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不由得一愣,心想着小姐怎么说上这话了,跟咱们的计划似是大相径庭呀。
她张口便想说些什么,只是眼角微微一撇便忽得闪过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又只见齐念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眸中满是戏谑的光芒,顿时心中便了然了。
她默不作声的退了下来回到了齐念的身边,这主仆二人装模作样的转身就要离去。
果然,就在她们不过走出两步路的时候,便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有人在后边连声唤道:“七小姐!七小姐……”
听着这声音倒真是颇有些耳熟,想来定是日前所见过的熟人了。
齐念自是心中有数,但面上却还是一副微有些惊讶的神情,缓缓转过了身,望着来人讶然道:“您是……周妈妈?”
那周妈妈既承了这个姓氏,自然也是华夫人曾自荣国公府上带来的陪嫁的人了。
曾经她倒也是与华玉蓉的生母是一样的身份,在二十多年前都是华夫人的陪嫁丫头,只是这周妈妈虽样貌也颇为端正,细皮白肉身姿丰腴,只是没有那样勾魂动魄令人神魂颠倒的美貌,便也就做不了为人侍妾深受宠爱这样的事儿了。
当然了,也正是她这副容貌只中规中矩的缘故,倒也保全了她此身安稳,虽从未享过什么荣华富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没甚烦扰了。
毕竟曾经与她同样身份却因着那副花容月貌而得了华夫人青眼的那人,到如今已然是白骨一副,深埋于地下了。
这当真是,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
这周妈妈如今作为华夫人身边除了周嬷嬷之外,唯一还是曾经自幼就在身边服侍的人了,自然也是深受她的信任,在天香院中亦是过得十分的体面。
眼下华夫人既然派她来给齐念下圈套,想来这个圈套,也是精心布置的十分牢固了。
之前刚入华府之时,因着华夫人只将齐念错认为是齐姝,是而便对她百般的笼络关照,那时她也经常出入天香院,是而倒对华夫人身边这个周妈妈颇有印象。
“七小姐安好。”周妈妈倒是十分殷勤的带着俩小丫头冲齐念福了福身,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只因着四小姐一大清早的闹的那一出,夫人心中记挂的很,便叫我来瞧瞧。我刚看着七小姐似是想要进去,怎地还没进门就要走了?”
齐念亦是微微一笑,颇为得体的道:“我原本也是与周妈妈一样的心思,是要来看看四姐姐的。只是早晨起床时我恍惚似是听了一耳朵,说二姨娘好似对我有些误解,倒显得我与四姐姐生分了许多。是而就在这时姊妹间愈是要亲近,便愈是要小心翼翼的了。周妈妈你且看呢,四姐姐这蔓芜院中好似没有人声,这门又是关的紧紧的,我便只道是来错了时辰,整巧赶上姐姐不在院中呢。”
这周妈妈又怎会不知蔓芜院中此时正暗藏着什么杀机,心中虽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依旧笑得滴水不漏,只依依上前了两步,“七小姐有所不知,因着四小姐今早这事儿闹得,实在是让咱们相府蒙羞。是而夫人正令她闭门思过呢,她又岂敢似平常一般大开院门。不过咱们倒是可以进去探望一二,我这也好对夫人交差不是。”
她满面笑容的说着这些话,亦是抬眸看向了齐念,“七小姐,你便与我一同进去吧,听说四小姐她伤得不轻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齐念又岂有不去之理。
是而她不过微微一笑,便颔首同意了。
许是不想人多眼杂,又或许是这周妈妈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是而在进门之前,她倒是将自己身边带着的那俩小丫头给放在了门口,并未带进去。
齐念倒是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倒也不曾多说些什么,只待她亲自上前去敲开了门,便率先踏足进去了这座蔓芜院。
周妈妈忙跟了进来。
这里边倒是一如在外面时的猜测,当真是寂静的连半个人影都不曾见着。
就连刚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开门的小丫头都没了人影,仿佛这座小小的庭院之中,此时倒空无一人似的。
齐念不过往里又走了几步,举目四顾了片刻,便转头以询问的眸光看向了身后的周妈妈。
“怎么了,七小姐?”周妈妈此时的神情已全然变了,她那本该谄媚讪笑的面目,此时倒沾染了几分阴森狰狞的样子,就连那略显苍老的嗓音,亦是带了些得意,“咱们就先进去吧,四小姐就在里边等着您呢。”
齐念瞧着她那副倒不十分显现年纪的白皙面容,倒是微微笑了起来,转身便向里屋走去了。
只是刚走到了门口,她便毫无预兆的停住了脚步。
周妈妈那满面的笑容尚且收不住,就这样定定的凝固在了脸上。
第二百一十四章 魑魅魍魉
齐念转过了头,面带微笑的道:“周妈妈,我看此时正在里边等着我的,不是四小姐吧。”
周妈妈那副僵死的笑脸顿时便换了副神情,其中不仅是凶狠阴毒,且还掺杂着丝丝得意,她慢条斯理的回道:“七小姐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太明白了。”
“倒也不怕你不明白,左右马上你便能知道了。”齐念浅笑着柔声道:“我当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你们傻,还是你们当我傻。”
这时阿瑶已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周妈妈的身后,不过伸手随指在她的腰间一点,便将她给完全控制住了。
对付这样毫无武功全凭一腔子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妇人,阿瑶当真是不需花费半分心思,就能将她给制服。
这时本还自鸣得意的周妈妈骤然见了这变故,顿时便傻眼了。
齐念自是不愿与她这样任人差遣且唯利是图的狗腿鹰爪说话,不过瞥了她一眼,便转脸看向了阿瑶,低声问道:“没问题罢?”
阿瑶亦是低声却自信满满的回道:“我做事儿,小姐尽管放心。”
齐念当然不会怀疑阿瑶的能力,像她这样高超的身手,自是从来都不曾失过手。
是而她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由十分惊讶转为满面惊恐的周妈妈,微笑着低声道:“周妈妈,我自是不会进去这道门的,是而里边究竟有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你仿佛也不知道似的,我这就送你进去瞧瞧,也好长长见识不是?”
周妈妈被阿瑶封住了穴道,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此时饶是她口中有多少怨毒的咒骂,都只能被堵得烂在心里,将自己给憋吐血了。
如此,阿瑶便面不改色的将她给扛了起来,朝着主屋那个黑漆漆的房间走了去,不过是将房门挤开了一条缝隙,便将这周妈妈给扔了进去。
里边显然是有人迫不及待接了一把,且听那脚步凌乱虚浮的架势,仿佛还不止一人。
一想到她们既然敢用这样卑劣毒辣的手段来对付齐念,阿瑶便只觉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真是太过便宜她们了。
就在这门关上的瞬间,阿瑶尚还听见了里边的人口中低低的说着些污言秽语,彼此**放浪的笑声当真是不堪入耳。
特意找来了几个生**荡的色中饿鬼,又将这间屋子布置的这样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光亮,且还是在四小姐的蔓芜院中,到时候就算是东窗事发又如何,横竖也不干她这个整日里为相府操持家事的主母的事儿。
既然想着要一石二鸟一箭双雕,那就也怪不得齐念要将她也给拖下水了。
阿瑶在退回来时犹自满面的愤愤不平怒火中烧,这样精心设置的圈套,当真是不给人留下半点儿生路。
想想似七小姐这样一位闺阁之女,于外这清白名声自是十分的重要,即便是被人泼了些子虚乌有的脏水都尚且是件难事儿,更何况是这样,与这好几个低贱卑下的外男共处一室行了这些不耻之事。
如若眼下之事当真是照着华夫人的安排与设想一步步的走进她所设计的陷阱里,那么今日,定然就是齐念来年的忌日了。
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于贞节之上来说都是十分看重的,更别提她现如今的身份,还是长乐城中赫赫威名的国相之女了。
到时就算是华章再如何想护着她,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名誉着想,为自己的前程着想,更是要为这整座华府着想了。
是而华夫人这次的阴谋,虽依旧是没长什么脑子都将别人看作是同她一样的傻子,但这心思之恶毒,犹然可见一斑了。
齐念当真是十分庆幸,自己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心性庸懦的小女子了,而今的自己,即便是面对着那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国相华章,都尚且游刃有余丝毫不惧,更何况是华夫人这样久居内院且心智平庸的妇人了。
眼下这事儿也算是给解决了,只是现下她们还不能步出这座小院,如若要被院外盯梢的其他人给瞧见了,这出精彩的大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抬头瞧了瞧这碧澄澄且点缀着几朵白云的蓝天,如今已然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早就没了盛夏时灼热刺目的骄阳。在这略显空旷的院中站得久了些,竟只觉身着单衣之外尚有丝丝寒气微微侵入身体,触碰肌肤。
齐念倒似刚刚那一出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只微眯了双眸低下了头,轻声道:“咱们既然是来看望四小姐的,便没有现在就走的道理。咱们就在这里绕去后院,到后边厢房去看看吧。”
阿瑶虽不愿再让她留在这令人无比恶心的地方,但她是知道的,小姐所说的话所下的决定,都不是旁人轻易能改变得了的。
而且有她在,任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不用怕。
是而她紧紧地跟在齐念的身后只寸步不离,自前院的长廊尽头绕去了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后院中。
这华府的布局当初为了应对极好的风水,是而处处别院都修建的差不离几,尤其是几位小姐的院子,不仅以各人的名字之意来命名,且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格局。
所以齐念虽是初次来这蔓芜院,却丝毫都不觉陌生。
见后院也没有人,她便径自拾阶而上,推开后门就走了进去。
就在东厢房里,她撞见了自们内而出的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且若不是阿瑶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只怕是两人就要撞个满怀了。
这小丫头虽服侍的是老老实实极其怯懦的四小姐,但她倒是眼力不俗,也颇为胆大,站定了身姿之后定睛一看便认出了齐念,忙福一福身行了礼,脆生生的道:“原是七小姐来了,奴婢一时鲁莽差点儿冲撞了七小姐,奴婢有错。”
齐念摇了摇头,温声道:“不妨事。”
这时只听门内响起了华玉菁似颇为惊惧的声音,“茵茵,你在与谁说话呢?是谁来了?”
那茵茵自是反身推开了房门迈步进去,恭谨回道:“小姐,是七小姐来看望你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惊弓之鸟
“什么?!你说、你说是谁来了?”
茵茵正要回话,却只听那七小姐的声音倒是十分温柔的在耳边响了起来,“四姐姐,我听说你好似有些不太好,所以就来看看你。”
齐念自是紧跟在茵茵的身后,也进来了。
这蔓芜院不仅是在格局之上与她的冰台院一模一样,就连规划与主仆之别,都也是差不多的。
按理说小姐的卧房与前厅都应在前面才是,怎地这四小姐,竟搬到下人所居的后厢房中来了?
且齐念自一进门便已不动声色的将那倚靠在床头的华玉菁给打量了一番,只见她面色苍白满面惊惧,都是这样日上三竿的时辰了还在床上,想来那些传言倒也不错,她定是发生了什么,方才这般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虽说今日之事她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但齐念对这位胆小怯懦的四姐的印象倒也不错太差,毕竟她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前世的自己,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当真是天真愚蠢极了。
华玉菁本就心中有鬼正心虚的很,此时骤然只见这七小姐尚还好端端的站在她眼前,她心中不由得一松,却又忽然悬到了半空中。
难道说这七小姐瞧破了这场诡计,也发觉了她是其中的黑手,所以就找她算账来了?
顿时她的面色不由得更加惴惴不安胆战心惊的,只差点儿没魂飞魄散了。
齐念不由得对她有些失望,她终究还是做了违背良心的坏事儿了。
茵茵本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她瞧着四小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七小姐口角噙笑温柔沉静,顿时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毕竟她作为四小姐的贴身侍女,她对这所有的事情,是全都知道的。
齐念微微侧目扫了她一眼,“茵茵,你先出去,将门关好,我既是来探望四姐姐,自然便有些体己话要与她说,你们便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阿瑶自是最听她的话,且她即便是出去,也应是守在门口依旧寸步不离,倒也放心。
只是茵茵是四小姐的侍女又不是七小姐的,待她很听话的出了门还反身将这房门关紧了,这才忽得惊觉,仿佛太过乖巧了些。
只是此时再要进去已是不能,且门口还有阿瑶这么个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的人就跟守门神似的杵在面前,当真是令她十分为难。
且不说站在外边的那俩丫头是如何的大眼瞪小眼,便只瞧这屋内,已然是隐隐能闻得见硝烟的味儿了。
就在齐念走近了床前,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一句话,那半躺在床上犹如病西施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已然是变成了一个泪人儿,正无语凝咽。
齐念顿时便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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