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虽有些惊讶,但在瞧见她怀中的那个包裹边角处露出一小块名黄色的布料来,似乎有点儿眼熟。
她不过细想了想,心中顿时便了然了。
华玉菁此时的心情显然很慌乱却又很欢喜,她那双明眸在闪烁间数次都欲言又止的望向齐念,只是齐念却不打算搭她这茬儿,只浅笑着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一言不发一句不问。
终于,还是她先忍不住了,掩口轻笑着低声道:“难道七妹丝毫都不好奇,大皇子殿下与我……都说了些什么吗?”
“四姐想说的时候自然便与我说了,我又何必不知趣儿的,非要问呢?”齐念亦是笑着撇了她一眼,故作神秘的道:“而且我虽不知你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我知道,能让四姐这样高兴,想来那大皇子定然是个让人心悦诚服芳心暗许的真君子……”
“七妹!你这丫头、你这嘴坏极了!”华玉菁哪里听得了她这样调笑的话,顿时便羞得满面通红,举手只恨不得将她的嘴给捂严实了。
“四姐,莫不是被我言中了你的心思,所以才这样恼羞成怒?”齐念只欢笑着躲开了她,直往阿瑶的身后躲去,口中却是丝毫都不饶人,“不过郎才女貌本就年岁相当,家室也算相匹,就算这是真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华玉菁本就只因羞涩难当方才要阻止她,这时阿瑶又全心全意的护着她,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不过笑闹了片刻,马车里边才安静了下来,华玉菁抬手抚了抚自己滚烫的面颊,幽然的叹了口气,“就算是……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这终究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我又怎能配得上他……他可是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啊……”
她这心情骤然低落,便是两个丫头都不再嬉笑了,这马车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车轮倾轧着青石街道的声音本不刺耳,只是在此时这样又喜又忧的静谧之中,却是颇有些刺心。
阿瑶扶着齐念复又坐好,齐念只坐在华玉菁的身侧,轻声道:“他是大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假,但你亦是国相府的千金小姐端庄秀美,若是二人皆有情的话,这些本不该成为彼此的鸿沟,而是桥梁才对。”
华玉菁本来只抱着怀中的包裹兀自出神,听了齐念这番话,却只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虽说的不错,但我只是相府毫不起眼的庶女,又曾嫁过人亡了夫,说出去便是个寡妇……此时我虽住在相府,一切都似当初待字闺中一样,但这名声终究已然不一样了。我又什么资格去肖想着可以嫁给殿下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啼笑皆非
齐念这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话便也就失了分寸,只脱口而出,“你说你是寡妇,那他又何尝不是鳏夫?大皇子殿下少年时所娶的正妃早在两年前便亡故了,他如今即便是再娶正妃,也是继室……”
“七妹!慎言!”华玉菁这下子一把便掩住了她的口,面色颇有些不安的道:“他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况且男子娶妻本就比女子嫁夫要随意许多……这样的话千万不可再说了,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要惹出什么样的乱子呢。”
齐念倒也自知失言,便只歉然一笑,就将这话题岔开了去,没有再多说这件事儿了。
至于大皇子究竟与华玉菁说了什么,即便她不问,这心中亦是明白的。
只消冷眼瞧着今日前来公主府的这几位殿下,若是真要自其中择一位与华玉菁相配的话,也就只有那大皇子是最合适的了。
他是皇帝的长子,在皇帝心中自是对他不一般,是而便也格外的疼爱器重他一些。且他于国家大事之上又深得民心众望所归,这便是他在这长乐城中的党争之间并不十分的刻意,却令李锦贤将他视作头等大敌的原因。
也正是他此时表现出对那东宫之位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所以才没有被此时的太子李锦渊给记恨上,到最后也没有落得十分凄惨的下场,不过是被明升暗降的驱逐出了长乐城,封王迁往了极北的苦寒之地而已。
虽说这样的结局也不怎么样,但相比较那些不仅自己丢了性命且还连累了阖府皆遭了难的皇子而言,尤其是此时还春风得意的三皇子李锦贤而言,已然是好太多了。
这也正是齐念瞧着他俩都有点儿情意苗头的样子,便想着推波助澜促成这桩美事的缘故。
毕竟这次能否治晋国夫人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将她彻底扳倒,如若不能的话,今后不论华玉菁嫁给哪个世家子弟为妻,终究是不能以绝后患。
以晋国夫人那样的家室与心性,除了天潢贵胄,有谁还敢与她硬碰硬,非要对着干?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眼下需要解决的还是华玹与妙嘉公主之事。
今日在公主的生辰宴席之上,众目睽睽可都看见了,驸马的生母居然敢对公主那样无礼且还大打出手,几乎就是要致公主于死地了。
最后虽然还是驸马出手救下了公主,但那相府的四姨娘的罪行可是无从抵赖的,这下若是不闹起一场风波来,可就白瞎了那些围观的津津有味的众位世家女眷们在背后的那些诸多议论了。
齐念回到华府时,已然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了。
华府用晚膳的时辰早就过了,但她们也不过是去公主府上用了午膳,这晚膳当真是没着落了。
幸好姣梨与远黛倒是留了个心眼儿,将取来的晚膳留下了几样小姐平日里爱吃的放在小厨房的炉灶之上温着,倒也正好赶上可以吃了。
华玉菁自是心事重重愁肠百结,哪里还能吃得下饭,只强作笑颜婉拒了齐念相邀她一起用晚膳,便带着茵茵回房了。
她虽因情所困正是心绪难平之时,但齐念却是一心想着今宵有酒今宵醉,就算明日天要塌下来了,今晚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该把饭吃饱了。
是而就在服侍着她用晚膳时,姣梨倒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快嘴,忍不住问道:“小姐,我瞧着四小姐怀中一直抱着个小包裹好似不是她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呢?”
齐念只慢条斯理的舀着碗里的清粥,头也不抬的道:“那不过只是一件衣裳罢了。”
远黛倒是似无意间的接口问道:“衣裳?那是谁的衣裳?”
齐念轻轻放下了汤勺,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直直的看向了她们,淡然道:“我不知道,那是谁的衣裳很要紧么?四小姐她是心思细腻之人,这话若是传入她的耳中,该说我们暗中窥探她的隐私,该不高兴了。”
没成想她竟将话说的如此严重,姣梨不由吐了吐舌头,与远黛对视一眼,只低声道:“是,我们知错了。”
齐念只埋头又吃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觉得华玉菁会因此心生芥蒂,只是这俩丫头在她面前所说的话,应该就是整座华府那些明里暗里的双眼,正巴巴的盯着的地方了。
她那四姐是心肠柔善不擅心计之人,那便免不了由她来为她筹谋着,挡去那些或无意或恶意的窥探了。
就在她用过晚膳之后,正捧着杯热茶站在廊下仰头望月之时,本该在玉树阁忙于政务的华章倒是颇为出乎意料的来了。
不过倒也不是全然的没想到,毕竟今日在公主府的那事儿非同小可,华玹此时还在床上躺着神志不清呢,四姨娘又被扣在公主府,没能回来。
说起来倒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这国相爷当真是倒霉透了,走哪儿便丢一位姨娘,这府中饶是姨娘再多,也禁不起这样的丢法儿。
当然了,这也是在外流传正盛的闲话其一,被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聊资。
命小丫头令捧了茶上来,齐念瞧着她这便宜爹那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心中亦是有几分同情在的。
毕竟他就算再不好,待她这个丢在外边十几年,前不久才捡回来的女儿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着的。
低声将丫头们都遣退了下去,齐念站起身来亲自执剪将油灯之中过长的灯芯给剪掉了一截,火花微微一跳,倒是稍稍晃了眼了。
华章被这灯光闪得回了神,不由得温声道:“这些小事儿,唤下人来做便是了,有何须要你来亲自动手。”
齐念复又回到她素来爱坐的椅子上坐了,淡然道:“父亲也说了这只是小事儿,为此唤来下人倒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快。且这灯芯太长灯光会更加的晃眼,该叫父亲也更加烦心了。”
这原不过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华章却是颇为动容,十分感动的道:“还是萧儿知道关心为父,不像那些个孽障,个个都想将我气死算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置身事外
齐念不由心头一滞满面无言,华章这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但瞧着他这又不像是在假意迎奉,她便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父女二人对坐无语了片刻,齐念喝尽了杯中的茶,终于觉着无趣了,便自己挪步去了书架边,径自取了一本诗经在手中捧着翻看。
华章还在愁眉紧锁的思忖着他的烦心事儿,齐念虽明白,但只要他不开口,她是绝对不会先提起的。
横竖眼下这座炙手可热的相府又不是她做主,她是不会做那样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情的。
如此静默了半晌,华章颇为烦躁的抬手又想喝上一口茶,却发觉他的茶杯也已然空了,这才回过了神来,悠悠然的叹了口气。
齐念头也不抬,只不高不低的对外唤道:“姣梨,再泡一壶茶来。”
门外很快便有了姣梨的回应声儿,“是,小姐。”
不过片刻,姣梨便捧着一壶新茶推门进来,顺着齐念示意的眼神,将茶放在桌上,福了福身便又出去了。
齐念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亲自提壶将茶杯满上,边淡然问道:“父亲如此烦恼也不忘记来找女儿,怎么有话竟也不说呢?”
华章倒是像第一次瞧见她这女儿一样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直看得她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闲闲的端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后略等待了片刻,发觉他不回答,便也就垂眸继续翻阅诗书了。
良久,华章才似败下了阵势,又叹了口气才道:“你不是不知道,却偏不直接说给我听。我瞧你这性子当真是随了你的娘亲,聪明出尘,却也不饶人。”
“若不是听父亲提起了我娘,当真不知这句话是在夸赞我还是在斥责我。”齐念这心中虽顿觉一股烦闷的气息涌上心头,但这话却说的依旧不冷不热,只抬眸静静的看着他,“父亲这话说给我听亦是无用,自打我出生娘亲便已然逝世,我可不知她的性子如何,我又与她有几分相似。”
既然他先说了刺心的话给她听,那便也休怪她不客气了。
果然,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华章那本就乌云遍布的面容之上更显愁色了。
眼看着齐念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便也只好换了个话题,轻咳了声方才道:“今日之事,听说你是亲眼看了个清清楚楚的,你便与为父说说,究竟是因何而起,你二哥与四姨娘为何闯下了如此大错。”
这下子可算是进入主题了,原来她这老狐狸一样的便宜爹是专门来探口风的。
齐念这才将手中的书卷彻底放下,只捡重点的说了,“四姨娘只是不满于妙嘉公主对她不够恭谨谦卑是而不肯前去赴宴见客,二哥应是听了她的抱怨,才遣人去将正在宴席之上的公主给请了去,几番言辞之下四姨娘愈加过份,便做出了那样不可收拾之事。”
华章显然在强忍着怒气,“这么说这便是四姨娘一人在刻意挑事儿了?”
齐念想了想,方才微微颔首,“在我的眼中来看,是的。”
“愚不可及!”华章怒而起身,高抬起手掌狠狠的拍击这桌面,只看这动静和桌上的茶杯都应声跳了跳,便知他这是真动怒了。
想来也是,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生气,一想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竟是个脑袋空空却心气儿不低的傻子,也是蛮郁闷的。
“父亲现在生气已然是晚了,二哥为了保护公主眼下还在床上躺着呢,我瞧着虽于性命无忧,但也算是遭了伤筋动骨的大罪了。”齐念只徐徐道:“只是他也正因为了公主方才受了这样不轻的伤,摸约在皇上眼中也能成了他的护身符,想来皇上也不会再怪罪于他了。只是四姨娘如今还被关在公主府中,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被放回来……”
“即便是将她给放回来了,我也定然不能轻饶了她。”华章许是真的气狠了,竟连平日里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全给忘了,只满面愤愤的道:“也不知是谁给了她这样大的胆子,竟连皇家的公主都敢肆意轻贱,想来也是平日里太过于惯着她了……”
“父亲,眼下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您在朝为官多年,难道还看不出今日之事乃是一个契机,是一个能保华府一时高枕无忧的好机会么?”
华章不由微微一怔,“你说的是……”
齐念只微微一笑,又将他的茶杯给满上了,边缓声道:“父亲细想便知,眼下这不是华府的危机,而是一桩幸事。”
若是论起精明与对朝堂之上众人诸事的了解,齐念自然不如华章那样熟悉透彻的了然于胸,毕竟她不过只是凭着前世那依稀的记忆与如今暗中搜查来的线索来判断目前局势,而华章却是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了几十载,又是皇帝尤为信任的肱骨之臣手握大权,无论如何他都算得上是只技艺精湛的老狐狸,而齐念充其量也不过只是只初出茅庐的小狐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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