怯懦的女儿绝对没有那样的心计与胆量,那又如何呢?总比查清了事实揭穿是嫡母蓄意谋害庶女,这样登不得台面的真相来得好。
这世间之事,多的是权衡利弊,而不是真假对错。
但在华玉菁的心中,定然不能理解这样在齐念眼里是十分寻常的道理。
她即便是不会与齐念争辩什么,往后的事实也定然会验证齐念今日所说之话,但即便是如此,她依旧还只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华玉菁,永远都不会变成擅于攻心的华玉萧。
既然这样,那何不成全了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活着,毕竟知道的愈多,愈不能似当初那般的纯粹无暇。
而且她是改变不了的,就如同前世的齐念,只有重活一次,方才幡然醒悟。
“四姐,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好好的为你向父亲解释的。”齐念轻声安抚着她,“毕竟这事儿直直的指向着我,由我为你说话,父亲定然会相信你本就是无辜的。”
她的眸光之中那一点十分坚定的神采,当真是一下子便直直的照入了华玉菁的心中,让她心里的担忧与彷徨全都烟消云散,仿佛再也无须害怕什么了。
她这刚安定下来了片刻,嘴角边那难得的微笑尚还未退却,眸光流转间却只见自己那原本居住的屋子如今已然糟蹋成了这样,当真是连站在门口都觉得作呕,顿时便又觉得委屈上心头,双眸已然雾气氤氲堪堪落泪了。
齐念无法,只好柔声道:“如若四姐不嫌弃,便随我在冰台院住上几日如何?”
华玉菁以锦帕擦拭着眼角,才堪堪止住了这泪珠儿,勉强勾起了嘴角微哑了声道:“七妹这话说的,我这儿已然是这般狼藉一片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旁的地方……只是你也知道,父亲禁足的时日尚未到,我是不能出了这座蔓芜院的。”
茵茵亦是凑上前来屈膝行礼,低声道:“多谢七小姐美意,只是我们小姐又怎会有六小姐那般便利,相爷的禁足她也是说出来就出来了。是而眼下即便是这蔓芜院再如何让人难以忍耐,我们小姐都是不能走出这里半步的。”
见她们主仆二人都这么说了,齐念便也就不好再多勉强了。
是而便只再稍稍安慰了华玉菁几句,她便带着阿瑶回去了。
这一趟走下来,倒真是让这小姐妹俩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原本也不过就只是泛泛之交,如今却似是交心了一般,华玉菁那里既是感激又是信任,而齐念对她却是有种不可言喻的责任感,仿佛发自内心的很想保护她,不忍再见她受到旁人的刻意欺压了。
齐念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因着她与前世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自己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她想保护华玉菁,也正是因着一直对自己前世的结局太过耿耿于怀了些。
她不想再看见悲剧重演,即便那华玉菁只不过只是个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人。
回到了冰台院,便只见丫头们全都一脸焦急的涌上前来,扶住了齐念的手臂便把人往屋里拉去。
如若不是与她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都已然熟悉了,恐怕此时阿瑶便要翻脸,开始动手了。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姐、你没事儿吧?”
“……”
齐念被她们拥簇着身不由己的进了屋在桌边坐下,姣梨倒是十分有眼力见的赶紧为她倒了杯茶奉至面前。
阿瑶被挤到到了墙角边,只是她素来便静默无声的,自然也不会同她们这样咋咋呼呼的非要挤上前去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齐念喝了口茶,只淡然道:“你们在这里也听见了风声?”
姣梨忧心忡忡的道:“岂止是我们听到了风声,眼下阖府谁人不知今日……算是出了大事儿了。”
远黛亦是愁眉苦脸的道:“我们循着讯儿本想去蔓芜院瞧瞧的,只是却让门口守着的人给拦住了,说是夫人正在处置些事儿,不许我们进去再生是非。”
“但是小姐你也在蔓芜院中,我们便在院外听着里边的动静只觉得心惊肉跳的,不多时夫人里边的妈妈们便将我们全都赶回了各自的院中,我们便只好等小姐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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